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可憐的谛複
▌ “他明明一直把腦袋埋在他舊情人懷裏!都沒擡起來過。”
殷俞航喜歡谛複嗎?殷雲覺得是喜歡的。
畢竟殷雲沒有真正地談過戀愛, 因為她從未真正意義上的愛上過誰,看多了殷老家主的胡搞瞎混,她所理解的愛更像是一種性上的吸引。
而殷俞航以前身邊總會帶着一兩個美豔的女人, 而如今殷俞航卻樂得跟在谛複身後跑。
喜好都被扭曲了,這不是喜歡什麽是喜歡?
而且對于如今這個年代,尤其是他們這個階層來說,單一性取向基本已經絕種了, 他們能選擇的太多, 當嘗試新事物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時,沒有人會錯過去嘗試的機會。
就像人可以吃橘子, 同樣可以吃蘋果或者梨, 這些東西都擺在他們面前,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且唾手可得。
而且殷雲還知道, 曾經殷俞航大肆嘲諷他人的愛好, 這次他有了樂子,那些被嘲諷的對象肯定會第一個跑過去圍觀。
譬如他們的弟弟,殷十二。
殷雲猜對了, 事實上這個消息剛散播出去時,殷俞航就收到了殷十二的電話。
殷俞航和殷十二可謂是兩看生厭,他們倆都是玩咖。區別在于殷俞航亂玩的同時還有那麽一點點底線。
譬如他在出錢和朋友創立那個游戲廳之後,第一時間就把他弟弟殷十二給拉入了黑名單,恕不接待。
殷十二整個就是混世魔王, 性格扭曲又病态,落在他手裏的玩伴很少有能健全離開的, 而這個魔王如今才十八歲。
殷十二給殷俞航打電話大嘲特嘲。
而殷俞航沒怎麽在意。
一般有人問起, 他會解釋自己對男人沒興趣, 但對方實在誤會得深了,殷俞航也就懶得哔哔,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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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殷俞航在意的是谛複過去那段感情。
真他媽轟轟烈烈的,聽得殷俞航怪激動的,當即就決定明天去湊個熱鬧。
他不知道,這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此時正在偷聽。
覃戊司暗中觀察完了殷俞航的反應,回到谛複身邊:“他那個弟弟打電話來嘲諷了,不過不确定明天會不會去看熱鬧。”
“不一定得是他,過來的殷家人或者未冠姓的殷家私生子不會少。”谛複已經看完了楊牧嘉整理的各大貴族資料,“範圍這麽廣,随便一個獵物進來都很不錯了。”
“範圍廣?”覃戊司往虛拟頁面上瞅了一眼,随後他就懵了。
同時他也明白了“範圍廣”的意思。
男人和女人在生孩子付出的精力上是完全不對等的,覃戊司對殷家主播種能力的預判出現了誤差:“他媽的?!快兩百個私生子?!!”
“其中的爛人就占了八成,而手上有人命的,總計一百二十五個。”谛複剛看到這份證據的時候也是震驚的,他之前一直生活在新大陸,但他依舊被這群混蛋給震驚了。
“怎麽會這麽多!”覃戊司懷疑甚至想要揉揉眼睛,“手裏頭有人命的居然是絕大多數?”
“因為對于新大陸的貴族來說,平民,尤其是舊大陸的平民,根本不算人,他們是一種資源。”一旁的楊岚解釋,“殷俞航那個游戲廳其實已經算是相當正規了,貴族們私底下還有一些秘密樂園。”
楊岚看着谛複和覃戊司,他一字一句說:“在那裏,被豢養的資源們可能會報廢,而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報廢的資源……會進行焚燒處理。”
谛複收起了資料。
“你知道當人的欲望沒有了約束,會發生什麽嗎?”楊岚握緊了拳頭,“我曾經親眼見過。”
“你去過那些樂園?”谛複詢問。
“不,那種地方我沒有膽子去。”楊岚想要笑笑緩解氣氛,但聊到這種話題,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我曾經見過一個人,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宴會,他好像是個挺有名的網絡歌手,月星城人。”楊岚垂下腦袋,“我父親很喜歡他,這位歌手曾經翻唱過我父親的歌。我們三個聊了很久,最後我父親甚至給了他通訊號碼。”
“之後過了一個月,我父親忽然收到了他的消息。他求我們救救他,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出發。”
楊岚停頓片刻,繼續說:“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沒有了頭發和四肢,鼻子也被切掉了。眼睛被縫上,嘴裏的牙齒全部被敲碎,他就躺在那裏,我起初甚至沒有發現他是個人。”
谛複沉默半晌,他說:“這樣的狀态下,不可能發送通訊。”
“是的。”楊岚聲音在顫抖,“因為那個求救信息是那群貴族們發出來的,這是一場玩笑。”
“他們覺得很有趣的玩笑。”楊岚說,“因為那個人已經死了,而我父親收到了第二條來源于信息。”
“他們問我們——嘿,拯救者游戲好玩嗎?”楊岚還記得那時的情緒。
世界觀徹底崩塌,他不理解。之前和他有說有笑的明明是個人啊,那是個人!人怎麽會被變成那樣?
