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阮心則從三樓書房出來後，跟自己哥們打一個電話，然後晃悠到二樓準備換衣服出門。

阮心心剛好從房間出來，看見他輕聲問道：“爸爸沒怎麽你吧？”

阮心則嗤道：“他能怎麽我？就是罵兩句而已，沒事。”頓了頓，又突然說：“我已經跟爸說好了，等會要去參加同學聚會。”

阮心心哦一聲。

阮心則大為傷心：“姐，我這麽維護你，你聽到我出去都不擔心我打架鬧事的嗎？我每次出去，我媽都恨不得栓住我。”

阮心心內心點點點，選了個好聽的：“沒關系，我相信你不會鬧事的。”

阮心則頓時感動，把阮心心對他的信任誇獎一番，趕緊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阮心心看他樣子就知道是真的沒事，也準備回到房間去，可這時阮正秋從三樓下樓，見到她喊了一聲：“心心。”

阮心心愣在原地，低下頭喊；“爸。”

阮正秋道：“爸爸能到你房間裏坐一會嗎？”

這個家都是阮正秋的，阮心心當然沒辦法拒絕，她只能推開自己房門讓阮正秋進來，自己站在他身後。

阮正秋目光在房裏看一圈，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來了這麽久了，還習慣這邊的環境嗎？”

阮心心道：“都這麽久了，不習慣也慢慢适應了。”

這句話帶點怨氣，阮正秋卻不意外，他拍了拍自己身邊：“你坐過來吧，爸爸有點事想跟你談。”

阮心心猶豫片刻，坐在離阮正秋遠一點的地方。

那邊，阮正秋目光打量她好一會，突然說：“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你知道嗎？我跟她是彼此的初戀。”

這件事阮心心當然知道，她外婆罵阮正秋狗東西時提過無數次。

阮正秋嘆息道；“那時候我們都年輕，還是真的以為會跟她在一起一輩子，沒想到她得了那種病……爸爸說實話，你不要怪我。”

阮心心嗯一聲。

阮正秋眼眶有點紅：“其實那時候我要求她把你打掉，我陪她去醫院治病，可是你媽媽性格太倔了，她死活不同意，一定要把你生下來。”

“我從單位辭了職，每天想辦法在外邊賺錢想給你媽治病，可那段時間太難了，我畢業之後就是公職，對做生意一竅不通，本來那個生意就要談成了，可是你媽媽突然早産去世。”

“這麽多年，我其實還在後悔，為什麽當時不更強硬一點讓她把你打掉，這樣你媽媽至少可以多陪我兩年。”阮正秋看着阮心心道：“可是現在看到你，我好像又能理解她，她是愛你的。”

潛臺詞，爸爸也是愛你的。

阮心心面無表情。

阮正秋說了這麽多卻沒有得到女兒的回應，他臉色尴尬的轉移話題：“你還有多久開學？”

阮心心道：“還有半個多月吧。”

阮正秋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裏面有一百萬，本來打算你開學時給你的，算是慶祝你高考成績這麽好。”

一下子這麽多錢，阮心心頓了頓，把卡接過來。

阮正秋這才笑一下：“我知道你的想法，開學後肯定不願意回家住，我在市區跟你學校附近給你準備了兩套房子，學校那邊還請了一個阿姨定期過去，你要是在學校宿舍不習慣的話，可以住到那裏面去。”

阮心心嗯一聲。

阮正秋突然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想出國留學的話我也可以給你準備。”

阮心心搖搖頭：“我不想出去，大學畢業直接工作。”

阮正秋思考：“也行，爸爸都不勉強你，還剩下的半個月你就好好待在家裏吧，把阮心則那小子管一管。”

說到這裏，阮正秋站了起來，似乎打算離開。

阮心心頓時松口氣，也起身送阮正秋，那邊男人走了幾步，到房門口突然回頭問：“心心，你恨爸爸嗎？”

這一聲心心，倒好像真的抱着無限情感。

阮心心一愣，擡頭看向阮正秋，沒回答。

阮正秋在原地站了一會，沉默離開了。

他走後，阮心心有些遲疑的站在門口，這時她對門有個男孩子探頭探腦，阮心心剛剛沒有關房門，阮心則估計什麽都聽到了。

她看向對門房間：“你出來吧，不是要出去玩嗎？”

阮心則哦一聲，悶着腦袋從門後邊鑽出來，他不敢看阮心心：“爸爸果然男女有別啊，對你這麽溫柔，對我是真爸爸。”

阮心心道：“那你有過三年見不到他嗎？”

阮心則一愣，頓明白自己吃錯了醋，連忙道：“對不起！”

阮心心搖搖頭。

阮心則憋了一會，忍不住問道；“那，那你恨我媽媽嗎？”

阮心心覺得好笑：“我恨你媽幹嘛？她又不是小三，也不是年齡比我小的後媽，只不過是自然出現在阮正秋身邊的人。”

阮心則摸摸頭：“那你讨厭我嗎？讨厭我搶走了爸爸的愛。”

阮心心沒說話。

阮心則又覺得自己問了傻話，他搶走的哪是爸爸的愛，是爸爸的毒打。

兩姐弟在原地站一會，阮心心突然道：“你不是趕着去找同學玩？快點去吧，別遲到了。”

阮心則難堪的摸摸頭，說了聲謝謝姐，趕緊跑掉。

阮心心目送他離開後，一個人回到房間，直接躺在床上。

其實，她談不上恨阮正秋，就是沒什麽感情而已。

在阮正秋還沒再婚時，其實他們父女倆關系不錯，阮正秋雖然在外邊打拼，但是逢年過節都會回來看女兒，給她帶好多玩具跟吃的。

這也是阮心心小時候最期盼的時光，只要外婆說要過節了，她就會搬着小凳子坐在門邊等爸爸。

事情的轉變就在鐘樂懷孕後。

最關鍵，那還跟阮正秋沒有直接關系。

那年過年，阮正秋把她接回老家，她當時快四歲了，但記憶還是比較模糊的，只知道鐘樂挺着大肚子，指責說她差點弄倒了她這個孕婦。

阮正秋沒說什麽，可阮家老爺子重男輕女，當即把阮心心罵哭了，外婆知道知道這件事後立刻把她接回家裏，還說以後跟老阮家老死不相往來。

阮正秋每年過年依舊會回老家陪她兩天，可随着時間推移，他的事業越來越大，空閑時間越來越少，終于在她十五歲那年停止了回老家看女兒。

他的工作可能太多了。

阮心心剛開始會忍不住老看門口，私下幻想爸爸會帶着糖果回來，可是很快她就學會長大，知道阮正秋已經不會來了。

一年一次的看望，他都不會再來了。

她的學習成績卻在突飛猛漲，直到高考拿到分數後，外婆一通電話打到阮家來，阮正秋似乎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

阮心心這時已經學會了不傷心，也沒有恨阮正秋的情緒，她就想順其自然的，将來給外公外婆養老。

可心底沒有遺憾嗎？

阮心心不确定，她皺了皺眉，感覺鼻尖香氣若隐若現，勾得她心髒慌亂。

阮心心忍不住看向桌上還沒吃完的泡芙。

心情，莫名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