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賜婚2 (18)
放了心,也忙撒腿向剛才阿宴離開的方向追過去了。
這老祖宗本是準備了好生鬧一場,就是不把這三丫頭震住,也能潑她一身髒水,誰知道她好戲沒開場,兩個幫襯的走跑了。可真真是不孝的,沒個心肝!枉費她素日疼她們!
而此時旁邊一個是首席禦醫,這就是要給她過脈,旁邊又圍着一溜兒丫鬟,那每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就那麽盯着她,防她跟防賊一般!
她就這麽傻在那裏了,想着是哭呢還是不哭呢?是暈呢還是不暈呢?
一旁的丫鬟們見此情景,心裏都不免好笑。
這王朝雲大夫往日裏也聽說過這位老祖宗的德性,此時見了,難免鄙薄。
作為太醫院首席禦醫,尋常人家可是請不動他的。
如今若不是容王妃吩咐下來,他怎麽可能給這樣一位聲名狼藉的老太太過脈?
當下他臉上也是淡淡的,眼裏也沒點笑意,只是上前,疏離地道:“老祖宗,煩請伸出手,王某給您過脈。”
*****
卻說這邊,阿宴離開,大少奶奶先追過去,她一追上,就上前要扯住阿宴的手。
阿宴一旁的侍女素雪見了,冷着臉上前,一下子就将她隔開了。
大少奶奶看着這臉上挂着冰霜的素雪,頓時賠笑道:“我有幾句話要和王妃說。”
阿宴點頭,笑道:“如今我身邊的,都是往日可信的,原也沒有外人。我素日就和殿下說,這都是可心的,平日裏從來沒有避諱她們的,大少奶奶要說什麽,但請直說就是。”
大少奶奶一看周圍那環繞的十幾個丫鬟,一時有些說不出口,不過想想如今的境況,還是硬着頭皮道:
“阿宴哪,如今咱府裏自從上次凝昭容的事兒後,就這麽被貶了兩級,如今燕京城裏,都在看着咱們的笑話。又因為被皇上罰了銀子,府裏各處也吃緊,這可真是出得多進得少。偏生你大哥二哥也沒個營生,便是如今再好好讀書,卻連個出仕的機會都沒有,這可真是活生生被耽誤在家裏了!你看這可怎麽辦呢?”
阿宴略一沉吟:“我記得府裏還有良田衆多,若是府中節儉度日,這日子未嘗不能過。”
大少奶奶聽着一個嘆息,這話說得倒是,可是這府裏平日奢靡慣了的,自從家裏的大姑娘當上了皇後,那更是事事都要争先,此時若說一下子節儉下來,誰能受得住!
她當下苦着臉,上前哀求道:“可是阿宴你要知道,如今府裏實在艱難,你看看,這可怎麽辦呢,你若是能幫襯一把,那也不枉費昔年我對你們的好。”
阿宴聽了,略挑眉。
大少奶奶見此,忙道:“我也知道昔日老祖宗對你諸般不好,可是往日我總是護着你們的。有好幾次,若不是我從中開解,怕是老祖宗早把你打了。”
阿宴聞聽,笑了下,卻是淡淡道:“不知道大少奶奶要我怎麽幫襯?”
大少奶奶聽了這話,以為有戲,忙上前,看了看左右的那群丫鬟們,盡量放低了聲音道:“你可能借周轉些銀子給府裏應急?”
阿宴當下不動聲色,卻是問道:“不知道大少奶奶要多少銀子?”
大少奶奶聽了,頓時喜了:“原也不多,三萬即可。”
阿宴點了下頭,淡淡地道:“要說起來,三萬确實也不多。”
大少奶奶眸中一亮,就這麽笑望着阿宴:“說得也是,我想着對容王來說,三萬兩銀子原也不算什麽。”
她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這府裏的日常擺設,哪一個不是金貴金貴的好玩意兒,随便拿一個出去怕是都要上千兩銀子。
這容王啊,是皇上最寵愛的弟弟,可真真是什麽好東西都不忘記他!
