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如果能因為幾個奴才嘴裏面的幾句話,就能徹底發飙,那麽那個人也就不是賈元春了,她雖然心裏面很是起了波瀾,但是面色上仍舊是非同一般的平靜的。甚至于還安安靜靜的離開,繼續原本應該做的事情,全都完成了之後,才吩咐抱琴道,“今日那些奴才們的話,你給我查查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是懷疑這是王熙鳳使得手段的,目的就是為了離間他們二房,所以心裏面很是防備。
抱琴乖巧的答應下來,可是帶回來的結果,卻稀松平常,“崔少卿确實是與老爺說起了想要與咱們家結親的事情,只是太太那邊,好像并不願意。”沒有提及其他的人和事,賈元春立刻便猜測到了,恐怕是抱琴并沒有查到和大房相關的情況的緣故。
“崔少卿嗎?”賈元春微微蹙眉,“你去打聽一下,他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要最詳細的,不管是哪方面。”
抱琴當然是打聽不到什麽對崔少卿不利的消息的,畢竟若是他是什麽人品有問題的人,或者是做了很多惡事,這樣平凡的出身,他早就不可能還留在自己現在的位子上了。
“崔少卿的家境略有幾分貧寒。”抱琴小心翼翼地對賈元春說道,“他先前的妻子也留下了一兒一女,女兒已經過了10歲,可是兒子不過2歲……”
為了讨得賈元春的滿意,抱琴可是将能夠打聽到的東西全都打聽回來了,更何況,她也猜不出元春到底是想要聽什麽樣的消息,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個清楚,“小姐,就這些了,奴婢無能,只打聽到這些。”
“他怎麽會和父親熟悉起來?”賈元春還是略有幾分懷疑。
抱琴卻回道,“不是什麽熟識,好像只是無意間認識了,老爺聽了他的事情,才想要……”這實在是崔生的高明之處了,明明是他想要與賈府結親,可是卻讓事情變成賈政想要與他結親,從最開始,就不輸人。
賈元春想到自己父親的性子,也不再懷疑抱琴的話,畢竟賈政對于讀書人的向往就不用說了,家裏面這些只會溜須拍馬的,他還當成寶呢,更不用說崔生那種本來就是個寶的人物了!
“這麽個情況呀……”賈元春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她倒是更好奇,王夫人到底是為什麽不願意了。
王夫人不願意的原因當然簡單極了,對方家境一般呗,當初的李纨,父親也是國子監祭酒,對于賈珠的幫襯不可謂不小,可是王夫人就是看不上嫁妝不富足的李纨,整日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只是迫于賈母與賈政的意思,不得不與其結親罷了。
現在崔生的家境,恐怕還比不得當初的李家呢?只可惜,賈元春卻不會這麽想,在看到王夫人給她選擇的人家,再比對着崔生的情況,她忍不住有幾分相信,自己的這位母親,是想要将自己賣個好價錢的。正如她當初想要薛家與賈寶玉結親,豈不就是看中了薛家的萬貫家財嗎?
王夫人還不知道女兒已經與自己離了心,仍舊抱怨道,“那樣的破落戶,竟然也想要和咱們家說親,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莫不是就想要貪咱們家的嫁妝嗎?我的兒可不能說給那樣的人家去吃苦受累。”
賈元春聽了這些,忍不住冷笑,心裏面默想到,“吃苦受累,只要你肯拿出私房的一部分給我做嫁妝,我哪裏還有什麽機會吃苦受累呢?就是怕你舍不得那些銀子吧……”
再想到王熙鳳現如今的日子和自己黯淡無光的未來,賈元春的心裏忍不住更黑暗了,當初,她若是沒進宮,說不得也能和現如今的王熙鳳一樣過好日子的,如何會落到這樣的境地呢?這府裏面嘴上一個勁兒的說疼愛自己的人,不論是老太太還是母親,就算是現在,也不肯讓自己得到個好人家嗎?
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是怎麽想了,看着這個絲毫也依靠不上的母親,賈元春是徹底失望了,還好,父親那邊怕是滿意那門親事的,她的日子,還能有點兒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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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自然是希望自己既不需要出銀子,賈元春又能嫁個好人家的,崔少卿這門親事,也是她看到現在為止,最不錯的一樁了,只是府上畢竟還有四個女孩兒不曾出嫁,惜春是寧府的,可以先不考慮,探春是庶出的,也可以先放在一邊,可是迎春的年紀可是差不多了,又是賈赦唯一的女兒,還是記在邢夫人名下,充作嫡女的,若是元春的嫁妝豐厚了,那麽迎春的肯定也是不能少的。只是現在府上是個什麽樣子,賈母的心裏面也明白,總不能為了嫁孫女,掏光了府上,讓其他的人喝西北風吧?
