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探究

“為什麽?”秋裏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唇,她聲音帶着些不可遏制的顫栗,放在膝頭的雙手摳着長靴的拉鏈,她神情變得不可思議。

秦耀辭看了看她,突然問:“現在這樣的生活不好嗎?”

秋裏搖搖頭,“我想知道我母親究竟是為什麽而死?”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

秦耀辭看着她,眼裏好像是帶着一把利劍,又帶着深不可測,“小秋,我不想你知道,是因為你現在的生活很好,但是你要是再這樣執意打破這層平靜,那今後的驚濤駭浪你準備好了嗎?”

他的聲音就像是教堂裏的牧師一樣,給出了善意的忠告。又像是怨靈,帶着引誘的味道。

秋裏心裏一動看着男人俊美無雙的臉龐,然而,最終點了點頭。“我想知道。”不然,為何拔足千裏,來到這片陌生的故土?

“我送你回去。”秦耀辭看了看牆壁上的挂鐘,已經走到了十點鐘的位置,而此時的秋裏,還呆呆地坐在沙發裏,眼中沒有焦距。

“小秋。”男人見女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不由提高了音量。他知道剛才自己的話對這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女子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是他也說了,能不能承受是她自己的選擇,既然已經走出了第一步,那後面的路就算是走在刀尖、就算鮮血淋淋也要走完。

秋裏茫然地擡頭,耀眼的頂燈讓她覺得頭暈目眩,“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她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樣,幽幽地站起來,然後,一步一步走向了大門。

“站住。”秦耀辭在後面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然後不顧她的反抗就把她拖進了電梯,到了地下室,又一股腦将她塞進了車裏。“我送你。”他說完這一句,就轉頭緊抿着雙唇不說話了。

秋裏無神地看着窗外,她剛才聽見的是什麽,要是沒有那段記憶該多好。她想哭。媽媽,這就是你一輩子都不願意回來的原因麽?她眨了眨眼睛,最終伸手抹了抹眼睛。秦耀辭從餘光裏看見了她的動作,正想要轉頭,就聽見坐在身邊的女子帶着鼻音道:“你別看。”

秋裏用手捂住了臉,她哭了。心裏的憤怒和悲傷席卷了她,她抹幹了眼淚,看着前方的燈光,夜已經深了。“謝謝你,秦耀辭。”

秦耀辭握着方向盤,神色凜然,“後悔嗎?”他聲音終于在今晚上帶上了一點溫度,看見女子無聲的眼淚,他還是動了恻隐之心。

秋裏搖搖頭,眼睛因為剛才的眼淚變得更加清明,“我不想讓她就算離開都那麽委屈。”秦耀辭知道她說的“她”是誰,不由陷入了沉思。

到了香榭香川,秋裏跟秦耀辭道了再見,就消失在黑夜中。

秋裏在自己的房間裏,她又站在了陽臺上。想到才來到這裏時,她也站在這裏看着天上的星星緬懷着秋知凝,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凝姨是在秋家的本家見到葉從根的,那個時候,葉從根還跟在你外公身邊做事。美人總是愛才子的,凝姨也不例外。葉從根身上濃濃的書卷氣讓她堕入了愛河,很快,他們就結婚了。即便是你外公強烈反對。”秋裏想起他說這話時眼裏的複雜的情感,但是她當時沒有疑問,而秦耀辭很快就掩飾了他流露在外面的感情,接着說:

“結婚不久,凝姨就懷孕了,而這時,你外公發現葉從根在外面還有一個女人。他不想讓凝姨知道這件事,就私下找到了葉從根,葉從根是收斂了一段時間,但是好景不長,你外公突發腦溢血身亡後,凝姨不插手公司的事情,把你外公留下的股權全部轉給了葉從根,就在那個時候,秋業集團實質上已經易主了,葉從根手握了百分之二十的股權,這僅僅是你外公的,他這麽多年具體還吸納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秋裏手裏端着一杯白水,手裏握着一顆白色的安眠藥,她覺得最近自己都要神經衰弱了。單位年終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有樸素迷離的秋家,讓她腦細胞急劇消亡。