她也是未曾想到,昔日的阿宴能有這番造化,不但嫁了這麽一個尊貴的人兒,如今更是輕易懷了身子。
一時她瞄了下阿宴的肚子,想着肚子裏不知道是男是女。
一個人的氣運都是有限的,怕未必是男娃吧,若是個女娃……
她正這麽想着的時候,就聽到阿宴輕描淡寫地道:“雖說三萬兩對于容王來說不算什麽,不過呢,你也知道的,如今容王不在府裏,我一個婦道人家在家裏管家,總不能他走了,我便把銀子給別人拿去了,這叫什麽事兒啊?這傳出去,知道的呢,說我是不忘根本,孝敬了老祖宗。不知道的呢,卻是道我趁着夫君不在,把夫家的銀子往外搬,這可是要被外人笑話的。”
她笑了下,又繼續道:“可我也不是說不借,左右這事兒等容王回來,我去和容王說說,到時候經了他的同意,再借不遲。”
大少奶奶一聽這個,可真是正高興着,兜頭一盆涼水潑下來,頓時臉就白了:“這,這要等這麽久啊……”
蒙人去吧,說得好聽!到時候等容王回來了,就那個冷臉沒心肝的玩意兒,他能借才有鬼呢!
這邊正說着的時候,那邊五姑娘急匆匆地跑來了,一看這情景,知道大少奶奶和阿宴正說着呢。
當下她期期艾艾地望着阿宴,滿臉期盼地道:“三姐姐,有個事兒,我想和你說。”
阿宴點頭,笑得溫柔又大方:“嗯,說吧。”
五姑娘看看左右衆人,臉紅了:“三姐姐,那個,我……”
婚姻大事,至今不曾有着落,如今眼看着都奔着十七歲去了,再不定下來,可真真成老姑娘了!
雖說阿宴也是十九歲上嫁了容王,可是這世上有幾個容王啊,又有幾個有阿宴那般的運道!
五姑娘想起這個,心裏難免有些妒意,紅着眼睛望着阿宴。
阿宴見此,心裏明了,當下笑道:“五姑娘,那邊老祖宗身子不好,待禦醫過了脈,我看你和大少奶奶還是帶着老祖宗趕緊回家去吧。我這邊剛才被老祖宗一鬧,實在是有些難受,你也知道,懷了身子的人,最怕這鬧騰了。我先歇一會兒去。”
說完,便搖搖擺擺地走了。
五姑娘又着急又恨又氣怒的,對着阿宴的背影咬牙切齒了一番:“顯擺個什麽勁兒,不就是嫁了一個好男人嘛!”
大少奶奶白着臉兒,掃了她一眼:“你也不用急,左右你的親事這個月定下來!”
五姑娘一聽這個就急了:“大少奶奶,這可不能亂來啊!”
大少奶奶聞聽一個冷笑:“亂來?哪裏會亂來,對方家裏,要方的有方的,要圓的有圓的,總之嫁過去不會讓你吃苦就是了。”
☆、102|99.8.14
自從那一日這麽鬧将了一場,卻被人家帶着禦醫趕出家門,敬伯爵府的感到很沒顏面。可是後來他們聽到外面的流言,卻是驚了一跳。
外面的傳言竟然是,敬伯爵府的老祖宗趁着容王不在家,帶着兒媳婦等人,跑去找壞了身孕的容王妃大鬧一場,鬧得容王妃身子不适,動了胎氣,如今正養在家裏呢。
偏偏這幾日容王妃确實是推病在家養身體,一直不曾外出,所以這猜測越發地得到了證實。
大家不免對那容王妃有幾分同情,那敬伯爵府的老祖宗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就是一個倚老賣老的。雖說容王妃确實是敬伯爵府出來的姑娘,可是如今貴為王妃之尊了,竟然還要受這種窩囊氣,也真是可憐。
這個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最後都傳到了當今仁德帝耳朵裏。
仁德帝聽了,臉頓時沉了下來,着人把孝賢皇後叫過來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仁德帝坐在禦案上,盯着下面跪着的孝賢皇後。
孝賢皇後也聽說了這個事兒,她也是無可奈何啊,現在老祖宗連她的氣都生呢。現在她是鬧了一個裏外不是人。
孝賢皇後一個嘆息,咬住唇,淚水開始往下落:“皇上,這事兒臣妾委實不知情啊!”
