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流産

可是她卻永遠都做着最殘忍的事情,用最冷漠的神情說着最冷酷的話,心裏卻比誰都要痛苦。

他就不該相信葛天逸那個草包說的話,什麽時間治療什麽讓傷口愈合,全都是屁話!

早知道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

季宇宸不敢碰她,怕她像上次那樣,雖然他很想吻她,卻只能貪婪地看着她,輕聲道:“別推開我,好嗎?你想做什麽你就去做,我不會阻攔你,需要我幫助的時候你就說,我一定會幫,不想讓我出現的時候,你就告訴我,我一定站得遠遠兒的,只希望你能夠開心起來,好嗎?”

她無法拒絕他這樣的請求,雖然這樣真的對他很不公平。

但世界上又有什麽是絕對的公平呢?

想起她無緣面世的那個孩子,她就覺得心底的一絲不忍也被徹底抽離。

當時怎麽就流産了呢?

她捂住眼睛,仿佛回到了那噩夢般的下午。

那時,她離開c市後,輾轉幾個城市,才終于找到了合适的學校花錢進了學校,眼看生活就要安定下來,卻在軍訓時感到小腹一陣墜痛。

站在樓梯口,她感覺自己像被人打了一記悶棍一般,渾身都涼透了。

她,她不會那麽倒黴,一次就中招了吧?當時她被打擊得沒回過神,完全沒想到要用措施,事後想起來也只能祈禱自己別這麽倒黴,但是上蒼并沒有收回這個殘忍的玩笑。

“恭喜你,已經兩個月了。”

顏夕腦袋裏嗡嗡地響,手撫上平坦的小腹,像是不敢置信她的肚子裏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

這是她和季哥哥的孩子

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有些欣喜,又有些恐懼,更多的是對未來無法肯定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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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臉色刷的白了,她擡頭看向醫生,目光裏寫滿希冀:“醫生,我,我前陣子睡眠不大好,吃了安眠藥前幾天感冒,也吃了感冒藥會有影響嗎?”

醫生立刻皺起了眉:“你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既然備孕了就不能随便吃藥了,失眠焦慮都得治好了才能備孕”

她坐診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看着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孩子,她心裏一嘆,看來又是個偷吃的孩子:“沒結婚吧,吃了藥的話建議最好還是打掉,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孩子留嗎?”

勸告過後,選擇權還是交到了顏夕的手上。

留嗎?

不留的話,這究竟是個孩子,他是無辜的

留的話,未婚先孕,她的學業也徹底沒了希望,能不能獨自将他帶大還另說,最重要的是,她錢不夠,而且這麽一來,就真的應了季母的話,以後她有什麽臉去理直氣壯地和季家掰扯過往?

渾身一震,顏夕想起那天季母找她時說的話。

“我們家如今在c市也算有頭有臉的,不會接受不明不白的孩子,女孩子要自愛,少做些白日夢”

她當時是怎麽回的來着?

“我顏夕行得正坐得端,我清清白白,也請你嘴下積德。你放心,我雖然喜歡季哥哥,但是我們從來沒有過過界的舉動,既然你這麽看我,我們也不需要再說下去了,再見!哦不,再也不見!”

當時她說得多麽的肯定,現在這記耳光就有多響亮。

顏夕茫然地看着診斷書上刺目的字,狼狽地起身:“我,我考慮一下。”

她像游魂一樣在街上游蕩,等她清醒過來時,她已經站在了街邊的電話亭裏。

像燙了手一般,她松開手退了兩步,目光死死地盯着話機,咬了咬唇,思慮再三,她終于還是走上前,撥出了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

漫長的等待過後,電話終于被接起,她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輕聲道:“喂”

“喂?”嬌俏的女聲響起,擊碎了顏夕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勇氣。

她啪地挂了電話,面色慘白。

是他的未婚妻吧?那個叫盧雯雯的富家女孩,美麗又可愛,他們站在一起時,是那麽的和諧登對,他們已經住一起了?

對,他們已經訂婚了,以後他們會結婚,她這樣,又算是什麽呢?小三?她憑什麽要把自己放到這麽卑微的位置?

風起,街上下起了暴雨,她蜷縮在電話亭裏,寒風吹拂,她渾身冷得發抖,小腹傳來一陣陣的墜痛,那種痛仿佛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子在她肚子裏攪,痛得她臉色煞白,她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真好啊,他們卿卿我我,她死在破舊的電話亭裏。

也許明天報紙上的頭條就會是:昔日富家千金慘死他鄉,腹中胎兒父親知是誰?

