第25章 來者不善
不知是誰先驚聲出口,引得同舫女子們紛紛側目,見其容貌,一個個目露花癡。大家各做猜測,也不知,究竟是哪裏來的貴公子,竟生的如此舉世無雙。
嫌外面有些吵鬧,燭月信步進了船艙。
兩束金色的光芒降至艙內,屠荼綠剎現身。
屠荼恭敬上前回禀道:“啓禀尊上,您之前交代我二人的事已經完成,”随即從懷裏掏出一本薄冊遞給他:“這是青州城所有十五年前出生的人,請尊上過目。”
燭月伸手接過,随手翻了翻,道:“按這個人名單,一一去查每個人的家世背景,以及出生時有無異象出現。”
“是。”屠荼頓了頓,道:“其實,屬下二人走訪期間已經無意聽到一些傳聞。”
“什麽傳聞。”
綠剎接道:“其中,顧将軍的夫人當年懷其女顧清玄之時,是以懷胎十七個月才臨盆,并且,此女出生之時天現奇瑞,百姓皆傳她是仙姑轉世。”
涼薄如水的嘴角輕輕一勾,燭月問道:“此人現在何處?”
“此人就在顧向榮将軍的府邸芳華院中,不過,”她抿了抿唇,皺眉道:“焱帝幾日前已經降旨宣她入宮侍奉,想必不出幾日便被冊封。”
“焱帝?”略一沉吟:“看來,有必要我親自走上一趟了。”
秋夜風輕,月影淺淡。顧府上下和平日裏一樣,并無其他異常。
夢玉對顧清玄即将入宮一事尚不知情,自三日前醪牙三人被管家施以扣罰一個月薪水之後,人們好似串通好了一樣,不知是受醪牙私底下威脅,還是忌諱怕他,都故意疏遠了他。不過,有一人不但沒有疏遠他,反而總是關心他。
破出這幾日來可謂是特別的照顧他,譬如為他排隊盛飯,主動幫他上藥,平日不僅替他分擔工作,而且對土豆也表現的十分友愛。
夢玉感謝他,不管他出于什麽目地,好在這裏總算有人不嫌棄他。
眼下,下人們用完晚飯正準備回屋休息,夢玉悄然離開去了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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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去找顧清玄,而是找了一處偏僻無人之地。
樹影深重,幽月昏黃。他從懷裏掏出一只雪白的手帕,朦胧的月色下,隐約可見手帕的一角精致的繡着“清玄”二字。
原是當日顧清玄為他用來包紮傷口的那只,他偷偷洗幹淨上面的血跡後,便開心的收好,貼身放進懷裏,這樣,就像她在自己懷中一樣,令他不由多了幾分幸福和滿足。
也難怪,上次差點出事,眼下已經不能再去見她了,于是只好将自己的一腔思念之情寄于其它地方。
正魂牽夢繞的親吻那手帕上的織字時,殊不知身後有人一直跟蹤他到這裏。
淡淡的月光下,那身影猶如鬼魅一般隐藏在一棵樹後。待離近些看,鼠目狐光,神色詭谲,原是破出。
破出盯着他看了半晌,眸色一暗,嘴角一勾,悄然離去。
芳華院中,明明再有不多幾個時辰便要踏上前往偃丘之路,而此時院落卻顯得格外冷清。
院中良久不見一個下人的身影,樹影婆娑,兩只昏黃的八角琉璃燈籠挂在門口,照的周圍愈發幽靜。
屋內同樣靜的出奇,雲帳輕晃,牆角一樽三足鼎立小香爐輕煙袅袅,淡淡的揮散開去,細如盤龍。
八仙游海屏風處,顧清玄被陵光施以障眼法術化成春芙的模樣,盤膝坐于長案前,長案上擺放着一碟瓜果點心和一套銅木茶具。她面色淡然如水,一雙鳳目眸色清亮,安靜的翻看竹簡,竹簡泛黃,十分古舊,但見上面隐隐約約刻着篆秀的盤古文,原來是在鑽研修仙之法。
不知是看的太過投入還是來者神出鬼沒,有冷風推開輕掩的門扉,緊接兩縷清風潛入屋中,空氣驟冷,她竟絲毫沒有察覺。
春芙化作顧清玄的樣貌,手捧一件雪白色的貂毛大氅從裏屋出來,上前為她披上道:“天越來越涼了,春芙今後不在您的身邊,小姐以後要自己注意添衣加被了。”
顧清玄心下一暖,抿起唇瓣。原本就心懷內疚,眼下更覺對不住她,不由握住她的手,回頭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道:“春芙,眼下只有我們主仆二人,你且誠實告訴我,你是真心想入宮侍奉大王,還是只為了報答我們父女二人的恩情?”
春芙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又道:“你只管說出心裏話即可,倘若不願……”
“我沒有不願!”
