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天之亂

但不久後,離墓地不遠處的地面下,忽然的!

“碰!碰!碰!…”

地底傳出密集的爆響。聲音的相互厮殺。

猶如莽原上虎·與·獅·的·厲·鬥!!!

兩條人影分別跳出。

只不過,一個是“湧了出來”般的浮現。

另一人卻是噴灑着血滾出就是。

血·夜褪去!

天縱橫即使經過劇戰,卻依然一副清逸樣。像是游山賞月,不稍費氣力。

相反的,自許為新一代之[魔]的[夜枭],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只見,他狼狽異常的滾啊滾、滾啊滾的,滾到一株灌木前,才止住勢子。他甫一停,便翻了起來。一雙紅得像是要爆眶而出的血目,兇狠地盯住天縱橫。

“葉太濤幾日不見,怎麽你瘦骨嶙峋至斯?”天縱橫身體周圍跌蕩着真氣,所有的沙塵,都被拒于其外。他緩緩的由半空中,落下。軀體漸漸的“實體化”,從透明狀态,回複過來。好個神乎其技的[魔·虛]!

而今,葉太濤的确瘦到離譜的地步。軀幹像是左右兩刀削掉足足有十幾二十公斤的肉一樣“纖瘦”下來。而四肢則宛若被吸盡血液的幹屍,縮得癟癟的,猶如在畫卷底出現的“平面”物質:“立體性”的抹消。面對[魔],他吱吱的笑。

天縱橫兩眼的清亮。生機動然。但卻是魔氣溢天,不可阻遏。“嗯…看來葉太濤,你的[血夜大法]似乎精進不少──哼…或者該說精進到已沒有回頭的可能。就是所謂的‘絕路’!”

“就算我走的是絕路,總好過窮途末路。”葉太濤的聲音,出奇的尖銳。幹燥的尖銳。

沒有濕潤性。完全就是幹幹幹的尖銳。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有種坑坑疤疤的不舒服感。被宰的雞,死前的凄嘶。

“是麽?或者有點道理。”天縱橫說。

葉太濤看着天縱橫。這個一直橫阻在前的至尊之[魔]!

血·夜驀然間升起。布幕似的升起。簡直是一個場景的全部撤換。

轉眼間,血·夜水母般的擴張起來,将空間再度囊括進去。

葉太濤的人,亦遁于血·夜之後。話聲傳來:“天縱橫!我為了讓你來,所以才刻意四處散發你和宇淩心那可恥的癖好。而你真的來了!哈、哈、哈!這真讓葉某打從心坎樂起來。哇哈哈哈…”

“是麽?”天縱橫絲毫不為所動,“那麽某應該讓你笑得更愉快了羅?”

動!

魔動!

[魔臨天下]:[魔·動]。

天縱橫動了。

天縱橫動成一個又一個。

一個又一個的天縱橫動了。

[魔]動。

[魔]不動。

動與不動之間,[魔]飛升到某種欲·動·不·動·的·靜·态。

天縱橫的身影,極其模糊,組成一個圓圈。由外而內,螺旋般,裹往葉太濤。

葉太濤大驚。兩手一翻,兩團血紅的勁球,随之抛投而出。

天縱橫的下半身,不停地擺動着,快得猶若高空的流星,一劃即逝。而上半身,尤其是臉部,卻異常清晰,閃耀于葉太濤的視線之內。上不動,而下動。詭谲萬分。彷佛兩種速度,一快、一緩,分別支離,統據其中一部分似的。

“空!”

葉太濤的血球勁,還沒撞着天縱橫便被弭去。像是被生物式的膜吸收掉了。

──魔膜──

魔·間·之·膜。

魔之圓,愈發的短窄。緊箍咒似的往葉太濤套牢。

葉太濤染紅的臉、染紅的眼、染紅的手,愈發的熾焰起來。

紅得發燙的紅!!!

夜之血紅。

魔動四方、天涯齊行。

[魔·動]。

天縱橫最後之動,拼成一個完整的[魔]。

瞬生、瞬沒的[魔]。

魔之動;靜之魔。

葉太濤便處于[魔·動]的核心。随時都有可能被淹沒吞滅的死之核心。

天縱橫這一動,動出了天驚地駭──萬物悉數要沉浮其間的無上法意。

“啊!”

“啊!”

“啊!”

葉太濤怒極,狂吼。兩手往外就是一撐,充斥着墓地的血·夜,忽然的晃蕩起來。

動靜分明得委實谲然非常的天縱橫,平淡的神情,遽然張滿殺意──一閃而逝的殺意!

