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園子裏頭。

今天的春風格外和善,終于寒意漸消帶起一絲暖融融的春意。

晏昭廷牽着鳳灼華的手,男人身形修長高挑,步伐微微錯前半步。身旁的姑娘一身豔色春裝,這一刻眼角帶起的嬌俏卻是比春天更加的妩媚多姿。

兩人繞着水榭慢悠悠的順着之前的路往慎獨居的方向走回,空氣中帶起一股令人臉紅心跳的甜意。

鳳灼華裝作認真打量園子四周景致的樣子,眸光卻不時偷偷打量身前男人高挑卻不失力量的身形。

從她的方向望去,精致到完美無瑕的側顏,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有握着她小手的那雙大手。幹燥、有力、不容拒絕,還有因常年握刀提劍磨出的繭子。

曾今這雙手殺得了人,更護得了她,那一手字更是難得的好看。曾今深夜裏,這雙手更是如染上了魔力般,掌握她所有的喜樂。

這般想着,鳳灼華雙頰俏紅,更是不禁想到了那個三日後的賭約。明日一過,她這輩子恐怕是使盡手段也逃不出晏昭廷的手掌心,畢竟這個男人在鳳灼華看來便代表了無所不能!

春光撒落,細細碎碎照着二人的背影,枝丫間的斑駁光影裏頭,仿佛把星光碾碎化作春日裏最美好的祝福。

等二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那樹影間才悄悄走出一個人來。

這女人看着三十歲上下保養的極好,一身藕荷色春衣更是把她那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發髻梳得一絲不茍,上頭的首飾不見得有多名貴,但卻是勝在精致巧妙。

女人瞧着鳳灼華與晏昭廷離去的方向,她看着身旁的一位婆子問:“這便是我們大晉頂頂有名的那個,最得帝王寵愛的平陽公主?”

那婆子先是一愣,但是下一刻趕緊恭恭敬敬道:“回江姨娘,前頭與世子爺一同的那個姑娘就是平陽公主,前些日子成親時老奴遠遠的偷偷瞧了一眼。”

“是麽?不是說平陽公主嚣張跋扈最不服管教,還不如外頭小娘養的姑娘有禮數,可是我這般瞧着倒是個端莊又聰慧的。啧啧啧……那張面皮子喲,可真真是天資絕色,難怪才剛成親便把世子爺迷成了那般護食的模樣!”

這話聽着是着實有些大不敬了,那婆子咽了一小口唾沫卻是不敢接自家主子這話頭。

當然了,這位江姨娘本就沒有打算聽着婆子的任何回答,她而是眸光冰涼的瞧着不遠處雪地裏那一道道淩亂的腳步。

Advertisement

春已經開始漸暖,院子裏的雪水也融化了大半露出了下頭冒着青芽的嫩葉,那處正巧就是昨日二房楣姐兒掉入湖水裏的地方。

這園子裏那所謂的證據自然是找不出的,但總歸小心駛得萬年船。

江姨娘嫌棄看了一眼繡鞋上沾染上的泥水,她随手掐了一株枝丫上的青芽,食指拇指輕輕一揉,那青芽便被悄無聲息碾得粉碎。

江姨娘瞧着那婆子,下一刻開口聲音柔和又端莊妩媚道:“反正曾媽媽既然做了初一,不妨十五也一塊兒做了。小姑娘命大死不了,但總歸是瞧了不該瞧見的東西,萬一牽扯上我們……”

說到這裏江姨娘聲音一頓,又繼續慢悠悠道:“不如就媽媽再辛苦辛苦,把昨日那個把事兒給做砸了的小丫鬟給清理幹淨。”

當即這位曾媽媽面色一白,她就知道這事兒是不能善終了。

但是她自己都是茍且偷生之人她能怎麽辦,不也就是卑微着為了多茍活幾年麽,當年她在宮裏頭的大宮女伺候的可是一宮之主,那是要多風光有多風光。

後來因為一時間被豬油蒙了心,犯了不該做的錯事兒,如今只能卑微的隐姓埋名,處處被人牽制。她更是因為

害怕暴露身份夜不能寐,才四十歲出頭的年紀,活生生熬得像六十歲的老妪。

江姨娘瞧着曾媽媽那發僵的面色,江姨娘鼻子裏不滿的輕哼一聲:“曾媽媽難道是怕了?你不是宮裏頭出來的宮女麽,雖然沒聽你說伺候過什麽貴人,但是宮裏活着出來的人這點膽量都沒?曾媽媽莫要忘了,這事兒既然你做了一,後頭自然這二三四……都得你來,畢竟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曾媽媽渾身一顫,她趕緊忙不疊的應了:“瞧江姨娘你說的,奴婢只不過是想着要如何悄無聲息的處置了那辦事不利的小丫鬟,姨娘別說奴婢在宮裏頭帶了些年,那見過的法子可謂是多不勝數的。”

江姨娘滿意一笑:“我便知道媽媽是個得力又有手段萬事都不用我操心的。”

