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發起脾氣來,連我自己都怕 (1)
“……”司徒徹将他的話聽在耳中,無言了片刻,才道,“閣下對他究竟是什麽樣的看法?”
按理說此人被妻子始亂終棄,應該記恨顧無歡才是,但為何似乎每一句話都像是誇獎?
甚至就連他說起自己被抛棄的遭遇時,言語間也似乎沒有對顧無歡的恨意。
這一點司徒徹尤其不解,以致于在這一刻忘記了自己方才被人貶低了一番。
“我對他的看法方才不是已經說了麽。”顧無歡見司徒徹眼角似乎是抽搐了一下,遂又笑道,“在下還要繼續尋找我的夫人,閣下,請便。”
顧無歡說完之後,便不再搭理司徒徹,直接轉過了身邁步離開。
司徒徹望着那抹紫影才走出不遠,一個躍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眸光不禁深了幾分。
此人身輕如燕若風一般,入禮郡王府如入無人之境,單是這本事就不小,且性格還十分古怪,原本還想着能不能結交此人,說不準将來對他有用處,然而對方卻似乎沒有興趣結識他。
司徒徹瞥了一眼四周,此刻正是深夜,既然逃出來了,那麽便應該速速離開。
對于他被顧無歡強行扣押一事,司徒家自然不可能無動于衷,他這麽久都未被放回去,多半是因為司徒家的人前來要人卻無功而返,那麽他除了自己逃出去,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過他很疑惑一件事——顧無歡關他的這些日子,并沒有來找他,那麽他無故冤枉自己打傷他,究竟想做什麽?
他被關在禮郡王府這幾天,早已經錯過了他和令狐穎的婚期了。
想到這兒,他眸色冷了幾分。
這筆賬,遲早要讨回來。
……
今夜注定不是個太平之夜。
夜裏,風閃靈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終于反複換了好幾個姿勢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今夜究竟是怎麽了……平時可不會這麽不好睡啊,莫非是白日裏睡得多了?
風閃靈覺得極有可能是如此,因為顧無歡之前點的那塊安神香,讓她睡得極好,可沒想到醒了之後白天總是犯困,和小七摘李子的時候睡着了,避雨之時躲在山洞裏頭又睡着了。
于是乎這晚上就要失眠了麽?
風閃靈覺得甚是煩躁,便伸手将挂在床頭的外衣一撈,穿好衣裳後下了榻,走向房門外。
既然睡不着,那麽便出門走走好了。
将房門打開,有一絲涼風灌入,夜色靜的連風聲都那麽清晰。
她順手将房門帶上,才邁出兩步,忽然聽見耳邊有不尋常的聲音,而後就是一聲——
“啪!”
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在地上打碎了似的,聲音是從南面傳來的。
風閃靈心下疑惑,順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卻沒想到,走着走着,聽見一聲女子的低斥,似是離得不遠,聽得句句清晰——
“你說你就不能小心點嗎?虧你還是錦衣衛統領,走個屋頂都能把瓦片踩落下去,這個點別人要睡覺,你要是招來了人,我可饒不了你。”
這熟悉的女子聲音,不是東方舞陽是誰。
風閃靈微一挑眉,繞過了一幢屋子,一個擡眼,正看見三丈之外的房屋屋頂上,坐着兩個人。
這算什麽,半夜幽會麽?
“郡主,莫生氣,你這眉頭一皺,連帶着我都和你一起郁悶了。”東方舞陽身旁,一襲蔚藍色錦衣的男子道,“我不喜歡看着你皺眉頭的樣子,來,笑一笑,十年少。”
“這樣的話,你與多少女子說過了?”東方舞陽的語氣淡淡的,“有沒有對顧以彤說過?”
“天知道我對三公主躲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與她多說話?”李世明聽着東方舞陽提起顧以彤的名字,當即扶額,“我一度認為郡主你的眼睛是雪亮的,應該看得出來,是她追着我身後不放,并非是我有意招惹,而她是公主,我是臣子,我對她動手便是不敬,所以我除了與她周旋找借口脫身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麽?”
