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告別回憶

四個女孩出門的時候，王鵬在遠遠地看着湯亦心，她真的變得很明亮，即便是在這昏暗的環境下，她的明亮還是擊中他。他并不希望她過得不好，可是她現在對他完全無動于衷，卻又讓他心裏堵得慌，以至于整晚心不在焉，完全沒有聽到艾米在說些什麽。

在安靜的會所，四人一人一杯紅酒窩在沙發裏，開始女人之間的談話。

“亦心，那個就是曾經讓你痛苦的人嗎？”陸穎晃了晃酒杯，輕呷一口。

“對，曾經兩個字，精準！”湯亦心回道。

“看來你真的放下了。”安靜摟着亦心，親了她一下。“是啊！但是我得承認，這個男人是目前為止，我愛得很深的男人”湯亦心喝了一口酒，口感挺不錯的。

“當初發生了什麽？我們一直沒有問你，但現在能說了嗎？”劉茜茜側身看着亦心。

“其實很簡單，當初我和他是羅氏的員工，我們分屬不同的部門，但是合作很多，相處久了，就産生感情。他是一個很上進很聰明的人，一心要成就自己的事業，所以我就全力幫助他。為了他的事業，我們一直沒有公開關系。但是最後，他和董事長的女兒在一起，到美國結婚。那段時間，我特別糟糕，愛他愛到甚至甘願當他背後的女人，不介意他和誰結婚，只要在他旁邊守着就好。他們訂婚那天，我在醫院，手腕上纏着紗布。我以為他至少會給我一些安慰的話，但是沒想到，确實來了一個人，只是不是他，應該是他們夫妻派來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就死心了。對于一個不珍惜你的人，真的不必掏心掏肺。其實，我也有責任，愛着的時候，執念太深，他們都決定結婚了，我就該離開，可偏偏放不下，想要守着一旁。後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很感激他們當初那麽決絕，這樣我才有現在的新生活，否則我應該還是那個死心眼活在他們身後的人。”湯亦心看了看被手鏈掩蓋的傷疤，如今這像是一個符號，有一些悲傷的意味，但是也代表了重生。人似乎總有一些時候，需要一些傷痛提醒自己活得清醒。

雖然如今聊到過往幾句話帶過，看起來雲淡風輕。但誰都不知道那個怕痛怕血的湯亦心當初經歷了多大的痛苦，才會對自己那麽殘忍？也沒有人知道她受到多少言語傷害？沒有人知道是傷口的疼痛還是鋒利的語言讓她死心決絕？更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讓自己重新過得那麽陽光？但這些過往重要嗎？當然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她和未來的她過得如何！

“你恨他嗎？”安靜問。

“我也以為我會恨，但是很奇怪，我一點都不恨。現在你和我談他，我還是可以很清醒地聊他的好，他的缺陷。大概是因為不愛了，徹底不愛了。不愛了，自然也不會恨。我覺得，如果有心力恨一個人，不如把這些拿去愛應該愛的人。我錯過一次，就不應該讓錯誤繼續發生。我們有那麽多人和事需要守護和珍惜，何必浪費能量去恨。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是一個壞人，只是他有他的目标，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讓他去付出，我只是不是他最重要的選擇，就這樣而已。”湯亦心一邊喝着酒，一邊淡淡地說着。有時候酒精是一個好東西，在你要剖析自己的時候，在你要袒露心聲的時候，會讓你更輕松一些。

“那你現在快樂嗎？”安靜又問她。

“當然。當我一天比一天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生活的時候，我一天比一天快樂。何況，有你們在我身邊，我真的找不到理由不快樂。”湯亦心笑着看着其他三人，舉起酒杯：“來，敬重生！”

“敬重生！”女人們高高舉起杯子。

這邊女生們為友誼慶祝，那邊王鵬卻陷入回憶。一旁的艾米有些惱怒：“王鵬，你今晚都沒有正眼看過我！”