覃戊司沉默了。
谛複這時也明白,楊牧嘉給他挑選殷俞航這麽個聯姻對象,一是因為對方是個純直男,二就是對方是個還算有底線的傻缺。
殷俞航這麽個濫情的傻缺,放在新大陸這個地方都能算他媽的道德楷模了。
“他們一個都逃不出去。”覃戊司忽然說,“多給我一些名字,等這個大陸覆滅,他們一個走不掉,都得死。”
在楊岚講述完他的故事之後,覃戊司心态其實說不上太震驚,他很平靜。
他其實早就明白這些高層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只不過這次醒來之後遇到谛複,談了一場戀愛倦怠了,他都快忘記自己是怎麽死的了。
“這一百多個人,随便來一個湊熱鬧,都是該死的。”谛複說,“我們可以自由選擇了。”
原本覃戊司還擔心自己演不出苦大仇深,這下好了,跟這群爛泥待在一起,他根本不需要表演。
他現在就想弄死這群狗日的。
并不清楚已經招惹上初始鬼的各位貴族則是在瘋傳有關谛複的八卦。
他們在楊家眼裏是爛泥,然而他們自诩體面。而楊家熱衷音樂的楊牧嘉和愛上平民女的楊岚在他們眼中才是丢人,不顧家族顏面,沒有一點貴族的矜持。
覃戊司永遠不會明白這群殘渣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畢竟他們從不是什麽天生的貴族。
他很确信,他那個年代的“貴族”們都被他處理掉了,而現在這些不過是在他消失後重新奪權的投機者罷了。
他們的祖先都是曾經被壓迫的那一批,如今他們擁有了權利,便成了天生貴族。
而人類似乎永遠都不會長教訓,覃戊司對谛複所說的那個“新世界”存疑,在人類依舊被欲望操控的當下,真的能建立出一個完美的烏托邦嗎?
月星城的金毛并不清楚這位初始鬼的糾結,他還在睡覺。
鏡夜區依舊在戒嚴,他已經在酒店住習慣了。這裏很無聊,但讓他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努努力也許可以活到六十歲。
然而今夜金毛的睡眠計劃注定要泡湯。
夢裏的他剛領起最佳新人歌手的獎杯就聽到了一連串槍響,吓得金毛一陣撲騰,美夢破碎,他也直接從床上彈射了起來,差點摔地上。
幸好有一只手扶住了他。
嗯?手?
金毛看向手的主人,他有些意外:“鬼先生?你在這兒做什麽?”他還不知道谛複的任務,還以為谛複住在他隔壁。
“我需要一個帶走舊大陸風格的裝扮。”覃戊司言簡意赅,“在不組裝機械肢的情況下,我需要什麽?”
“舊大陸?風格?舊大陸沒有什麽風格,只有混亂。”金毛坐直了,“您能具體地描述一下您的需求嗎?”