“我也一度認為你很機靈,應該能輕易擺脫顧以彤,卻忘記了她身份到底擺在那裏。”東方舞陽說到這兒,頓了一頓,繼而道,“也罷,我就教你一個方法,你與顧以彤說,你是我的人,讓她有什麽事想找你的話,先來問過我。”
風閃靈聽到這兒,瞪大了眼,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麽會是舞陽主動呢?這……
而李世明顯然也沒有料到東方舞陽會有此一說,怔愣片刻之後,面上一喜,“舞陽……”
“不用太感激我,應該的,雖然說很多人想做我的跟班都沒有機會,不過誰讓你是個開心果呢,我便給你這個機會了。”東方舞陽說到這兒,偏過頭朝李世明微微一笑,“小李子,為了報答我今後能幫你擺脫顧以彤的糾纏,你再給我唱兩首小曲兒?”
李世明:“……”
風閃靈:“……”
原來只是做個跟班?!
這是二人在這一瞬間相同的想法。
風閃靈忽然發現東方舞陽與顧無歡一樣調皮,一樣的——蔫兒壞蔫兒壞的。
其實李世明對東方舞陽的心思顯而易見,東方舞陽自己也當有察覺到才是,從她方才的語氣裏,不難聽出對于三公主顧以彤糾纏李世明一事很不滿,她提出要幫着李世明擺脫顧以彤,多半有點兒私心,但是她偏偏還不承認。
你是我的人——原本一句十分霸道的話,被她換了個方式表達出來,頓時就讓李世明白高興一場。
我的人,這句話包含了好幾種意思,這可以指情人,也可以指下屬。
“那郡主你想聽什麽樣的小曲兒。”李世明很快便又恢複到滿面笑意的模樣,仿佛已經快速消化掉自己變成東方舞陽跟班的事實了。
先不管她将他定義成什麽,能拉近彼此之間距離才是緊要的。
東方舞陽見他很識趣,沒有一絲抗議的模樣,不禁勾了勾唇,“你想起什麽就唱什麽吧。”
風閃靈站在房屋的陰影之下聽着屋頂那兩人的交談,那兩人并沒有注意到她,而此刻正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往風閃靈這兒靠近,風閃靈同樣沒有注意到那人。
常言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好玩麽?”忽然耳邊傳來一道幽幽的男子聲音,風閃靈被乍的一驚,幾乎是本能的要轉過頭出手襲擊,然而手伸到一半,就被人瞬間擒住,而後一只冰涼的手,捂上了她的口。
“你別一驚一乍的,一會兒被那兩個人發現,你這偷聽牆角就聽不成了。”顧無歡一手攬着她的肩頭,一手捂着她的唇,面不改色道,“你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在這兒偷聽別人的?”
風閃靈沒法說話,只能瞪着他。
顧無歡見她似乎是安靜了下來,這才松開了手,“也罷,我就陪你聽一聽,學習學習。”
風閃靈:“……”
他是想學習什麽?
“你以後能不能別跟鬼似的,我可告訴你,我一旦受到驚吓必然要動手打人,要是哪一天你被誤傷可別來怨我。”
他走路不但當真是沒有半點兒聲音,跟夜裏的貓兒似的,悄無聲息。
“我既然可以靠近你不被你發現,自然不可能被你襲擊到。”顧無歡淡淡道,“我覺得你的道行還沒有那麽高。”
聽出了他間接鄙視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風閃靈用鼻子哼了一聲,才想說些什麽,卻沒想到,身後傳來男子輕緩的歌聲——
“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年輕的模樣——”
“聽着怎麽有種莫名的傷感,不聽不聽,換一個……”東方舞陽擺了擺手,“換一個。”
“聽我說,手牽手,跟我一起走,創造幸福的生活,昨天你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今天嫁給我好嗎……”
“誰要嫁給你了?這首歌誰寫的詞兒簡直太簡單粗暴了……換一個。”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将你供養,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不喜歡不喜歡,再換。”
“你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歌兒?”李世明有些無奈地看她。
東方舞陽想了想,托着腮幫子道:“有沒有類似,感覺自己萌萌噠——這種的?”