動──動。

靜──靜。

動──靜。

靜──動。

神鬼莫測。天縱橫忽焉前、忽焉後。萬千化變。沒有一刻在。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時間陷入錯亂。不同于[魔·幻]、[魔·虛]關乎空間的奇詭異變;但實有異曲同工之妙,[魔·動]之絕,便絕在時·間·性·的·破·解這一點上。換句話說,[魔·動]使人驚駭非常處,便是摘掉存之于人體關乎時間的理解機能,進行着相當大程度的削壞,而導致被抛入洪荒歲月的詭然厄覺。

葉太濤已格外的有體悟。身于天縱橫[魔·動]氣場內的他,像是被托扯入百世前生的輪回之道一般。[魔]的身影,彷佛一節流動的夢,舞進風、舞進霜、舞進雪──舞進了葉太濤的意識。一切都恍若虛幻不實。然則,同時卻異常“真實”到,讓葉太濤一雙手想要反插入自己的頭殼,将肯定那份凄厲确實感的腦子,挖拔而出,揉個徹底粉碎。

[魔臨天下]真是最可怖的藝技![魔·幻]的“天地俱他,凝一化千,在之不在”、[魔·虛]的“虛然若空,肉身透明,不在之在”、[魔·動]的“化意為身,動靜難離,在即不在,不在又在”,莫非皆是精神和氣的完美運用!!!

葉太濤的血·夜,在[魔]之[魔·動]下,簡直小巫見大巫。[血夜大法]是葉太濤蝕精熔神後的曠世魔技,足可制出一幕彌天蓋落的血色之夜,将敵人的意念,完全封禁,進而擠壓,以致使敵人全然潰滅。

但[魔·動]卻更進一步,以動入靜,用靜化動;無可測、無可限──圓滿的功體──造就着一種奇跡般的神奇。血·夜鎖得住空間,卻無法囚牢悠游于時間縫隙的[魔]之天尊。

[魔·動]之動,動出于時間之此、時間之彼,猶若蛟龍恣意騰越于九霄之外。

[魔·動]之靜,靜如永恒的一瞬──彷佛寂止蕊上的蝴蝶,欲飛不飛、欲離不離。

于是乎,血·夜被[魔·動]的勁氣,支解得寸塊崩落、沖離得四分五裂。

早在驚動發生之初,鐵毅便似有所覺。他忽而眉頭大皺。

經過良久沉想之後,正打算領兩人游走“俠者莊”一圈的宇淩心,立即注意到鐵毅的反常,“二弟,怎麽?可是──”宇淩心兩耳忽地一跳。真的是一跳!像是彈高個把公尺似的跳。

夢幽音看得駭了好大一下。匪夷所思至極!瞠目結舌。

鐵毅卻沒有太大的波動。只眉一挑,滿眼的佩服之情。

“夢姑娘可是給宇某人唬到?”

夢幽音閑閑靜靜的點點頭。兩眼還是那份怔然。顯是難以相信她所見。

宇淩心溫雅的咧嘴一笑,“何妨叫你的鐵大哥說一說。”

夢幽音這一聽,兩頰瞬間又潤紅起來。蘋果熟透之際似的豔。

鐵毅皺起眉。山崖削出銳利的神采,“宇大哥──”

“鐵二弟,如何?”

“這──”

“但說無妨。”

“莊內似有事發生。”

“二弟好靈敏的靈覺。嚣聲未發,你便已知。大哥敬服。”

“大哥好說。請不用顧慮我倆。腳步聲如今已紛纭,想定有要事發生!請──”

夢幽音一楞。靈巧得像是水中精靈式的耳,一聳後,她便亦知曉。

“罷了。大哥本想成全………”語音模糊之至。

鐵毅愕然,“大哥你說什麽?”

夢幽音卻是抹紅了秀頰。有些坐立不安。

宇淩心笑着笑,搖了頭,“沒什麽。二弟與夢姑娘随我來。”

“好的。”鐵毅跟上。

夢幽音則是心蹦蹦然的跳、臉撲撲然的紅。動也不是。靜也不是。

鐵毅回頭,“幽音,不來麽?”