“幫派成員,陰狠毒辣的那一類?”覃戊司深度接觸過的幫派成員只有王複安一個,偏偏王複安還是個表面溫和派,“最好是能兇一點。”
“哦哦。”金毛從床上爬起來,他那一頭自來卷都打結成一坨了,但金毛沒有管,他覺得覃戊司過來找他肯定是有大事。
所以他圍着覃戊司轉了一圈:“鬼先生,你的頭發最好是能短一些,我知道你現在的頭發已經很短了,但我想毛寸更能凸顯兇悍感,以及在近身搏鬥的時候,最好不要留累贅似的頭發。”
覃戊司伸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他的頭發便縮短成了寸頭。
真方便。金毛感嘆,他伸手摸了下自己毛糙的自來卷,莫名有些羨慕。
“您的長袖衫看起來有些休閑,能換成T恤和皮夾克嗎?”金毛問。
“可以,谛複的衣服裏面有。”以前中樞損壞嚴重的谛複熱衷于收集各類服裝,而現在這些衣服都在覃戊司的空間裏。
“鞋子最好也換成作戰靴,對了,不能是新的,得有一些磨損。”金毛在造人設方面還是相當內行的,“還有,您也許可能整兩條大花臂,身上也盡量多搞一些紋身。”
話落,他就見覃戊司身上忽然浮現出了黑色的圖案。尤其喉結脖頸處,那兒多了一雙藍色眼睛的紋身。
“那,那個是?”金毛不知第幾次感到震驚。
“這個是谛複的眼睛。”覃戊司解釋。
“不是,我是說它怎麽忽然就出現了!”
“我是鬼,這只是一種幻象,極其真實的幻想。”覃戊司不想解釋過多,“然後呢?”
“咳,然後您可能還需要一些疤痕。雖然現在祛疤并不是一件麻煩事,但部分幫派成員以疤痕為榮。”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你。”覃戊司打了個響指,消失在原地。
金毛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腦袋,不明白覃戊司到底是想幹嘛。
肯定是又有什麽任務,可能和鏡夜區的封禁有關?
哈,算了,不想了。
總不可能是讓新大陸墜落吧,反正他管不着,想多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
……
“你現在是要幹嘛?”王複安一起床就聞到了一股奶香味,她看了一眼時間,确實還是午夜沒有錯,應該還沒到早餐時間。
“這些餅幹都是給覃先生烤的,你要嘗一下嗎?”谛複從廚房探出頭。
王複安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在谛複往外蹭時才看到谛複的笑臉。
現在楊岚和吳女士破罐子破摔,為明天的狗血見面會造勢,這對小情侶已經明面不和很久了。吳女士最近都沒和楊岚坐同一輛車去上班。
“你居然會分享給覃戊司的餅幹?”王複安有些詫異,她走下樓,當親眼看到廚房中的景象之後,王複安沉默了。
谛複有些不好意思:“我做得稍微有些多,浪費糧食不太好,所以王經理你敞開了胃吃吧。”
王複安退後一步:“第一,我不能進食固體,第二,你這個量已經不能算是‘一點點’了吧。”
谛複做的小餅幹已經堆積成了小山,如果王複安沒有看錯的話,這些小餅幹似乎都是覃戊司的造型。
黑色的頭發,黑色的豆豆眼,表情看上去很生氣。
超精致的餅幹啊!谛複把餅幹做成三維Q版小玩偶了都。
王複安走過去拿起一個,被那極具匠心的細節閃瞎了眼:“這種難度,這個體量,辛苦你。”
“你拿的那個是殘次品哦。”谛複說,“你仔細看他的頭發,右邊稍微凸起來了一點點。”他指着那個小餅幹人。
王複安仔細觀察,最終得出結論:“看不出來。”
“肉眼确實很難看出來啦。”谛複哈哈一笑。
“肉眼都難看出來的東西!!你這麽精益求精幹什麽!!”王複安質問。
谛複沒有回答。
王複安給楊牧嘉父子以及吳女士發了消息,讓他們幫忙過來處理一些。
谛複做的餅幹味道絕對是好的,他們估計能處理完這兒一大部分餅幹。
王複安發過消息之後看向谛複,她發現谛複依舊一動不動,并且谛複身旁的烤箱似乎還在運作:“還有一批?!”
谛複點頭。
王複安沉默了,她思索許久,随後詢問:“我說,谛複,你是不是有點分離焦慮,沒安全感?”
“啊?”谛複被問蒙了。
“你幹嘛一直烤餅幹?”王複安問他,“這個餅幹象征性地帶一些過去就行了,不是嗎?”覃戊司也吃不了,最後只能喂給谛複。
“這個餅幹是我嚴格按照覃先生給我的配料表來操作的。”谛複說,“我喜歡它們的味道。”
王複安幫他糾正:“你喜歡覃戊司帶給你的氣味?”
谛複想了想,覺得王複安說得對,所以他點頭了:“我想待在這個味道裏。”
直白的表達。
王複安都懵逼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谛複是個活了很久的幼崽。他通曉世界的規則,但不知道該怎麽去處理自身的問題。
就比如現在,王複安忽然覺得谛複好特麽可憐:“你今天晚上怎麽辦?”
