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紫袍人

紫袍人說完爽朗一笑, “你不介意吧。”

這話莫名其妙,蘇耽面無表情, “介意什麽?”

紫袍人意味深長道, “我聽宗主言,你動情了。”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燕赤霞做的好事, 也虧他生了雙大眼, 睜眼當瞎子,斬妖除魔的口號喊得最起勁, 還以為不是俗人,結果和那老頭一樣, 成天無事生非。

蘇耽對這八卦愛理不理, 态度也明顯, “随你怎麽想,只是提醒你一句,她非善類。”

有些話再說就沒意思了, 紫袍人不再多問,兩人又飲了片刻, 紫袍人才說起正事,“既然如此,幫我個忙如何?”

“我聽人說你同她有些交情, 你對她無意,不如買我一個人情,同我說說她是個怎樣的人,我也好對症下藥。”

蘇耽不冷不熱, “不直接去黑山捉人,在我這邊磨叽做什麽。堂堂一位仙官,整治女鬼還需瞻前顧後?”

紫袍人把玩着手裏的酒杯,“謀定後動,不打糊塗仗,再來一個小小女鬼不值得我出手。也罷,你蘇耽不願意講,我找別人就是。話又說回來,蘇耽,你真對她無意?”

蘇耽咽下嘴裏微涼的酒水,夜風一吹頭腦越發清醒,聽到紫袍人所言,似笑非笑,“動情,我蘇耽丢下功名利祿,求仙問道,要什麽再清楚不過,區區一個女鬼,有什麽值得好留情的,再來這世上溫柔鄉無數,又不是非她不可。你一而再再而三試探我,不就是想拉我下水,沾上一身因果,屆時飛升難上加難,不得不轉世重修。你這般心思不得不讓我問你一句,我前世,真與你是至交?”

他将酒杯擲到舞女腳邊,法術一解傾國傾城的舞女化為原形,歌聲戛然而止,地上只剩一支筷子。蘇耽從位子上起身,“夜深露重,貧道乃凡人之軀,受不得寒苦,恕不能相陪了。”

他立于月下,身姿挺拔修長,神色越發冷淡,墨眸中透着一股不耐,仙也好,鬼也罷,與他何幹。

良久後紫袍人鼓起掌來,很是感慨,“你的脾氣真是一成不變。是我冒失了,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待我處理完再與你于月宮中|共飲一杯,你看如何?”

蘇耽大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不要臉的人,頓了頓,“我大約知道你是如何有今日的成就。如果我能有您三分厚的臉皮,怕早已位列仙班,長侍天帝左右。”

紫袍人神色自若,“過獎了。”

他慢悠悠飲下酒水,“今日一見又讓我想起昔日你我把酒言歡的日子,不虛此行。可惜你我仙凡有別,不能痛飲數日,不如等你回天庭我們再痛飲三天三夜,今日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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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跟個沒事人一樣,留戀看了蘇耽一眼,駕起雲來飄然離去。等人一走,蘇耽方才松了口氣,一掃庭院厲聲喝道,“給我出來!”

斐央正想蘇道長的脾氣是日漸增長,正打算扶着屁股站起來時,草叢裏一陣悉悉索索,走出一位俊俏的少年郎,面容稚嫩,看上去還未立冠。他見了蘇耽格外興奮,“師叔祖,剛才那位是不是神仙?”

蘇耽剜了他一眼,不願對剛才的事多提,只問,“誰派你來的?”

王七不好意思撓頭,“沒人讓我來,我只是在宗門待的無聊,聽說師叔祖在救人,就過來看看,想着能不能學一兩招。”

在被江湖術士騙了數十次後,王七終于歪打正着,遇到一位真正的道士,來杭州救人的燕赤霞,正所謂好男也怕烈女纏,更何況是王七這種對修仙狂熱的人士,燕赤霞被纏得沒有辦法,把人丢到宗門,想着這家夥吃會苦頭,知難而返。

事實也确實如燕赤霞所想,宗門生活清苦,王七待了沒幾天就想回家,可他又覺得自己空手而歸未免過于丢臉,恰巧聽聞蘇耽的事跡,心思一動就跑來白雲觀見蘇耽,歪打正着被他看見神仙騰雲駕霧的畫面。

王七此刻滿腔熱血,恨不得給蘇耽做牛做馬,蘇耽最不耐煩王七這種沒本事還要往跟前湊的,加之先前被紫袍人惡心到不行,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去,訓話沒半點客氣,叫王七懷疑起人生來。

“可我來都來了,總學得東西回去。”

蘇耽掀起眼皮,“你可以去找找南牆。”

王七由悲轉喜,“師叔祖是要教我穿牆術嗎?”

“不,只是覺得你撞了南牆,或許負負得正,能治好你的腦子。”

蘇耽罵起人來真是半點不客氣,王七耷拉着腦袋退下,不敢再去招惹蘇耽,有王七這個倒黴鬼在先,蘇耽的火氣消了大半,說話溫柔許多,再收拾聽牆角的斐央,也沒先前的冷嘲熱諷,只是問從假山後挪出來的斐央,“她讓你來的?”