仁德帝聽了,卻是嘲諷地一笑:“朕不管你是否知情。可是你必須明白,現在朕的弟弟在邊關為國效力,他懷孕數月的王妃,如果被國丈一家上門去哭鬧,這傳出去,朕丢不起這個人。”
孝賢皇後聽了,忙點頭:“是,皇上,臣妾一定約束家人,這種事以後是萬萬不敢有了的。”
仁德帝這才勉強臉色好看一些:“還有,昨日個南邊進貢了一些物事,朕也不曾細看,你挑一些好的,給容王府送過去吧。”
要說起來,往日但凡外邊進貢了什麽,他都是命人挑好的直接給容王的,有時候幹脆命人把禮單送到容王那裏,讓他自己随意挑吧。
可是如今呢,容王不在燕京城,他便是個做皇帝的,也不好直接給弟媳婦府上送什麽,這才幹脆叮囑了皇後。
孝賢皇後聽着這個,自然是不敢不應的,當下忙道:“皇上吩咐的是,這個臣妾早已想到了。臣妾看着有上等的雀舌茶,深山老林的千年人參,還有最上等的燕窩雪蓮等,那都是極好的,還有各色香料布匹,這些都各挑了一些,稍後便送過去。”
皇上點頭:“嗯,你看着辦吧,你這是當人皇嫂的,如今永湛又不在燕京,凡事兒總是要上心。”
孝賢皇後溫聲道:“是。”
稍後,走出了這禦書房後,孝賢皇後一言不發,徑自上了鳳辇。一時鳳辇到了無人處,孝賢皇後苦笑一聲,卻是問身邊的貼身侍女青蓮:“本宮乃一國皇後,掌管六宮,為何如今卻要為了一個容王妃如此費盡心思?為什麽容王寵着她,如今連皇上都是動辄不能委屈了她?”
青蓮聽說這話,低着頭,一個字都不敢吭。
可是孝賢皇後憋屈了這麽久,她卻是又是一聲嘆息,無可奈何地道:“若說起來,她也不過是當年敬國公府的一個庶房的小丫頭罷了。當年她跟着阿凝去寧王府,我冷眼旁觀着,她形單影只,也是飽受冷落,躲在一旁,也不怎麽說話,真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這就如同,敬國公府随便養着的一只貓兒狗兒一般。
而那時候,她是如何的金尊玉貴,縱然寧王不在燕京城,可是她堂堂王妃,也算是在王府裏呼風喚雨的。
真是不曾想啊,才幾年的功夫,她雖說坐上了皇後的寶座,可是卻要因為這小丫頭而遭受皇上譴責,還要費盡心思為她精挑細選送去外間的貢品。
青蓮聽到這話,雖則是皇後身邊一等一受寵的貼心宮女,可是卻也不敢說話了。
有些話,做主子的能說,可是做下人的卻不能說。
萬一說了,那就可能掉腦袋。
更何況,誰不知道這容王妃是容王手心的寶,誰要得罪容王妃,那就是和容王過不去。
和容王過不去的人,你看滿朝上下,哪個能有好結果?
孝賢皇後自然是明白青蓮的心思,她唇邊泛起一抹嘲諷的笑:“要說起來,咱們這皇上的心思,也實在是讓人摸不透。一個弟弟而已,那麽千疼百寵的,又不是自己的兒子,那麽疼又有什麽用!”
古代同室操戈的,還少嗎?
容王因為征戰四方,本就在軍中威望極高,這一次更是帶領三十萬大軍前去迎戰北羌。
這次若是又打勝了,那還不把他捧上天去?
也難為這皇上,竟然沒半點忌諱!
青蓮低着頭,聽着皇後滿腹的牢騷,越聽越覺得手都在發抖。
她忙看了看四周,只見周圍的人都沒聽到這話一般。
她渾身僵硬地陪伴在那裏,兩眼發直地望着前方。
這都是大逆不道的話啊,這皇後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若是讓人知道了,他們這群人誰也活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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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孝賢皇後雖然滿肚子的不滿,不過回去後,還是命人将那南方春季進貢的禮單拿過來,仔細看了一番,挑了各樣好的,每樣都來一份,特特地讓人拿出來裝點好,以便稍後送去容王妃那裏。
她略一沉吟,又命道:“去年春日有下面進貢的一盆紅珊瑚樹,還有一套青白玉瑞獸雕件,外加和田玉蒼龍教子玉帶鈎,你都命人找出來,再封上一些小娃用的衣物等,回頭也一并送到容王妃那裏。”
青蓮一聽,頓時有些吃驚:“皇後,其他的就不說了,只說那紅珊瑚樹,青蓮記得你當時就說這個品相上等,乃是如水大師所作,怕是價值連城的,怎麽如今輕易就要送給那容王妃了呢?”
