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和其他恨不得世人皆知、揚名立萬的仙門相比,牽絲門無疑是個異類,幾乎從不參加各類仙門大會,對把門派發揚光大似乎也無興趣,只癡迷于傀儡。

此次鳴陽洲千宗招新,牽絲門甚至沒有派人來招收新弟子。

其他仙門精挑細選門派所在地,必得是靈氣蘊藉的風水寶地,但牽絲門反其道而行之,宗門所在之處,在鳴陽洲靈氣最貧瘠的西北密林,十分偏僻。

因為靈氣貧瘠,溪蘭燼和謝拾檀越往西北方向,修士和仙門就越稀少,像鳴陽洲中央那樣千宗雲集的繁盛景象,已經不複存在了。

不過與之相反的是,凡人聚集的地方反倒多了起來。

倆人抵達西北密林附近時,竟還有座小規模的凡人城池,看起來像是處于牽絲門庇護下的。

這倒是稀奇了。

牽絲門從不與其他門派有所來往,在其他修士眼中都是怪胎,但沒想到,這麽個宗門居然也會庇護凡人。

倆人對牽絲門的了解都不深,唯一有過的接觸,還是和牽絲門少門主結仇那次。

除此之外就別無了解了,牽絲門在外的行動甚少,連江浸月都給不了他們太多消息。

溪蘭燼琢磨了下,拽拽謝拾檀的袖子:“謝仙尊,我們下去打聽打聽消息呗。”

謝拾檀聽話地落了下去,收劍時,貼心地扶了一下溪蘭燼的腰。

從折樂門到西北密林距離頗遠,趕路的這幾日,溪蘭燼身體的毛病時不時就犯一下,頻率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高了。

對此,溪蘭燼沒有露出愁色,謝拾檀也沒有說什麽。

但溪蘭燼能感覺到,謝拾檀對他看得越來越緊了。

偶爾會讓他有種,被謝拾檀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裏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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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晚上做夢還不夠,白日裏也要做些白日夢麽。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溪蘭燼甩甩腦袋,嘀咕了聲,跟着謝拾檀一起跨進了這座無名小城中。

方才還沒靠近的時候,溪蘭燼就隐約察覺到城裏似乎不太熱鬧,一進城,才發現這哪兒是不太熱鬧,簡直就是死氣沉沉。

不算寬敞的大道上行人不多,面露愁容,攤販也不吆喝,只坐在攤位上發着呆。

整座小城仿佛籠罩在烏雲之下,雖有生人,依舊沉悶至極。

溪蘭燼挑挑眉,打量了一圈,腳步輕快地走到個賣糖人的攤子前,笑着開口:“糖人多少一個?”

聽到他的聲音,低着頭發呆的攤主回過神,擡頭看到眼底映入抹灼眼的火紅,免不得又愣了一下,才遲疑着開口:“兩位客人看着眼生得很。”

溪蘭燼彎眼笑笑,沒有直接把目的說出來:“我們是從外頭來的——糖人多少銀子一個?”

他笑起來時,容顏愈發明豔灼目,但被眼下的那點痣柔化的笑意,看上去便沒什麽攻擊性,顯得十分親和,沒什麽距離感。

賣糖人的攤主被這點親近感迷惑,放了下點警惕心:“我們這地方,很少有人來咯,糖人十個銅板一個,客官要幾個?要畫什麽?”

“就照着我和我身邊這位畫吧。”溪蘭燼随口說完,摸出以前用靈石兌換的銀子,遞過去個銀子,笑道,“不必找了。”

溪蘭燼這麽大方,攤主頓時就更熱情了幾分,邊起鍋熬糖,便順着溪蘭燼的話題跟他聊。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溪蘭燼掃了眼周遭,“城裏似乎……氣氛有些奇怪?”

攤主熬好糖,邊打量着溪蘭燼,邊熟練地畫着小糖人,聞言不住地嘆氣:“我看兩位客人氣度不凡,應當也是修仙的仙師吧?兩位仙師有所不知,我們這座小城,受牽絲門的仙師們庇護,仙師們平日裏很少出面,在城裏留了些他們制作的傀儡保護我們,但就在前幾日,城內的傀儡忽然都不動了。”

“不動了?”