更何況,若是她說出給元春大筆嫁妝的話,大房是絕對不能滿意的,畢竟元春這些年在宮裏面,也實在是沒少花銷,便是湊起來,也算得上是份不錯的嫁妝了。
賈元春心思通透,也感覺到了賈母的顧左言他,不需要考慮,也知道這位老太太怕是不會為自己多作什麽考慮的,賈元春能做的,就是自己為了自己多考慮。而她唯一能求的人,也就只有賈政了,雖然賈政沒什麽本事,可是他的身份,卻還是能夠壓得住王夫人的。這也是當初他決定将李纨定給賈珠做兒媳婦,就算是王夫人再多的不樂意也沒用的緣故。
普通的請求肯定會讓賈政覺得她身為女孩兒不守規矩,心中不滿,可是若只是楚楚可憐的請求賈政能給她尋個合适的人家就不一樣了,“若是不成,女兒便去做了姑子就是,總是不能在家裏給咱們家丢臉的。”
賈政聽了這些,一下子就生起了對女兒的愧疚之情,“我的兒放心,定然不能委屈了你。”他嘴上答應了,可是實際上能做什麽呢?唯一能找到讓女兒過上好日子的人家,也不過是崔生罷了。
是以對賈母與王夫人的話不管不顧,為賈元春定下了親事,交換了庚帖。王夫人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幾乎發瘋,狠狠地摔了一只汝窯的杯子,“這是完全要把我的孩子往火坑裏面推呀,和這樣的人家說親,那是要……”
“太太……”還是王夫人身邊伺候的人開口,才沒讓她說出什麽過分的話來,“這可是老爺定下來的呢!”
王熙鳳不覺得自己使出這麽一技,就能讓二房徹底崩裂,她想要的,只是裂痕罷了,只要讓二房的母女二人不能擰在一起給她找麻煩,她就很樂意了。更何況,賈元春要準備備嫁,她都不需要多說什麽,就能将原先在賈元春手中的權利剝離出來,“出嫁女,還是在家乖乖繡嫁妝比較合适。”
至于元春的嫁妝,自然又是要打嘴仗的了,王夫人是不希望虧待了自己的女兒,希望能夠多給女兒準備嫁妝的,“元春可是咱們榮國府第一個出嫁的姑娘,若是嫁妝減薄了,怕是人家會看輕了咱們家呢!”
邢夫人現在打嘴仗也是厲害得緊的,“元春的嫁妝自然是不能減薄了,可是府上現在可是沒有銀子呢,莫不是弟妹想要讓咱們為了元春的事情,大家都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嗎?”
“更何況,元春自己前些日子也是管過家的,府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她難道不清楚?”邢夫人又說道,“幹脆就讓她過來,咱們問上一問,元春是不是想要咱們為了她的親事都喝西北風吧?”
賈母一聽就覺得極為不像樣,“說什麽呢?”只是府上沒錢,這也是實際情況,她雖然瞧不上邢夫人的潑婦作為,但是也瞧不上王夫人只知道盯着公中的銀子的模樣。
邢夫人是不說話了,王夫人也跟着不說話了,只可惜,沒銀子的事情就是解決不了,“元春的嫁妝,不能太過減薄,鳳丫頭,公中還有多少銀子?”
“回老太太的話,除了不能動的3000兩之外,再沒有其他多餘的了,這馬上又要變季了,府上的衣服還要整治,更有……”至于不能動的銀子是做什麽的,她雖然沒明明白白說,賈母卻很清楚,這是她身後事準備的銀子,到了她這個年紀,總是要提前準備好了的,聽了王熙鳳的一番哭窮,她也是忍不住蹙眉。
“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呢?”賈母很是不滿意,他們府上,竟然已經落敗至此了嗎?
王熙鳳是沉默了,這種問題,她是沒有資格回答的,至于王夫人,自己心裏面明白是怎麽了,當然也不敢多開口說什麽,反倒是邢夫人開口道,“可不是嘛,咱們府上,怎麽就成了這副樣子了呢?可得好好查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