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藥的人

卓二牛家的茄子地被下藥的事情不消半個時辰,傳遍了全村,驚動了村長。

急急忙忙趕來的村長王興邦帶着村裏唯一的赤腳大夫過來,一瞧這遍地都是蔫了的茄子,就跟遭霜打了一樣,一拍大腿,急道:“哎喲,二牛,你這家這地是咋回事?昨個我經過的時候這裏還好好的,怎麽才一個晚上就遭霜打了?可這其他家的茄子也沒事,咋就你家的蔫了。”

荊谷靈站在卓二牛旁邊,暗中翻了一個白眼。這個村長說話還真是不經過大腦,這不是明擺着地裏的茄子被人下藥了嗎?心裏對村長不滿不能表露出來,荊谷靈心裏也着急,一整塊的茄子遭了殃那可是大事,保不準就損失了半年的收入:“村長,這大夫能夠查出這是什麽藥嗎?我們家二牛是老實人,我們兩口子才成親不久,茄子地就遭殃了,這不是明擺着要斷我們的後路嗎?這才幾月啊,接下來幾個月我們家要怎麽活,這件事情,必須得把幕後元兇給揪出來,否則日後誰還敢安心種地。”

嘴皮子一下利索,精神頭也好了很多的荊谷靈打從那晚上和卓三嬸吵了一架後,村裏的人都不敢小瞧荊谷靈,還有人說荊谷靈重病八成是裝出來的,早就和卓二牛珠胎暗結,才想出這麽一個法子來掩人耳目。閑言碎語不少,荊谷靈和卓二牛住得遠也傳不到他們耳朵裏,樂得清靜。這嘴長在別人身上,堵不住,那就不管,總不能狗咬你一口你還去要一個畜生洩恨吧。

村長也愣住了,這荊老二家的丫頭片子什麽時候這麽能說會道了?“我說卓家的媳婦,阿靈,作為村長村裏出了這事肯定得揪出來是誰下藥,但是這十裏八村的都知道,咱們村可沒虧待你們兩口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否則外村嫁進來的媳婦回去說起,咱們村的臉面往哪擱?”

面子?面子能當飯吃?

“村長,您剛才說了,我們得把事情查清楚,各位鄰裏都聽到了,請各位給我做個證,要是這真的是天災,我們兩口子認栽,要是人為,那村長你可得為我們做主,該怎麽賠償就怎麽賠償,我們家人丁單薄也有兩張嘴,不能下半年喝西北風度日對不?”荊谷靈的話說得合理,揪不出毛病,村長也只能啞口無言。

王興邦站在田埂上,表情不怎麽好看,招手示意:“李大夫看出這是什麽名堂了嗎?”

“哎呀,這天殺的,造孽喲,造孽喲!”李大夫是村裏的老大夫,以前在鎮上醫館,老了眼神不好使才回到村裏來,算是德高望重的人,就連村長也得給他幾分薄面。只見李大夫連聲說造孽作孽,圍觀的村民們不明就裏,只有荊谷靈嗅出點不尋常的味道。

卓二牛蹲在田埂上面一直沉默不語,直直的看着蔫了的茄子地,眼圈泛紅,荊谷靈正想和卓二牛商量,見狀心上一疼,恨不得把罪魁禍首揪出來狠狠地湊一頓。卓二牛人老實也不能這麽欺負,一畝的茄子就是卓二牛上半年的收入,玉米地那邊還有兩個月的樣子才能管錢,這——

真是心腸歹毒才能做出這種事情,心給狗吃了。

“李大夫,到底怎麽回事?”荊谷靈問道:“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麽?”

“我就說我那放在院子裏曬得藥粉丢哪去了,我還以為是狗給叼走了,這天殺的,那東西能治病也能害死人啊!兌了水撒到莊稼上面就像這樣,全蔫了,要是不知道的人偷偷拿回家貪便宜做菜,那就是要死人的玩意兒啊!”是藥三分毒,有些東西混在一起真就是要命的,哪能随便拿來用,還是不懂醫術的人,這不是害死人嗎?

李大夫的話一說出口,圍觀的村民一下炸開鍋,七嘴八舌的議論到底是誰盡幹缺德事,且不說卓二牛一家的損失,就是現在這全都是吃了要死人的茄子還不知道有誰拿回家裏做菜沒,要是真的吃死人了,那可是要驚動官府的。

荊谷靈心裏一驚,連一直低頭沉默的卓二牛也擡起頭來。荊谷靈連忙拉着卓二牛的手道:“二牛,先別急,我好想知道是誰了。”

“俺聽你的。”卓二牛心疼自己的一塊地,但也着急怕害死了人。荊谷靈有主意他就聽荊谷靈的,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泥還有三分土性,卓二牛在老實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勞作被人這麽糟蹋,糟蹋糧食要遭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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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李大夫在說的時候,荊谷靈就在觀察周圍人的臉色,她上輩子自閉,性格沉悶,造就了習慣觀察別人表情的習慣,而不是直接溝通。遇上卓二牛性子開朗了不少,骨子裏還是那個荊谷靈。荊谷靈盯着神情慌張故作鎮定的卓三叔兩口子還有站在他們後面的卓鐵蛋。

“村長,這件事情可不能這麽算了,快點問問有沒有人摘回家做飯,哎唷,真是要命的殺千刀的,缺德啊!”