“努力烤餅幹!”谛複回答得特別快。
“不睡覺了?熬一整夜?我記得仿生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對吧?你昨天休息了嗎?”王複安表情嚴肅,“你得學會像大人那樣面對問題,谛複。”
“你們不可能永遠黏在一起。”王複安拍了拍谛複的肩膀,“愛情裏是需要獨占欲的,但有時候獨占欲過了頭,反而會破壞一切。”
谛複眨巴眨巴眼睛,随後肉眼可見的消沉了下去:“那我回房間了。”
他從王複安身邊走過。
“喂!谛複,我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王複安想要挽回。
但谛複沒有回頭,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谛複?谛複!”王複安又叫了幾聲,随後她無奈地放下手。
“真意外啊。”王複安有些無措。
她懂得怎麽應對成熟的001,卻不明白應該怎麽和剛談戀愛的谛複說話。
“嗯?怎麽了?”楊牧嘉父子剛出來,就見王複安一臉的糾結。
“把情感完全依托在愛情上的行為太過冒險了,不是麽?”王複安有些郁悶,考慮到自己和谛複父親的關系不錯,如今谛複也沒個親人,王複安覺得自己得給谛複備一份保障日後生活的基礎物資。
免得對方被玩弄之後又被殘忍抛棄,最後沒有立身之本,只能可憐兮兮繼續偷機械狗。
“怎麽忽然聊起感情問題了?”楊牧嘉愣住,“你喜歡上誰了?殷雲?!!”
“你是被最近的狗血傳聞給污染了吧。”王複安五官都皺到一起了,“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麽?”
回到房間的谛複并不清楚他們的争論,谛複也沒那個興趣。
他将房間的燈關閉,随後就地坐了下來。
他喜歡黑色。
因為覃先生就藏在黑暗裏頭。
但他知道他今晚見不到覃先生。
好孤獨。
谛複抱住自己的膝蓋,明明是正常模式,他卻有一種想要眼流能源液的沖動,他想覃先生了。
“你在等我嗎?”覃戊司的聲音忽然響起,弄得谛複一激靈。
随後谛複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覃,覃先生!”谛複詫異,“你怎麽過來了?”
“我去見了王複安安排的人,我覺得明天過去也行,不耽誤,反正完全不花時間。”覃戊司靠谛複靠得很緊。
谛複也朝着覃戊司的方向緊靠了過去。
他倆貼得嚴絲合縫,十分牢固。
“我在那兒待了一會兒,我果然還是讨厭人類,聒噪。”覃戊司說,“而且你不在我身邊,我有點無聊诶。”
谛複摟住了覃戊司。
“我剛才就想問了,你身上為什麽是都是曲奇餅幹的味道?”覃戊司不理解。
“我想覃先生了。”谛複把腦袋埋進覃戊司的脖頸,“這是覃先生的味道。”
覃戊司回摟住谛複,他大為感動。
天知道為什麽分開這麽一小會兒,他腦子裏都是谛複?明明可以用意識聯系,但看不到谛複就是會讓他覺得不安心。
所以他幹脆就回來了。
結果谛複也是這樣,莫名還讓覃戊司有些開心:“我先陪你睡一晚上,明天我們睡醒再重逢?”
“嗯,睡醒再重逢!”
“你要枕在我的腿上嗎?”
“好!”
