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美女如雲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文章名手癌打錯了。
窈窈無期,不是窈窕。。。_(:з」∠)_
意思完全不一樣了,被自己蠢哭!
好女遏制不住地顫抖。
從震驚到憤怒,及至無可負擔的深深的悲傷,唯獨沒有懼怕。
七十三個容貌安詳的女子,七十三具再無生氣的屍體。年華正好的女孩兒們好似被精致雕琢的人偶,僵硬地矗立在各自的水晶棺中,對這個世上的一切都不聞不問。
有一瞬間好女錯覺她們僅僅是睡着,兩頰上的胭脂恰到好處地塗抹出鮮活的紅暈,一如羞赧借着血氣爬上了臉,将心事洩露。
然而她們确實不能像好女一樣用呼吸來證明活着的真實了。她們死去了,靈魂飽受折磨迫不及待脫離,徒留了美好的身體在最盛的年紀,用扭曲的不朽祭奠。
這一間圓形的地牢仿佛巨大的墳茔,盛放着女孩兒們身體的水晶棺依牆環狀排列,層層向中心靠攏。此刻,好女正立在整個地牢的中心。她的腳下是一張深深镌刻于地磚的巨大不明符咒,擴張的線條蛛網般延伸,連接了每一個水晶棺。好女看見,符咒的通路上還有許多節點空缺着。她數了數,一共八個。
還将有八個妙齡的女子被惡毒地擺放在這聳人聽聞的法陣裏,還将有八條無辜的生命或将隕落。好女讀不懂符咒的意義,但她堅定:一切需要用他人生命作為等價代償的,無論結果如何都是無恥的邪道!
見過如此詭谲妖冶又刻骨銘心的慘象,好女覺得恐懼本身便是寬容和亵渎,她恨不能借地獄一把不滅的紅蓮火将此地焚縱,讓自己僅存的善良連同此間的罪惡一同灰飛煙滅。從此,她只願當羅剎。惡不止,殺伐不休的惡鬼羅剎!
“怨不得近日裏總覺得似有芒刺在背,果然有老鼠進來啦!”
好女沒有回頭,她太熟悉這個聲音。素日用淡泊沉靜包裹的僞裝都卸下,妖媚的嬌嗔裏溢出絲絲陰鸷。
——長媳江氏,看來并不似她的出身那般清白高貴。
身後的腳步聲拾級而下,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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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裏你是第四個,”江氏走進棺與棺之間,躲在幾層肉盾後一步一步繞向好女的正面,“這個數字不吉利。真是可惜呢!你只能與你的同伴們去做個伴了。”
好女始終不作聲。手中的白燭即将燃盡,滾燙的珠淚滑在她指間,又慢慢凝結起來。
“你們是誰?唔,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你的同伴們都不肯說,你應該也不例外。我就是好奇問問。不過其實也猜得到一些,你們都太訓練有素了。我是說,憑縣衙州府那些烏合之衆的捕快絕沒有可能查到這一步。”江氏停了下來,她正站在好女右前方,身前擋着兩具水晶棺,臉在火光難以企及的距離外模糊成一團淺淺的白霧。然而好女從她的話音裏聽出了笑意,無比譏诮的蔑笑。
“完美的喬裝扮演,內行人對機關的判斷與破解,莫衷一是的緘默,甚至,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守住身份的秘密。呵呵呵,”江氏的笑聲在幽閉的空間裏回蕩,“江湖傳說狛牙衛五部之外還有處秘司,專養細作的。裏頭的人除了總長誰都沒見過,也無姓名無過往,簡直同鬼一樣,是沒有身份的。就連狛牙衛都沒有給你們造一個專門的名屬,江湖人費心,也是為了說着方便,就替你們這些個死了都沒人惦記的活鬼起了個雅號,六指兒。不能給人看的,多餘的六指兒!”
好女手中的燭火熄了。地牢倏地陷入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而好女則在火光消失的同時張開了眼睛。
江氏進入地牢那一刻開始,好女始終沒有看過她,更沒有再看一眼那七十三具無可挽救的生命。她合着眼,細細捕捉江氏的話音在水晶棺上彈射的方向以判斷她行走的位置,腦海中勾勒地牢裏水晶棺的俯瞰圖,在那些符咒的延展路徑上标記江氏的足跡。
誠如江氏所言,在好女之前已經有三名同伴深入過陳家。他們除了擁有與好女一樣值得驕傲的搜索和掩藏技能外,也都同樣在嚴苛的訓練中習得了不凡的身手。然而他們最終卻都以自盡的方式來結束未盡的任務,這太不尋常。
好女确信,陳家這些人裏并無一人有足可殺死自己的武功修為,便也不可能以武力逼迫同伴們就範。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最終都深陷囹圄不得脫出,這地牢的牽機并非他們所探知的那樣膚淺。
思及此,好女在心中自嘲地苦笑一聲:“明擺着的事啊!不然怎麽可能查不到?怎麽可能一而再地讓狛牙衛蒙羞?”
心念轉動僅僅一瞬,好女想明白了也有了應對。手指上堆積的蠟油還微微發燙,她驟然栖身迫近江氏,擡掌拂她面門。江氏果然身懷武藝,下意識舉掌相格。好女另手一把握住江氏的手指,手上未凝固的蠟油順勢包在她食指指環的表面。因極快,江氏黑暗中未察覺,還當好女是要拿她,擡膝踢她丹田。好女已得逞,不戀戰,迅速倒縱避開。雙方收斂了各自的呼吸,重新陷入了不可捉摸的黑暗中。
僵持片刻,江氏又出言挑釁:“地底下空氣不多,你覺得我們倆誰會先憋死?”
好女依舊不作聲,蟄伏在原地,合着眼靜靜鎖定對方的位置。
“去開門也沒有用哦!我手上統共有三枚追魂針,要不要試試你跑得快,還是針快?”
好女等待着,她知道江氏在移動。這個女人不必懷有好女這樣聽聲辯位的技能,她對地牢太熟悉了,摸着水晶棺數過去就能到達自己想去往的目的地。
好女聽見,她停下了。
在入口左側最外層第三個水晶棺後。
“真遺憾,你也不比你的同伴做的更多!”
好女聽見物體觸碰磚土的聲響,其後便是一聲驚詫的“咦”。
“很遺憾!”好女真如鬼魅般無聲附在了江氏耳畔,“至少你沒有機會見到第五個密探了。”一道細細的血線在江氏纖長的脖頸上自左向右劃開,血漿在傷口裏遲疑片刻,猛地噴薄出來。
“對了,六指兒這外號不好聽,我們都不喜歡用!老總一直都叫我們六螂兒。既是蟲螂,也是獸狼。就像我,既是狛牙衛的細作,也是要你命的好弟妹。地獄不好走,滾吧,大嫂!”
“啊、啊、你……”
江氏的雙眼至死都沒有合上,在不可置信中漸漸黯淡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