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驅妖師3

白澤的手臂抖了抖,手上的水全灑了。

就在此時,潭水忽然詭異的激蕩起來,一條長着三個犄角的大魚張開血盆大口破出水面,閃電般直擊白澤的門面。

那張大口裏面長着數排密集且尖銳的獠牙,其間夾着破碎的腐肉,腥臭無比,兩人敏捷側身,堪堪躲開一劫。

那魚跌入潭中,還沒讓兩人喘口氣兒就再次破水而出,嘴巴張得奇大襲向白澤的腿部——如果它有下巴的話,一定脫臼了。

白澤右手一橫,揮劍斬向怪魚的頭部,那怪魚力氣奇大,銅綠的鱗片上忽然閃現出泛着紅光的奇異妖紋,妖紋閃動間,鱗片暴漲,震開了白澤的劍!

白澤正想用火符咒去燒它時,一簇幽藍色的火焰以迅雷之勢撲向怪魚大張着的口中,幾乎是瞬間,那怪魚身上燃起了藍色的熊熊烈火,不一會兒就爆體而亡,一時間血肉橫飛,把白澤弄得一身狼藉,一股腥辣的味道撲面而來,竟比那鬼觸蛇榕的臭味更加難聞,像陳年腐屍,難以描述的惡心。

再看水面,只見水上不僅浮着那條魚破碎的屍體,竟還有一只人的斷手,白澤頓時覺得更加惡心。

“師弟,你沒事吧?”少年嘆了口氣,用手指戳了戳白澤的額頭,關心道:“你今日怎麽如此粗心?弄得一身血污,連三角食人魚的地盤也敢闖。”

“你看看這潭水,是洗臉的地方嗎?”

白澤也覺得自己莽撞了,只是被一少年責怪,不禁有些羞愧,解釋道:“我看這水如此清……”

白澤看向那潭水,目瞪口呆,頓時把“澈”字吞進了肚子裏。

剛剛還清澈無比的潭水,如今竟變成了銅綠色與猩紅色交織,渾濁無比的死水,上面漂浮着各種斷肢與內髒、被啃得稀爛的人頭骨……惡臭無比,堪比煉獄。

少年垂了垂眼睫,無奈一笑,嘴角處旋出一個小梨渦,右手抹向須彌戒指,取出一壺水和手帕,遞給白澤,道:“師父從小告誡過我們,大陸淡水資源缺乏,只要有水的地方,一定有危險。你又忘了,小心回去被罰抄訓誡。”

“回去換一身潔淨的衣服,再将蛇榕內丹交給師父吧。”

白澤臉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此時卻覺得火辣辣的有些生疼。

白澤清洗幹淨臉後,兩人才踏上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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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地禦劍回天山宗,需要整整一日。

禦劍是驅妖師的入門技能,所有經過嚴格篩選及考核的孩童進入驅妖門派後,過了凝氣這一關,便要修習如何禦劍。

可是這對白澤來說,就十分困難了。

上個世界是個半吊子的妖獸,連打鬥時的半騰空他尚且控制得不太穩健,淩空禦劍還是太——太刺激了。

但為了不讓顧天岚看出破綻,他還是硬着頭皮伸出右手,喚了聲:“天雷刺——”

天雷刺輕鳴一聲,脫掌沖入雲霄,纖長的劍身流光四溢,淩空翺翔一圈後,竟變大了幾倍,攜着疾風歸來,穩穩當當停在白澤面前。

白澤眼眸閃過一絲亮光,潇灑一躍,搖搖晃晃的踩在寬闊的劍面上。

“師弟,你什麽時候換了把劍?剛剛打鬥時竟然沒用七藏冥風鞭。”

原主本來更擅長用鞭,随身的佩劍是一把十分普通的鐵劍,平時只用來充當交通工具,白澤醒來時它已經不知所蹤。

剛剛情況危急,白澤下意識就用了自己更擅長的天雷刺,沒有用原主的冥風鞭。

白澤雙腿抖如篩子,稍一分心便搖搖欲墜,天雷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亮起一陣柔和的銀白色光芒,似乎在讓他放心。

白澤鎮定心神,在原主的回憶中找到禦劍之術的心法,他本就和天雷刺心意相通,這會兒将心态放平、軀體放松後,果然不再抖了,這才避重就輕的回答:“天雷刺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想試一下它的威力如何,這不,還不甚熟悉。”

“原來如此。”顧天岚看了他一眼,神色溫柔,黑潤的眸子中略過一絲縱容,“确實是把好劍,天色漸晚,不宜耽擱,我們走吧。”

顧天岚輕喝一聲:“南泊——”

顧天岚腰間的佩劍铮然出鞘,他縱身躍上劍面,腳尖輕點劍身,那把名為“南泊”的劍便綻放出一陣耀眼光芒,攜着他破開溫潤的氣流,淩空而上。

白澤連忙禦劍跟上。

顧天岚是個性子沉穩的少年,白澤本來話也不多,一路上安靜的消化着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順便學習馭風、禦劍、熟悉這副身體。

但原主性格跳脫,是個狂放不羁的傲氣少年,鮮少有那麽沉默的時候,顧天岚看着一臉沉靜的白澤,忽然覺得有些不适應,幾次輕啓薄唇,欲言又止。

可惜白澤沉溺于雲霧缭繞,丹霞似錦之中,沒有留意他的表情。

路過一個小鎮時,顧天岚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時機,他指着雲層之下,道:“師弟,天色漸晚,今日之內必定趕不回天山宗,過了前面那個小鎮,怕是再難尋到落腳之處,我們先在小鎮上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可好?”