“是啊,”攤主憂心忡忡的,“從前傀儡若是不動了,我們報上去,很快就有仙師過來,倒騰幾下就好了,這次都過去很久了,也沒有仙師來,大家都在擔心,仙師們是不是不願再庇護我們了……”

說着,又長長嘆了口氣,說着話倒也不耽誤手上的活兒,三兩下就做出了個神似溪蘭燼的小人兒,翩飛的衣角、鬓旁的小辮上圓溜溜的赤珠都頗為還原,連五官的重點也抓住了,一看就知道這糖人是誰。

攤主說完,将做好的糖人遞給溪蘭燼。

溪蘭燼琢磨着攤主說的話,漫不經心地伸手去接。

還沒接到,斜刺裏便探來只修長的手,精準優雅地截走了那只糖人。

溪蘭燼:“……?”

溪蘭燼茫然地回過頭,便見謝拾檀垂眸觀察着那個糖人,片刻之後,伸出淡紅的舌尖,輕輕舔了一下糖人的臉。

溪蘭燼懵了。

他傻傻地看着謝拾檀的動作,臉騰地變得滾燙,仿佛謝拾檀舔的不是那個糖人,而是他的臉。

他脫口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了,欲言又止:“小謝,糖人……”

謝拾檀十分平靜地擡眸與他對視:“怎麽了?此物不是用來吃的嗎?”

溪蘭燼被問得啞口無言。

糖人是用來吃的。

可是、可是那是他的糖人啊!

他糾結着轉回身,眼角餘光看到謝拾檀低下頭,一臉淡漠地又舔了舔手裏的糖人,眼神認真。

溪蘭燼努力平穩心緒,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又回憶起他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夢裏,被大白狼摁在身下,細細舔遍每一寸的畫面。

……謝拾檀舔糖人那個架勢,怎麽就那麽熟悉呢。

攤主沒發覺有什麽問題,看溪蘭燼樣子,以為他不滿同伴搶了自己的糖人,偷瞄着謝拾檀,飛快做好了謝拾檀模樣的糖人,遞給溪蘭燼:“仙師別生氣,吃這個。”

溪蘭燼默默無言地接過謝拾檀的糖人,拿在手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謝拾檀的嗓音從身後飄過來:“味道還不錯。”

溪蘭燼:“啊?”

“甜的。”謝拾檀的嗓音裏似乎帶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給了他一個建議,“試試?”

溪蘭燼盯着手裏仙氣飄飄的糖人,犯愁。

下不去嘴。

攤主的手藝也太好了,做得這麽像。

“……我現在不餓。”溪蘭燼最終決定掏出一個錦盒,給糖人施加了道法術保存後,放進錦盒裏,收進儲物玉佩,“以後再吃。”

攤主莫名其妙。

就一個小糖人而已,怎麽就吃不下了?

不過仙師的事,他當然不敢管。

溪蘭燼放好糖人一回頭,發現謝拾檀手裏的糖人也不見了。

但他也不敢問,萬一謝拾檀是把糖人嚼吧嚼吧吃下去了,那問起來就更奇怪了。

他努力忽略掉方才奇怪的畫面,露出和藹的笑容,繼續和糖人攤主聊天:“實不相瞞,我們是雲游四方的散修,對牽絲門十分好奇,向往已久,此次過來,便是想拜會下牽絲門,不知道攤主對牽絲門可有什麽了解?”

攤主撓撓頭:“回仙師的話,我們這些凡人,其實也很少能見到牽絲門的仙師的,我就只見到過一次,據說是牽絲門的少門主,嘶……”

他露出幾分恐懼,不過也沒敢描述什麽壞話,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們這兒靠近林子嘛,進暗林裏打獵的人不少,但每年都會有許多人消失在暗林裏,據說啊,只是據說,據說他們是在裏面沖撞到了牽絲門的仙師,被做成傀儡了呢!”

溪蘭燼的眉梢陡然揚起。

用活人做傀儡,這種事放在正道,必然是罪不容誅的。

但牽絲門本身就亦正亦邪的,還真說不準會不會幹這種事。

他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城中那些不會動的傀儡,眼下在何處?”

攤主努了努嘴:“有一只突然不動後,就一直在前頭街角那兒站着,我們也不敢亂動……哎,也不知道牽絲門的仙師們什麽時候才會過來。”

溪蘭燼謝過了這位攤主,也不敢看謝拾檀的臉,自顧自朝那邊走過去。

身後跟過來亦步亦趨的腳步聲。

溪蘭燼咬着嘴唇納悶地想,謝拾檀怎麽就下得去嘴呢?

