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杜遠徹到老太太屋裏後,杜茵和楚竹萱又将白日之事重述了一遍。這位大将軍的眉頭越皺越緊,聽到最後已怒不可遏。
魏國公世子和陳太傅之女這樁醜事想必馬上就會傳遍京城,杜遠徹不敢相信若不是杜茵機靈,這件事發生在了杜家身上,該當如何處置?
這種想法,促使他立馬轉身出去,配好劍,騎上馬,往皇宮裏飛奔而去。
杜茵見自己父親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模樣,有些擔心:“祖母,不會有事吧?”
老太太寬慰了她兩句:“無妨,你爹他有分寸,這涉及到杜家的臉面,必須要讓皇上知曉。要魏家給個說法。”
杜茵點了點頭。
送走楚竹萱後,杜茵在房裏悶悶的,一直都在想白日之事。秋蟬過來送燕窩時,杜茵悄悄問道:“如果我現在寫信給表哥,會不會影響到他在江南的事呀。”
秋蟬聞言一愣,随即淺淺笑了:“怎會?主子想必高興還來不及,不過一封信的功夫。”
杜茵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點了點頭,吩咐人取來了紙筆。今日她心中很亂,又不知找誰傾訴,想來想去竟發現現下自己最依賴的竟是顧子卿,但又恐影響到顧子卿在江南的事。只在信中輕描淡寫的講述了今日之事,其餘都是一些家常及問候。
...
宮中,順恭帝頭疼的不行。
魏國公自接到消息後,已經慌得沒有頭緒,進宮後一個勁的在皇帝面前磕頭求饒。魏延跪在一旁不發一語。陳太傅也聽說了自家女兒的醜事,雖覺得丢人,但也不得不在場,鐵青着臉。
對于今日所發之事,魏延一聲不吭,始終不肯交代到底如何才再後院與陳璐發生這種醜事,陳璐又是如何中藥。
順恭帝已然快沒了耐心。
小太監前來傳話說杜将軍正在殿外求見,殿上幾人聞言紛紛一愣,魏延更是露出慌張之色。
順恭帝瞧的一清二楚,命人将杜遠徹請進來。
“臣今日前來,有一樁要事想請皇上做主。”杜遠徹進殿後,跪下行禮道。
“大将軍免禮,不知有何事?”邊問,邊擺擺手意思讓其餘人先撤下。
“皇上!也許臣所禀報之事,與在場幾位,也有所關系。”杜遠徹此言一出,衆人皆大驚失色。
順恭帝眼明心亮,已然猜到今日之事,八成與杜家那個小姑娘脫不了幹系,又聯想前幾日魏家請婚和杜家老太太進宮所求之事,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但思忖片刻,還是緩緩開口:“大将軍有事,朕必當要親自聽聽,待聽過之後再做定奪不遲。”說這話時一雙眼緊盯着杜遠徹。
杜遠徹略微愣了愣,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是,再一切未定奪之前,保守起見,以免鬧大一發不可收拾。故而也低下頭不說話。
其餘幾人皆交換眼色紛紛退下。
剛出殿門,魏國公就一把揪住魏延,狠狠的一巴掌過去:“你個不孝子!”
陳太傅雖心中也有不爽,但還是攔住了他:“畢竟是在宮內,還是收斂些。有事回家再說。”
魏延被自己父親大庭廣衆之下打了,一時又怒又氣,脫口而出:“裝什麽好人,若不是你女兒辦事無能,何至于如此?!”
這幾句啊點醒了那兩人,雖心中有氣,但其實彼此都猜出了今日之事原委,所有的不甘心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兩人也不再說話了。
順恭帝聽完杜遠徹之言,手中的扳指也都要捏碎。
半晌才微微開口:“将軍今日受委屈了,前些日子,杜老夫人已進宮說明緣由,待顧侯回來,朕會親自賜婚,風光大辦。”
杜遠徹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被順恭帝打斷:“将軍想說的,朕都明白,只是朕的難處,将軍也要替朕體諒,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将軍想要一個交代,朕允。但不是此時。”
杜遠徹擡頭,與順恭帝對視,對方眼神已是堅定不容反抗,杜遠徹跪下行禮:“臣明白了。”
順恭帝點了點頭,又吩咐吳太寶:“親自送将軍回府,再賜百兩黃金。”
杜遠徹勉強謝了恩,沒讓吳太寶送,徑直走出門外了。吳太寶尴尬的解圍:“想必大将軍此時還不明白皇上的心意..畢竟是個武人..”
順恭帝自嘲的笑笑:“朕又哪裏沒有私心呢。”
殿外三人見杜遠徹鐵着一張臉吹來,陳太傅換了個笑臉湊上去:“大将軍與皇上議事完了?皇上可有再召我三人?”