“你別鬧了！我送你回去。”王鵬把車一路開向艾米的家。“我不要！你老婆又不在國內，今晚我去你那。”艾米不爽地看着王鵬。

“你別這樣！”王鵬有些不耐煩地說。

“我哪樣了？當初你要我當你情人的時候，你可不是現在這樣的态度。”艾米有些歇斯底裏。

“難道不是你願意的嗎？”王鵬吼了一句。

“你……”沒等艾米說完，王鵬的手機響起。

看到手機上來電人的姓名，王鵬緊急剎車，下車接了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鵬，下班了嗎？”

“下班了。你在瑞士好嗎？度假開心嗎？”王鵬輕聲細語地說着。

“還不錯，可惜你沒有陪在我身邊，有點不開心。”女人撒嬌道。

“乖，我這不是要忙工作嗎？下次我陪你去地中海曬太陽，曬足半個月。”王鵬安撫道。

“你說的，可別騙我。”電話那頭的女人嬌嗔道。

“我哪次騙你啦？乖，我有點累了，先休息。你好好玩！”王鵬不想再聊下去。

“好的，你要想我哦！”電話那頭的女人不甘地說着。“會的，乖！好好照顧自己！”說完，王鵬在電話這頭親了一下。

随即，王鵬挂了電話，回到車內。“是你老婆吧？她查崗可查得夠緊的，一天三個電話。”艾米譏诮道。王鵬聽了并不回答，只是默不作聲把車開往艾米家。

“你今天晚上很反常，到底怎麽了？”艾米對王鵬的不予搭理有些不滿。

“沒事。你回家吧，早點休息。”王鵬開了音樂，示意不會再和艾米讨論任何問題。

一個小時之後，王鵬獨自開車到了江邊。這裏是他和湯亦心以前常來的地方。那時候每天加班結束，他和湯亦心要麽去高安路三號，要麽來江邊這個酒吧Timeless。每次都是他點威士忌，而湯亦心點長島冰茶。他們大多數都在聊王鵬的工作，王鵬的生活，王鵬的壓力，湯亦心那時候總是費盡心思安撫他幫他解決問題。她從未想要從他身上獲得什麽，只是要一個确認，他愛她。可是，她不知道，愛恰恰是王鵬覺得最奢侈的東西，一個給不起的東西。

最後他選擇了現在的太太，羅森集團的千金羅源。這樁婚姻可以幫助他的事業至少少奮鬥十年。他從不避諱這個好處，當然，這也因為他是一個在工作上有實力的人。

有人覺得他是為了這個公司才娶了羅源，但是湯亦心知道他對羅源是有感情的，只不過他對很多女人都有感情，像現在的艾米，差別在于用了多少情。當湯亦心認清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就放下了。她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人，但卻是一個凡事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她可以不計得失陪一個男人吃苦，陪他打天下，但是如果對方在感情上不能全心全意對她，她也沒辦法僞裝自己是聖母瑪利亞。可惜，王鵬并不懂湯亦心。王鵬對湯亦心的了解到底有多少，他也說不清楚。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聊的基本都是王鵬的事，湯亦心甚少提自己。王鵬有問題有想法或者失意，湯亦心則出主意，幫忙執行，鼓勵他。湯亦心了解他很多，只是都不明說。有些話，她是能藏着的。反過來，王鵬除了知道湯亦心喜歡的幾個食物，其他真的并沒有那麽了解她。他不知道什麽是湯亦心的死穴，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是真的高興，什麽時候是僞裝堅強。或許很多男人都一樣，但是這樣的關系對于他們倆，分開也就自然而然。

這從一開始就是一份不對等的感情。可也是這種不了解，今晚湯亦心的态度讓王鵬莫名的胸悶。那是一個曾經愛他那麽深的女人，如今別後相見，卻是恰到好處的有禮。雖然不是相愛相殺，但是沒有更多的情緒或話語要表達嗎？在江邊躊躇了一會兒，王鵬決定到湯亦心的樓下去等她，興起這個念頭時，他甚至沒有想好找湯亦心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