春芙立時回她道,随即一臉恻然,娓娓将實情訴與她道:“小姐生來命好,哪像我生下來就被父母雙親遺棄,而後又被人幾經轉賣,差點就淪為了娼。妓。春芙命苦,雖說自打跟在您身邊之後衣食無憂,卻也不免自命清高,不想一輩子都這樣平平祿祿,如今我年紀也不小了,學不來小姐有修道之心,所以不免會想到早晚都要嫁人,如今,千載難逢有入宮侍奉大王的機會,既然小姐有宏圖遠志不想去,春芙想,索性換我去好了,一來可以報答您的恩情,二來自己也了嘗心願,有個令人豔羨的歸宿,兩全其美,大家都高興。”
聽聞她的一席話,顧清玄也稍許心安下來,只希望她将來一世安穩,不要後悔就好。
更深露重,月色撩人。長屏風将燭月與菌人兩人阻隔在外,尚未見其真容。此時不經意間将二人的對話盡數聽了去,燭月心中暗自端量:“這女子竟敢偷梁換柱,诓騙焱帝,哼~倒是有些膽量。”
他緩步上前,菌人跟在身後。隐身走近一看,即便她們二人互換了容貌,但依然被燭月輕松識破。此時輕輕揮手拂去二人的障眼法術,但見顧清玄的真容,修眉遠黛,眼波如水,此刻端坐于長案前,三千青絲滑落在雪白毛毯上,襯得她容貌愈發傾城,妩媚動人,縱使舉止間風情萬種,卻是天生麗質混天成,着實生的驚豔!
菌人見其真容,不由大驚失色道:“九天神女!”
同一時間,燭月見到她的長相眸色一亮!心下一跳!
她是……
她究竟是誰?為何他想不起來?
這個女子……好生面熟,好像曾經見過,但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
這一刻,耳邊似是聽到了亘古的弦音,眼前行至一片幽靜的竹林,疏風細雨,泉水叮咚,一把青色油紙傘下,女子擡起頭的一剎那,明豔動人,笑靥如花……一時間,燭月頭痛欲裂,現出身來。
菌人驚道:“尊上!”立時也現出身。
二人驚見來人,春芙被菌人的相貌吓得尖聲叫道:“妖……”
聲音嘎然而止,怕她壞事,菌人施法将她點昏過去。
顧清玄見此一急,再見來者不善的樣子,不由起身出聲質問道:“你們是何人!來此何事!”
菌人沒有時間回應她,暗念咒法,當務之急解除燭月的頭痛要緊。
好在曾經跟在毛禪身邊見識過不少妖魔鬼怪,早已見慣不怪。眼下見這名男子身高八尺,容貌氣質皆是不凡,又見旁邊不知何方妖孽,長相似是白猴一般的怪物,冷不防将二人與仙妖聯想到一起。
趁二人無暇顧及自己,顧清玄悄然摸到懸于牆上的青鋒劍。
就在她欲先發制人出手之際,只見對面之人突然雙目頓睜。
“叮”的一聲,劍被打落在地,随即燭月起身上前,只手便扼住了她的脖頸。
同一時間,只發生在一剎那,菌人猝不及防被方才一瞬迎面襲來的一道冷光激中,迫的連連後退幾步。幸而修為不低,否則這一下,定被大傷元氣。
燭月驚然,還未明白過來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待神色一定,他冷聲一笑,他當什麽,原是這女子有仙衣護體。
眼下顧清玄被他扼住,設法脫身不及又被他施以定身術所制。這下身體再不能動,亦不能言語,只能冷目而視。
她與這二人不曾有過任何瓜葛和恩怨,他們究竟為何而來?
心下正暗自猜測時,本與她相隔不過一步之距的燭月,又近身半步,她心下一緊:你幹什麽!
他站定,如此近的距離,甚至可以看到對方臉上細致的毛孔,感覺到溫熱的呼吸灑在臉上。
兩人互相對視起來。一個神情不可捉摸,一個蹙眉怒視滿是緊色。
顧清玄猜不到他的目的,但隐隐覺得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陵光與她說過,她體內有女娲靈石,是六界都想得到的寶物,難道這人是為靈石而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眼下豈不危險?此時想到了陵光,若是他在這兒就好了。
怎麽辦?
就在她心思快速游轉,想盡辦法如何可以脫身之時,燭月與她對視片刻,忽而擡起手臂,青衫廣袖滑下,露出半截修長玉手,之後,伸手緩緩向她胸前貼去。
你要幹什麽?!
見他擡手向自己胸口襲來,顧清玄立時呼吸急促起來,眼裏滿是驚慌之色,悲憤交加的看着他,即便平日多麽淡定的一個人,此刻也不得不心下臭罵他道:登徒子,你敢對我無禮,我誓要讓你做不成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