她這般說着,便搭着江媽媽的手,竟然是往如今崔嬌玉住着的那漪瀾苑的方向去了。

……

屬于寧國公府世子爺的慎獨居花廳裏。

鳳灼華從晏昭廷手中接過他親手泡的一盞子茶水,輕輕額抿了一口,入口芬芳微苦而後就是一股子帶着回甜的茶香。

鳳灼華瞧着那半透明的玉盞子裏頭,因為滾水而變得青綠舒展開來的茶葉,她挑着眉頭看着晏昭廷問道:“這是什麽茶?喝着極好的。”

晏昭廷微微一笑:“臣就知道殿下定是極喜歡是,是北邊大梁特有的名茶‘雀舌’”

‘雀舌?’這名字倒是取得極其巧妙的,舒展開後的枝葉不就是仿如雀舌麽。

二人說話間,外頭響起一陣規律的腳步聲。

不會兒功夫,花嬷嬷的聲音變在外頭響起:“殿下,虞家的姑娘來了。”

“麻煩嬷嬷請虞家姑娘進來說話。”

下一刻。

外頭走進來兩個人。

打頭的女孩看着十六七歲的年紀,梳得依舊是及笄後小姑娘的發髻。發髻上簪着金累絲蜻蜓珍珠的絹花,再配上姑娘家一身酡紅色繡折枝堆花襦裙,配着同色上衣,衣裙上都用上好的繡線繡了數多精致嬌俏的臘梅。

姑娘家青春洋溢,此時此刻就好似春日裏的花兒一般嬌俏可人。

而那姑娘身後跟着的人卻是一襲索大的鬥篷,兜頭兜臉的把人給遮了個全乎,這人定是花嬷嬷認識的人,不然她輕易是進不了這屋的。只是恐怕是如今身份敏感,輕易見不得外人去。

鳳灼華瞧着那人的身形,她先是不動聲色的瞧了一眼晏昭廷,而後瞧着打頭的姑娘笑盈盈道:“本宮當是誰呢,原來是南風妹妹來了。”

“本宮就說今年的春日冷得緊,偏偏的今日怎麽就回暖了不少,一片春意盎然,那喜鵲兒都忙不疊的在枝頭報喜。”

如今這花廳裏坐在首位的姑娘,正是皇後娘家虞家這一輩最大的姑娘虞南楓。

她可畏是虞家的掌上明珠,虞家老夫人放在心尖尖的寵着的姐兒。

虞南楓這般得寵,一是因為虞家人丁不興盛,虞家老夫人與老國公爺夫妻是恩愛了大半輩子,後院幹淨得只有一個娶妻之前的通房丫頭,在加上那通房又沒有一子半女的;二是因為于家老夫人這一輩子也就攏共生了一兒兩女,後頭拼了老命生下虞南嘉後便傷了身子。

這虞家老夫人最小的幺女虞南嘉因從小身子不好,怕養不活,那名兒就用下一輩的名字去取名兒,據那游方道士說是好養活。

而到了虞南楓這一輩,老夫人唯一的那心尖尖的嫡子可畏是争了一口氣!和自家的嫡妻那可是一連生了三個嫡子兩個嫡女,再加上後院也只有一個姨娘,生的是一兒一女。

于是虞家最小的這一輩滿打滿

算也就是七個孩子,看着這孩子看着是不少,但比起別的府上恐怕姨娘生的都不止這一些。

于是作為嫡長女的虞南楓自然是集萬千寵愛于一生,再加上虞家姑娘個個在京城裏頭都是出了名的美貌,自幼詩書、禮教、琴棋書畫,自小就是又嬌又俏容不得半點委屈的養在閨中的。

……

所以這虞家姑娘虞南楓她自小與平陽公主鳳灼華便是個極其不對付的。

因為曾經鳳灼華偷偷溜出宮去時,最常落腳的地方便是虞家。

而在虞家生活的時日裏,虞家姑娘在讨論琴棋書畫的時候,她卻是與虞家哥哥們讨論的是騎馬射箭;在虞家姑娘們讀書練字的時候,她卻是光着腳和虞家哥哥們在溪水裏頭摸魚摸蝦子。

三觀不同自小又都是嬌養長大,同有隐隐傲氣的兩人,自然是極其看不順眼對方的。

而今日。

虞家姑娘才進門時,鳳灼華随口跨出的那幾句話,卻是誇得虞南楓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鳳灼華面上笑盈盈的,語氣裏沒有任何譏諷,虞南楓都以為鳳灼華她是在指桑罵槐了。

等伺候的丫鬟看了座,上了茶,虞南楓端着那盞子滾燙的茶水吹也不吹抿了一口,被燙醒神後,虞南楓才怪異的瞧着鳳灼華,嘴唇動了動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在她想出聲質問的之後,視線一瞟,這才看得悄無聲息坐在鳳灼華身旁的驸馬爺晏昭廷。

當下虞南楓俏臉一紅,這坐下的凳子仿若在發燙,她整個人顯得愈發的變扭。

這一刻,虞南楓簡直後悔死了,她就不該答應自家的小姑母虞南嘉跑到這什麽寧國公府裏頭來自找沒趣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