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神
我可以延長交稿時間！
這句話幾乎已經到了嘴邊，卻又被季宇宸生硬地咽了回去。
無他。只因為顏夕絕對會翻臉，畢竟她是那麽的驕傲。
他在心裏深深地嘆了口氣，把保溫桶推了過去：“吃點東西吧。”
顏夕垂下眼睑，冷冷地道：“多謝季總好意，我不餓。”
“怎麽可能不餓！”季宇宸壓抑許久的憤怒終于爆發，他怒瞪着她，有着恨鐵不成鋼的責備：“你有胃病，不吃飯怎麽行，難道又想住院嗎？”
顏夕挑眉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唇，心裏像被滾燙的開水燙過一般，明明該感到溫暖的，卻偏偏灼人到厭惡。
她唇角的笑容看起來又諷刺又冰冷：“可能季總不知道，我之前被人監督着每餐喝湯，胃病早就好了。”
這個人是誰？
還能是誰？
兩個人默默對視，眼神交彙處仿佛有火星迸發。
除了程華彬，還有誰能對她這般耐心溫柔？
看着季宇宸眼裏劃過的痛楚，顏夕得意地笑了：“所以，季總請回吧，我工作很忙，恕我不能遠送了。”
這話說完，她便看到季宇宸深呼吸一口氣，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在壓抑着自己的怒火一般。
他是該生氣的，他不是總說她不會照顧自己嗎，他不是總說他願意一輩子照顧她嗎？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另一個人照顧她，而且比他照顧得更好。
顏夕要做的，就是讓他痛苦，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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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看着季宇宸片刻之後睜開眼睛，瞳孔深邃幽暗地盯着她，卻一個字也沒說，就這麽轉身離去，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顏夕的心，才仿佛反應遲鈍一般，有一股深深淺淺的痛慢慢蔓延開來。
鬼使神差地，她擡手打開了保溫桶。
醉人的香氣瞬間彌漫在整個辦公室，誘得人口水直流。
整個保溫桶層層打開，每一道菜都又精致又美味，最重要的是，這全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眼角有些濕潤，她迅速阖上蓋子，深呼吸，将眼淚逼了回去。
不過是些收買人心的小手段罷了！
迷迷糊糊的彭嬌揉了揉眼睛爬了起來，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是啥呀這麽香。”
顏夕笑笑，把保溫桶推了過去：“你吃吧，夜宵。”
彭嬌興奮地睜大了眼睛：“哇，真的啊，你太好了，你吃過沒？”
“我吃過了。”顏夕不着痕跡地摸摸癟癟的肚子，繼續校對起來。
站在門外的季宇宸聽着裏面彭嬌開吃的動靜，心痛得恨不能直接沖進去把顏夕拖起來狠狠地罵一頓：到底是氣重要還是命重要？這樣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顏夕坐在電腦前，卻沒一點心思做事，鼻間充盈着飯菜的香味，那是她最為熟悉的味道，她卻沒有一點胃口。
快樂總是短命，痛苦總是長壽。
如今回想起來，他們相愛的那些年，就像是一場夢，那些快樂的過往都已經變得模糊，那些痛苦的記憶卻深深地刻在骨子裏，如蠱食髓，每分每秒都在提醒她那些不堪的過去。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是，她和季宇宸，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不行，不能再想了。
她猛然起身，近乎狼狽地奔往洗手間，期間彭嬌問她去哪，她也沒有理會。
直到被冷水拍醒，她擡頭看着鏡子裏那個一臉茫然的自己，一遍一遍地重複：他是仇人，仇人。
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繼續堅持下去。
雖然一整晚沒有睡，但是當所有人到齊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精明強幹的模樣。
“準備好了嗎？”總監溫和地問道。
顏夕一臉認真地點頭：“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很好。”總監贊許地點點頭：“去吧。”
因為上次去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這一次顏夕決定帶彭嬌一起去，至少，她不想給季宇宸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
她踏着晨光走進盛宸集團，前臺小姐殷勤地給她打了內線，然後告訴她電梯在哪裏，和上一次她來的時候态度判若兩人。
