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天早上的第一場戲是周璐與蘇格搭檔,蘇格此刻也得知了消息,正坐在石凳上發愣,臉色蒼白,顯然是被事情驚吓到了。
誰會想到昨天還在劇組耀武揚威的一人,今早便死在了家中。
聽劇組的人說,周璐心儀蘇格,為了今天的戲在頭一天晚上特意叮囑保姆早一些叫她起床。
哪知道從六點叫到了七點房間內仍沒有任何應答,保姆本以為周璐已經出去了,想要推門進去,結果門卻好似有什麽東西抵住,根本推不開。
保姆覺着奇怪便叫來小區保安幫忙推開門,哪知道門一推開,周璐便從門後滾了出來,雙手掐住自己到的脖子,已經斷氣了。
這種傳聞的傳播速度最快,從警方取證到導演張政和周如被叫離不過兩個小時,消息便散播了出來。
“這個周璐不會是自殺的吧。”
“你看她平時的性格像是會自殺的樣子嗎?再說你見過有人自殺是自己掐死自己的嗎?”
“那你的意思是周璐是被殺害的?可那是自己家裏啊……”
劇組裏主事兒的人不在,大家也沒心思做事情,三三兩兩的圍成一團讨論着。
周巧兒坐在旁邊聽到周璐的死狀,臉色慘白,心中再無法平靜。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前幾日的噩夢,怎麽都揮散不去。
那幾日每晚都會夢到一雙白皙到近乎透明的雙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任由自己怎麽掙紮求救也無法掙脫。
有一次她夢見自己被那雙手掐住脖子拖到了門口的位置,那一次的感覺異常真實,真實到她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可最後還是醒了過來。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蹲在門後的角落裏,自己的雙手死死的握着自己的脖子,而房間內莫名多了一只小黑貓。
周巧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目光呆滞在一處,背脊發涼。
她挪動了一下位置,将自己的身體曝光在陽光下,想要借此驅逐腦中的夢魇,突然肩旁被人一拍。
她回過頭,江柒側着光站着,半張臉映着光輝,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不自覺的心中一暖,覺得自己腦中仿佛湧入了一股清流,慢慢洗刷掉那些可怕。
江柒開口:“巧兒是吧,之前聽你說自己時常夢魇,這是我家秘制的安神水,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你要不要試試?”
将符紙燃盡後的灰末加入水中,對正常人沒有任何用處,但若是對被鬼迫害過亦或者正被鬼附體者飲用的話,有驅邪佑體的功效。
周遭的人看着江柒手中略有些渾濁的“髒水”,心中忍不住咋舌,都以為是周巧兒得罪了江柒,江柒故意整人的,但奈何對方身為挑大梁的女主角,都不敢啃聲抱不平。
水的确渾濁,可周巧兒看着江柒那淡雅的笑容,便不受控的想要相信她。
她接過水杯小喝了一口,涼涼的口感讓腦中立馬清明不少,她又飲了一大口,發現這些日子遍布在身體裏的陰霾瞬間消失了一般,整個人變得輕松,愉悅。
“覺得好些了麽?”江柒不确定符水對這個時空的人是否有同樣的功效。
周巧兒立馬點頭:“柒柒姐,這安神水裏面加了什麽,我覺得我的精神狀态好多了。”
江柒不自覺的加深了笑容的弧度,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明媚,她将周巧兒叫到一邊,詢問她噩夢的內容,周巧兒也沒有隐瞞的全部倒出。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麽可怕的夢,每次醒來都發現自己的雙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是不是得了夢游症?”
周巧兒最後一次做夢醒來發現自己在門後,而周璐也同樣死在門後,如非巧合的話,那麽可以斷定是同一個惡鬼所為。
“是被惡鬼纏身了。”江柒語氣篤定的說道。
“什麽?”周巧兒在連續多日夢魇後的确往這方面懷疑過,可真聽見別人如此篤定的說出來,還是心頭一顫,吓得不輕。
江柒在捋關于這個世界記憶的時候便發現這個時空并沒有太多人相信鬼神論,他們大都崇尚一種叫“科學”的理論,所以周巧兒的反應早在她的預想之中。
她安撫道:“別害怕,鬼一旦轉移了目标之後通常不會再進行糾纏,除非是怨念因那人而起。我方才給你喝的水中有驅邪佑體的功效,所以不用擔心。”
可即便江柒這樣說,周巧兒仍被吓得不輕。
江柒想了想覺得自己貿然說出真相,似乎有些莽撞了,鬼的存在對普通人來說便是恐懼,更別說還被纏身過。
她有些歉意的握着周巧兒的手,塞進去一張符,說道:“你若還是害怕,這張符你便随身攜帶着,有它尋常鬼怪便近不了身。”
符紙在周巧兒手中微微閃現出點點光輝,黃紙粗糙的手感和江柒真誠的表情,讓她莫名的感到心安。
也不知是否是心裏作用,收下符紙後周巧兒心中的畏懼舒緩了不少。