“這……”李世明想了想,道,“我暫時想不出來,诶,有了,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着去趕集,我手裏拿着小皮鞭我心裏正得意,不知怎麽嘩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哈哈哈哈哈,這個有趣,對,就是這種風格的,還有麽?”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它們活潑又聰明……”
“……”風閃靈望着屋頂上的兩個人有些呆滞。
原來舞陽喜歡這種兒歌?
而且要不是因為今夜在這兒偷聽,他都不知道李世明竟然會唱這麽多兒童歌曲……
“果然是兩個同樣蠢笨的家夥。”顧無歡的聲音傳入耳膜之中,“一個唱的盡是些難聽的曲,另一個欣賞的也盡是些難聽的曲,果然很是般配。”
“不懂欣賞別瞎說。”風閃靈偏過頭斜睨了顧無歡一眼,“人家好歹會唱歌,你會麽?”
“我會樂器。”顧無歡輕描淡寫道,“琴、簫、笛、琵琶,箜篌,沒有一樣不精通。”
“可你就是不會唱歌。”風閃靈同樣學着他的語氣,淡淡道,“你總是說你會各種樂器,但是也不能掩蓋你真的不會唱歌的事實。”
這厮有時候說話實在是太難聽了,不僅直接還很毒嘴,八成就是從小被人誇多了,以致于根本就沒有能讓他欣賞的人。
一會兒說這個蠢,一會兒說那個笨,他以為誰都跟他似的喪心病狂無底線,自己明明不會唱歌還嫌棄他人唱的難聽,他不喜歡閉嘴不就得了,何必說出來讨人不開心。
然而風閃靈的話并未牽動顧無歡的情緒,他面上半分不悅的表情也沒有,只道:“我想會便會,不想會便不會,不是我不會,而是我不想,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一個讓我願意為她唱歌的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以後你碰上了喜歡的,就唱歌給人家聽?”
“我喜歡的不就是你麽。”顧無歡道,“連你都聽不到,其他人更不用想。”
“所以你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就是你——不——會——唱!”風閃靈磨着牙道,“行了,別和我争了,我不想聽,別繼續說下去了,打擾人家多不好,走了。”
不會還給自己找那麽多借口!
由于擔心一會兒和顧無歡起争執會打擾到李世明二人,風閃靈便不打算再繼續偷聽,轉過身徑自離開了。
而顧無歡見她走了,自然也沒了聽下去的*。
“司徒徹我給放了。”往回走的路上,顧無歡對風閃靈道,“就在一刻鐘之前。”
風閃靈步子一頓,“怎麽忽然決定要放他了?”
“他與你的婚期已經過了,加上他們如今找不到你的人,這婚便結不成。”顧無歡道,“他留在這兒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反倒還浪費我府裏不少的米。且,我說的放人,不是我親自放,而是我刻意讓他有機會逃出去,如此一來,我過幾日‘複活’了就有理由找他麻煩了。”
“你找他麻煩作甚?”風閃靈有些疑惑,“而且,你若是想找他麻煩,關押他的時候不正是虐待他的機會麽?”
“因為我還有別的用意,除了不想浪費米之外,我有其他的打算。”顧無歡說着,朝風閃靈淡淡一笑,“至于我為什麽找他麻煩,這很好理解,他作為可能與我争搶你的情敵,我找他麻煩不是太正常了麽?”
“……”對于顧無歡好幾次直接的說喜歡她,她到現在已經有些麻木了,因為她根本就不信,但因為無法糾正他的奇葩思想,她索性就當沒聽見,“你有什麽打算?”
“你不妨猜猜?”顧無歡唇角的弧度很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風閃靈白他一眼,“不說拉倒!我沒興趣聽了,對了,我今晚有點兒失眠,你那安神香有沒有什麽副作用?”
“副作用?”顧無歡挑了挑眉,“安神香最大的作用就是使人安睡,緩解疲憊,哪會有什麽副作用?”
“那不知為何我今天白天的時候總是犯困。”風閃靈揉了揉眉心,“莫名其妙睡了兩回,到了晚上就精神太好,翻來覆去睡不着,我想來想去,便覺得會不會是你安神香的問題。”
“安神香不會有問題。”顧無歡道,“不如我拿一盒給你去房裏用,你睡不着就拿去點上?”