夢幽音好乖的,搖搖頭,亦随着去了。

葉太濤小舟似的,浮蕩于天縱橫的精神異力下,翻轉不得。有若被佛手緊緊制伏的妖魔邪怪──只能等候着那傾覆的一刻。但葉太濤又豈會甘心如斯!他咆嘯咆嘯咆嘯……“天殺的天縱橫!天殺的天縱橫!……”

葉太濤兩手形欲貼合,宛若握牢顆球。

擴散的血·夜,回收般的,以葉太濤的手為中心,迅速弟聚合着。那光景便好若慘紅的彩帶,淩空掉回舞者的手中;又彷似餓鬼正翻吐着長達幾十公尺的腥紅爛舌。畫面既零亂,又帶有着鮮烈的惡意。

驟爾,天縱橫動若靜、靜似動的身形,停頓下來。

身心俱寂的停頓。

一瞬間,[魔]晉入完全的──靜止狀态。

就像完全的光、完全的暗一樣的完全。

[魔·月]。

天縱橫的雙手,恍若捧着一珠姣然皙寒的月。

血·夜撤出,墓地周遭又回複既有的模樣。

大地一清。

夕日終于被無邊無際的暗,抹去所有的纖豔。

像是繁花的落盡。

血·夜有若蠕顫的巨大生物──深海底的水母──緩緩、緩緩擺動着某種韻律。

葉太濤七孔濺血、形目凄慘無比。看來,血·夜已逐漸耗盡他的生命力值。

天縱橫忽而一笑,“葉太濤,在某[魔臨天下]之前,[血夜大法]簡直是個笑話!”

葉太濤一震。兩眼射出惡毒至極的紅光──滾滾雷滔般的龐然怨恨。

天縱橫視若無睹。兩瓣的笑意,微微傾斜于他的頰旁;彷若建于危崖上一座高兀而起的樓閣,雖不合地宜,但的确具備傲視群倫的狂匹異力。天縱橫顯得雲淡風輕,一副氣煞人的模樣。像是與葉太濤一戰,并沒費去他多少力氣。

葉太濤眼底的嫉恨,愈發地駭利着。他赫然一抖,合抱于手心內的血·夜,遽然而發,猶若兇虎,沖出,迳往天縱橫撲蝕而去。血·夜一經運勁,立即局部腫大,恍似藏于腹胎的嬰兒,“嘤咛咛…”,未成形的肉塊,巍巍挨着空間的某個軌道爬去。

情景恐怖莫名!

一層又一層的紋路──耽紅的──血·夜過境,餘下的痕跡,腥惡非常。

大火燎原之後的滿目瘡痍。

葉太濤推出血·夜的凝一體,原本脹得通紅的肉體,猛然一張,又是一縮。枯槁之象,陡然間,據住他的軀殼。且隐隐約約,有着崩裂的跡狀。像是杯瓷因外力的撞擊,而産生根根枝狀的碎壞紋路。

天縱橫[魔·月]一展,兩股皙白得像是美人冰肌底流動的光潤,沖掌而出。

紅·與·白·的·征·伐。

[魔·月]和最後的血·夜進行着最慘烈的──食齧掘殺!

清清的白………

腥腥的紅………

奇狀怪形的交會──虛空炸滿玉膚上一點殘落,抹豔般的色漬。

[魔·月]一經脫手,立即自生式的融二為一;同一時刻,毅然地欺往葉太濤。

“隆隆隆…”

半空之上,似乎擠着兩頭巨龍──一頭白、一尾紅──用着狂雷與及天火,正彼此竭盡力量厮殺着;九生九世的恨仇。雷與火撼蒼穹。天地奇異的擺蕩起來──像是搖籃。

一陣直樁進人心的“隆隆”聲後,萬籁俱寂。

──死寂的寂──

槍頭吞吐之間,光的亂暈,運開千層絢爛,卷起風華般的銳氣。

宇淩心等人一出得廊外,便見一副光樣的奇景,在不遠處狂恣的盤舞着。

槍的奇景!!!

只見一條游龍般的銀光,迅捷無匹,晃走出絢爛的線條。每一個曲折、每一道彎弧、每一次撲跌,都像是在夜空之間,恣意舞弄千層光唾的彗星之獸──洶湧着鮮亮而明燦的兇意。帶點漠然的暴力式輕快──沖擊。

大自然的野物之屠殺──不帶殘酷味。就僅僅是各取所需而已。

“好槍法!”鐵毅看得兩眼一亮,情不自禁贊道。

宇淩心亦頻頻點頭,“的确。二弟贊得好。此人的槍法,确是極品。”

“當今江湖,似乎──”鐵毅言外有意。

宇淩心凝重,“當今江湖,的确只有一人能夠使出這樣的槍法。”

