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地的裘方扶了起來。
四下裏喊聲震天。
三四名手持長槍的兵士叫喊着猛然沖到,持槍就紮。這時,江浪的劍旋出了一團白光!
江浪在憤怒之中,手下再也不留情。他一連劈出幾劍,把奔上的兵士劈倒在地。在大片喊殺聲中,他身子已騰身掠起,帶着裘方,躍上了一片瓦檐。
似乎他早已料到會有此一着,就在身子方撲上的一剎那,倏地一伸腰,毫不遲疑地打了個旋兒,把身子旋出丈許以外。
果然,就在他身子方自轉出的一剎那,槍聲再響,一蓬鐵沙子像雲也似的打在了屋頂上。唏哩嘩啦一陣亂響,屋瓦被打碎了一大片。
江浪就在這個空當裏,再也沒有停留。他一只手挾攜着裘方,施展出極上輕功,一陣快速地起落,飄然而去。
在距離盛京三十裏以外的一所廢棄石樓裏,江浪與裘方度過了最長的一日。
整整一天,江浪都沒出大門一步。
他厮守着身受重傷、看來已回生乏術的拜弟裘方!
一片夕陽照射着裘方那張面目全非、形同蜂巢似的臉。他雙目已瞎,自顏面以下,全身各處,被鐵沙彈打了個千瘡百孔!江浪花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為他揀挑着身上的鐵沙,把所帶的刀傷藥全都敷上了。
目睹着這位自幼同生共長,親逾骨肉的拜弟落成這般模樣,江浪感到說不出的傷心。
他的熱淚,不止一次地由眶子裏滾出來。
裘方緊緊地握着江浪的一只手,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心裏更是悲傷,因為他是多麽難以割舍這位拜兄啊!
兩個人默默地厮守着,什麽話也沒有說。
“兄弟……”江浪輕輕地喚了裘方一聲,眼淚順着臉淌了下來,“有什麽話,你只管說吧!”
“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裘方斷斷續續地道,“這一次總算不辱使命……我們對得起……姓鐵的了。”
江浪點點頭道:“我會轉告他的!”
裘方忽然咧開嘴,露出染滿了血的兩排牙齒。那副樣子真怕人,他哪像是在笑!
“也好,早死早托生……就是有一點不甘心。”
一面說一面挺着脊梁,全身起不來的樣子。
“告訴我,老二,我會替你幹!”
“你……也好!”
他臉上兀自現出了笑容,只是那副笑,看上去太令人心碎了。
“将來……老大……”
他吃力地道:“你手刃‘獨眼金睛’褚天戈的時候,不要忘了……代我……代我……”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忽然變小了。
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消失了。
江浪覺出,他那只緊緊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握得更緊了,他想要欠身坐起來,卻是力不從心,抖動得竟那麽厲害!
江浪用力把他托起來。
“老二,你安心地去吧!”
“不要忘記……不要忘……了代我也……加一………刀。”
“刀”字出口,他的頭陡地垂了下去!
江浪全身一震,兩汪淚水再次的由眸子湧了出來。
裘方緊緊握着的手,在勁力喪失之後忽然松了開來。原本們樓着的七尺長軀,慢慢地舒展開來了。
“生”與“死”之間的關系,竟是這般微妙!
江浪雖然盡力地壓制着自己悲痛的情緒,然而這番情緒竟是出乎他意外的強大,一時間攻破了他的克制功力,變成了澎湃的浪潮!
這條漢子,情不自禁地撲抱住裘方的屍體,悲痛地大聲地哭了起來!
他笑過,哭過,樂過,悲過……
掌中刀參加過數不清的硬仗,砍過許多人的頭顱。在沙漠裏,他流浪着,過了多少看似痛苦,其實是惬意的日子……
他從來不曾掩飾過自己——喜自己所喜,恨自己所恨;即使在死前的一剎那,他仍是那麽灑脫……
裘方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能稱得上是一個大英雄嗎?不!他只是默默無聞的一個小人物!
但是,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想一想吧,二十多歲的生命,原該是何等奔放狂勇的年華!然而,他竟是這般不幸,盛年而夭!
少小孤苦,及長流浪。這其間,外加上拼、殺、搏、鬥,只是為了要生存下去、為了使生命更有意義,總想着在有生之年成就些什麽。
一切都沒有了,都喪失了!
死亡就像一聲嘆息那麽無聊,那麽空虛,那麽不着邊際!
難道能沉淪下去嗎?
古往今來,多少人這般沉淪下去了。在沉淪的念頭來臨時,生命只是一片灰色,何曾有一點點複蘇的新生思想?來生的一切是那樣遙遠,那樣不可捉摸。那麽,來世将怎樣?
都是些空話!騙人騙己的空話!
江浪似乎由另外一個世界複蘇過來。
不知什麽時候,他停止了哭泣。
腦子裏是一片自。一片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