杜遠徹壓根沒有給他一個眼神,徑直就從過去了。
陳太傅吃了個閉門羹,臉色讪讪的。正在這時,又有小太監傳話,宣三人再進殿。
三人進去後,等候順恭帝的發落。等候許久只聽見順恭帝略顯疲憊的聲音:“朕乏了,今日這事太傅與魏國公自行商量兩家的婚事吧,再回去自己管教好自己的子女。”
就這樣過去了?也不再追究下藥之事了。魏國公和魏延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太傅還想裝模作樣的為自己女兒申辯幾句,卻接到了順恭帝警告的眼神,也閉了嘴不敢說話了。
雖萬般不願,但臉面還是要的,魏延娶陳璐,已是木已成舟,板上釘釘的事。
杜遠徹臉色一路鐵青的出了宮,卻在宮外瞧見了晉王。對方像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見到他後,不疾不徐向前兩步。
杜遠徹行了禮:“王爺。”
晉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杜将軍為國征戰無事,軍功累累,本王向來敬仰。今日将軍府受了委屈,本王也會替将軍記下這筆賬。”
杜遠徹擡頭與他對視兩秒,躬身作揖:“謝王爺。”
晉王扶住:“将軍不必多禮,父皇的意思其實也是為了令愛的名聲。望将軍體諒。”
杜遠徹點了點頭,其實出宮的這段路自己也想明白了,這事若鬧得文武百官皆知,自家女兒的名聲勢必也會受到牽連,方才也是他沖動了。
見杜遠徹明白了,晉王也不多說:“來日方長,改日小王再去府上探望。”
杜遠徹行禮謝過之後就告退了。來日方長,有些賬,可以一筆一筆的算。
..
此次返回江南,顧子卿的心情已大有不同,上一回走這段路,心裏滿都是未與那小姑娘告別的後悔以及思念。這次再去江南之路,顧子卿一路都盯着自己手裏的荷包,一時傻笑一時沉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心念許多年的小姑娘,真的要成為自己的妻,往後的每個日子,都要與他攜手相伴,不離不棄。
十二見自家主子心情好,也敢同他玩笑起來。一路也不覺辛勞,很快便又到了江南城。
再回到鄭家,此次在江南留下的探子和人手将許多事都已查明,待顧子卿回來後,紛紛禀報。
小半日功夫,顧子卿已經将這江南府衙貪污之事,了然于心。這背後的主謀果然竟是現在的代理知府鄭中元,那牢獄中的知府竟是忙活大場替他人做了嫁衣裳,最後還被信任的人背後捅一刀,送入了監牢。
顧子卿一封飛鴿傳書,将此事通知到京。又暗中部署了一番,不出三日,就可将這藏有許多秘密的江南府衙,徹底清掃一遍。
安排好一切後已是天色已黑,顧子卿又照往日習慣,伏案桌前。屋裏的人都已退下,夜色安靜。
“何人在外?”顧子卿剛剛坐下,就瞧見門外一聲聲響,似是不小心踩了一根樹枝。
門外的人似有些驚慌和緊張,聽了片刻才小聲開口:“是我,恩人可已歇下?”
顧子卿略愣了愣,反應了過來,放下了手中的筆。起身也到門邊,卻未開門:“朱姑娘有何事?”
朱真真見對方沒有開門的意思,略微尴尬:“我聽說恩人已回府,想着今日趕路辛苦,所以命下人備了雞湯,恩人可要用過再歇息?”
“多謝朱姑娘的好意,在下已用過膳,夜深露重,姑娘還是早些回吧。”屋內的聲音禮貌卻沒有半分多餘的情感。
朱真真咬了咬下唇:“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恩人那日救我,實在想報答一二。”
裏屋沒有應答,朱真真只好讪讪的轉身。剛剛邁開腳步就聽見比方才略微還冷一分的聲音。
“朱姑娘,在下那日已說明,救你只不過舉手之勞,無需感恩,在下已有婚約,今日之事,希望日後不會再有。”
朱真真猛地回頭,面色上滿是尴尬和不可置信,卻見方才門口的身影都已不見,自覺無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走遠後,顧子卿又回到了書桌前,取出方才未寫完的書信。遲疑了一下,方才下筆。離開京城不過又才兩日有餘,腦海裏杜茵的歡笑聲和身影一直都揮之不去。想來想去,還是忍不住提筆,于思念在書信上遙寄一番。落筆之時,又不自覺摸了摸腰間的荷包,也不知那沒心肺的小姑娘有沒有想他,無奈的搖搖頭,罷了!認栽,此生在她身上跌一個跟頭,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