孝賢皇後無奈地擡擡眼皮:“誰讓我那沒祖母得罪了她呢,如今皇上擺明了生我的氣,怪我沒護着她,我這當皇後的,還不得上杆子地去求着她哄着她啊!”
青蓮低頭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無可奈何地點頭:“是,青蓮這就去辦。”
宮裏的辦事效率好得很,這不過半日的功夫,便有衆多禮品送到了容王府。
卻見有南方進貢的上等茶葉,也有各色繡工精致的料子,這都是外間用銀子都買不到的。除了這個,也有一些珍品稀寶的,還有小娃兒所用的各色物件。
阿宴先是謝過了這來送禮的大太監,随後便笑道:“也難為皇後娘娘了,還記挂着臣妾。”
那大太監忙道:“王妃說哪裏話呢,這原本是應該的。”
此時阿宴自然也明白這是外面的傳言導致的,怕是這皇後心裏有愧,這才送來這些禮品以做補償。其實這傳言分明是身邊的潤葉着人特意放出去的,不曾想實在是效果極好。
待那大太監走後,蘇老夫人看着這些玩意兒,忍不住摸摸那珊瑚樹:“乖乖啊,這可不是尋常玩意兒,往常我在你外家的時候,便是這麽小的一個珊瑚樹,那都是上千兩銀子呢,這個倒是有半人高,又綴滿了珠寶的。這若賣出去,一輩子都吃不完用不完吧!”
這話說得一旁的惜晴倒是笑了:“老夫人啊,你說哪裏話呢,這個賞下來,那就是要擺着看的。若說賣,又有幾個能買得起在這個的。”
一時大家也都笑了。
而當天晚上,大家正在吃飯的時節,便有人來禀報,說是老祖宗就這麽趴在門口,跪在那裏哭求容王妃原諒。
阿宴聽了,頓時拉下了臉:“這像什麽話呢!”
自己若讓她進來,又是一番周折,若是不讓她進來,外面的人怎麽看啊!她能丢得起這個人,自己還丢不起呢!
要知道自己現在若丢臉,那是丢的永湛的臉啊……
蘇老夫人一聽這個,便道:“阿宴,你且裝病在家,我出去會會她!”
說着,還沒等阿宴這邊答應呢,她就帶領幾個丫鬟,浩浩蕩蕩地出去了。
阿宴也不想出去,只命人多帶了丫鬟仆婦并小厮,一定要護着母親,可千萬別出什麽岔子。又馬上命人進宮,速去找皇後來,請皇後定奪此事。
這蘇老夫人心裏也是有氣,想着我忍了你那麽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我們一家有個好日子,你怎麽還跟個粘蟲一般纏着不放,當下她出去,只見老祖宗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哭得稀裏嘩啦:“阿宴啊,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就看在你們姐妹一場的份上,就不要計較了!”
蘇老夫人一見,幹脆也跪在那裏了,捂臉泣道:“老祖宗啊,阿宴身子骨實在不好,可憐她還懷着容王的骨肉,你就讓她安生幾分吧,您再這麽鬧下去,這還不知道出什麽事兒呢!”
老祖宗聽到這個,也是愣了,不過她卻謹記今日來的目的,于是越發痛哭流涕:“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啊!”
蘇老夫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她心知這事兒阿宴不好出面,可是若真任憑老祖宗在這麽哭,那阿宴的名聲也毀了。
所以為今之計,她也就只好繼續跪着哭求道:“老祖宗,我求您了,您老就別鬧了!”
就在這兩個人對着哭啼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來報:“皇後娘娘駕到!”
☆、103|102.99.8.14
就在這兩個人對着哭啼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來報:“皇後娘娘駕到!”
這下子,當場哭着的兩個人都愣在那裏了。老祖宗也不哭了,就那麽在那裏望過去,蘇老夫人自然也就不哭了。
此時皇後的鳳辇已經到了府門前,她透過簾子往外一看,頓時臉色難看起來:“老祖宗,這是要逼死我啊!”
說着,她就命身旁大太監王宗南道:“去,就說這裏風大,請老祖宗進屋去。若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誰擔當得起。”
當下這大太監冷着個臉過去,恭敬而不容置疑地道:“皇後娘娘請您進府裏去,說是這裏風大,若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誰也擔當不起。”
太監的聲音,原本就略帶尖細,此時拐着彎兒的聽來,那可真是多少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
此時老祖宗也是愣了:“皇後這麽來了這裏?”
