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整個鎮子沒什麽高樓, 多是用青石砌成的二層小樓,這座酒樓恰巧在鎮子的最南邊,可以俯瞰整個小鎮。

而他們來的車站, 正好修在鎮子的西北角, 也是整個小鎮所在的生門之地。

按理說, 為了一個地方的興旺, 為了財源廣進招財添丁,生門通常都是大開的。但火車站迎來送往, 多少生氣都被送走了。

整個鎮子就這樣中規中矩的,被圈在了一處, 生不來,死不去。怪不得這個鎮子是美人村的必經之路, 修得也漂亮,但卻沒什麽姓名。

也不知道當時修路, 是怎麽樣個盤算。

說書的老人一場說完,抄起桌上的扇子就要走, 下樓梯時卻看見坐在窗邊走神的皂莢,腳下拐了個彎兒, 坐到了皂莢對面。

影音落下, 皂莢擡頭。

說書老人朝皂莢道:“小姑娘不介意小老兒坐這裏吧?”

皂莢笑着道:“您自便。”

“小姑娘是個生面孔。”說書老人朝皂莢道,“這茶館很少有人生面孔來。”

“為什麽?”皂莢有些詫異,“這茶樓很不錯。”

見老人對着她笑,她補了一句:“您的書也說得也很有意思。”

這不句不是恭維。

“大家都是沖着後面的村子來的,自然不會在這裏停留。”老人搖頭, 對皂莢道,“時候不早了,小姑娘你也早點回去吧。”

皂莢:???

這老人特地過來,她以為是來喝茶的,結果就惦記着讓她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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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不理她的疑惑,接着道:“後面的村子也是個好地方,只是……姑娘家裏有挂念你的人,玩兒過一趟就罷,去了也早些回家吧。”

皂莢:???

這她還沒去,就被勸着早點回?

老人說完,朝她點點頭,起身朝樓梯走去。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正巧碰上來添茶的服務生,對服務生低語幾句,那人就朝着皂莢走來。

服務生是個中年人,過來笑着對皂莢道:“這位小姐,我們要打烊了。您的茶水費是二十元,洛老先生已經替您付了。”

皂莢:???

皂莢懵逼三連——

她猛地扭頭看向樓下,老人已經打着傘慢慢離開了。

外面沒有太陽,只是有不少從房檐滑下的水滴。

偶爾落在傘上,濺了起來。

皂莢心想,真是個奇怪的老人。

“這位小姐?”服務生出聲催促道。

皂莢回過頭,朝服務生抱歉地笑笑,拿起包下樓。

***

謝智定的民宿叫過客,相當文藝的一個名字,皂莢過去的時候,洛香香和張依依他們正好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

民宿也沒什麽前臺,就一個紮着馬尾辮兒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用個本子拿着他們的身份證逐一登記。

皂莢遞身份證兒的時候掃了一眼,問小姑娘:“這裏沒聯網麽?”

小姑娘搖頭:“鎮上只有鎮長辦公室有網絡和派出所有網絡。”

大概是怕皂莢不放心,小姑娘寫完她的名字,把登記本兒給她看:“小姐姐你放心,登記我們每個星期都會拿到派出所去錄入的。”

皂莢笑了笑,随手往前翻了幾頁。

有些名字出現了一次,但大多數名字都出現了兩次,想來是來回都住在了這裏。

只是去的時候字跡和回來的時候有些不同,有些名字還是用繁體寫的。

皂莢問小姑娘:“登記的字還不一樣?”

小姑娘理所當然的模樣:“我們有時候忙不過來,就讓客人自己寫了。”

皂莢手指在登記本上摸了摸,笑着将本子還回去了。

登記本就是普通的紙,沒什麽特別的。

洛香香看皂莢登記個身份證還這麽磨叽,不由笑道:“皂莢你經常出來?做事情這麽細致?”

這話一說,思甜和張依依不樂意了。

他們班誰不知道皂莢大學的時候天天勤工儉學,哪有什麽功夫到處跑?

“皂莢就是個窮光蛋,哪有什麽機會出來?”張依依看了符淵一眼,戳洛香香的心窩子:“哪有香香你這麽厲害,大學就長期請假和人去旅游,前不久不是和鄭坤去了迪士尼?”

思甜補刀:“鄭坤追了你這麽久,你倆是不是快好上了?”

洛香香:“……”

備胎鄭坤在、目标符淵也在,洛香香解釋不是,不解釋也不是。

她氣鼓鼓地瞪了思甜一眼,拿着自己的房門鑰匙,拎着箱子往前沖去。

簡直氣成河豚.JPG

皂莢攤手:“我以為出門在外,保持警惕是基本的操作。”

符淵看着皂莢無辜的樣子,不由一笑,落在皂莢身上的目光卻漸漸飄忽了起來。

好像在看着遠方。

皂莢笑了一聲,拿起自己的包跟着思甜他們去房間了。

這個鎮子她逛了一圈,雖然破舊和格局奇特,但是到處都很幹淨,沒有什麽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東西。