白澤回過神來,微微勾起唇角,漾出淡淡笑意,如昙花初綻,驚鴻一現。

他颔首應允:“好。”

兩人在隐秘處降落後,去尋客棧落腳。

這是個非常普通的小鎮,而且難得的有些溫馨,和白澤先前經歷過的場面形成劇烈反差。

只是白澤一身血污,再加上兩人的容貌身姿,在一群樸實的鎮民之間穿行,實在有些太打眼,鎮民們以為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紛紛繞開。

如此一來,兩人就不好意思上前問路了,幸好運氣不錯,找到了一家“月半客棧”。

客棧掌櫃是個肥頭大耳,憨态可掬的男人,戰戰兢兢的上前,哆嗦着問道:“兩位、兩位貴客……打尖?”

“還、還是住店——”

“住店,麻煩掌櫃的安排兩間好客房。”顧天岚從袖中取出一枚銀元,抛給胖掌櫃,“現在可有熱水沐浴?”

“有的——”掌櫃雖胖,接錢的身姿卻十分靈活,接到銀元後當場表演了一個見錢眼開,一直眯着的綠豆眼兒猛的睜開,身體不哆嗦,說話也流利了,“小二,帶這兩位爺上客房,再備上熱水送到房中。”

“好嘞——”小二吆喝一聲小跑上前,甩了甩肩上的汗帕,引兩人上樓,“兩位客官這邊請。”

将一身髒污臭味全洗掉,換上幹淨的衣服後,白澤終于找回了久違的做人的感覺。

這家客棧住宿的人不多,來吃飯的卻不少,熱熱鬧鬧的坐滿了幾桌。

大堂內群情高漲,議論聲此起彼伏。

不知是和今日禦劍時的冥想有關,還是繼承了上個世界猞猁妖的聽覺,總之,白澤這才發現自己的聽力變得比上個世界更加敏銳,連細小的聲音都變得清晰無比。

一個細尖嗓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聽說那口妖井又吞人了?”

“嗨,這次吞了一頭牛。”這個聲音倒是渾厚,說得繪聲繪色,“老陳家的,一頭一千斤的大黃牛,栓在牛棚裏,浸着血的藤蔓把黃牛卷走後,那棚子都塌了!”

“那牛慘叫哀嚎了老半天,我吓得都不敢睡覺。”

“誰敢睡?”一人嘆息道,“自從這井作祟以後,晚上沒人睡得安穩。”

“附近那幾戶人家都搬了吧?”

“搬了。”細尖嗓頓了頓,“那幾家都填了人進去,屍骨都拿不回來。”

白澤收回思緒,放下手中茶杯,看向顧天岚。

原來顧天岚也正在仔細傾聽周圍的議論,不經意間對上他的視線,兩人皆一愣。

顧天岚沉吟片刻,率先打破沉默:

“方才那大漢說有血藤蔓将人和牲畜卷入井中,我猜測,那井裏有有一株妖血藤。”

【妖血藤喜陰懼陽,噬血為生,藤蔓浸血,他的猜測很合理。】如果真的碰上妖血藤,只能說他們運氣實在太好。

白澤輕笑,道:“師兄言之有理,我們何不去看個究竟?”

恰逢鎮上有集會,還未散場,白澤和顧天岚便打算過去逛逛,順便打探點關于妖井的消息。

集會已到尾聲,有一處卻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裏裏外外圍滿了人。

人群中央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喂,祖傳千年秘方,擋災驅妖保平安!”

兩人尋了處高臺,往裏看去,只見人群中有一個身着青色長袍,頭戴道觀,尖嘴猴腮,面容醜陋的中年男人正在做法。

這道士面前擺着一張簡陋的木桌,上面點着兩副香燭,一字排開五個裝着半碗黃酒的青瓷大碗,而他一手執銅鈴,不停搖晃,另一手捏着幾道黃色符紙,上嘴唇碰下嘴唇,口中念念有詞,唾沫橫飛。

銅鈴撞出清脆響亮的聲音,道士幹枯的手指一揮,将符紙灑到空中,符紙在空中徜徉一圈,分別飛進五個瓷碗中,這道士用桌子上的香燭逐碗點過去,幾個碗中頓時燃起火焰,将符紙吞噬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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