“別,總是靠着外界的因素入睡,時間長了會産生依賴性的,你難道不懂這個?”
“當然不是不懂,我不過是叫你偶爾用一用,對身體無害。”
“那也不用,我怕睡得太死,半夜有人進屋都起不來,我怕降低我的警覺性。”風閃靈說着,斜了顧無歡一眼,“以後別随便給我點。”
“你真當禮郡王府是什麽阿貓阿狗都進的來麽,還擔心半夜有人進你屋子?除了我,估摸着不會有其他人了。”顧無歡道,“如果你不放心,不如這樣,你直接與我住一間不就好了,有我在你還需擔心什麽?”
“住你的頭。”風閃靈毫不客氣地白他一眼,“如果只有這幾個選擇,那我寧願失眠。”
“你寧願選擇失眠也不願意與我同住?”顧無歡說着,忽的毫無預警地伸手搭上了風閃靈的肩頭,稍稍使勁迫使她整個人轉身,讓她正視着他。
“你作甚?”風閃靈低下頭看了一眼顧無歡抓着她肩頭的手,想拍開,然而顧無歡卻率先松開了手,将臉龐走近了她,鼻翼與鼻翼之間,僅隔着一寸不到的距離。
風閃靈幾乎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她退,顧無歡進,“躲着我做什麽?與我同住還怕我吃了你不成?你可莫要忘了,你我之間可是有協議的,一旦你我回到衆人的視線裏,你就得做我的郡王妃,現在想反悔可是來不及了。”
“我沒有說要反悔。”風閃靈忽然也不退了,迎上他的桃花美目,淡淡道,“但是你也別忘了,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我借助你甩開司徒徹和令狐家那一幫子人,你借助我擋你父母的催婚,說的簡單點不就是假成婚?”
“即便是假成婚也得住同一件屋子的。”顧無歡唇角淡淡的勾起,“還是說,你屆時依舊是要和我一人一間,到時候旁人看了會怎麽想,你這才嫁進來的郡王妃就失寵了?最重要的是,你若是這麽做,以我母妃的智慧,必定能看出你我是假成婚,而不是單純的矛盾。”
“那時候的事那時候再說。”風閃靈別開了目光,“大不了,那個時候你睡床,我睡地上,你給我提供一床被子就好了。”
顧無歡聞言,輕挑眉梢,“讓你睡地板多不好,有失君子風度。”
風閃靈聽着他這話,有些微微的訝異,“難不成你要睡地,把床讓我?”
他會有如此之風度麽……她表示懷疑。
“我怎麽能睡地板,睡地板多容易着涼。”顧無歡說着,精致的眉眼間劃過一絲不悅,“你為何不能公平點,我對你這般好,都不讓你睡地板,你怎麽就舍得叫我去睡。”
“靠!又不是我說的,你不讓我睡地板,我當然只會想到你要把床讓給我了,我的思維難道不對了?還是說你屋子裏有兩張床?”
“你怎麽忽然就變得和舞陽一樣笨了。”顧無歡面無表情道,“我的意思是,一張床兩個人睡着又不擠,你我都這麽清瘦,占不了多少位置。”
“滾犢子,那我還寧願睡床底下。”風閃靈斂着眉頭,“你能不能別一本正經地說這個?要不是知道你情商低我都要以為你故意耍流氓……還有,現在才什麽時候,你就開始思考着這個問題不覺得早了一點麽?”