大太監無奈,擰着眉頭,示意老祖宗:“您老,先進去吧。”
老祖宗驚疑不定,只因為今日皇後才派人送信給敬伯爵府,說是以後萬萬不能得罪了阿宴,她心裏當時憋屈,就想着跑過來幹脆再鬧一場,萬萬不曾想,皇後竟然親自來了,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意思。
蘇老夫人見老祖宗不鬧了,她也立馬起來,擦擦眼淚,跟個沒事人一般徑自進屋裏了。
老祖宗又不是她一個人的老祖宗,既然皇後來了,關她什麽事兒。
此時阿宴也已經得到消息了,忙出門來迎接,容王府的大門就這麽敞開來,于是皇後的鳳辇進入了院中,一直到了二門,這才換了軟轎。
一行人終于到了內院後,皇後繃着個臉,一聲不吭。
阿宴抿着唇兒,在潤葉和惜晴的扶持下,虛弱地站在一旁。
皇後見了此番情景,忙挂上了笑,上去道:“阿宴,你快些坐下吧,可別累着。”
阿宴低着頭道:“皇後娘娘親臨容王府,這是阿宴的榮幸,便是身懷六甲,也不敢說累,更何況如今身子倒也還好。”
一邊說着這話的時候,她一邊輕輕咳了幾聲。
旁邊的惜晴皺着眉頭:“王妃,今日的藥也該喝了吧!”
一旁的蘇老夫人忙道:“阿宴啊,你說你怎麽就懷個身子這麽不素淨呢,原本就身上不大好,如今更是鬧騰得藥也不說,如此下去,可怎麽得了!”
說着,蘇老夫人難免垂淚。
皇後一聽這個,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她無奈地看向老祖宗:“老祖宗啊,原本已經特意派人傳過話,您卻又是鬧騰什麽?”
老祖宗原本對皇後也沒好氣:“我這幾日進宮要見你,你卻一概不見,如今怎麽卻跑來這裏?”
皇後見老祖宗依然那橫得不行的樣子,越發嘆息:“本宮聽着容王妃身子不适,所以請禀了皇上,特意過來看望的。”
老祖宗一聽這個,臉就更難看了:“堂堂皇後,你倒是來看她?”
阿宴聽着這話,輕咳了下,一旁的惜晴愁眉苦臉,關切無奈。
皇後看了眼阿宴,又看了看老祖宗,當下屏退了衆人。
其他閑雜人等都退下後,皇後看這這屋裏的幾個人,眼裏漸漸流下淚來。
然後呢,她噗通一聲,跪在了老祖宗面前:“老祖宗啊,您就別鬧騰了!這都是一家人,說不出兩家話。今日顧緋就把話放在這裏,以後您若是再跑到容王妃這裏大鬧,那我顧緋就直接死給你看了!這分明是不給我活路啊!”
這跪下的,可不是別人,是一國的皇後。
這麽一來,別說別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祖宗都吓了一跳,若說以前她也罵過這皇後,可那是氣頭上。說到底這皇後是她嫡親的大孫女,又是她如今府裏唯一的依賴,當下忙顫着也跪下:“兒啊,你這是怎麽了,你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為何如此啼哭?”
阿宴見此,便領着蘇老夫人要退下。
說是家事兒,又沒和她沒關系。
她也不想招惹。
誰知道皇後卻叫住阿宴,低聲道:“阿宴,如今老祖宗,你,我都在這裏,我們就攤開來說。從此之後,若是老祖宗前來鬧騰,我真就一頭撞死給你看,省得我裏外不是人。”
阿宴聞言,不免冷笑一聲,心道這還是逼我呢,此時若是一般人,怕是便被這老祖宗逼死,也不敢聲張半分了!
