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途驚變

冷汗立刻滲滿哈特的額頭,微微蕩起的頭發飛揚着瞬息的兇險,哈特倒抽一口涼氣,沒有分毫猶豫立刻翻身跳向馬車之側,将身體大半隐藏在馬車的木欄下。剛才那記冷箭讓老馬受驚,馬車側在路間,正好賜予了哈特暫避之所。

身後破空之聲又響起,幾乎在哈特剛剛跳下馬車,一支箭幾乎擦着哈特的影子,釘在哈特剛才的位置,如果他的動作稍有遲疑,就有機會驗證一下盔甲的防護力了。

“快回來~戴麗爾!”

哈特半蹲下身體,高聲喊道。經歷過叢林那場血戰,他早不是昔日菜鳥,一時的慌亂之後,哈特已經顧不上去擦拭額頭的冷汗,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凝神注視着前方,不放過襲擊者一絲一毫動向。

幾乎是哈特動念的瞬間,前方的情況立即印入哈特腦中。

9個人,3個弓手,2名盜賊,其餘4個全是劍士。

襲擊者的數量大出哈特的預料,如果此刻抱着硬拼的打算,那簡直是瘋了,先不提那些虎視眈眈的弓手,就是那幾個劍手與盜賊一傭而上,哈特雖感覺實力大進,卻不敢狂妄的認為,自己能在那夥刀口舔血傭兵的亂刀之下僥幸生還。

更何況還要分心照應嬌弱無力的戴麗爾。

漸漸的,哈特認出了其中幾人的模樣,那幾個傭兵他曾經在鎮裏的小酒館碰見過,當時他們惡行惡狀,依仗己方人多曾在哈特眼前肆意欺辱其他孤身的尋寶者。

哈特留意到,地上躺着的屍體同樣是一身傭兵或冒險者的打扮。事件的始末在哈特腦中清晰起來,這幫卑鄙的襲擊者沒搶到莉噢的寶藏,心有不甘下轉将主意打到尋寶者的身上。

撇了一眼倒斃在地的屍體,對方的心狠手辣讓哈特心神一顫,暗罵對方卑鄙的同時,哈特有些後悔,如果自己不那麽心急,稍晚幾天再出發,怎會将自己置于如此險境。

見哈特已将全身隐藏于馬車之後,弓手也停下了動作,幾名劍士謹慎的緩步逼近。

或許在對方眼裏,戴麗爾根本不存在威脅,未受到襲擊的戴麗爾驚慌失措的牽着馬,飛快的奔到馬車身前,蜷縮着身體鑽到哈特身後,瑟瑟的發抖着。

雖然自己的俏女仆一臉驚恐宛如受驚的小兔,但哈特還是贊許的微微一笑,戴麗爾受到如此驚吓竟然不忘将馬牽回來,确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匹馬可是他花了80個銀幣的高價從馬丁那個吸血鬼手中搞到的,如果受了損傷,他真要心疼死了。

在如此危機下,哈特依舊忍不住胡思亂想,也幸好哈特躲避冷箭的利索身手讓對方微生忌諱,并沒有趁機沖上來。

看清了哈特的臉,襲擊者中一個好似領頭的疤臉大漢,抖了抖手中之劍,一臉譏笑的說道:

“哎?這不是我們的領主大人嗎?怎麽領主大人也有如此閑情,晃蕩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哈特微微眯起了眼睛,雖然心頭依感恐懼,但回身看到戴麗爾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禁豪氣大發,再加上最近實力進展神速,哈特也不禁有些想試試自己到底有幾分長進。

但這并不代表哈特打算傻傻的揮舞着劍沖過去,那~~簡直是找死。

對方的人實在太多了,再加上3個虎視眈眈的弓手,哈特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衡量了一下周圍的形勢,眼珠一轉轉瞬已經有了打算,他作出一副慌神的架勢,磕磕吧吧的說:

“原來是鎮上的傭兵先生,你~你們的同伴怎麽了?”

“同伴?”

