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當晚,兩個人乘着摩托車,安全地返回了落腳的村寨。
自從那晚之後,周覺山便決定加強布防,深入了解孟貢鎮四周的勢力劃分,他教導士兵制作簡易炸-彈,埋在村寨四周,用特定的方式留好導火裝置,既能防禦附近的土匪和軍隊入侵,又可以保證村裏村民的日常生活不受過多的影響。
在思整日在旁邊偷偷看着,一知半解,倒也忍不住往深了想
周覺山竟然會做炸-彈
他到底是個什麽來路?
如果說他是搞科研、搞技術出身的那她也就不奇怪了,但他不是專業部隊出身嗎?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所使用的制作炸-彈的材料與工具都并不是平常軍隊所使用的專業物品,而是玻璃瓶、口紅、面粉、鐵絲等等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見的東西
緬甸的軍校會教這些東西?這種旁門左道的武器制作,怎麽也不像是在軍隊裏學的。
她知道正規的軍隊連一顆子彈都要報備在案,更別說能造成大規模殺傷的防禦炸-彈了在思當了整整兩年的戰地記者,也多少目睹過一些正面戰場和戰役,而親手制作炸-彈的案例,她這麽久了也就只見過一回而已
——那人是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出身,年近四十,在敘利亞做了将近一年的國際志願兵。
而她身邊的周覺山難道也會是類似于那樣的身份嗎?
在思經過一番細細地思索,轉念又覺得,應該不會
畢竟據她所知,因為亞洲人種差異以及為了确保國家安全及武器信息,歐美國家很少會接納亞洲人參軍。而且通常來說,在海外參軍的經歷是絕對會影響到回國入伍服役的。
“湯文。”
“嗯?”
天朗氣清,萬裏無雲的一天,傷兵房裏零零散散地坐着幾個士兵。清瘦的男人正坐在涼席上,一圈一圈地解開腿上的紗布。
在思幫他把拐杖擺好,自己搬了一把小馬紮端端正正地坐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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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啊,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你們團長是緬甸軍事技術學院出身的嗎?”
湯文轉身,将腿往遠處收了收,“你別問我,我不能說。”
上回他跟她透露了團長從克欽回來的具體時間,俞在思轉頭第二天就跑了。周團長雖然念在他腿上有傷沒說他什麽,但湯文卻心裏門清兒——錯都在他,他就不該心軟告訴她。
他當時也是傻了,鬼迷心竅。這整個村寨裏的士兵明明就只有他和團長能聽懂這女人說話,團長又不在,他怎麽就會信了她那句“我問別人也一樣呢”。
那根本就不一樣,不一樣。那些士兵根本就聽不懂她說話。
所以從今往後,湯文已經打定了主意,以後有關于軍隊的事、團長的事,他是一個字都不會跟俞在思提的。
在思挑眉,眼波微動。
她忽然托腮,眨眨眼睛,距離湯文很近很近。
論中國古代兵家的三十六計,博大精深,而她就只記得一招美人計而已。
女人漂亮的長睫毛忽閃忽閃,黑亮,絨嘟嘟的,像是兩把整齊的小扇子一樣,性感、迷人。
湯文才不理她。他抱着大腿,弓着腰,悶頭上藥。
“你小心,要是被團長看見你離我這麽近,我為了自證清白和忠心,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斃了你。”
“”
在思恨鐵不成鋼,氣悶地收起馬紮,跺着腳走了。
愚忠,愚忠。
“你記着,你以後最好也別有事求我。”
她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走到村寨的邊緣,兩邊都種着茂密的大樹,牆邊堆着一些廢棄的木材和板磚。
她走過去,坐在樹後的一摞板磚上面,從腰後悄悄地掏出一卷白布,她再看看四周,确認這裏沒人也離剛走出來的傷兵房夠遠,這才掀開白布,将周覺山上一次留在她這裏的軍刀抽了出來。
陽光刺眼,刀尖上一道白光一閃而過,她細細地打量着這把刀——鋒利、堅韌,灰黑色的刀柄有些磨痕,刀體部分的血槽也不太幹淨。
這不是把新刀,也不知道周覺山以前有沒有用它殺過人。
她心說要不要把這刀賣了,或者拿它當交換條件,問問別人知不知道周覺山以前的事情。
陽光慢慢地傾瀉下來,照亮了刀面和刀柄
在思恍惚間眨眼。