鐵毅只點點頭。沉然着臉。

而與槍之光龍對擊一方,則是“俠者莊”的七名“劍少”。片片光羽,忽隐忽現;槍芒水一般的流動于七人組成的劍陣之中。似毫不費力。亦是那人還算手下留情。否則,恐怕這些人都不是他的一回之将。

宇淩心、鐵毅都是當代一等一高手,未臨現場,便由槍影劍芒中,摸索出大概。

“再打下去,大哥的莊人,似要遭殃。”說是這麽說。但宇淩心可一點不擔心。

“是。但這七位,亦非等閑之輩。居然能和──他有退有進。”

三人次序分明的往戰局移進。

宇淩心笑着說:“二弟就別為大哥粉飾了。這七位是‘俠者莊’──撇除我們五兄妹不論──有所謂六級防衛線,分別是‘劍隐’、‘劍老’、‘劍麒’、‘劍豪’、‘劍英’、‘劍少’。他們便是第一環──‘劍少’。爾等而今所使是,定心公當年創下七式陣法的其中一套[七封零雨陣]。這些莊家把式對付一般江湖人,或者足夠。然則,卻不是可以拿來和來人一較高下的。”接着,回頭一眼瞥到夢幽音。兩眸子底,又是精光粲然的笑。

夢幽音有些懼畏的,縮于鐵毅背後。娴娴然的依着走。

宇淩心笑了起來。

夢幽音顯然害怕和宇淩心的兩眼相對。她垂下頭。着實不知該如何應付般。

“哦…原來是已逝仙翁排下的劍陣。果真異妙無方!看七位莊人劍光霍然,進退有序,各依法度,行矩分明,宛若劄實的七堵劍牆,确然頗有‘封’之意旨。而‘零’字的精義嘛…”鐵毅顯是并無知覺于宇、夢兩人的“暗通款曲”。

“二弟好說了。這‘異妙無方’四字,大哥倒是替定心公愧受了。”

這時,七名莊人的劍輝,舞出鋒刃之華,點點漫落那道槍絢之龍。

“不錯!這便是‘零雨’了。零花悄然,雨朵翩翩。好!”鐵毅又是一贊。

三人走走行行,不久已近戰局。約莫僅有百公尺光景。隐約可看到對陣景況。

這期間,夢幽音只懂得亦步亦趨,随着鐵毅的步伐而動。一點兒也不敢擡頭。

陡的,銀光一黯之後,赫然一亮。

大大的熾亮!

光龍略一盤旋,赫然分崩,解若終年缭繞山谷之間的岚霧,以淹天蔽地之勢,鋪席而去。無孔不入、水銀瀉地般。槍頭的銀采,直欲要吞滅蒼天之下的萬有,将自己和對敵的七人,一并吸沒進去。

唯有光之迷霧,渲染于半空。

輕波浩渺似,銀槍居然可以畫出如許的幻象。高手!

而後──“铿!”

巨響過後,就是煙·花。

槍行炸起的煙·花。

滿空滿天的煙·花──

銀色的煙·花。

鐵毅那雙冷然的眉,遽爾挑起。

宇淩心的眼光,忽然亦幽旋起來。

七人之劍陣──[七封零雨]這下卻是落了個風雨凄零。七名“劍少”的劍,讓隐于槍鋒之間的凝勁,悉數震個粉碎。他們明白人家已手下容情,自也不好再糾纏,便待退下,好由別人來接手應付。

六名“劍英”,走将出來,排成一個六角,圍住那人。

那人的聲音,傳來:“快叫宇淩心出來!我不願傷及無辜!”

“劍英”們聽得臉上神情俱是一沉。殺機的沉。像是星光沉進夜色之際的決然。

──[六道人寰陣]!

那人一聲厲嘶:“宇──淩──心──”

“好大的恨意。”鐵意不自禁,震道。

宇淩心點頭,“二弟慢來。大哥先走一步。”人一閃,已在十幾公尺外。

猛然的,槍嘯了!

狂·嘯·之·槍!

只餘下一點殘輝的光日,完全地被葬沒于無俦的槍勢底。

一瞬間,天地變得光白。

銀輝的最極致!

殺意迅速的攀升中。

鐵毅、夢幽音亦知不妙。顯然來人已妄動殺機。

遠處傳來宇淩心話語,“住手,識兄!宇某人便來會一會你的[驚天槍決絕]!”

居然是──他!

槍是──驚天!

人是──[驚天之亂]!

是“亂”!

來人赫然便是《俠帖》中列名的“亂”!

[驚天之亂]──

識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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