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人之境

細沙很軟,躺在上面很舒服,本以為呆在沙漠會炎熱難耐,可身上卻沒有半點熱意,眯眼擡頭望天,天空如常,就是…就是沒有看見太陽,可是天空明亮得像晴晨,雲層薄如紙,整片天空都沒有太陽的蹤影,妃傾的心頭一緊,呼吸變得急促,這是沙丘的高處,僅有此地有亂石,其他地方,連一顆仙人掌,雜草都沒有,沙丘很容易随風流走,變成平地,徐徐不急的微風在一點一滴地吹平沙丘。

妃傾抓住一把沙,沙子的細軟很容易在指尖流失,化作一縷煙塵,她用盡剩餘的力氣跑過整個沙漠,在抵達千裏後,撞上了一個屏障,屏障發動,在半空中映出巨大的金色符咒,妃傾看不懂符咒的意思,可以十分确定的是絕對不是玄雪之狐族的。

她休息了一會兒,又嘗試另一種方法,在沙漠中挖出一個坑,當她單槍匹馬地徒手挖坑,才想起了商翎。

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商翎是和她一起掉下來的,雖然不明白…他明明用劍的靈力站穩了腳還是會掉下來,大概也怪他自己法術不精,掉下來後,為何只見她一人,商翎哪去了?該不會在這種情況跟她躲貓貓吧?商翎也不會這麽幼稚,該不會是掉下來死了,被黃沙埋沒了吧?此地百裏內皆是軟軟的沙子,她碰到了頭也沒有摔死,還摔得死商翎?

商翎究竟去哪了?

縱然沙漠一望無際,可是有符咒結界,能行動的範圍也就這麽廣,他若是躲着,他那身白衣在沙漠裏叮當顯眼,又或者商翎掉進了另一片沙漠,就挨近這片沙漠旁,只是符咒結界擋隔了他們二人相見的機會。

妃傾愣神半晌,咬唇搖頭,對自己說,“若不是他法術略勝我一籌,我才不會如此依賴他。”眼下能救她的也就只有他商翎,連妗恐怕還在閉關吧。

方才她救起的那個人,是鄭喜,她躺在柔軟的沙地上,三千青絲在沙漠上散開來,結疤的傷口捂在暖烘烘的軟沙上,又是另一番舒适,紅裙在沙漠中開出一朵絢麗的朱華,亦是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中唯一一朵紅花。

這裏沒有夜,只有明亮的天空,沒有水,只有細柔的黃沙,沒有白骨,她将會成為這片沙漠第一具骸骨,也是最後一具。

她用手帕遮住雙眸,清風徐徐,掀開手帕的一角,露出半闕容顏。

似乎很久很久,她的心從未像現今如此平靜下來好好地整理自己的回憶,哪些該忘記,哪些去珍惜,耳邊風聲飒然,在回憶中沉沉睡了過去。

※※※

鄭喜掉落的是一處蒸雲霞蔚,湖光山色的美景,重巒疊嶂的青山遮雲蔽日,萬物因枝繁葉茂而顯得勃勃生機,尋幽探勝處,唯獨不見鳥語與花香,靜,萬籁俱靜,萬徑人蹤滅的靜。

她托起一朵花苞,仿佛點了靈性似得,花苞在眨眼間含苞怒放,落在鄭喜手上,鄭喜将它捧上鼻尖,一絲味道都沒有,鮮花從她手上脫落在地,枯枝爛葉的土地沒有蟲蟻爬行,仿佛這天地間只剩下高山清水百花樹叢,還有一個她。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身處異境,她記得有一段注了靈性的紅綢将她結識地綁住拉上半空,本以為會得救,紅綢的另一端卻失去了力量,她又再次墜落那個巨大的裂縫中,在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一個詞,永世不得超生。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的情況,又喊了幾聲救命,回音在這片林子裏徘徊然後消失,能回應她的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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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同鏡兒吵架了。”

鄭喜撓了撓鬓下,嗚嗚得抽泣起來,此刻,孤寂将其牢牢捆住。

那日妃傾走後,鄭喜想了很久,雖然她平日看起來是沒心沒肺的,心思卻也不馬虎,她清楚蘇樓尋的性子,縱然對她是情深義重,可是他畢竟是玉樹瓊枝,三心二意也算平常,他會妃傾有好感,連鄭鏡都看出來了,她又何嘗不知曉呢?

妃傾什麽都沒有說,蘇樓尋什麽都沒有說,鄭鏡也什麽都沒有,她自己卻能悟出一二,故而下次她要出府時,鄭鏡理所應當得跟随,可是她卻心感厭倦和生氣。

“鏡兒,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只需要大皇子的保護,鏡兒,你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你要娶姑娘,我要嫁皇子,你就別老是跟着我了。”

在預料之中,鄭鏡一臉驚愕,愣怔了許久,他撇撇嘴,“姐姐,那是他陪你的時時候,現在他國務繁忙,不就由我保護你麽。”

“可我…我不想被你跟着!”一出府,就有鄭鏡緊跟着,雖然什麽刺客暴-動他都一一化解,可是女孩子總是要有些秘密,縱然他是自己的親弟弟,畢竟男女有別,随着他們的長大,獨自相處變得越來越尴尬。

鄭喜恨恨跺了跺腳,又跑出府,身後的鄭鏡和護衛剛踏出一步,鄭喜就提着裙回頭大聲道,“不許跟着!”