疤臉大漢微一愣神,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心下不由一動,立刻示意手下收回指向哈特的弓箭,面色急轉一副悲痛欲絕的哀聲道:

“他們,哎!我們剛才遭受了一夥人的襲擊,一時措手不及,好幾名兄弟就這樣白白慘死了,要不是我們都身經百戰,反應迅速,否則早成一堆屍體了。”

接着,疤臉大漢瞧了哈特一眼,似乎發現了話中的漏洞,立刻補充道:

“我們野狼傭兵團也算小有名頭,大人你也知道,象我們這樣搏命的營生,仇家自然不少,其實再鎮子裏,我就注意到幾個鬼祟的家夥,這次可能是因為大家都集中在大人您的領地,被仇家發現,因此在這裏阻擊我們吧!”

反正自己動手之時,根本沒有旁人在場,認出哈特的身份後,疤臉大漢已經打消了立刻殺人滅的初衷,将這個哈特這個領主老爺綁作肉票,肯定能從他的家人中敲出不少油水。疤臉大漢感覺自己太幸運了,此次雖然沒有找到龍族的寶藏,卻有了更意外的收獲,那可是精靈,如果賣給海外的奴隸販子,天知道能賺多少錢。

原本他只打算在回程中順便撈上一筆,卻沒想到又碰到了哈特這只大肥羊,難道最近是自己的幸運日不成。

“野狼,土狗還差不多,哼!當我是白癡!”

哈特瞄了一眼對方簡陋的裝備,心底不屑的一笑,索性裝蒜倒底,露出半邊身子,一副不知輕重的無知模樣,高聲嚷道:

“原來是這樣,那為何襲擊本大人,難道不怕我把你們全關進水牢。”

哈特的作風,疤臉大漢早就從小鎮的居民口中知曉,哈特在他眼裏,僅僅是個膽小狂妄自傲身份的蠢貨,這樣的土貴族,走南闖北的他見多了。至于哈特那副裝腔作勢,他滿是看不起,但為了心頭的打算,還是作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連聲懇求起來。

疤臉大漢身邊,一個一臉猥亵的盜賊竄到他身前,兩眼泛着淫光牢牢的盯着哈特身後露出半個身子的戴麗爾,對着疤臉大漢的耳朵輕聲低語道:

“老大,看那小妞……”

疤臉大漢朝戴麗爾望了一眼,不禁吞了口口水,撈到肥羊的同時竟還意外搭上個水汪汪的大美人,疤臉大漢心下不由動起了肮髒的念頭,那張挂着虛僞悲傷的臉差點強裝不下去,他趕忙繼續開口,将心頭的淫念轉移。

“大人,那些家夥身着黑衣,全身蒙面,根本認不出來,我們的仇家太多,此刻也是一頭霧水。”

“黑衣人,哼!除非有病。”

哈特心頭暗笑,疤臉大漢似乎對自己別有打算,哈特心神稍安,但留意到疤臉大漢那投向戴麗爾淫賤目光,哈特心頭怒火熊燃,他恨不得一把将那雙亵渎自己私人“財産”的龌龊眼珠摳出來。

只是此刻的形式對自己太過不利,哈特只得壓下心頭的沖動,審視了一下,接着臉上滿是驚慌與難以置信的表情,微顫着聲音說道:

“黑衣人?竟然~竟有這等事!我還有急事……這……”

看到那些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弓箭已經撤去,哈特崩緊的神經微微放松,心頭的不安也漸漸趨于平穩,即使自己不敵,他還有一張最大的王牌,馬車裏的莉噢雖然年紀尚幼,卻是一頭貨真價實的巨龍,僅僅這幾個傭兵,根本不能對她造成威脅。

只希望危機時刻,那頭貪睡的小笨龍可別在自己的呼喚下醒不過來。

哈特臉上那副精彩的表情,讓疤臉大漢暗自微松了口氣,進出山谷之路只有一條,根本無法繞道堵截,對方又有快馬,如果不傷害他們,疤臉大漢實在沒有信心能活捉哈特,更何況哈特本身還是一名身手不差的騎士。

想到這裏,疤臉大漢心頭已經有了主意,他示意衆人收回兵器,努力做出一副和善的笑臉,輕聲說道:

“領主大人,如果您有急事的話,我們其實可以護送你。剛才所說畢竟僅僅是我的猜測,如果那夥卑鄙的偷襲者并非如我所料,那大人此行是很危險的。當然一路順暢,我們就不收您的錢了,但那些黑衣人再來偷襲,雖然能為大人效勞我們感到萬分榮耀,但那樣也會讓兄弟們陷入危機,大人您看能否支付給我們一些報酬。”

原本疤臉大漢并未打算提錢,但話剛開口,卻突然意識到疏漏,連忙改變口風。

“恐怕是想引我過去,來個綁票吧!”