斐央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是不是,我回家過節來着。”

蘇耽懶得和斐央廢話,他倆有去廣東的交情,蘇耽不會對斐央怎樣,斐央說話也随意,捂着屁股小跑到蘇耽身邊,極為懂眼色,“要不,我和大王說句。”

蘇耽反而笑了,他問斐央,“你從頭聽到尾,不抽身離去,卻要給她通風報信,我倒不明白了,她有什麽好,值得你和神仙對着幹。”

斐央嘿嘿笑了兩聲,突然誇起蘇耽來,“我覺得蘇道長挺厲害的,精通道法,又能降服惡龍,還敢和天上的神仙嗆聲。如果我沒遇到大王,我大約會把蘇道長供起來,早晚三炷香。”

蘇耽眼皮一跳,已經猜出斐央接下來的話。

斐央,“蘇道長您什麽都好,就是打不過大王。”

蘇耽能嗆聲的神仙,擱到大王手裏就是手下敗将,沒什麽好怕的。

頭號粉絲斐央不自覺擡頭挺胸,小眼神得意洋洋。

被拿來做比較的蘇耽不是滋味,什麽叫都好,就是打不過。他蘇耽是那種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嗎?

他正想說斐央幾句,忽又冷靜下來。

不管是天庭派下來的人,還是思柔,與他何幹。

蘇耽滿腹心事走了,斐央也沒多想,擡起尊臀就往家裏趕,不管通風報信,還是鴻雁傳書,總之他必須和大王說一聲,結果剛爬過牆頭,就見他爹領着一群家仆站在下來,沖斐央大喊,“小兔崽子給我下來。”

斐央騎在牆頭,又想起屁股受辱的事,來了勁和他爹叫板,“我偏不!”

于是又是一出雞飛狗跳。

斐央這邊按下不提,另說離去的紫袍人,剛走沒多久又隐了身形回到白雲觀,聽到斐央和蘇耽說的話眼裏頭露出不屑,暗想蘇耽什麽貨色,也配與他比。他擡腿正打算走,餘光瞥見精神抖擻的斐央,心道既然此人與女鬼有關系,何不從他下手。

思及此處便随斐央回了家,看了一出家庭大戲又逛了裏裏外外,道此子命格倒是不錯,一生富貴,仕途無憂,夫妻恩愛,子孫滿堂。算得上極好,加之此世福德深厚,下一世也是大富大貴之人。

斐央正趴在床頭哭爹喊娘,完全不知道有個神仙在看他,他娘拿着藥酒給斐央揉屁股,邊揉邊說,“你都多大了,還和個七歲娃娃一樣,看來是不成家心性就定不下來,明個我找媒婆合八字,争取今年就把媳婦娶過門。”

斐央心裏頭還有思柔那一抹幻想,一聽娘親要給自己找親事,不樂意了,“娶什麽媳婦,人都沒見過就說是我媳婦,哪是給我娶,給你們娶還差不多。”

斐母一拍斐央腦袋,糊了斐央一臉的藥酒,“瞎說什麽,你娘是這種人嗎?這樣,就上回我和你說改名叫阿寶的,我見過,相貌的确不俗,你要是願意,挑一天天氣好的日子,你兩見見面,要是相中了,就上門提親,不成,還能做個朋友。”

斐央哼哼唧唧不再說了,沒過幾日就被斐母安排到郊外,他屁股雪上加霜,坐馬車跟針紮似的,到了郊外心情也不好,指揮下人幹這幹那,幾個和斐央相熟的狐朋狗友快大半年沒見斐央了,這會遇到斐央很是熱情,噓寒問暖,又說斐央瘦了,要多吃點。

斐央摸着自己渾圓的下巴,對自己這副身材很是滿意,能吃是福,這說明他斐央有好福氣。幾人正聊着,遠處不知怎麽地圍了一群人,吵吵鬧鬧的,斐央問起原因,邊上一個公子哥說,“嗨,不就城東馬家,看中人家姑娘,成天堵着人家。”

馬家的兒子和斐央是死對頭,一聽這話斐央來了興致,帶上幾個家仆興沖沖跑去做攪屎棍,幾個狐朋狗友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三五成群吆喝起來,兩撥人見面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對方罵斐央是個死胖子,斐央在蘇耽手底下待了半年,罵人也是一套一套的。

等馬家那位臉色鐵青走了,斐央神清氣爽,心道蘇道長真真把罵人的藝術發揮到極致,他還得多學學。他這邊想着再去白雲觀,另一邊一個丫鬟走過來,說話很是客氣,“我家姑娘說多謝斐公子伸手相救。”

斐央這人說話也誠實,“不是救你家主子,我是專程攪姓馬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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