鄭鏡定住了腳,側頭趕忙吩咐,“暗衛跟着。”

一路的興奮伴随,跑起來特別帶勁,可畢竟是女子之軀,走得不遠就累趴了,正是妃纖和妃傾歇息那片樹林,那時妃傾正好去打水,偶遇妃纖,兩個小女孩開心地相擁。

然而,觊觎了許久的,藏在暗處的刺客幾支冷箭射-來,暗衛現身,為她們擋住了,刺客與暗衛們厮殺,妃纖剛踏出跬步,鄭喜就急忙喊道,“危險。”拖着她藏在草叢裏,妃纖讪讪地收回手,吐了吐舌頭,其實…她是想用法術來着。

突然,一道藍光閃過,刺客和暗衛都倒了下去,在小道上有一個風度翩翩,豐神俊朗的男子走來,他身着白衣,那是仙服,眼角看都不看腳下的屍體,從上面踏過來,一路走過,一身白衣纖若白羽,素淨如蓮,血跡半滴都沒有沾上,妃纖低着頭,又畏又喜,衣角被拽出一道道褶痕。

“纖兒。”

妃纖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憋紅了臉,沒敢擡起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紅到耳根子的臉,那多不好意思。

“纖兒,你姐姐托我捎個口信給你,她讓你先去尋府,到時候自會有人接你,她還落了一些東西在傾府。”一順溜的謊話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好像确有交代似得。

妃纖固然是不信的,因為姐姐離府去寄人籬下,就是因為…因為商翎的騷-擾…這是妃傾說的話。

可是,心控制着身體,乖乖地離開了,鄭喜曾攔住她,“我…本想跟你一同前去,可是…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現在回去…太沒面子了…你…一路小心。”

雖然對鄭喜的話半懂半懵,但她還是回以一個燦然的笑。

鄭喜說她要繼續趕路,就沒有同他們二人在多少什麽話,商翎也沒有問起什麽,就去給妃傾下朱華咒。

“鏡兒對不起…”這賭氣的離家出走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

商翎猛然睜眼,又夢到了那位安明王,脊背又是一陣涼飕飕和刺痛,他擡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突然,一團手掌大的雪球砸到他的手肘,雪球粉碎,他愣然擡頭,發現他竟靠在一座巍峨屹立直上雲霄的雪山。

空曠的雪地,高聳的雪山,眼前一切都是白茫茫,天上的太陽散發着耀眼的白光,似乎…又不像太陽,晴空萬裏無雲,冷意森然,有種錯覺,就連那道白光也是冷冰冰的,商翎發動靈力朝那道白光攻去,白光沒有任何反應,而他的手心更是沒有反應,連靈術的光芒都不見了!

“我的靈術…被封住了…”這是他迄今為止唯一敢肯定的事實。

“怎麽回事。”他再嘗試了幾次,皆是無功而返。

在這雪窖冰天,他就想起了玄雪之狐族的天山雪嶺,他并沒有參與屠殺,卻是将妃傾的同胞妃谧送上了死路,恨…該!

他又嘗試攀爬雪山,卻沒有可以扶手的岩石,又嘗試挖雪,地面是由冰結成的,堅硬非常,他朝雪山轉悠了幾圈,幾番觀察之下,終于發現了一點眉目。

符咒的金字是上古神族的法咒,從符咒上可以看得出來這是萬年以前的陣法,滄海桑田,符咒的法術在以微小的速度減弱,當法術撐不住之時,陣內的任何人都難逃一死,他不知這個陣法的名稱,也不許知道,從金字來看,此陣是一個棄陣,因為在陣法啓動後,另一道符咒将其封印,封印經年歲月有所松動,牽動的可能性很小,卻不代表不會被牽動,這很小的可能性卻被他們給撞見了。

雖然此陣的法術有所減弱,不過入陣之人法術全失,陣內之人撈不到半點好處。

識破了符咒,商翎心事重重地将目标轉向那座雪山,視線之內,就此山最為突顯,說不定此山暗藏玄機,商翎那裏拍拍,這裏拍拍,将表層的雪給拍落下來,果不其然,過了許久,他發現這座山,其實是由冰柱直-插雲霄,落雪後,白雪将其表象掩埋,一些雪被外來的雪壓得比較結實,所以商翎可以靠着,不過靠不長時間,商翎就會陷進去。

這些他早已想到,只是令他咋舌的是,在冰柱的兩三米處,凸出一塊巨大的冰,與地面平行,冰的顏色透明清澈,一眼就看出那塊巨冰上,那巨大的冰好像鑄成一個冰棺,冰棺的棱角雖然不分明,但是表面平滑,清晰地看見一個人被封在那裏,她的五官清晰地映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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