奇怪,這把刀她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俞小姐,周長官叫你回去一趟。”
明媚的下午,村寨裏一片安靜祥和,康嫂出來找人,在思收起了軍刀。
她應聲,跟着康嫂快步地趕了回去,守在院外的士兵替她開門,她道謝,跑進屋裏匆匆地轉了一圈。一樓幹淨寬敞,不過卻并沒有看見周覺山的人影兒。
“是不是在二樓?”康嫂指了指通往樓上的樓梯。
“”在思擡頭,停住,猶豫了一下,二樓只有卧室。
最近,自從周覺山從克欽回來,他對她的态度就越來越奇怪,以前他是抱着她睡覺,最近是翻來覆去地不肯睡覺。
她也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也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但有一種直覺作祟,她隐約地覺得,是不是他之前在卧室裏安裝監控的時候,在監控裏看到了什麽。
可是他該看的不是早就看過了嗎畢竟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被他脫光了衣服,在思赧然,心忖,那男人連親都親過了,那還有什麽沒見過的
康嫂不停地催她。在思點頭,她拎起裙子,步伐緩慢,心情略顯沉重地上了樓。
竹屋二樓,房門半掩着,周覺山确實正坐在床邊等她。
臨近傍晚,房間裏的光線如同細密的金縷灑在他腳邊,他雙腿跨開,身體微微地前傾,腿邊放着一個棕紅色的牛皮本子。
他見她上來,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用牙齒輕輕地咬着香煙的末端。
在思推開房門,慢慢地走了進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時間如白駒過隙,有些虛無的漫度。
末了,還是周覺山率先移開了視線,他夾出煙,清咳一聲,在思有些不自在地走到窗下的桌邊,她提起茶壺,倒出一杯茶水,輕呷了一口,小心地往自己身後瞥了一眼。
“你找我”
“嗯。”
周覺山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香煙。他最近一看到她就感覺躁得慌。
“還你。”
他拿起床上的牛皮本,随手遞了過去。
在思放下茶,緩步過去,将本子接到了手裏,她捧在手裏細細地翻了一遍,原來是自己的那個日記本,只不過原本的那個封皮似乎是壞了,周覺山又替她重新包了一層。
“”
她看看他,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周覺山低頭抽了一口煙。
她又看看他身邊的位置,小心地走過去,坐下,“覺得挺神奇的。”
“哪兒?”
“你竟然真的看得懂中文,而且貌似還非常精通。”
她以為他一個外國人,能把中文說清楚,能看得懂她一筆一劃留下來的小紙條,就已經很厲害了。
可是這個日記本裏,現在滿是備注和标記,她小時候寫字歪歪扭扭,有些話她讀起來都很別扭,但看她日記本的這個人顯然是都看懂了,而且留下的筆跡還竟然清晰流暢。
“這個是你寫的對不對?”
她指着日記本邊緣某一行用鋼筆留下的字道,她見過他寫緬甸文的樣子,就是這樣的筆鋒,遒勁、鋒利。
周覺山略略地點頭,低笑一聲。
“你想說什麽?”
“我覺得你很不簡單,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來路。”
“你猜猜看。”
“我猜不到。”
她如果猜得到,她或許就可以坐上他那個位置了。
在思靜靜地看着他,一瞬不瞬,手裏的日記本也被她一雙白淨的小手緊緊地攥着。
“我就是個當兵的。”周覺山望着窗外,“你安心跟着我,其他的最好少好奇少過問。”
他知道她是記者,好奇心重,但是很多事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
在思悻然地垂了垂眼睫。安心她也想安心,可是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每天都活在生死邊緣,他要她怎麽安心。
樓下哨兵換崗,周覺山看了一眼時間,起身下樓。
“哎。”
在思抓住他袖口。
“還有事?”
她松開他,指了指自己的日記本,“我這裏的照片呢?”
那一張一寸照片,她留了好多年的,他該不會給她扔了吧?
周覺山皺着眉轉身,将煙叼在嘴裏,雙手抄兜。
照片?
“什麽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