從疤臉大漢的表現中,哈特已經猜到疤臉大漢的那點算計。哈特看了看遠處略顯遲疑的弓手,那才是眼前最大的威脅,他決定賭一把,于是離開藏身之處,暴露出整個身體,好似猶豫不絕的說道:

“錢啊?你們打算要多少?”

“你看2個金幣怎麽樣?”

疤臉大漢掃了哈特一眼,見哈特一聽自己的報價,臉立刻垮了下來,連忙接着說:

“大人,這可是要命的活啊,否則兄弟們還不如回鎮上先暫避避風頭呢。”

哈特一副肉疼的說道:

“你可真是個吸血鬼啊!你知道我這次去幹什麽嗎?不如50個銀幣?怎麽樣?”

疤臉大漢搖搖頭,一臉無奈的苦笑着,既然在作戲,他也不在乎來個全套。

“80個銀幣?”

“大人,其實也不用跟我們講價錢,難道大人真希望那些偷襲者出現嗎?”

“可是……”

哈特心疼錢袋的吝啬模樣,早讓疤臉大漢打消了心頭的疑慮。此刻的他只期盼着哈特能再靠近一點,他微微沖手下作了個眼色,那幾名劍手立刻将武器插回鞘中,一副人畜無害的向哈特獻媚。

最後,疤臉大漢與哈特各退一步,商定如果真的遇襲,哈特向疤臉大漢一夥支付1枚金幣作為保護費。

“那麽我就先付你們30枚銀幣作為定金,咱們訂立個合同,如果你們拿了定金到時候抛下我不顧,帝國的法律可會将你們送上絞架的。”

哈特的迂腐讓疤臉大漢不禁想笑,自己這夥人雖然對外自稱傭兵,實則多以在野外掠奪旅人,搶劫小型村莊為生,與名聲惡劣的強盜沒什麽兩樣。如果能被一紙單薄的合同束縛,怎麽會去打劫同是尋寶人的冒險者,更別說事後殺人滅口了。

與手下相互對望了一眼,疤臉大漢作出與手下商量的架勢,他臉上的肌肉不斷抽動,哈特的那副蠢樣早讓他忍不住了,背着哈特,他死命的捂住嘴抱着肚子低笑起來。

“你待在這裏別動,如果事有不對,立刻叫醒莉噢!明白嗎?”

趁對方暫時轉開注意力,哈特連忙轉過頭,小聲的對戴麗爾交代着,見戴麗爾雖有不解,但依舊輕點下巴答應了,哈特不禁放下心,專心苦思起來。

其實哈特很想趁機開溜,但想了想對方那幾個射術不錯的弓手,他痛苦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雖然自己全身挂甲,但能否在箭下保住自己的小命卻未嘗而知,更何況如果丢下戴麗爾自己逃命,那費盡千心萬苦騙到的俏女仆豈不是白白便宜那群心狠手辣的惡棍。

此刻哈特的獨占欲早就壓倒了一切,他早将戴麗爾視為己有,別說染指,旁人即使妄想也要負出慘痛的代價。

莉噢這張王牌,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動用,否則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向戴麗爾解釋莉噢的身份,戴麗爾有時給他一種詭異感,哈特對此還是有所提防的。

更何況,如果這樣,自己在苦心在莉噢眼中營造的形象恐怕會瞬間崩塌,畢竟莉噢僅僅是天真單純,卻不是傻子。那樣以來,巧心盤算的大夢豈不落空。

“大人,我們商量好了,那咱們就按照剛才講好的訂立個合同吧!”

疤臉大漢強憋着笑意,誘惑哈特靠近自己。

“哎!好吧!”