顏夕知道這肯定是季宇宸打過招呼的結果，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道了謝就進了電梯。
盛宸集團的裝修也頗為簡約，帶着季宇宸式風格的張揚和灑脫，但是從某些小細節處也能看得出裝修價值不菲，因為哪怕是拐角處一個小小的裝飾也精致的程度堪比藝術品。
“這種就是低調的奢華吧”彭嬌嘀咕着。
顏夕警告性地瞥了她一眼，彭嬌趕緊吐吐舌頭，挺胸擡頭不再說話了。
兩人一路前行，卻并沒有什麽人看她們，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既專業又專心。
終于到了季宇宸的辦公室前，顏夕忍不住有些躊躇。
她的心裏有些緊張。
她知道接下來便是一場厮殺，她也知道自己必須得贏，這張門後迎接她的會是什麽呢，也許是惡言相向，也許又是季宇宸的死纏爛打，她有些煩躁又有些忐忑。
但是就算她已經想退卻，她也不允許自己臨陣脫逃，她想象着即将到來的勝利，心裏打了個撲棱，手指尖都有些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門。
門很快被打開，閩岚打開門迎她們進去：“很抱歉，季總正在打電話，請稍等一下。”
季宇宸面朝樓下在打電話，顏夕只能看到他高大結實的背影。
或許是因為在自己的辦公室，他沒有穿西裝外套，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襯衫，襯得更加風神俊朗。
風吹起窗簾，陽光灑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全身泛起一層隐隐的光暈，那一瞬間，顏夕忽然有些恍惚，好像記憶裏那個穿着白襯衫的少年在朝她走來。
“小夕。”
她聽到他在叫她。
但是當她睜開眼睛，卻失望地發現那只是她的幻覺。
眼前的季宇宸，早就已經蛻去了稚氣，他眼裏沒有溫存，只有誓在必得的野心。
她讨厭這樣的季宇宸。
所以她幾乎在瞬間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面無表情地道：“季總，打擾了，我是桦光的設計師，過來交稿的。”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季宇宸沒有為難她，只微笑着朝她伸出手：“給我看看。”
顏夕使了個眼色，彭嬌趕緊雙手捧上文件夾。
季宇宸在她們對面坐下，優雅地翻閱着文件，他看得很仔細，有看到不對的地方便會指出來給她看。
顏夕不得已只能一次次起身過去看，偶爾有幾次因為印刷的文件太小字有些看不清所以湊得有些近。
每當這時候，季宇宸清冷的呼吸便會噴灑在她的脖頸間，總是不經意就刺激得她忍不住想哆嗦，讓她有些羞惱：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但是偏偏季宇宸指出來的還真的有問題，所以她也只能咬牙認了。
直到
“顏設計，這裏有點問題，你過來看看。”季宇宸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悅地擡起頭看着她。
她才剛剛坐下來！
顏夕在心裏已經将季宇宸罵了個狗血淋頭，但偏偏卻不能發作，還只能揚起一抹虛僞的笑容朝他點點頭：“好的，我看看。”
這一次季宇宸指出來的問題在一處角落裏，标出來的數字不過是一個鈕扣的大小，這種其實真的沒什麽必要性，至于這麽較真嘛？
天知道她多想一巴掌扇過去，惡狠狠地指着他鼻子罵：你特麽雞蛋裏面挑骨頭，找事來的吧你？
但很可惜的是，她如果敢這麽幹，這個單子就肯定泡湯了。
所以她只能湊過去瞧，那數字太小了，她有些看不清，忍不住伸手去扯文件夾：“抱歉，我有點看不清”
季宇宸一手握着文件夾，看着沒怎麽用力，但是她哪怕用盡力氣在扯，文件夾都紋絲不動。
她皺着眉頭惱怒地看向他，季宇宸不慌不忙：“就這樣看吧，你動了我擔心我忘了我剛才看到哪兒了——你沒有帶備份嗎？”
時間那麽趕，她哪來得及打印兩份！
但這确實是她的失誤，所以顏夕只能道歉：“不好意思，那我就這樣看吧”
因為數字确實小，她只能盡量湊過去看，所以難免離季宇宸有些近，呼吸之間周身彌漫着他清冷的氣息，顏夕垂着頭根本就不敢擡起頭，伸指為他細細講解着：“季總，你看，這枚鈕扣的尺寸和這枚鈕扣的尺寸其實是一樣的，只是這個位置比較偏，所以你可能沒辦法看仔細，如果你看這枚鈕扣的話可能會比較直觀一點”
她輕柔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季宇宸卻盯着她有些略微失神。
她的頭發挽在腦後，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脖頸，粉嫩的耳垂小巧玲珑，眼睑微垂，長長的睫毛像刷子一樣在她臉上落下淺淡的剪影，紅唇嬌豔欲滴，仿佛在等他采撷。
顏夕說着說着，有些說不下去了。
沒別的原因，只因為季宇宸那熾熱的目光太過直接，仿佛要将她就地正法拆吃入腹一般，她都感覺下一秒他就要撲上來了
她有些惱怒地擡起頭，怒目相視：“季總，沒問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