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借酒消愁

她腳下一頓,陵光明知自己和她沒有結果,于是再次狠了狠心,猶豫片刻,告訴她道:“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的,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來看。”

“你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顧清玄背對着他,努力牽起嘴角,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他已不記得自己何時說過,只道:“不錯,我來凡間的目的是助你得道成仙,你絕對不能半途而廢,我希望我們和以前一樣,我只當今日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一番話下來,顧清玄已是被他傷的體無完膚。

她還能說什麽呢?又能說什麽?點點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何嘗不讨厭自己變成這副模樣,如今辜負了他的期望,也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傷心之下,拿起牆上的九天神女劍道:“我去練劍了,你不用跟來。”說罷轉身離去。

白衣勝雪,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陵光暗自嘆出一口氣,心裏并不比她好過多少。

他不知道以後自己會不會為今日說出的這番話後悔,但有一件事情他很清楚,那就是,倘若自己承認對她有感情,害她這一世不能修成正果不說,同時兩人也會有遭受天譴的可能。

自己頂多轉世淪為凡人,還有可能從頭再來。但她呢?她還未得道,萬一遭天劫灰飛煙滅,他豈不是最大的兇手?

他好不容易才保住她一魄讓她轉世為人,只等她得道升仙便可與她長相厮守,哪怕以朋友的關系在一起也好,他這般想着。

紫竹林間,白衣翩然,顧清玄執劍在林中亂砍一氣,似是要将心裏所有的情緒發洩出來。

而她心知自己犯了最致命的錯誤,恨自己不該對陵光動凡心。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遠處,一襲白衣勝雪,輕足踩在竹梢上。燭月默默望了良久,終是悄然離開沒有露面。

天色漸黑,一彎胧月淡隐于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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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綠剎借為顧清玄送晚膳之隙,順便提來一壺竹葉青。

顧清玄一身素白衣裙從琴案前緩緩起身,略顯疲态的走到食案前,瞧見那壺酒後,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是……”

綠剎輕然一笑,斟滿一盅,之後端在手中緩緩道:“這酒可是個好東西,可以消去任何煩惱與憂愁,你要不要試試?”說罷遞給她。

她擡袖接過,盯了酒盅片刻後,輕啓唇瓣道:“可我也聽說過,酒入愁腸愁更愁。”綠剎微微一愣,欲要開口之際,恰聽她又道:“罷了,這也是你的一番好心,我喝了便是。”話落仰頭一飲而盡。

醇酒過喉,辛辣穿腸過,然而酒雖燒心,卻不及她心裏的難受苦澀。

見她喝完,綠剎又為她倒滿,不知如何勸導她,但還是忍不住提醒她道:“修仙過程中,最難過的便是情關,我勸你,若想修成正果,還是把心收住為好,情障最要命。”

面色泛起微微的紅暈,顧清玄鳳目輕輕一揚,一臉靜色的望向她,問道:“這話可是燭月讓你來說的?”

“你不用多想,他什麽也沒有對我說過,這話是我想說給你聽的。”綠剎笑了笑,道:“我從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罷了,将心比心,大概與你感同身受,所以想講出來吧。”

想到她修成仙體後燭月會對她不利,不知為何,綠剎竟又有些為她擔心,說不上為什麽,自她第一眼見到顧清玄時,她便覺得很是親切,不禁對她道:“如果心裏實在放不下,何不直接放棄修仙。”

顧清玄斷然搖頭道:“不行,我不能放棄。”

綠剎微微一怔,道:“你這又是何苦……”

她淡然一笑,緩緩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不過,我有自己的打算,事已至此,我會讓自己冷靜一段時間的。”

綠剎聽她這般說,也不好再勸,便道:“也罷,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能不能割舍凡心,飯菜快涼了,你趁熱吃吧,我先回去了。”

她輕輕點頭,綠剎起身之際,她突然道:“等一下。”

“還有事?”

她釋然一笑道:“謝謝你。”

“客氣了,”綠剎亦是回以她微笑道,臨走時又回身看了她一眼,道:“小酒怡情,大酒傷身,這竹葉青我放你這兒了,只要別跟自己過不去就行。”說罷,關門離去。

“酒能消愁?亦能忘憂?”顧清玄舉起酒盅喃喃一念,之後彎唇兀自一笑。

月色淡淡,樹影婆娑。綠剎回房的路上,經過屠荼房間之時,正見屠荼長身玉立于廊邊。

屠荼似是算好時間等她來一樣,手中拿着一只嶄新的木笛,本是冷峻的臉上,驀地柔然一笑道:“這木笛我很喜歡,謝謝你。”

兩人心照不宣,綠剎亦是盈笑道:“我見你那只已經舊了,便為你又做了一只新的,你喜歡就好。”

話鋒一轉,屠荼問道:“她怎麽樣了?”