不過阿宴卻忽得心中一股氣就上來了,她也就幹脆地道:“皇後娘娘,那我顧宴幹脆也把話放到這裏,若是老祖宗敢再來這裏鬧,我還真就派人進宮請您了。”
皇後聽了,頓時一噎,她擡眸盯着阿宴,卻見阿宴也不跪下,就這麽不亢不卑地站在這裏與她對望。
她一咬牙:“行。”
老祖宗不解地看着皇後和阿宴,一時想着,這阿宴竟然如此膽大,敢對着皇後這麽說話。
誰知道阿宴卻是挑眉,又道:“今日的事兒傳出去,也莫要怪我阿宴不懂事兒。當皇後跪在地上的時候,這個屋子裏就沒有什麽尊卑禮節了。”
皇後臉當時就白了,她眸中泛着冷,直直地盯着阿宴,咬牙道:“好,我都懂的。”
說完這個,她緩慢地轉首看向老祖宗,忽然眼淚就掉下來了:“老祖宗,我知道您一直希望我能為咱府裏争光添彩,能夠提拔兄弟,可是現在您再這麽折騰下去,不光是府裏要得皇上憎惡,便是我,怕是都要被皇上冷落。如今雖說四妹妹懷了身子,可是卻已經被便貶低為昭容了,還不知道這肚子裏是男是女的!容王勢盛,備受皇上寵幸,以後咱們這一家子,靠得不是別人,正是我這三妹妹。你以後,便是把三妹妹當做我一般看待吧。求你了!”
說着,她竟然又磕了一個頭。
老祖宗直直地望着這一切,她已經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她迷茫地看向站在那裏一聲不吭的阿宴,再看看跪在這裏淚流滿面的皇後,渾身的力氣仿佛全部被抽走了一般,她渾濁的老眼呆滞地轉動着,喃喃地道:“阿緋啊,你這是怎麽了,這怎麽回事,我怎麽就看不懂呢……”
可是皇後流着眼淚,跪在那裏一句話都不再說了。
*****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昔日總是居高臨下的老祖宗,此時猶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巴在那裏。
如果說她以前有各種委屈各種冤屈,那麽現在都煙消雲散,只剩下麻木和茫然。
現在府裏漸漸不行起來了,她依然于是嚣張蠻橫,那都是依仗着有個皇後的孫女。可是如今,她卻是徹底看懵了。
她那皇後的孫女,她唯一的依仗和希望,如今是跪在那裏哭着求她不要去騷擾阿宴。
想到阿宴站在那裏,對皇後冷冰冰地說的話語,她就渾身沒有半分力氣。
她坐在馬車裏,衰老而無力地靠在窗戶那裏,看着外面霧蒙蒙的天。
這可真是變天了啊。
那阿宴,竟然是連皇後都不怕了。
這世道,怎麽就成了這樣呢?
老祖宗無力地仰躺在那裏,渾濁垂老的眼眸中都是哀傷和嘆息。
“一個庶房的丫頭,怎麽就讓她登了天似的!”
***
阿宴這一次,算是和皇後杠上了。
蘇老夫人想起這事兒來,倒是有些後怕:“這次皇後怕是也氣得不行。”
阿宴點頭:“是,把她也得罪了。”
她品着銀耳雪梨羹,淡淡地道:“不過呢,便是今日我不這麽着,其實也早已把她得罪了。”
她其實也隐約感到了,皇後最近又是送東西又是親自過來的,這怕是皇上那邊的意思。畢竟容王不在,這老祖宗這麽鬧騰,皇上那邊不管都說不過去。可是皇上若是來管,卻有些不太合适,于是他只好讓皇後管。
皇後如今裏外不是人,一番委屈,還不都得怨怪到自己身上啊。
一旁的素雪聽着,擰眉道:“王妃倒是不必為這等事兒煩憂,原本殿下離開之時也囑咐過,可不要因為一些閑事兒受了委屈,沒得動了自己的胎氣。如今你懷着身子,現在皇後給老祖宗來了這麽一跪,好歹接下來能安寧一段時間。”
素雪話雖這麽說,其實心裏想的是,管它得罪誰呢,但凡不得罪了皇上,只要護好了王妃,左右殿下回來沒有責罰的道理。
至于其他人,那都不算事兒。
阿宴倒不知道素雪的想法竟然這般霸氣,她只是琢磨着:“要說起來,殿下走了也有半個月了吧,怎麽連個信兒都不曾有呢?”
她摸了摸肚子,這都四個月了,這孩子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正想着的時候,卻聽得外面傳來消息,說是有宮裏的來送信,容王送來了軍報,順便托信使送來了家書。
阿宴一聽,頓時抿唇笑了。
可真是巧了,她剛想着這人也不知道給送個信,不曾想這信就送到了。
當下忙傳了人,将那家書送進來。
一邊的素雪和惜晴見她喜上眉梢的樣子,當然不由得從旁抿唇兒笑。
倒是蘇老夫人笑呵呵地道:“這也才成親沒多久,殿下就出外打仗了,也實在是苦了我們阿宴呢。”
阿宴臉上微紅,心裏卻是想着,也不知道容王的家書都寫了什麽。
那曼陀公主,他可是遇到了。
此時一旁的幾個人越發笑她。
她幹脆低哼一聲,嬌聲道:“這是我肚子裏孩兒的爹,我還能想了嗎啊?”