“說得對,這件事情不能這麽耽誤,村長你快說個話,咱們該怎麽做,俺一定配合,抓出這個禍害,否則以後誰家還敢種莊稼,給別人一瓶藥全弄蔫了,一家人還活不活了。”

……

七嘴八舌的話,王興邦只覺得嗡嗡嗡的吵得不行,吼了一聲:“都安靜一點,現在各回各家,沒來的在你家隔壁的,就問問有沒有燒茄子,有的話趕緊送到李大夫那裏檢查檢查,其餘的該幹嘛幹嘛去,長根和張老四留下來。”

其餘人哄鬧着散開,牽着自家孩子和媳婦回家,邊走邊叮囑以後不要在外面見着什麽都往嘴裏塞,會吃死人的。

卓二牛看着村長,村長都是中年人了,年紀可以當卓二牛的爹,卓二牛看着王安邦道:“興邦叔,俺打小在村裏長大,沒有做過缺德事,虧心事,俺現在一片茄子沒了俺不心疼,俺就是想知道是誰想讓俺過去不下去,到底是俺哪裏做錯了,這麽招人記恨。”

王興邦倒也不是偏心人,看着卓二牛長大的,這會兒也只能嘆氣:“哎,二牛啊,不是叔說你,這件事情,保不準就是深更半夜做的,那個時候誰能看到,你這地還在這地方,晚上誰沒事會來這裏,八成是抓不到那人了,你和阿靈放寬心,重新犁地,種點別的東西,種子不夠叔那裏有一些剩下的——”

旁邊的婦人拉了一下王興邦的袖子,使了眼色,又笑着對荊谷靈和卓二牛道:“二牛和阿靈,不是咱們不幫忙,是家裏還有兩個孩子要讀書,這學費貴得緊,怕是——”

“嬸兒,我們不要救濟,就想讨個說法,不能吃悶虧,這一畝地的茄子是二牛的心血,不能這麽算了。”荊谷靈見不慣村裏這群人的嘴臉,也只能忍着。街坊鄰裏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就算她不在乎,這卓二牛的面子還是得顧忌,不能讓卓二牛在村裏待不下去。

荊谷靈瞧見那邊還沒走遠的卓三叔一家,冷哼一聲喊道:“鐵蛋,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是你做的你就承認,否則你這輩子都娶不到媳婦,讨不到老婆打光棍一輩子!”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周圍的村民都聽見了,紛紛看向那邊站住的一家子。

卓三嬸是個暴脾氣,聞言立刻炸開花轉過身罵道:“你這個小蹄子,詛咒我家鐵蛋讨不到媳婦,你良心是讓狗吃了還是狼咬了?我就說二牛娶了你沒好事,你個煞星克夫命,一畝地的茄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你進門出事,你說是不是你克的?我看二牛也遲早讓你給克死!我家鐵蛋模樣俊,十裏八村的誰不惦記着以後嫁給我家鐵蛋,你憑什麽誣陷我家鐵蛋做的?荊老二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一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小賤〡人。”

荊谷靈捏着手,任憑卓三嬸在那邊罵,待卓三嬸終于罵夠了才擡起頭看着卓三嬸一家道:“三嬸,你說我良心被狗吃了?我就想問問你,你的良心呢?你家鐵蛋在河邊罵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一個孩子計較,但是藥死茄子這件事,我不會姑息,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成天學一些手段,日後豈不是要殺人放火了?!子不教父子過,瞧瞧鐵蛋這個年紀在做什麽,不學無術,不像話!鐵蛋作為你堂嫂,我就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下去,以後就是那押往菜市口要斬首的犯人!”

“俺不是犯人。”鐵蛋終于忍不住開口,盯着荊谷靈漲紅了臉:“俺就是不喜歡你,俺就是讨厭你,你和二牛哥欺負我娘,你是壞人,你不幹淨,你心腸歹毒要教唆二牛哥欺負我,不給我帶鎮上買回來的零嘴,你就是惡嫂嫂!”

王興邦一聽,這不就是承認了嗎?

卓三嬸恨鐵不成鋼的跺腳,擰着鐵蛋的耳朵道:“你個沒出息的,跟你爹一樣,沒出息,沒出息,我怎麽就嫁給你爹這麽一個沒用的人,還生出你這麽一個沒出息的兔崽子!”

卓二牛萬萬沒有想到,會是自家人下的手,眼眶泛紅,別開臉,握緊了荊谷靈的手。荊谷靈安慰似的回應了卓二牛的動作,看着村長道:“村長,我已經把人揪出來了,剩下的事情就拜托村長了,我和二牛回去琢磨下,買些什麽來種。”

“阿靈,俺們回家。”

“恩,回家。”

卓三嬸面子裏子都沒了,氣白了一張兇神惡煞的臉惡狠狠道:“你們兩口子要遭天譴的!欺負一個半大的孩子,算什麽本事,我呸!以後要是落難了,我們家一粒米都不會給你們,就算是喂狗都不會給你們!”

荊谷靈絲毫不動容,跟着卓二牛望自家走,心裏卻在想另外一件事:她娘家的爹娘和姐姐呢?她被這般說,他們也不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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