是看不出那個糖人和他的相像麽?

堂堂謝仙尊,也不至于那麽眼瘸吧。

可是就一個糖人而已,他糾結這麽老半天,是不是太斤斤計較了,顯得他心胸很不寬闊哎。

溪蘭燼只得努力以“只是個糖人而已”給自己洗腦,放慢步調,跟謝拾檀肩并肩,若無其事道:“你覺得方才攤主說的那個傳言,會不會是真的?”

謝拾檀沒有直接回答:“是真是假,過後便知。”

也是,等會兒他們上牽絲門就知道了。

溪蘭燼帶着謝拾檀朝前走了會兒,果然看到個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街道中間,過往的路人都紛紛避開,不敢靠近。

和他之前在藥谷見到的那個被仇認琅抽鞭子的青年不太一樣,這個路邊的傀儡身形要更高壯,臉色神态看上去也沒有那個青年自然,大概只是個普通的傀儡。

溪蘭燼摸着下巴,繞着傀儡轉了幾圈,在路人驚恐的視線中,伸手按在了傀儡的胸前,探入一縷神識查探。

果然只是普通的傀儡,內部并不像傳言裏那些神似真人的傀儡一般,擁有靈脈血肉。

這只傀儡只有一個用機關搭建、又以靈石來催動的核心,核心需要人探入神識來控制。

據說牽絲門每個修士的神識都比普通修士強大得多,能将神識分散開來,同時控制許多傀儡。

城內這些沒有傀儡大概都是由某個修士控制的。

現在這只傀儡不動彈了,大概是因為控制他的人切斷了神識的鏈接。

溪蘭燼嘗試着控制了下這只傀儡。

傀儡有主的話,外人是無法控制的,不過溪蘭燼神魂強大,輕輕松松一抹就把上面的神識印記抹去了,原本一動不動的傀儡突然擡起手,四周圍觀的民衆登時驚呼一聲。

“動了,動了!”

“這是牽絲門的仙師嗎?看着不像哇,牽絲門的仙師不穿這個色兒……”

“方才在老李攤子前見過,據說是外頭來的,不是牽絲門的仙師。”

“他竟然敢動牽絲門仙師的傀儡,要被傀儡攻擊了吧,我上次見這大家夥一拳頭打穿了一面牆,哎喲,還不快跑啊……”

七嘴八舌的讨論聲一起,城裏死氣沉沉的氣氛一掃,變得活了幾分。

溪蘭燼笑着望了眼附近半是震驚半是擔憂的人,“啪”地打了個響指,控制着身邊龐大的傀儡靈活地來了個後空翻,給民衆們表演了下才藝。

剛還在竊竊私語的所有民衆都被震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只傀儡和溪蘭燼,震撼失語。

溪蘭燼笑吟吟的:“大夥兒就別擔心了,我們上牽絲門看看,你們的仙師到底在做什麽。”

話畢,他又打了個響指,讓傀儡恢複正常姿勢,便不再折騰這玩意,悠哉哉地跟着謝拾檀,在一衆驚呼聲裏離開了這座小城。

牽絲門就在距離小城幾十裏外的暗林中,對于凡人而言這條路很長,不過溪蘭燼有謝拾檀帶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

牽絲門對面子上的事相當敷衍,到了暗林前,溪蘭燼才注意到有塊被綠藤纏繞的巨石,彎腰彈指拂開那些綠藤,上面青苔遍布,模糊可見“牽絲門”幾個字。

奇怪的是,倆人都到了林子前了,竟還是沒見到牽絲門的人。

整個林子靜得可怕。

溪蘭燼擡起的腳步一頓:“小謝,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謝拾檀已經嗅到了風中的氣息,眸色微微一沉:“進去看看。”

過了牽絲門的“山門”,地上倒是鋪了條路,沿着這條路往裏走的時候,依舊沒見人影。

片刻之後,前方高處出現了一片建築群,鳴陽洲西北的房屋不似中原,以土瓦為主,更起來更加粗犷。

一條石階上面延伸到腳下,昏暗的光線下,石階上有人影晃動,似乎是在掃灑。

溪蘭燼遠遠地瞅到,剛想叫一聲,就感覺到那人的動作有些刻板僵硬,扭頭看了眼謝拾檀,問了句:“小謝?”