此話一出,惜晴和素月頓時掩唇笑起來,一旁的蘇老夫人也忍不住道:“你這丫頭,說話沒邊沒沿兒,也不怕人笑話!”
一時這家書送了上來,蘇老夫人體貼地帶着惜晴和素月都出去了。
阿宴美滋滋地拿過那信來,卻見那信沉甸甸的,還用火漆封着呢。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抽出裏面的信紙,那信紙仿佛都帶着一點似有若無的容王的味道。
不知道怎麽的,她心就跳的有些快了。
鋪開那信,就這麽看時,只看了一眼,她臉便紅透了。
☆、104|102.99.8.14
鋪開那信,就這麽看時,只看了一眼,她臉便紅透了。
只見那信上,字跡力透紙背,說不出的沉穩和老練,可是行文之間,卻有幾分柔情缱绻,帶着溫情蜜意,仿佛他就在身邊擁着自己一般。
而那信上的話語,也真真是虧他寫得出啊!
開頭便是直直地說:“阿宴,想你,每晚都想你。你想我嗎?”
雖然這些話,平時容王擁着她時也會說,可是那都是私底下啞着聲低低地說,那是沒人聽到的。如今呢,這帶着炙熱氣息的情話,就這麽放在紙上,這麽大張旗鼓地寫出來,還要被信使騎着快馬傳到了燕京城,然後再通過宮裏太監的手這麽送到容王府。
也虧得封着火漆,別人是看不到的,要不然,這臉以後往哪裏擱啊!
阿宴抿唇笑了下,繼續往下看,卻見容王下面便開始敘說這十幾日的種種,提到了北方沙塵肆虐以及各色人土風情,當然也提到了行軍之事,說是如今已經駐紮安頓好了,那邊北羌的大軍還沒到呢等等。
最後容王還問候起來阿宴種種,諸如腹中胎兒可好,諸如最近家中可安寧,吃得可好等等。
一時阿宴握着那柔情四溢的信函,微合着眸子靠在那裏,卻仿佛容王就在身邊一般。
想到他灼燙的氣息,以及臨行前的那一晚,她握着他的巨大時,他那壓抑的神情,她心裏又酸又疼,又覺得喜歡得不行。
她抿唇就這麽靠在那裏,輕輕撫摸着微微隆起一點的小腹,想着她那個夫君。
而就在阿宴這邊思念夫君的時候,仁德帝也正在禦書房裏,拆開了信函。
第一封是軍中的情報,那是容王身邊副将代寫的,裏面詳細地介紹了這幾日的種種情景。
仁德帝掃過之後,又拆開第二封,這一封卻是容王的家書了。
打開後,仁德帝只見那字跡力透紙背,說不出的沉穩和老練,可是行文之間,下筆之間又有幾分來自沙場的鋒利銳氣。
仁德帝滿意地點頭:“永湛的字,越發地有氣勢了。”
不過看着那信,他臉頓時沉了下來:“臭小子,怎麽現在還跟以前一樣,多寫幾個字會把你累壞還是怎麽了?”
一旁的大太監忙上前陪笑着說:“容王素日就是這個性子,皇上你也是知道的。”
仁德帝無奈搖頭:“這小子,就這少言寡語的樣子,也虧得他……”
話說到這裏,他也就沒繼續說下去了。
其實心裏想的是,也虧得他前些日子在家裏還和他那王妃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他那王妃若是收到他這等家書,還不心肝都碎了啊!
仁德帝連連搖頭:“真是萬年不改的德性!”
就依前些日子他和他那王妃鬧騰得那些事兒來看,等永湛回來,有得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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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仁德帝這般為這個冥頑不靈的弟弟嘆息的時候,容王妃阿宴起身,坐在軟榻上,開始想着該怎麽給容王回信呢。
說什麽想你不想你的,這話她還真心寫不出來。
晚上吹了蠟燭被窩裏說說也就罷了,哪裏能就這麽寫出來呢。她才不要呢,太丢人了!
當下她想了半響,最後命人磨墨,開始寫回信,可是寫來寫去,卻總也寫得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