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地瞧見自己,大喊:“商姐姐!”
他已有少年郎的模樣,商昭陽朝他微微笑起來,想必那人也來了吧……
李文瑞一下馬車,便朝上頭望去,她今日出門打扮地喜慶了些,瞧着不同于往日清冷,卻更加動人心神。
此時此刻,他想要叫喊什麽,卻又只是望着她笑。這裏不是上京,他今日所為可不是一時興起。
商昭陽瞧見他朝自己喊了些什麽,可突然炸裂開來的巨大聲響蓋過了許多聲響。
天上‘嘭’地炸開一朵巨大無比的煙火,與此同時,又此起彼伏地漸次炸開。仿若春日繁花,次第層層地開。又好似火樹銀花,墜下無數吉光片羽。
煙火下的衆人皆為此情此景失神,唏噓聲不斷。
有那麽靜谧的一瞬間黑暗,都聽得一個溫柔男聲:“……這漫天煙火皆贈予你……”
緊接着又是一朵又一朵的煙火,它們極其熱烈地綻放,毫不畏懼短暫過後的隕落,誓必要将這寒冷的黑夜灼出個光亮的洞來!
“你上來!”商昭陽朝他喊道,李文瑞受寵若驚地不可置信。
“你說什麽!”
“李文瑞,我要你上來……”商昭陽喊出口,慌張地想去捂自己的嘴,又立起身想要出去。
“妹妹你去哪裏……”
“昭陽,那男子是誰……”
“像是大姐夫的師爺……”
夫人猶自不信,她伸手要拽住商昭陽問個明白。可李文瑞來得是這樣快,他已經許多日子沒見她,平日裏書信往來總也是自己訴不夠情意似的,不知曉她倒底是何等神态,難得瞧見她失态,可見自己不是一廂情願了。
“昭陽……”他眼中只瞧得見她,可商玉明擋住他的目光,問道:“你誰啊……”
“在下……”
“玉明,不可對世子無禮!”商玉容已經有了官夫人的儀态,她此時出聲,皆是讓衆人一愣。
“在下李赟,字文瑞。”
“見過世子爺……”夫人率先行禮,身後的人也是無措地擺弄着手腳。
饒是商昭陽也覺得驚心不已,原來自己籌謀的是世子……
寧道之也适當地出現了,他長袖善舞,讓衆人不那麽尴尬無措。
是以在這燈火通明的夜裏,商昭陽與他遙遙對望,私心裏,竟不想去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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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去上京這日來得這樣快,商昭陽還未來得及與馬爺好好說說李文瑞的事,馬爺擱下一句尋藥的話便先行一步了。
商毅帶着一幹家眷走水路,先坐馬車到通州,再順着大運河去上京。這趟行程耗時半月有餘,原不會是這樣趕急的,可能是商毅真想趕上一場京中的春雪罷……
可上京是沒有春雪的,那樣輕薄閃亮的春雪不會落下。即便有人站在高高的瓊臺上望見了,落下來的卻是滴滴泠雨。
商毅花大價錢置辦了一處大宅子,離那些王公貴族的府邸很近,很近。
身在上京,心裏卻還念想着應城,說的便是商昭陽和明玉了。
商昭陽念想應城,不過是念想在應城裏自在聽戲的日子。她現下是不能聽戲的,她被夫人嚴苛地要求着,要如何笑,要如何坐,要如何應答。
夫人說:“世子對你有意,你一舉一動不都能有所差錯……”
商昭陽不懂,她不懂這之間的幹系有多重要,只是覺得李文瑞身世太過顯赫,最後根本不能娶自己才對。
而上京的天穹時也常陰郁,坐在院子裏望着四角的天空總覺得心中不安寧。
偌大的院子裏,商玉明專心備考,商毅對他能上京趕考已是萬分滿意,便不拘着他再如何如何。但于嘉茗這邊卻有所不同,她為商毅添了兩房美妾,要她們安分守己,要她們貌美動人。商毅卻應酬不斷,無暇寵愛她們。
于嘉茗管家下人也愈發嚴厲,是以明玉這般失了心神的丫鬟要叫她打發去。
明玉提前結算了工錢,拿着夫人置辦的路費,來向商昭陽告別了。
商昭陽坐在床幔裏,她聽明玉說什麽那人在應城教孩童彈琴。
“既然如此,當初就不該跟來上京……”還要害你得一場相思……
明玉頂害怕這樣的小姐,卻還是硬着頭皮說完告別的話,匆匆欲離。
“你将那盒東西帶走……”冷冷的聲音傳來,明玉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随即又歡喜道:“小姐說得可是真的?”
