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借機表白

兩人側身盤膝端坐于案前的雪狐毛氈上,顧清玄一身白色衫裙在前,陵光一襲紅裝在她身後,之間相隔約莫兩尺之距,一旁香爐青煙袅袅,淡淡的揮散開去。

陵光自身後望着她清麗仙袂的背影片刻,輕輕啓唇,叮囑她道:“稍後我為你輸送完真氣以後,你需紋絲不動的練上半日時辰,在此期間,真氣在你體內疏通時可能會産生熱、漲、麻、疼、癢、冷,以及重壓與蟻行感等八觸現象,這些氣感皆屬正常,你不用擔心。”

她輕點嫀首。

這時,陵光目色微垂,面色開始變得有些猶疑和凝重起來。還有些話,他不想說,但又不能不說。

見一時間無比安靜下來,顧清玄心下生奇,微微側頭問道:“怎麽了?可是還有什麽事嗎?”

少頃,身後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

陵光擡眼看着她,沉吟片刻後,終是語重心長的說道:“若下定決心修煉,今後需斬情絲,斷塵緣,舍盡一切身外之物,若心中不靜,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血液倒流而亡,你可記下了?”

聞言,她心下一怔!片刻後,抿了抿朱唇,淡淡點頭道:“嗯,記下了。”

“你要知道,修仙還是重在你自己,在此期間,我只能給你做些指導,輸送真氣幫你慢慢打通任督二脈,其餘的還是要靠你自己去領悟和修煉。再有就是,切記我方才的話,一旦修煉期間六根不淨,你會處境危險。”

顧清玄牢記于心,不想讓他為自己擔心,于是朱唇輕啓道:“你放心吧,你的話我都記着,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

話音一落,陵光暫且放下心來,道:“接下來按我說的來做。”

聞言,顧清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聚精會神的細聽。

身後猶道:

“手掐子午,

雙目垂簾,

眼觀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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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觀心,”

說到此處,陵光起出掌式,緊接兩手心齊齊虛撐在她的後背,一邊為她輸送真氣,一邊緩緩道:“身體放松,你現在需要達到神氣合一,保持意念專一,呼吸細長,耳之不聞,唯心能覺……”

聲音漸漸遠去,她融會貫通,深吸一口氣後,慢慢勻調自己的呼吸。

呼吸綿綿,微降丹田,漸漸身心兩忘于其中……

白日于空,積雪漸融。除了守門的侍衛之外,宣陽宮後宮之中一片幽密無聲,偶爾白茫中走過幾個行色匆匆的侍女太監,然後又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翠瓦青檐,聽雪殿內一室靜谧,香爐袅袅,青帳搖曳。百花朝鳳屏風後,雪茹一身縷金挑線紗裙半卧在美人榻上,雙目輕閡,氣色蒼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樣。

而雪茹自從打掉孩子之後,幾日來腹部總是隐隐作痛,召來太醫複診,才知自己宮巢受損,怕是今後再也無法生孕。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一時間她如遭雷擊,自此開始變得惶恐不安起來。

想到自己今後再也做不了母親,不禁痛心疾首,悔不當初。但不管怎樣,如今木已成舟,再想挽回為時已晚。

郁郁憂愁下,加之本就無心獻媚取寵,幹脆向大王抱病,不再侍寝。

燭月前往後宮向陰亥奉送丹藥的間隙,無意從他嘴中得知雪茹突然病重的事情。心下有些擔憂,于是當即請命去看望一趟,稱自己略懂醫術,或許有辦法令她病好起來,陰亥批準。

聽雪殿內,雪茹眼皮輕阖,不知睡與沒睡。忽聞一陣碎步聲小跑進屋,莘兒隔着屏風,輕聲向裏面傳報道:“娘娘,太師大人來了,是否要召見?”

她緩緩睜開雙眼,方才假寐,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由再次确認一遍問道:“你說誰來了?”

莘兒回道:“回娘娘的話,是太師大人來了。”

她心下猛的一跳,連忙坐起身來。

驚喜之下,有些手足無措,驀然想到什麽,連忙道:“快快,快幫我整理妝容。”

剛堕過胎兒沒多久,她想,此時自己定是一臉滄桑難看,萬不能讓他瞧了去。

莘兒只當她身份尊貴注重自己的形象,也沒多想,為她手忙腳亂的梳頭補妝。

門外,微風吹浮雪,白茫茫一片,一束颀長的身影伫立在石階之上,白袍勝過周圍的清雪,舉世無雙,一塵不染。

燭月以面具遮臉,背脊挺直的負手立于門外,目色靜冷的望着遠方的山影,身後,墨發如瀑,清雅舒貴。此時等候半晌還不見任何回應,不由垂眉吐氣,漸漸有些不太耐煩。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開門聲響起,莘兒恭敬有禮的請道:“讓太師大人等候久了,我家娘娘有請。”