謝拾檀颔首:“是傀儡。”

倆人走到近前,果然是只傀儡,低頭掃灑着石階,對身周的動作毫無反應。

溪蘭燼順勢探入靈石掃了一眼,也是只用靈石催動核心的普通傀儡。

他沒動這只傀儡,和謝拾檀一起跨進大門後,見到了更多的傀儡。

有人形的,也有非人形的,各式各樣,和石階上那只傀儡一樣,都在做自己的活兒。

這些最低級的傀儡,只需要留下一絲神識印記,就會機械重複主人下的命令。

但都走到這裏了,依舊不見人。

整個牽絲門籠罩在一股死寂的氛圍之中,像一片沉默的墓地,好似此間的主人不再是人,而是那些沉默的傀儡。

溪蘭燼瞅着眼前這副景象,眼皮跳了跳,一言不發地越過這些傀儡,走到牽絲門內部,然而每個房間內,都不見牽絲門的弟子。

他們倆這麽直闖進來,竟也沒人出現阻攔。

“看來曲流霖沒有算錯。”溪蘭燼呼出口氣,“牽絲門果然出問題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個牽絲門的活人,問問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轉過頭,期待地望向謝拾檀:“小謝,你能聞到人在哪兒嗎?”

看他那副樣子,謝拾檀默了默,不得不給溪蘭燼糾正:“我是天狼,不是狗。”

溪蘭燼繼續期待地望着他:“嗯嗯。”

壓根沒有聽進去。

謝拾檀只能由着他,身形倏然一變,化回原形大白狼,嗅聞了下空氣中殘留的氣息。

溪蘭燼已經發現了,謝拾檀在變回原形的時候,屬于天狼的血脈之力不會被壓制,嗅覺會更加敏銳,邪魔也會更畏懼他。

不過這種時候,謝拾檀容易被血脈中的獸性影響,做出些不算理智的事。

大概這也是謝拾檀不喜歡在外人面前化回原形的原因。

方才還是人身時嗅不到的一些細微氣息,在變回大白狼後便能嗅到了,謝拾檀擡了擡眸,示意溪蘭燼騎到自己身上來。

溪蘭燼口是心非,一邊說着“哎呀我跟在你身後就好了,這怎麽好意思騎到仙尊身上”,一邊飛快爬到謝拾檀身上坐穩。

謝拾檀也不揭穿他,順着那股已經很淡了的氣息,邁動四肢,飛快地奔向牽絲門後面的暗林中。

他幻化的這樣子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溪蘭燼怕被颠下去,俯下身抱住他的脖子,目光在謝拾檀耳尖尖上繞了一圈,想起上次的夢,就算再眼饞,也沒敢對他的耳尖尖做什麽:“宗門裏一個人的氣息也沒有嗎?”

謝拾檀嗯了一聲:“只有暗林的方向有微淡的氣息。”

進入暗林之後,溪蘭燼敏銳地察覺到氣氛和外面不太一樣。

有些緊繃。

這邊暗林中的樹都極高,每一棵都有十來丈的樣子,頂端的樹冠密密籠罩着天空,幾乎沒有光線漏進來。

四周靜悄悄的,偶有小動物的影子晃過,溪蘭燼瞅了兩眼,感覺那些聲音有些許怪異,探手一捉,把一只從上方掠過的飛鳥抓到手上,才發現這只鳥居然是只傀儡。

他松開傀儡鳥,又随手抓了只松鼠,發現也是傀儡。

“……這林子裏不會沒活物,全是傀儡吧。”溪蘭燼開了個玩笑。

謝拾檀又嗅了嗅風中的氣息,低聲道:“未必不是如此。”