“提前與你商量一下而已。”顧無歡淡淡道,“或者我覺得提前開始适應也不錯,你總是可以習慣的,這樣吧,今夜你就跟我去我房裏睡,沒準睡得更安穩。”
“不可能!”風閃靈惡聲。
“為什麽不行,如果你是擔心被人看見,放心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進的,即便我不在也是如此。”顧無歡道,“有我在沒準你能睡得更安心,連安神香都省了呢。”
說着,他不由分說抓起風閃靈的手腕便朝着書房而去。
“我的屋子是外鎖的,咱們走密道。”
“顧無歡,你給我松開,你別拖我!”風閃靈掙脫不開手,怒聲道,“再不放我便要咬了。”
“你可以嘗試着再大聲一點兒,把王府裏的下人們吵醒。”顧無歡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忽的頓住了腳步,不由分手捧起風閃靈的臉龐将她的人皮面具給撕了下來,順帶也撕下了自己的,“好了,你可以繼續罵人了,讓旁人看看咱們這兩個本該掉落山崖的人死而複生。”
“……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風閃靈說着,忽的朝顧無歡笑了,“讓人看見了又能怎樣?看見我與你大半夜不睡覺出來私會卿卿我我?你以為我會介意這個麽?那就讓他們看,反正左右你我都定下了成婚協議,讓人看見了倒也好,顯得更逼真不是麽。”
她說這話的時候眸中似乎還帶着點興味,這讓顧無歡覺得頗為不可思議。
原本還以為她多少會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她素來就不喜歡和自己扯上關系,卻沒有想到她竟是這麽淡定。
這是想破罐子破摔還是怎的?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她唇角輕勾,星眸含笑的模樣卻是好看。
他見過許多貌美的女子,各式各樣的類型都有,卻覺得她們笑起來不比風閃靈好看。
“你可以多笑笑的,不要總是兇人,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顧無歡此刻的語氣倒是頗為真誠,“真的,可能比我都好看。”
風閃靈原本還是在笑的,聽着他最後一句話,忽然唇角抽了抽。
為什麽每次他的話題都能一下子轉的那麽快,思維跳躍讓她根本承接不上好麽!
“想要我不兇你也可以,只要你放尊重一下便好。”風閃靈說着,用鼻子哼了一聲,“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聽得,比如,我現在讓你松開我的手腕,放我回我自個兒房間好麽?”
她心知即便自己去了顧無歡的房裏,顧無歡多半也不會對她做什麽,可與他相處實在是太費精神力了,尤其是和他說話。
每每談論一件事情到最後都覺得心好累,但這厮從來就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并未歪理一大堆很多還讓人找不到能反駁他的話。
本以為顧無歡又要扯東扯西發揮他那伶牙俐齒,卻沒想到這一次顧無歡卻十分好說話的松開了她的手,随後道:“依你倒也可以,不過有個小要求。”
“你還有要求?”風閃靈抽了抽眼角,随後道,“也罷,我就聽聽你想提什麽。”
“你先閉上眼。”顧無歡道。
風閃靈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作甚?”
“閉上就是了,總之不會是什麽壞事。”顧無歡道,“我牽着你去一個地方,放心,不是我屋子裏,幾步就能到,完了之後,讓你回自己屋子裏去。”
聽他這麽說,風閃靈倒也沒再多問,依着他的意思閉上了眼睛
其實她也好奇,他要帶她去哪。
下一刻,手腕被他微涼的手牽起,他走在最前頭,她被他牽着走。
不多時,他道:“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這麽快?
風閃靈睜開了雙眼,擡目望了一下四周,發現四周什麽特別的景物都沒有,不禁有些疑惑,“你帶我來這兒幹……”
話還未說完,忽覺得當頭一道修長的陰影罩下,顧無歡整個人逼了上來,風閃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不讓自己的頭撞上他的胸膛,然而,後退之後她卻發現似乎沒有路可以退,只因為——身後是一堵牆。
下一刻,顧無歡擡手,将手抵在了牆上,那位置正是她的耳邊。
風閃靈在這一瞬間又無語了。
尼瑪,又見壁咚!
這家夥專門把她帶到這兒,就是為了又來這一招?
“你方才問我帶你來這兒做什麽,現在你知道了麽?”顧無歡此刻靠她極近,她都能感受到他淺淺的呼吸噴灑,“因為方才咱們站的地方沒有牆,離牆壁有點兒遠,故而我才帶你來這兒,找了個靠牆的地方,你多半沒有猜到吧?”