哈特摸了摸腰間,苦着一張臉向疤臉大漢走去,将搖擺在生命與錢財之間的膽小吝啬鬼演繹的唯妙唯象。

疤臉大漢見戴麗爾并未跟上來,不禁有些心急,看了看那頭馬車後的白馬,他收起了等哈特靠近就立刻動手的念頭,戴麗爾那婀娜的身姿在疤臉大漢大汗眼中已經漸漸和哈特的價值劃上了等號。

疤臉大漢暗罵自己的愚蠢,如果當時一箭射死那匹馬,豈不省事。此刻那匹該死的馬隐藏在馬車之後,早已失去了機會。

他假意抓了抓鼻子,趁手擋住嘴的瞬間,輕聲向手下交代了一下。反正只要計劃成功,機會多的是。

其實,想要從一大片絡腮胡中找到他的嘴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疤臉大漢的謹慎實在多此一舉了。

見哈特緩步前來,疤臉大漢立刻熱情的向哈特迎來,一名盜賊随即摘下身上的皮囊,從裏面套出紙筆與墨水,攤在路旁一塊比較平整的大石上。

哈特瞄了瞄大石上的紙筆,撇過頭顯得很不高興,疤臉大漢見狀,微一愣神,但很快心頭火苗猛竄,如果不是突然記起自己的算計,他差點想撲上去将哈特那副自恃身份的傲慢嘴臉撕個稀八爛。

疤臉大漢心頭惡毒的咒罵,一條條血腥殘暴的折磨手段宛如走馬燈般盤旋在腦中,他暗自發誓,等一拿到贖金,撕票前非讓哈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想到這裏,疤臉大漢壓下心頭的怒火,堆起僵硬的臉憋出一絲惶恐不安的阿谀,連聲說道:

“大人你誤會了,小人怎麽敢勞請大人親自動手呢,您說我寫,雖然小人現在別着刀子吃飯,但還粗通文墨的。”

這話說的倒也不假,疤臉大漢能被手下推舉為首領,除了那身過人的蠻力與狠辣的手段,認字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南蒙斯帝國雖然國力強盛,但為便于統治,除了富商與貴族,一般平民是很少有機會接受教育的。

“野狼”傭兵團雖然與強盜無疑,但工會發布的任務只要有些油水,他們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也正因為傭兵工會的任務全是以榜文發布,有個能識字的首領,自然更容易混些。

哈特臉上依舊挂着那副欠抽的傲慢,此刻的他竟然超水平發揮,将騎士那端架子的功夫學了個十成十,他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見疤臉大漢立刻蹲下身子握起筆,于是慢條斯理的将條款重講了一遍。

疤臉大漢的字跡全然和他彪悍的身型完全相反,一筆娟秀的小字随着手指的微動快速的躍于紙間,很快就将哈特的言語全部轉為白紙黑字。

疤臉大漢略顯得意的一笑,那手娟秀的字跡讓他滿臉有光,他雙手輕捧宛如現寶一般将那紙合同遞給哈特。

哈特接過合同,仿佛很認真的仔細審視着,眼角卻不着痕跡的暗自觀察那些圍在他身邊的傭兵,見衆人的注意力不在己身,臉上邪邪的笑意一閃即逝。

“不對!這合同有問題。”

哈特突然輕聲低喃道,手中的合同翻來覆去,似乎在找尋着什麽。

“大人,我完全是按照你所說寫的啊!一字不差啊!”

疤臉大漢見哈特沒有注意到自己漂亮的字跡,不禁有些失望,哈特奇怪的表現讓他有些疑惑,不禁湊過頭去。

“你看,這裏少了一條。”

哈特将那紙合同向前遞了遞,好似無意的垂下手,疤臉大漢垂下頭,望向哈特手中的合同。

“大人,沒有問題啊?”

疤臉大漢略掃一眼,輕聲說到,他已經開始煩躁了,耐起性子擡起頭打算繼續詢問。

突然,一陣寒氣襲向胸前,然後心髒傳來淡淡的麻痹。

“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疤臉大漢人生中最後一個念頭,在他強壯的胸口上,一柄染血的短劍刺穿了皮甲露出半截劍身,滴滴嫣紅的鮮血順着狹長的血槽漸漸連成妖異的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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