從一路過來的所見,溪蘭燼已經發現了,牽絲門的門人不僅是癡迷傀儡,而且極端依賴傀儡。

他們造出的傀儡實力強大,但與之相反的是,牽絲門門人的修為普遍不高,強韌的只有神識。

這樣一個門派,倘若失去了傀儡的助力,或者控制不住傀儡了,随便來個煉虛期的高手,就能把他們整滅門了。

溪蘭燼暫時還不清楚牽絲門發生了什麽,但以眼下的情景來看,恐怕兇多吉少。

正在此時,溪蘭燼忽然聽到轟隆隆的腳步靠近。

一步步的,極為沉重,聽得出是某種體型巨大的東西,尚未出現在視線裏,就能感覺到沉甸甸的壓迫感。

下一刻,視線裏果然出現了一只高大三丈的巨大傀儡,渾身仿若玄鐵所鑄,直接一掌拍來。

與此同時,斜後方也圍來兩只同樣的傀儡,一齊襲來。

大白狼載着溪蘭燼,飛快一躍,跳出了這三只龐大的傀儡的包圍圈,溪蘭燼也立刻探出意識,試圖抹掉這幾只傀儡身上的神識印記,免除被繼續攻擊。

但沒想到,他的神識探過去後,竟然被反彈了回來。

溪蘭燼低頭看謝拾檀,怔了一下:“小謝,我控制不了它們。”

“牽絲門近千年來只鑽研神識之法與傀儡之法,我也控制不了,并非你的緣故。”

危急關頭,謝拾檀竟然還有空解釋了一句,随着他的話音落下,溪蘭燼腰上驟然一緊,落入了謝拾檀懷中。

謝拾檀淩空化回人形,一襲雪白的法衣在暗林之中格外顯眼,旋即雪亮的劍光一閃,照夜劍出鞘,當地一聲劈在了傀儡上。

清脆的聲音響徹密林,傀儡并未像溪蘭燼想象的那樣一分為二。

巨大的傀儡身上,竟只留下了一道白痕,便再無影響。

不僅如此,三只傀儡的移動速度極快,再次抓向了倆人。

溪蘭燼震驚地睜大了眼:“這三只傀儡看起來不過元嬰頂峰的實力,竟然能扛得住你的劍?”

謝拾檀的眉頭也皺了一下。

竟然連照夜神劍也無法攻破這傀儡。

找人要緊,謝拾檀不欲與這三只傀儡糾纏,摟緊了溪蘭燼飛退,想要暫避鋒芒。

但沒想到,他們的速度越快,那三只傀儡的速度也就越快,謝拾檀稍慢一些,那些傀儡的速度反倒也會慢一些。

溪蘭燼被謝拾檀密不透風護着,更好觀察當下的情況,瞅着瞅着,看着那些傀儡的動作,腦中靈光陡然一閃,扭頭道:“小謝,你信我嗎?”

謝拾檀低頭看他:“嗯?”

溪蘭燼緊張地舔了下唇角:“你停下來,看着這些傀儡,別動。”

謝拾檀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前中後三只巨大的傀儡同時朝着他們拍下的巨大手掌,陡然停滞在幾尺之外,一動不動。

溪蘭燼盯着視線內的兩只傀儡,微微繃緊的肩頭一松:“果然是如此。”

和他小時候玩過的游戲一二三木頭人游戲有點像,這些傀儡,在他們停下來不動,并直視過去時,就會跟着停下動作。

不過一般情況下,闖進這暗林中的人,在被三只刀劍不入、壓迫感極強的恐怖傀儡追擊時,唯一的反應,應當只有快跑,根本不敢停下來。

溪蘭燼盯着前方的傀儡,無聲吐出口氣,想到方才謝拾檀毫不猶豫信任他的行為,好笑道:“謝仙尊,我讓你停下來,你還真就停下來了啊?”

謝拾檀道:“嗯。”

安安靜靜的暗林之中,謝拾檀的回應清晰地鑽進耳中,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沒有多餘的修飾,落到心底,卻別有一番滋味。

溪蘭燼的心髒陡然不争氣地加快了點,忍不住又舔了舔唇角,忽然之間,很想看看謝拾檀現在的神色。

百爪撓心的那種想看。

謝拾檀是用什麽樣的表情回答他的話的?

他好奇死了,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偏了下頭,觑向謝拾檀。

目光剛落到謝拾檀的臉上,他前面的傀儡就動了,溪蘭燼趕忙扭回視線,重新注視那玩意。

盯着這鐵疙瘩的臉,溪蘭燼無比懷念起謝拾檀清俊淡漠的臉。

倒是謝拾檀注意到他的異動,輕聲問:“怎麽了?”

溪蘭燼含糊道:“沒什麽,就是對着這醜東西,有點辣眼睛,想看看你的臉。”

話音才落,他的腦袋就被謝拾檀掰轉了過去。

熟悉的英俊面孔映入眼簾的同時,頭頂三只巨大的傀儡咔咔動了起來。

謝拾檀渾不在意,垂下視線:“嗯,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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