皂莢倒也放心。

何況還有符淵在。

雖然符淵她看不出深淺,但她有種直覺,符淵要做什麽事情,她是擋不住的。

他說沒有惡意,皂莢姑且就先信着了。

過客這家民宿是用四合院改的,房子很大,除了皂莢他們,還住了幾個和他們同一趟火車來的人。那些人看到皂莢他們也很高興,說是下車見這個鎮子不錯,便臨時決定先在這裏住兩天,并邀請皂莢他們晚上在天井處燒烤。

謝智婉言謝絕了,說是火車坐太久需要休息,并且明天早晨去美人村訂的是早班車。

思甜和皂莢一間房。

房間裏面布置比較簡單,幾張椅子,一張木質梳妝臺,一個木質衣櫃,和一架木質雕花大床,床邊還有一個舊式樣的木櫃子。

一看就是四合院主人傳下來很久的東西。

思甜一屁股坐在雕花大床上躺了下去:“可累死我了!”

皂莢插上門栓,把包放在椅子上,在包裏取出一個小錦囊,從裏面用指甲尾端勾出一點兒香灰,撒在了門縫邊——

思甜猛地坐了起來,震驚道:“這裏又不幹淨的東西?!”

“沒有。”皂莢搖頭,“習慣而已。”

她總不能說她是防她那假表哥吧?

思甜又倒了下去,她沖皂莢抱怨道:“皂莢你還別說,自從你從宿舍搬走後,我總是倒黴。”

“昨天在車上和張依依她們打牌,不管多好的牌在我手裏,我都出不去。”

她拿三個K,人家就有三個A,她有四個2,別人就有一對鬼,炸都炸不贏別人。

打到最後,她被貼成了一棵柳樹。

思甜腦袋埋在被子裏:“皂莢你說,我不會遇到了衰神吧?”

皂莢坐到她身邊,把她的頭掰出來看了兩眼:“沒事了。”

思甜:???

皂莢解釋道:“昨天上車我看到你臉上的晦氣,已經沒了。之後你應該正常了。”

思甜:???

她猛地爬起來,給皂莢一個熊抱:“我就知道皂莢你最好了!”

皂莢:“……”

這真不是她幹的。

她一直覺得人的氣運是有定數的,強行改變運道,很有可能便會透支人的氣運,最後反而有不好的結果。

故而她只是給思甜護身符,以防萬一而已。

晚飯是前臺的小姑娘送到房間來的,農家的柴火菜,皂莢和思甜吃完了,皂莢拿出去放到門口,發現之前門縫上的香灰淡了不少。

小姑娘正好在井邊提水要洗完,皂莢上前去搭了把手。

皂莢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洗碗,問她:“你們家民宿生意好嗎?”

小姑娘低聲道:“還行吧。每天就這麽多人,也還好。”

皂莢問她:“那你一直在這裏幫忙?大人呢?”

小姑娘像是笑了下:“我爸媽在布店,民宿是我和我姥姥姥爺管。”

皂莢有些驚訝:“如果有人找麻煩怎麽辦?”何況……這個年紀,不應該在學校讀書麽?

“不會有人來找麻煩的。”

小姑娘說完,擡起頭看着皂莢,認真道:“小姐姐,你真好看。”

皂莢:???

“小姑娘你也好看,不止好看,還很能幹。”她笑眯眯的,摸摸小姑娘的頭,從口袋裏掏出巧克力:“姐姐請你吃巧克力。”

小姑娘看着皂莢伸出來的手,并不像皂莢臉一樣白淨,反而有些像她一樣的繭。

她猶豫了下,把濕着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過去了。

她小聲道:“謝謝小姐姐。”

皂莢看着她:“不客氣吶。”

小姑娘看着手裏的巧克力,像是下了什麽決定,朝皂莢道:“小姐姐,去春了春芳村,早點回來。”

皂莢臉上笑嘻嘻,逗小姑娘:“為什麽呀?”

但心頭卻是一凜,後面的村子網上都叫的是美人村,春芳村這個名字,還是符淵在車上講過。而小姑娘,卻将這個名字脫口而出。

同時,這也是今天第二個對她表達出善意的人,提醒她到了後面的村子要早點回來。

小姑娘聽着皂莢的反問,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怒氣沖沖道:“那裏的人有什麽好看的!都是臭皮囊罷了!還沒有小姐姐你好看!”

皂莢一哂,剛要說話——

“春兒——”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姥爺叫你。”

皂莢和□□兒的小姑娘同時擡頭,一個嚴肅的老婆婆站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

皂莢心頭微微詫異,憑她的身手,她居然不知道有人靠近?

春兒應了一聲,朝皂莢揮手:“小姐姐再見!”

然後一蹦一跳的跑了。

皂莢跟着起身,就聽老婆婆朝她客氣道:“客人如果有事,到前面找老婆子就好。”

“如果沒什麽事,你們明天早上的車,路遠難行,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早去才能早回。”

老婆婆說完,朝她微微鞠躬,蹒跚着走了。

這是今天,第三個人告訴她,去了春芳村,要早點回來了。

那春芳村,究竟有什麽?

皂莢看着老婆婆消失在回廊處,深吸一口夜間的涼氣,回頭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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