綠剎回頭望了一眼,之後輕聲一嘆道:“情傷難愈,哪能這麽快就好。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吧,想通了就好了。”

夜色濃重,夜枭高飛。書房中,一個清冷的聲音悠然響起:“那女人動了情,你有何看法?”

菌人站在一邊,聞聽此話後猶然一驚,不由擡眼,小心問道:“請尊上明示,她對何人動了情?”

燭月一身白衣端坐于花梨木長案前,手捧一卷竹簡,面色清冷,語氣不悅道:“除了陵光與她天天在一起外,還能有誰?難道你以為是我嗎?”說罷冷哼一聲:“這個該死的女人,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他動了凡心,真是……”說到這裏,不由再次冷聲一哼。

菌人已然明白,緩緩道:“情障乃是修仙過程中最忌諱出現的,避免時間一久她再也割舍不斷這段情,屬下認為還是早點切斷情絲為好。”

燭月眉心輕蹙,放落手中的竹簡,依然語氣淡淡道:“我何嘗不知,只是,如今還需要陵光幫她打通氣脈,這可如何是好?”

菌人道:“那陵光可對她有意?”

燭月略一思索,道:“這個不大好說,他雖然親口說對她沒有感情,但心長在他自己身上,有沒有他自己最為清楚,說不定知道兩人沒有善果,為此掩蓋事實罷了。”

“暫時不管他是真是假,他既然已親口說了沒有,至少現在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菌人眼珠一轉,思慮片刻,道:“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斷了顧姑娘對他的情絲,而要斷了這情絲确實不容易,屬下認為,解鈴還須系鈴人,或許陵光可以辦到。”

“哦?他如何辦的到?”

“尊上不知,女子在這個年紀,正值情窦初開的時候,與任何一個男人相處時間久了,免不得頭暈腦熱生出感情來,只要陵光對顧姑娘再心狠一些,對她冷漠一些,遲早會讓她死心的。”

燭月一聽,目色一垂,不禁輕聲喃道:“會嗎?”

忽然,轉瞬想起今日她在竹林傷心欲絕的模樣,也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了,會不會想不開呢?一個人在房中悄無聲息的自盡?

心裏不太放心,于是道:“陵光你去替我說服吧,我先去看看她怎麽樣了。”

“是。”

菌人應聲後,有些懵怔。其實只聽懂了他前一句話,而後一句中的那個“她”,根本沒弄明白到底指的是誰。

沉星殿燈火未熄,一片通明。燭月想到她此時應該還沒有睡下,于是輕輕敲了敲門。

半晌過去,見裏面沒有任何動靜,心下奇怪,不由緩緩推門而入。

清燈畫影,輕紗搖曳,只見一抹柔靜的身影雍然趴倒在案上,同時,一股酒香之氣猶自傳來,燭月微微一愣,她居然喝了酒。

走至案前,聽她嘴裏喃喃自語,聽不清說的什麽,看來已然神志不清。

燭月清咳了一聲,之後伸手拍了拍她後背,面色不變道:“喂。”

見她真的沒有反應,不由冷冷的自說自話道:“喝那麽多酒,你也不怕醉死。”

恰時,話音猶落,似是覺有些口幹舌燥,顧清玄驀地醉醺醺的起身倒水。

目光恍惚間,根本分不清哪個是酒壺,哪個是茶壺,提起一邊的竹葉青便向酒盅裏面倒。

然而什麽也倒不出來,不用想也知道,已然被她喝淨。

放下酒壺,一雙細長飄忽的眼睛四下游移的開始找水。

眼看她一臉醉醺醺的起身就要絆倒,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反應,燭月一把将她抱扶住。

顧清玄跌入他的懷中,垂頭靠在他寬厚的肩上。

酒香與她的體香渾然混在一起,令他心頭微微一漾。

燭月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坐好,面色清冷的看着她道:“想死,也得等我取到靈石後再死。”

此時對周圍一切渾然不覺的顧清玄,迷迷糊糊的喊道:“水……水……”

燭月本不想管她,但轉念一想,萬一她真被渴死了怎麽辦?他的靈石可就沒了。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不由揮袖一變,只見案上立時出現一只茶壺。

他倒了滿滿一盅,動作略顯不自然的遞到她的嘴邊,冷聲道:“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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