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府邸

朝霧耐心地一遍一遍沖泡茶葉,再微微抿一口,嘗那茶葉的清香。每泡一遍茶的味道都是不一樣的,還記得茶藝師傅說過,要慢慢地去品茶中的百味。

這款烏龍茶初時味道不那麽濃,但勝在香味醇厚持久,泡了五次依舊是這麽個清香味。

店家拿來的茶夠泡好幾壺,但朝霧卻只取了泡一壺的量,不斷沖泡,初時入口還有的苦澀味最後化為舌尖的一抹清甜,算是苦盡甘來。

是種好茶。

“姑娘,這是店家囑托送上的,水晶蝴蝶餃”朝霧擡眼,只見那先前的夥計亮晶晶地看着她,看她看過來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有些緊張道。

那盤中餃子欲語還羞般晶瑩剔透,待餃子蒸熟後快手插上去魚翅翅針制的“蝴蝶須”,惟妙惟肖,全素的餡料隔着透明的薄皮現出缤紛色彩,令人賞心悅目。

“還有這……鮮蝦餃”夥計說着快速地瞄了一眼她。那小巧精致的竹制蒸籠裏晶瑩透亮,鮮活的蝦仁露出羞澀的粉紅,隐約可見。

朝霧感謝店家的好意,笑道:“謝過小哥、掌櫃了。”

“不用……不用謝。”夥計放下托盤紅着臉轉身走了。

朝霧不客氣,拿着竹筷,夾上一口,入口柔韌而富有彈性。

由于餡心當中添加了馬蹄泥進去,在蝦仁的滑膩間留駐了脆爽,讓人有一種留住春天的感覺。

她不知在外人的眼裏,她伸出香軟的舌尖輕輕一舔,讓人喉嚨發緊。

品茶、焚香,被廣記茶坊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朝霧不知道,不僅茶室中有熏香燃香,就連尋常的客人來此都能得到香包,人不同得到的香包也不同,便宜昂貴,因人而異。一些千金小姐聽聞此都特地來此只為一個香包,作為消遣。

她是梅子紅,那她就是海棠豔,而他或是竹葉青。

香同繡不同,繡同紋路不同,據說還沒一個香包是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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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紅着臉又來了,這回他手上托盤中托着的是個香包:“姑娘,你的香包。”見她秋水一樣美麗動人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困惑的樣子,又解釋道:“這兒的客人都會得到一個香包的,我們這不僅茶好、香也好。”

朝霧覺得這個夥計很有意思,動不動就紅臉。

也不想他這般拘束,伸手拿過香包,朝霧自己繡香包也不錯,她一眼看出這香包上的刺繡屬于蘇繡,繡工花了不少時間。光這密密麻麻的針法,緊而不亂,可見秀花人花了不知多少用心,針法種類多達十幾種。

待夥計走了,朝霧解開香囊口,指尖一觸,微微大開口子,只見反面亦是工工整整地繡紋,竟是一件雙面繡。

圖案十分素雅,是一朵清新的蘭花,嬌羞的掩映在蘭葉叢中,僅在左上方繡了一朵淡藍色的祥雲紋路。忍不住好奇,朝霧打開了香囊發現正反都是一樣的圖案,但顏色不同。蘭葉的顏色要更深一些,而蘭花的顏色也由外邊的白色,變成了火紅色,暗暗心驚這已經不僅僅是“雙面繡了”,而是“雙面異色繡”。

雙面繡已經是十裏挑一的繡娘才繡的起,繡制"雙面異色繡",技藝的難度就更高了,除了雙面繡的一般要求外,還要照顧到雙面針腳、絲縷,做到兩面色彩互不影響,針跡點滴不露,使兩面異色分明,天衣無縫。

可以說就光這一個香囊就價值不菲。

朝霧收下這麽貴重的東西于心難安,狀似無意看了看幾個客人的香囊都沒這麽貴重,但既然已經收下了萬萬沒有再推脫回去的道理,也許岑晏是什麽“白公子”的客人,“白公子”送給她也算是送給了岑晏吧。

畢竟岑晏還是很有可能在科舉上有一個好成績的,若是想趁現在拉攏他也不足為奇。

但是,朝霧看了看這個香囊,素手攏開身側挂着的香囊,摩挲上面的紋路。娘親親手為她做的,舍不得将它拿下來,準備一直用它。香囊裏的香料是去年初和娘親一同去寒山寺祈福時向高僧智能大師讨要來的,珍貴的很,她是不準備再換一個了,要麽就把眼前的香囊給哥哥吧,他身上好像沒有挂香囊。不過他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朝霧喝得多了,不想再喝,卻聽一人喚她姑娘,待擡眼一看是個面生的小厮,小厮道請姑娘上樓一敘,白公子請姑娘一道上去,他為她引路。

朝霧眨了眨眼,能夠換個地方求不必待在這兒無所事事。小厮走在前頭,她在後頭,上了樓才發現上面都是一個個包廂,裏邊的聲音傳不出來可見隔音效果極好。

也許天生有種不不祥的預感,在離上來的樓梯有七步遠的地方駐了步,那小厮回頭來見她猶豫,着急道:“姑娘你等什麽呢,白公子等着您呢。”