風閃靈:“……”
就他這思維。大羅神仙都不知道他腦子裏想的什麽東西!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沒點正常人的思維方式。
“遇到你這樣的無聊之神,我真該認栽了。”風閃靈輕輕嘆息了一聲,“你的奇葩讓我都感到欽佩,且你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你的下限……”
“這不都是你教我的麽?”顧無歡聽出了她在諷刺自己,并不生氣,只淡淡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當初是誰和我說,壁咚是不能提前通知的?講究一個忽然,讓對方措手不及,我的方法分明沒有錯,你為什麽還要挑刺兒呢?你說我奇葩,我覺得你才是真的難伺候。”
她難伺候?
風閃靈聽着這幾個字眼自然是無法接受,“你胡說八道什麽,你說誰……唔”
未說完的話被顧無歡落下的唇直接堵上。
風閃靈完全料不到他有此動作,不由得瞪大了眼。
像第一回壁咚一樣的,她伸手又想推他。但是同樣沒有推開,她的力道對于顧無歡而言,雖然用了力,但是想将他推離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他的吻依舊是輕柔的,不急切也不熱烈,唇貼着她的試探性地輾轉着,手也趁勢攬上了她的腰。
其實他是為了防止她又腳軟要滑倒才扶着她的腰讓她能站穩。
然而風閃靈卻因着他的動作而忘記了掙紮。
她明明覺得他是不懂情的,但是此刻,她卻有一種感覺,他其實是懂的,或者說,他潛意識裏是懂的,只不過他表現得不夠到位,只讓人覺得他不懂罷了。
同一時,顧無歡見她沒有反抗,便以為她是接受了。便輕啓了唇齒,在她的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随後又試探性地一點點深入……
男子對于感情的事倒真像是無師自通,顧無歡親吻她才不過第二次,顯然已經比第一次得心應手多了,直到他試圖撬開她的牙關時,風閃靈驀然回過了神,将頭別了開——
顧無歡沒料到好好的她忽然就躲開了,不禁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悅,“躲什麽?方才我有控制着力度的,總不至于咬疼了你吧?”
“不是這個原因……”風閃靈一時間想不到能回複他的話,只道,“你我只是假成婚,實在犯不着如此。”
“怎麽你難道就從未有一刻想過變成真的麽?至少我是想過的。”顧無歡伸手,拂過她的唇瓣,“這一回,微甜的味道。”
他的氣息如此的近,風閃靈一時之間忽然覺得心情有些躁,擡手将他的手擋開,“以後,不用再這樣了,你不知道,就讓我來告訴你,此刻的我們,并不具備親吻對方的資格,因為,沒有愛情。”
她說這話的時候,胸腔裏忽然有些悶。
其實方才顧無歡親吻她的時候,她發現了一件事情——她竟然,不想抗拒。
最初推他是本能反應,但很快她便放棄了,如果她當真對顧無歡沒有感情,她想,她會掙紮開,再厲聲斥責他。
但是她沒有。難道她……是對顧無歡有些心動了麽?
其實如同顧無歡這樣的性格,她相信他會對自己喜歡的女子一心一意,但問題在于,她與他總是在發生争執,她平時伶牙俐齒,到了他這裏似乎就不太管用,她很多時候覺得他太我行我素,與他溝通不來。
“我似乎我不太記得我說了幾次我喜歡你,很多次了。”顧無歡淡淡道,“可你每回都是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甚至到了此刻你依舊不信,難道我在你看來,就像是喜歡胡亂說話的人?”
風閃靈靜默片刻後,才道:“你胡亂說話的次數難道還少麽?”
“即便不少,也總有真的時候。”顧無歡微微退了開來,望着她,“當同一句話說得多了,其實,就已經是真話了。風閃靈,你倒不如直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就是了,想不到我頭一回說喜歡一個女子,卻被拒絕了。”
風閃靈聞言,張了張口,“其實我……”
顧無歡原本想轉身離開,聽她想說話,又擡起眼看她,“你要說什麽?”
他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開口。
他這一刻忽然希望聽她說,“其實我不是我不喜歡你。”
但風閃靈開口卻是——
“其實我沒有拒絕你,這本來就是你與我鬧着玩的,不是麽?”