“那我媽怎麽跟葉從根離婚的?”秋裏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眼裏帶着些可惜。

秦耀辭笑了笑,好像是在笑她的單純,“這世上哪有紙包住了火的?沒有了秋業這層□□,凝姨其實就是一個聽聽音樂,彈彈琴的世家小姐,經營上她一概不知,人情上。”秦耀辭又笑了笑,看向秋裏眼裏帶着些深意,“人情上,她生活在那樣一個世家裏,怎麽會不明白,只是她什麽話都藏在心裏不說罷了。凝姨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機深成的人,但是也絕對不是心中沒有一把稱的女人。”這話是秦然的原話,秦耀辭記得很清楚,還有當時他父親臉上迸發的光芒。

秋裏聽到最後,秋知凝決絕離婚,遠走海外時,雖然這樣真真切切發生在她身上,明明都是已經過去的時事情,這時候,還是覺得心酸。小時候不懂事,體會不到那個時候無依無靠還要照顧她的秋知凝是有多麽艱難。這種艱難不是來源于物質,而是精神。

她有一個偉大的母親,她為秋知凝感到自豪。

秋裏揚頭咽下了手心裏的藥丸,然後這才走向了床頭。葉從根現在的妻子,是不是就是當初那個外室?

她閉了眼睛,明明很困,卻覺得怎麽都睡不着。

夜裏靜靜地,秋裏甚至能聽見時針走動的聲音。

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她倏地睜開了眼睛,她睡不着,即使是吃了安眠藥。

秋裏坐了起來,走到書桌面前,按開了筆記本。她買了明天最早去H市的動車,做完了這些,她才又爬上床,這次,終于沉沉睡去了。

冬日的清晨總是像黑夜一樣,若不是頭頂的啓明星,秋裏覺得自己都快要迷失在黑暗中了一樣。秋裏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女人的模樣,黑色的毛呢大衣,裏面套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大紅色的短裙。現在這個時間,車廂的人很少,大家都昏昏欲睡,秋裏不知道這些人要去哪裏,又要幹些什麽,是不是向她一樣急迫,所以這才在還沒有大亮的冬日早晨受着嚴寒出門。

她坐在靠近門口的那節車廂,坐在最裏面。這一次也一樣,她誰都沒有告訴就自己一個人悄悄來了H市。

秋裏攔下一輛計程車,報了自己的目的地,她沒有想要去中山路,站在那裏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山上的別墅區的對外來人員的管理很嚴格,她可不想自己被“清理”出去。

秋裏來到了葉氏集團的大門口。

她站在這棟建築物前,想象着十幾年前這裏還高高懸挂着秋業集團的标志,而現在,昔日的榮光早已經被另一個名字取代。秦耀辭昨天告訴她,秋業集團更名其實是在她們離開五年之後的事情。這點她其實想得明白,葉從根用了五年時間,才将秋家的那些老臣勉強收入麾下,或者說,才勉強清理完公司裏的元老,這才完成了他心目中竊取果實的“大業”。他怎麽能,怎麽能,秋裏苦笑,他怎麽能這樣不要臉?

秋裏擡手看了看時間,現在才八點多一點,她就坐在廣場中央的噴泉前面,看着這時候往來的上班人們,步履匆匆。今天是周六,人其實很少。

她穿着一雙平底的中筒靴,天氣現在很冷,她站起來走來走去,想要通過這樣獲得溫暖一樣。

“秋小姐?”一輛奧迪停在了她面前,秋裏聽到聲音擡頭,意外地發現停在她面前的車裏坐着的正是霍揚。

“霍老板。”秋裏立即禮貌地向他問好。

她的稱呼讓霍揚哈哈一笑,秋裏聽見他帶着些爽朗的聲音說:“叫我霍叔吧,我也算是你父親輩的老人啦,再說,霍振平那混小子跟你不是朋友嗎?”

秋裏微笑,即便是冬日,她的笑容依舊帶着溫暖,“那好,霍叔。”

她那讓人看得見的真誠令霍揚發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他就像是長輩一般随意地招呼她:“來,上車,外面那麽冷。”

秋裏看了看對面的大樓,笑着拒絕了,“霍叔,我還有點事兒處理,就這裏等着好了。您還是做您的吧,我看這時間也不早了。”秋裏看見,葉氏大門已經打開了。

霍揚只好點點頭,他雖然只是第二次見秋裏,不過對這樣的女孩子印象很好,一看就是那種知進退,家教好的姑娘。再者,家中的獨子對着她又有特別的感情,若是這能成一段姻緣,倒也不錯,更何況,這樣一來,秦耀辭也算是跟他沾親帶故了。

秋裏看着霍揚遠去的車影,直到消失在街口,她這才收回了目光,然後,提步向葉氏的大樓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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