燭月面色冷峻的進屋,恰見雪茹剛從梳妝臺前娉娉起身,一時心下有些了然。

見到來人,她目光似是生了根一般,停留在他的身上久久沒有移開去。

此刻盈笑着迎上前,嘴裏猶自像是突然含了塊兒蜜餞,語氣清甜的莺聲道:“不知太師光臨,有失遠迎,還望不要介懷。”随即對莘兒道:“莘兒,你先到門外侯着。”

“喏。”

待莘兒合門出去之後,燭月眉頭一蹙,開門見山的問道:“聽大王說你生病了?太醫可說何病?”

原以為将自己送入後宮以後便不再理會自己,不想原來他還惦記着自己,她心中猶自一陣沾沾自喜,如食蜜糖般甜蜜。面上含羞,目色微垂,柔情脈脈的回道:“無礙,不過是傷了風寒罷了,過些時日便好了。”

燭月一聽,見她面色紅潤有光澤,确實看不出是生病的模樣,不禁道:“若是真不打緊,那我便回去了。”說罷轉身要走。

她一聽,心下一急,想也沒多想,立時拉住他的袖口,攔住喚道:“燭月!”

燭月停住,轉過身,倏然問道:“你從何知道的我的名字?”随即一想:“是夏喜告訴你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她點頭,燭月也不以為意,她面上凄然,恻然道:“你才剛來就要走,可是不想看見我嗎?若不喜見我,那為何還要來?”

她想要一個答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究竟重不重要。

“我來此是因為得知你生病了,想着為你瞧瞧,但現在看來你并無大礙,就不便再叨擾了,你好好休養一段時日吧,大王那邊我會替你去說。”

雪茹心思游轉,話鋒一轉,娓娓道:“既然人都來了,何不坐下喝杯茶水再走,上次你教我彈的曲子我都忘了許多,不如……”她一頓,繼而杏目一擡道:“再教我一遍如何?”眸色如水,楚楚動人的望着他。

本以為性情冷毅的他不會答應,卻不料他沉吟片刻,輕聲一嘆道:“也罷,就當無聊解悶吧,我只教你一遍,能否記住就看你自己了。”

她面上一喜道:“好。”

燭月撩袍落座長案前,雪茹抱來檀木瑤琴放于案上,之後起步繞至他的身後。

望着他俊雅靜默的背影,心裏一陣愉悅的滿足。

他指下輕輕一挑,弦音袅袅而起,流水空澗山谷猶鳴,聆然雅致,餘音不絕于耳。

難得再與他這般近距離的單獨相處,雪茹尤為珍惜眼下一刻,若非自己入宮,她定憧憬将來日夜相伴其左右,哪怕為奴為俾,也要陪君一世吧。

而她亦是不知自己從何時開始對他情根猶種,只是每次見到他時都開心雀悅不已,怦然心動。

她明明就是喜歡他,然而将感情藏在心裏着實令她難受發緊,她并非什麽聖潔女子,在他眼裏只怕更不是。

眼下室內只有她二人在,這曲終了之後他便要離去,不知何時才能再有機會與他獨處一室,訴說心話,雪茹不禁一陣黯然神傷。

藏的累了,不想再掩飾自己的心意,索性讓自己釋懷不留遺憾。琴音在室內婉轉流淌,似是同時敲開了她的心屝,她悄然近前彎身,自身後環過他堅實的腰肢。

立時,燭月渾然一怔!指下猶自而停。

青蔥十指輕落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雪茹将頭靠在他寬闊沉穩的肩膀上,閉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魅力,輕聲對他表白道:“燭月,我喜歡你。”

燭月眉頭緊蹙,他身形不動,面色冷然的拿開她環在自己身前的一雙手,之後站起身來,目色微斜,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道:“你病未愈,我自當你神志不清,你好好歇息吧。”随即頭也未回,信步開門離去。

被他斷然拒絕,雪茹還在怔愣之中。猶然回過神後,連忙追出幾步去,朝門外大聲喊道:“燭月!”

然而人已大步流星的決然遠去,再也得不到他任何回應。

雪茹幹幹杵在原地,面上悲恸,傷心不已。再一想到自己今後不能生育,以及目前水深火熱的處境,積壓已久的難受同時迸發出來,不由頹然坐在了冰涼的地上,失聲抱頭痛哭起來。

莘兒聞聲進屋,一見這般情景,不由吓得急忙走上前去,一邊攙扶她起身,一邊茫然無措的問道:“娘娘這是怎麽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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