她如此說着,是故意給顧無歡找一個臺階下。
如顧無歡這般高傲的人,若是意識到自己被人拒絕,多半心中會糾結良多。
她給他找一個臺階下,說剛才都是他與她鬧着玩的,那麽自然不存在拒絕他這件事了。
但風閃靈卻沒有想到,顧無歡全然不領她的情,只不冷不熱道:“你不必給我臺階下,拒絕就是拒絕,我心底清楚,風閃靈,我現在都有些替你擔心,如同我這樣的你都要拒絕,那你還能看上什麽樣的?遇見你我才知道,竟有比我更挑剔的人。”
風閃靈默:“……”
顧無歡這反應怎麽有些奇怪……雖然還是與平時一樣雲淡風輕的模樣,但是分明有什麽地方就不大對勁。
是了,氣息。
他的眸子裏此刻什麽情緒也沒有,但就是這樣的淡定,讓她隐隐察覺到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鬼畜退散的氣息。
下一刻,顧無歡轉過了身,開口的語氣有些涼薄,“我這兩日便不來找你了,成婚的事你考慮考慮,若是覺得沒必要,那麽便不成了。另,不用再說類似于安慰的話,我不大想聽,我想靜靜,你明兒碰上舞陽的話,轉告她一聲,最近千萬不要來找我吵架,否則我也不知道會對她和李世明做出何等喪心病狂的事,我不開心的時候,最是見不得別人開心,我發起脾氣來,連我自己都怕。”
話音落下,他便邁開了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風閃靈望着他的修長瘦削背影,一陣無言。
他不開心的時候的時候最是見不得別人開心,他發起脾氣,連他自己都怕?
顧無歡臨走前說的那段話,讓他看起來真是像極了一個失戀的人。
但他即便是失戀的人,也絕對是最有個性的一個,連話都說的比別人奇特。
目送着他的背影愈走愈遠,風閃靈的心緒忽然有些複雜。
跟她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人,甚至天天都會和她起争執的人,她着實不大容易能接受。即便一時間接受了,時間長了也會累。
有情人之間,不能和睦溝通是一件很無奈的事兒,顧無歡的性格,着實不讨人喜。
但是她似乎依舊是對他有些動心,那麽就在還未沉淪之際,讓自己迅速抽身,快刀斬亂麻。
想是這麽想着,胸腔卻似乎有些堵呢。
風閃靈擡眸望了一眼空中的皎月。
她既然想泯滅對顧無歡産生的悸動,那麽是不是應該先與他拉遠距離?原本商量好了要假成婚的事,當真合适進行麽?
風閃靈嘆了口氣。
似乎又該重新考慮一下這事了呢。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
第二日,風閃靈起得很早,因為一整夜毫無睡意,便早早的下了榻,梳洗之後便獨自出了郡王府。
腦袋裏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只覺得有些心煩,且經過了一整夜,心口似乎還是有點堵。
不過她想,經過昨夜,顧無歡多半不會找她找的那麽勤快了,更或許——沒有要緊事就再也不來找她了。
想到這兒,覺得這似乎就是自己希望的,但這心情卻沒覺得好。
也許逛逛街吃吃東西,她的心情能更好一些。
是了,上一回必勝客的披薩餅吃的都是小塊的,一點也不過瘾,幹脆今兒直接上人家的店裏,點一整個的,切成最原始的扇形狀。
如此想着,她便四處環顧,想找一輛馬車讓人拖着自己去城北。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經過一個賣菜小攤的時候,小攤後的婦人們竊竊私語,她還沒走出那攤子多遠,便被她聽見了這麽一句話——
“令狐家那三少爺這死的可真是突然,明明昨兒還好好的,今兒一大早,國公府裏的下人們便發現他溺死在了金魚池裏。”
風閃靈聽着這句話,腳下的步子一頓。
令狐家老三,令狐天霖,溺死?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令狐天霖平日裏口沒遮攔嚣張跋扈,但因為與他相見很少,便不怎麽記恨此人,不過她記得此人總是喜歡嘲諷小七,她原本都想找個機會教訓一下這裏令狐天霖,但沒有想到,就在她離開的這幾日的功夫裏,就聽見他死亡的消息。
然而就在她思索之間,攤子後頭的婦人又繼續道:“我聽說,是那三公子夜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