朝霧後退一步,嘴上道:“勞煩小哥告訴白公子一聲,小女子怕生,不願唐突了公子。”

約見後面有一道陰影,還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白府竹園內草木茂盛,園林假山秀麗端方,小橋流水綠樹成林。已是深秋,桐林竹枝,入目的清幽綠意,便有一分別樣的雅意深致。

雀兒穿過層層疊疊的枝丫,掠過高高低低的灌木,滿意地看到竹屋的窗同往日一般敞開,然後一股腦兒撞入一個人的懷抱中,香香的,一點都不疼。

他有些無奈地接住它,用纖長的手指撬開它的嘴喂給它糧食,然後解下爪上綁着的信條。

他身後有人行了個禮出聲詢問:“公子,信上?”

點燃了火折子,将信條移至上方,很快化為一片灰燼,他道:“昨日太守府下了帖子,今晚為他的六兒子辦的百日宴。”

“正是。”

“和大小姐說一聲,今日我與她同行。”

“是。”

岑晏醒來是因為被潑了一桶冷水,從頭到腳一個透心涼。

眼前一片漆黑,等了好一會兒才适應眼前的黑暗,觸手處一片泥濘潮濕,黑暗中有老鼠吱吱喳喳的叫聲。

上樓去,便失去了知覺。

剛想移動發現手腳像有千斤重,低頭一看是戴了鐐铐,難不成這是一處牢房,但無論是不是牢房他中了計被關了起來。千萬頭思緒在腦海中呼嘯而過。渾身冰涼,忽然出現一簇火光,将身前一人臉上的疤痕照的格外顯眼,如果朝霧在此,她會認出這個刀疤男子就是在那家毛素悚然的客棧中遇見過的,可岑晏當時是昏迷的,此時沒有印象。

男子詭異一笑。

一番嚴刑拷打之後,岑晏幾乎是躺在血泊中,鮮血浸濕了整件衣衫,布滿血絲的眼睛沉沉閉上。

“給他處理一下,死不了就行。”

朝霧覺得自己被放入了水中,又被穿上衣服,後陷入一團軟軟的東西之中。窗外總有人不停地說話,叽叽喳喳地害得她睡個覺也不安穩。

胸中悶着一口氣,想要解脫,猛地坐将起來,眼前發黑,骨頭發軟,而眼前的一幕極為陌生。

映入眼簾的竟是粉黃色的帳幔,暮色微涼。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随風輕搖。不适的動了動,卻發現身下的床榻冰冷堅硬,即使那繁複華美的雲羅綢如水色蕩漾的鋪于身下,總是柔軟卻也單薄無比。

而自己的衣服也被人換成了軟紅色的薄紗,憑借多年待在七香閣的經驗,朝霧哪能不清楚出了什麽事。可是這輩子說好了,她不願意的事情誰都不能強求。動了動手腳渾身無力,朝霧料想自己被下了軟骨散,當下還真的什麽也動不了。窗外日頭還大,也不知是從哪兒傳來的聲響,敲鑼打鼓的,還有人的笑鬧聲,她這處到是安靜地很,像一個封閉式的世界。

她的這處屋子靠裏有一扇窗戶,靠外則是一扇門,門外有幾個腳步聲,看來是有人守在門口。

她一醒來顯然動靜不小,外頭守着的兩個婆子就走了進來。

雲帳中的美人怯生生地瞥了她一眼,明眸雪膚,烏發紅唇,美眸中滿是疑惑與驚懼。

“姑娘……”其中一個婆子想說什麽被後一個扯了袖子,欲言又止。

“婆婆,我這是在哪裏啊。”貓一樣又媚又嬌的美人含着淚,嬷嬷不是男人,見之心都要化了。

“姑娘……”後一個捂住了她的嘴,小聲惡氣道:“少爺的話你白聽了嗎,出了差錯受的起?”

她這麽一捂前一個也不高興了:“一個姑娘家和她說說怎麽了。”

剛才可是她幫這個姑娘洗的身,那冰肌雪膚花容月貌可是以往任何一個少爺帶回來的女子不能比的,就她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都忍不住試了好幾下。照案例,這個姑娘可能會當個比較受寵的姨娘,這時候得罪她腦抽了吧。

轉頭谄笑道:“姑娘,這是太守府,今日前頭舉行小少爺的百日宴呢,姑娘就在這等着,宴會一結束少爺就回來了。”

“少爺?”

“就是三少爺啊,他将您帶回來了,說晚上回來看您。”

朝霧扯了被子遮住自己,聲音中聽不出情緒:“少爺不早些過來嗎。”

婆子一聽這話有戲,剛才那位可是千叮咛萬囑咐不得讓她尋了短見:“今日忙,奴婢也說不準。”

朝霧側過身,不說話了,婆子見她黑鴉鴉的發,自讨沒趣,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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