谛複摟住覃戊司之後光速進入了休眠模式。
覃戊司沒法睡覺,但他還是頗具儀式感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習慣和谛複分開太久,那用給他一種回到了過去的感覺,那操蛋的,不堪回首的過去。
覃戊司數着點,他早已習慣了深夜的孤獨,而且有谛複陪在身邊,他不覺得難熬。
等到了時間之後,他俯身在谛複嘴角輕吻了一下。
谛複睜開雙眼。
“你知道嗎?你這樣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公主,還需要被吻醒。”覃戊司把谛複提溜起來,“你去清潔一下身體,我要過去了。”
“那三個小時之後見?”谛複問他。
覃戊司坐星艦轉站需要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裏覃戊司沒法偷偷往回溜。
“三個小時之後見。”覃戊司沖他揮手。
這一整晚王複安都在擔心谛複的狀态。
好在001不可能被所謂的相思病打倒,他整個人急切地想要見到覃戊司,不關注緣由,單看他表現出來的狀态,也蠻符合形象的。
在計劃裏,楊岚和吳女士倆人應該一起陪他去港口,他們應該表現得難過又悲傷。
原本考慮到他們沒接受過系統的訓練,所以只要皺眉沉默不語就好了。
不過現在他們臉色不需要演就挺糟糕的。
“吃多了?”王複安問他倆。
倆人同時點頭。
餅幹很好吃,他們從沒嘗試過這種食物,二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塞得太多了,都卡嗓子眼了。
“都怪他!”吳女士虛弱地指向楊岚,“吃就吃,偏偏着急忙慌地跟有鬼追他似的,我怕都被他吃完,只能加快速度。”
畢竟那是001弄出來的食物,他倆搶了一通,結果吃到最後還有剩的。
好痛苦,感覺胃裏翻江倒海的。
谛複打包了最精致的幾塊餅幹,随後笑看着吳女士和楊岚:“我們先走吧。”
王複安不跟他們一起,她坐殷雲的車,和殷家姐弟一起過去。
他估計已經有人在港口那邊的候客廳等着他了,畢竟這裏的貴族是真閑得發慌。
谛複猜想得不錯。
确實有人早早地守在了候客廳,他的目标殷十二也在那兒。
殷十二甚至是喝了一通酒之後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來看熱鬧的。
“殷俞航那個慫包昨天糾結了一晚上,硬是不敢給他未婚夫打電話問問情況。”殷十二笑着晃了晃手裏的酒瓶,“那個楊家的私生子以前真是舊大陸道上混的?”
他看向自己身旁的朋友。
“是啊。”那人點頭,“好像還做過卧底,很兇殘。”
殷十二回想起之前看到的楊家私生子錄像,舔了舔唇:“可惜了。”他還從沒接觸過這類的獵物,但楊家的私生子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樣,容易玩出問題來。
他們從未接觸過真正在舊大陸參與幫派勢力的亡命徒,畢竟他們太過兇殘,一群今天不知明天死的野獸。
“楊家私生子的那個舊情人呢?”一旁忽然有人問,“楊家私生子總不會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不是嗎?”
殷十二眉頭一挑,眼眸微亮。
恰在此時,谛複到了。
谛複身後還跟着楊岚和他未婚妻,他們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像是吵了一架。
挺正常的,畢竟自己喜歡的人心裏還有個白月光,這放誰身上都頂不住。
捧着禮盒的谛複在進入候客廳的一瞬間就将目光投射到了殷十二身上。
剛才這小王八蛋說的話他全聽到了。
“诶诶,他看你幹嘛?難不成他還想要把你納入他的欽慕者隊伍?”一旁有人用手肘捅了下殷十二。
殷十二面露得意:“我和殷俞航那種蠢貨可不同。”
他還沒來得及更深入的探讨,就見谛複的表情變成了嘲諷。谛複上下打量他,随後詢問身邊的楊岚:“坐在那兒的病痨鬼是誰?”
殷十二:?!!
楊岚看了一眼,随口道:“殷家的兒子,剛成年。”
“得了重病嗎?”
“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還以為只有在舊大陸才能看到虛成這樣的人,沒想到新大陸也有。”谛複笑着解釋,“蠻新奇的。”
殷十二緊緊地握住了酒瓶。
恰好這時候殷俞航和殷雲也到了。
谛複的聲音并未刻意收斂,殷俞航聞言看向殷十二,随後誇張地哈哈大笑起來。
而殷雲同樣沒有站在殷十二這邊,在看到殷十二後,殷雲的表情明顯凝重了許多,她出聲警告殷十二:“你在這裏最好別給我惹事。”
殷十二将酒瓶捏得更緊了,可惜他沒有谛複那樣的力量,不可能捏碎酒瓶以示憤怒。
他也不敢把這筆賬算在自己大姐頭上,畢竟自己還得仰仗對方過日子。殷俞航在他看來就是個憨貨。
所以他瞪向了谛複。
都特麽怪這私生子提的那一嘴。
他看到谛複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
原本谛複是看向港口方向的,而在嘴唇輕動之後,他便瞥向了殷十二,沖着殷十二揚起一個笑容。
“卧槽,他不會是真想勾引你吧,我沒見他對誰笑過。”一旁狐朋狗友來勁了。
而殷十二神色卻更難看了:“你們他媽的沒看到他剛做什麽嘴型嗎?!”