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朝江柒道謝再三道謝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剛剛提到過的小黑貓,我當時以為它是從窗戶跳進來的,可事後才反應過來我們家住八樓,你說它會不會是……”
聲音截斷有些不敢說,有傳言黑貓是邪物,她也嘗試過将黑貓趕走,但那小黑貓一直在走廊上蹲着,一見她就喵喵直叫,小小只的模樣,看起來呆萌又可憐。
猶豫幾次,她還是将貓咪給撿回了家。
惡鬼害人半途收手,原因只能是收到了辟邪之物的威脅,而黑貓又稱玄貓,是絕佳的辟邪之物。
“貓狗通靈,能夠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而玄貓更是辟邪之物,如果無意外的話,你這次僥幸脫險是那只貓救了你。”
導演沒回來,劇組的工作無法繼續,大家只有待在片場耐心等着,這期間江柒在片場以熟悉環境為由轉了好幾圈,都沒有見到吳妮的身影。
一大清早大家便被周璐的死奪去了注意力,自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小雜工的來去。
負責考勤的工作人員經江柒提醒才發現吳妮無故曠工,拿着考勤登記表一絲不茍的記下,而江柒卻目光深邃,意味長遠。
直到正午導演張政和副導演周如才一前一後回到劇組,但看神情嚴峻又恍惚的樣子,今天的戲怕是拍不成了。
果不出所料,副導演一臉嚴峻的拿着喇叭喊着今日收工,讓大家趕緊将片場整理整頓。
蘇格見導演發話,行程緊湊的他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後便先行離去。
而江柒卻沒有急着離開,她緩慢的整理着自己的東西,餘光注意到張政從兜裏掏出根香煙,邊點火邊朝後院走去。
雖然方才從大家的口中對周璐的死狀已經了解一二,但她想要了解的更準确細致一些。
一走過轉角,江柒發現這個在片場嚴苛認真的男人,正坐在坐在石階上,肩膀一聳一聳的,發出細微的抽泣聲。
江柒靠牆站着沒有發出聲音,可沒一會兒張政還是發現了她的存在,一張粗糙的老手慌忙抹了兩下眼睛,回過頭。
盡管眼淚已經被拭去,可那雙通紅的眼睛,已經燃了半截的煙還是藏不住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江柒心中一動,泛起圈圈漣漪,她邁着步伐走過去,周遭的氣氛有些壓抑。
她剛想開口安慰,張政便掐滅了手中的香煙,雙手捧着臉頰哭的更大聲了。
“為什麽拍個戲就這麽難?嗚嗚……為什麽!為什麽……”
張政攥着自己的頭發,情緒徹底失控,老淚縱橫。
江柒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靜靜等着,但很快哭聲便截止,張政快速的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向江柒道謝。
見過一個人的脆弱,便容易被那個人下意識的信任。
張政心情平複後,面對江柒略帶關心與擔憂的神色,心中多了些許感動,便也忘卻了江柒演員的身份,敞開了心扉。
雖然周璐的死跟劇組沒有任何關系,但劇組仍會受到影響,投資商是周璐的舅舅,正是因為周璐進組所以人家才答應投資,而如今周璐不在了,二三筆項目款還未到賬,難保對方不會撤資。
另外拍戲都講究一個吉利,自從劇組開機以來一路不順,先有江柒險些喪命後有周璐命歸黃泉。
這些事情要被媒體為了制造爆點而故意杜撰一番陰謀論出來的話,到時來自輿論的壓力,他們這樣沒有公關團隊的小劇組是根本扛不住的。
即便是頂着壓力拍完,能不能播都成問題,更別說濺起點浪花了。
張政自然自語的說完,又點了根煙,目視着遠方搖搖頭,喪氣道:“唉……看來這輩子沒這個命了。”
這幾日的相處,江柒對張政的性格已有些了解,一個對工作有着極度熱愛并且想名揚在外的人能夠說出這樣一段話,看來心底是真的絕望了。
江柒對這個時代還不太了解,也沒辦法提供解決辦法,可幹巴巴的安慰說出來又顯得蒼白無力,只能平添更多地無奈。
張政快速的收了收情緒,看着手腕上的表,站起來略帶語重的說道:“柒柒,謝謝你,但希望在劇組是散是留未作出決策之前,你能保密。”
江柒點頭:“張導,您別太擔心,投資商我們可以再找,劇組發生的這些事一定有辦法解決的,至于周璐那邊還是等警察的結果出來再說。”
“嗯,出去吧,估計他們收拾的差不多了。”張政邊走邊拍了拍身上的灰。
“對了張導,您看見了周璐死後的樣子麽?”
大家都好奇周璐是自殺還是他殺,所以江柒問出這樣的話并不奇怪,張政眼珠子微微一轉,還是決定将細節告訴江柒。
保安将門撞開之後,看見周璐已死倒在地上便立馬報了警,沒有破壞現場。
警察來之後立即進行了拍照留底,包括周璐的卧室構局,而後面警察叫張政去做筆錄給他看了照片。
周璐躺在地上,眼睛瞪的圓鼓鼓的,瞳孔微縮,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而她的雙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硬生生的給自己勒出了一道紅印,最後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