正胡思亂想,一雙大手忽然遞到了她的面前:“還好嗎?你蹲在這裏做什麽呀?”

是季哥哥嗎?

她驚喜地擡起頭,迷蒙的眼睛瞬間被點亮,但在看清來人的時候又黯了下去:“你是”

“顏學妹,你不記得我啦?我是程華彬,新生入學時是我負責帶的你。”程華彬見她依然有些懷疑,便掏出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不信你看。”

顏夕感覺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天地都在搖晃,勉強擡頭掃了一眼,但是因為蹲太久,頭部供血不足,猛然暈厥過去。

“哎?”程華彬驚訝地彎下腰,連手裏的傘都忘記舉着了,暴雨瞬間傾洩,淋濕了他的衣服,但是他卻渾然不覺,視線定格在顏夕身下緩緩流淌開來的鮮紅上。

“醫生!醫生!”

暴雨中,有個男孩子抱着一個人狂奔而來,看着那人渾身是血的樣子,醫務人員不敢大意,直接推進了急診室。

等到風平浪靜,程華彬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美好得像是他夢裏的女孩的顏夕,流産了

“看你們年紀也不大,負不起這種責,就別糟踐人家女孩子的身子!”醫生很憤怒地将他噴了個狗血淋頭。

程華彬耷拉着頭一言不發地聽着,見他态度好,醫生也沒再多話,扔下一句以後好好調養就走了。

他拐進洗手間,把衣服脫下來擰了下水便又重新穿上了,他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裏那個眼圈有些紅的自己,腦海裏回想的卻是那天顏夕虛弱卻溫暖的笑容。

她非常警惕,防備性極強,對同學也不是很友好,他卻在衆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的,她很漂亮,但是更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

清澈得像一泓清潭,擁有那樣一雙眼睛的女孩子,哪怕她面無表情,看向你的時候,依然能撩動人的心弦,她的目光仿佛能直直看進你的心底——他在她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便整個人都懵掉了,心跳得飛快,腦袋裏無數聲音在尖叫:就是她,就是這個人!

他喜歡她,喜歡到忽略了她沒人接送,忽略了她所有的詭異的地方,甚至不着痕跡地替她掩飾着。

他慢慢接近,終于她也偶爾會朝他笑笑,雖然笑容裏有着疲憊,他也能猜得到她肯定遇到過不好的事情,卻總想着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但現在,一切都毀了。

她竟然有孩子,是誰的?

重重的一拳砸在洗手臺上,水花四濺,程華彬眼底一片沉痛。

那樣美好的顏夕,究竟是誰這麽殘忍?

他帶着心裏的鈍痛慢慢走進去,顏夕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純白的被單将她完全包裹起來,露出一張蒼白瘦削的臉。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程華彬迅速收斂眼裏的沉重,擠出一抹笑顏:“醒啦?餓了沒?”

顏夕慢慢睜開眼睛,目光緩慢地移到他的臉上,虛弱地道:“孩子”

程華彬的心一顫,嘴角微抿,想說什麽,卻又實在說不出口,最後只得輕輕地搖了搖頭。

果然

說不出是悲傷多一些還是釋然多一些,打擊太大,顏夕又重新閉上眼睛。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淚,更何況這個孩子本身就不受期待,可是這終究是她和季哥哥的孩子啊如果能留下來,一定會長得和小時候的季哥哥一模一樣

努力控制着呼吸,但是眼角還是緩緩淌下了一滴淚水,晶瑩剔透,卻無比苦澀。

這樣的顏夕,讓程華彬心痛不已,他忽然沖動起來,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快速地,聲音堅定地道:“你好好休養,我是學生會的,我會向學校說明你是幫我拉贊助去了,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你一定,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未來還很長!”

他的手很溫暖,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剛才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起來。

她現在很需要這溫暖,但是習慣性的,她依然堅定而迅速地抽回了手。

但是他的好意她還是領的,所以顏夕睜開眼睛看着他,眼裏寫了幾分歉意:“謝謝。”

“不用,應該的。”只要她肯治療就一切好說,程華彬籲了口氣,笑容燦爛:“等你出了院,我帶你去爬山,去溜冰,去滑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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