“這盒子裏的首飾都是小姐你日常用的呢……呀!怎麽……這麽多……”
明玉打開盒子覺得驚奇,商昭陽依舊坐在床幔裏,隐隐約約地讓人瞧不清。
“我日常用的步搖都叫你單獨拿盒子裝了,這盒子裏分明都是我不喜歡的,你快快拿走……”
明玉紅了眼眶,她慎重地收好東西,又認真地行了一個別扭的大禮。
說來也是,做了許久的主仆,倒沒有一絲主仆情誼,有的都是小女兒家的情緒,亂糟糟,閃亮亮。
“小姐,我走了……你一會兒要是午睡記得別睡久了,省得半夜睡不着又得咳嗽……”
“小姐……你以後別叫人給你畫那樣又細又彎的眉,瞧着可不好看了,你就讓人畫那樣微微上揚的……還要……點豔色的朱唇……才……才……好看……”
“小姐……我走了……”
最後幾句都叫明玉捂着口鼻說了一通,囫囵地聽不大清楚,商昭陽還不待細問,便見她慌忙地跑了出去,透過窗子還看得見她一逝而過的身影,莽莽撞撞地消失在暗色的天光裏,再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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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比應城熱鬧多了,可是,商昭陽坐在馬車裏掀開簾子往外一瞧,總覺得這裏茶館,酒肆,戲樓,花巷,都是一種可以明滅的假象。
熱鬧又虛浮的假象一直跟随到家中,夫人對二姐的寵溺也像是假的,夫人緣何要如此苛待自己呢。不是大夫人那般肆意玩虐,卻是視如己出的嚴格……
商昭陽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聲冷汗,可種種怪異之處好似有了解釋,它們愈擴愈大,終究會在長長的歲月裏展露出原有的模樣。
種種疑問無人可問,無人可訴,更無人可答。只在某一日清晨的陽光中,鏡中人的臉龐又多一分風姿,眉眼間竟有了肖似夫人的影子……
裝滿香粉的盒子突地砸在鏡子上吓了旁的丫鬟一怔,丫鬟卻連忙上前擦拭她手上所沾染之處。鏡子是爹爹前些時日帶來的舶來品,明亮非常,輕薄的粉浮在表面,依舊映照着她現下的模樣。
難得今日有如此豔麗的陽光,商昭陽走在底下卻覺得森然如骨的冷,穿過長長的抄手游廊,她想一頭栽進虞婆子的懷抱中,可她沒有來上京,馬爺也還未傳來消息,甚至連他這幾日也未傳來書信……
“四妹……”商清芙從不遠處走來,她手裏拎着一個小金籠子,裏面裝有一只五顏六色的鳥兒。
“瞧瞧這是什麽鳥?可貴了呢!”二姐笑得嬌俏可愛,她的身量還未長開,瞧着也是比自己小些……
“是什麽鳥……”
商清芙正欲說道,卻突地想起什麽,微惱道:“哼!爹爹方才将我認作你,我要你拿爹爹上次給你的那方蜀繡與我,便才叫你知曉……”
後背生寒,商昭陽随口道:“那蜀繡你拿去便是,本就只得些許,也無甚用處……”
“正好我拿來做戲服的花樣,待娘親生辰之日穿給她看去,也叫你長長眼,嘻嘻……倒是候不許笑我呀!”
“……不會……”
恍恍惚惚,商昭陽都沒聽清二姐說那鳥是什麽,便行到光亮處,忍不住蹲下來,費勁力氣不讓別人瞧出異樣來。
“小姐你怎麽了?”小丫鬟急得不行,要攙她起來,商昭陽便任她攙起來,也沒解釋什麽。
一直到夫人的住處,原來她是來給夫人請安的,可遠遠地望見夫人,就覺得腳底發寒,轉頭欲走。
“昭陽……”
夫人的聲音傳來,商昭陽的腳步猛地頓朱雀,待自己轉過身,才發覺夫人已步至自己跟前,還一臉嚴肅地關切道:“方才聽說你半路不舒服,可是有哪裏不适?不如叫人來瞧瞧……”
商昭陽定定地瞧着這張臉龐,兩相對視,夫人率先移開視線,她又接着道:“今日難得天晴,上京柳河畔早結了許多絮子,飛絮漫天可比雪。你爹爹……”
“夫人……”商昭陽喚她,她猛然被打斷,臉上還帶着清晰的不悅,卻沒有要發作的意味,而是看向自己。
“我想去戲樓看戲……”
夫人最後還是應允了,她将與自己一道去看戲,像是很令人愉悅似的,她說起了她年少時也喜歡聽戲,淺淺淡淡地說着,毫不在意地講述着往昔的趣事。
那些事與商昭陽是不相幹的,商昭陽聽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