“啊?他沒做嘴型啊。”
“他咒老子死!”殷十二将酒瓶摔在了地上。
是的,剛才谛複無聲說了句——你快死了。
“殷十二!”殷雲喊了一聲,她的臉色同樣不好看。對于這個爛泥一般的弟弟,她沒有任何好感。
殷十二動作一頓,他深吸一口氣,不敢動了。
他不知道,此時他的身份卡正在運行當中。
這個年代,每個人身體都植入了芯片,這被稱為身份卡,同樣的,它也是通訊儀。
通訊儀的保密模式是将面板投射到視網膜上,其實算是通過精神網絡影響,讓人覺得自己看到了面板。
而此刻,殷十二的身份卡被谛複給黑掉了,他的視覺被影響,看到的東西是被修改過的。
谛複确實沒有開口做所謂的口型,畢竟那樣太容易暴露了,
然而殷十二也的确看到了谛複想要給他看的東西。
“來了來了!飛艦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衆人幾乎是一齊看向了出站口的方向。
等了大概三分鐘,那裏終于出來了個人。
俊朗的五官,左臉上有一道從嘴角貫穿到眉毛的疤痕。這男人眉眼深邃,頭發很短。他只是沉着臉走幾步,那壓迫感便讓候客廳不自覺地安靜。
直到谛複喊了一聲:“覃先生!”
被稱為“秦”先生的男人這才看向谛複,并且終于有了表情,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谛複朝他跑過去,和覃戊司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其實殷雲是見過覃戊司的,只不過那時候覃戊司戴着面具,而殷雲不可能去仔細觀察這麽個人。
所以殷雲沒有反應過來。
而且她看谛複這激動程度,對方那個表情,雖然她不是特別清楚兩人中間經歷的一些事,但這倆人應該挺不容易的。
而一直陪在谛複身邊的楊岚忍不住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面色慘白:“我去一趟廁所。”他得吐一吐,胃實在太難受了。
而他這個反應在別人看來那就是被暗戀的人給傷害了,還傷得很深,看他眼淚都出來了。
一旁的吳女士也沒好到哪裏去,她在顫抖,臉色同樣很白,但她要面子,要吐也得回家再吐。
至于殷俞航,他感動哭了。
他是個相信愛情的浪蕩子,在被谛複的故事熏陶後,他是真情實感覺得自己兄弟不容易,盡管他完全沒有參與過谛複的人生,但他就是能夠帶入。
所以這是個純粹的笨蛋吧?
王複安看着殷俞航抽抽噎噎,一時失語,總覺得自己作為谛複的“妹妹”,這時候表現的是不是過于冷漠了?
谛複和覃戊司在甜蜜擁抱。
而他的“愛慕者”們,一個受不了躲着了,一個還在原地強撐着不讓眼淚掉下來,還有一個殷俞航哭得撕心裂肺。
啊,這個私生子還真是不得了啊。
在這一片祥和的八卦氛圍中,只有殷十二格格不入。
他看到的和其他人不同。
谛複在和覃戊司擁抱之後,忽然扭過頭看向他。谛複又重複做了一遍嘴型——你快死了。
“你這個狗日的!”殷十二抄起地上的破酒瓶就往谛複的方向跑,“你還敢咒老子?!”
他沒能靠近就被自己的狐朋狗友給拉住了。
“你幹嘛?!這麽多人在呢!”一人說。
“你怎麽就看他不順眼呢?”另一人也有些急,他們不是說好只過來看笑話的嗎?
谛複回頭,看到殷十二的表情,他啊了一聲:“這位先生怎麽了?”
“你別管他,他一直就是個神經病。”殷俞航啧了一聲。
殷雲也說:“殷十二,你是想被關禁閉了嗎?”
覃戊司摟住谛複:“你們新大陸的人就是這麽欺負他的?”
“卧槽!他是在裝可憐!!裝柔弱啊!”殷十二怒吼,他指着谛複,“這王八犢子陰我啊!大姐!”
“你覺得我很好騙嗎?”殷雲不為所動。
殷十二傻了,然後他就看到,谛複朝他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們看!他在嘲諷我!他笑我!”
“他明明一直把腦袋埋在他舊情人懷裏!都沒擡起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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