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真是要塌了
原來,那天許仕強下了樓,許樂樂也悄悄地跟了出去,看見秦蘭蘭之後,立刻決定離家出走。
等樂樂爺爺發現樂樂找不着了,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樂樂爺爺趕緊給許仕強打了電話,話都哆嗦了。“強子啊,樂樂,樂樂找不到了……”
許仕強吓了一跳,“您慢慢說,怎麽會找不着了呢?她不是在家嗎?”
樂樂爺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就是找不着人了。“那門開着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你快回來吧……”
許仕強挂掉電話,跟秦蘭蘭說了聲家裏有事,得趕緊回去。
秦蘭蘭見許仕強臉色不對,趕緊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許仕強臉色變了幾變,“樂樂找不着了。”他怕秦蘭蘭多想,趕緊又加了一句,“你別多想,跟你沒關系。不知道那孩子又發什麽瘋了,我得趕緊回去。”
秦蘭蘭聽了,擔心道:“用我幫忙嗎?”
許仕強立刻搖了搖頭,“沒事,估計就是在小區裏哪兒轉悠呢。”
分手後,許仕強立刻趕回了家。
樂樂爺爺急得血壓都高了,躺在沙發上呼呼地喘着氣。
許仕強吓了一跳,趕緊安慰樂樂爺爺,“爸,您別着急,我這就去找,一會兒樂樂就回來了。您就在家安心等着吧。”
樂樂爺爺擺擺手,道:“好好,你趕緊去。我在家等着樂樂,萬一她回來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許仕強下了樓,想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陳少華家。他電話都忘了打,直接就趕到了陳少華家。
此時,陳少華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許仕強臉色不好,道:“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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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仕強深吸口氣,勉強鎮定下來,解釋說:“樂樂找不着了。”
陳少華怔了一下,“怎麽會找不着了?”一邊說,一邊從衣架上拿了件外套,“走,我跟你一起出去找找。”說完了,對裏屋的陳佳銘道,“佳銘,你知道樂樂喜歡去哪兒玩兒嗎?”
陳佳銘道:“我不知道啊。”
許仕強兩人出來之後,将小區周圍找了個遍兒,還是沒找到許樂樂。
許仕強這回是真着了急,直接沖到了派出所。對趴在辦公桌上的迷糊打盹兒的男警察說道:“警察同志,我要報案,我女兒找不到了。”
男警察打了個哈水,慢吞吞地看了許仕強一眼。“什麽時候丢的?”
許仕強腦袋亂成了一團粥,勉強理出頭緒,含糊道:“大概是晚上八點多吧,我出門的時候好像是不到八點,我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應該是九點。總之,她就是在這段時間找不到了。”
男警察把剛打開的記錄本又合上了,皺眉道:“有常識沒有?失蹤二十四小時消失之後才能立案,你這還不到仨小時呢。周圍都找過了嘛?你這不是添亂來了嗎?”
許仕強一聽就急了,瞪着眼罵道:“你他媽說什麽呢,敢情不是你女兒,是吧?”
陳少華見狀,趕緊走上前去。
男警察也急了,桌子一拍,道:“你這是辱罵公務人員,我可以告你的。有事說事,你怎麽罵人呢?”
“你吃飽了不幹事,我罵的就是你,我不但罵你,我還罵你全家,我不但罵你全家,我還打你呢。”許仕強伸手就想去薅男警察的脖領子,好在男警察往後縮了一下,許仕強沒成功了。
陳少華趕緊上去攔住,抱住許仕強道:“你別着急,先冷靜一下。”
男警察氣得跳起腳來,指着許仕強的鼻子道:“小心我告你襲警,讓你在看守所蹲個十天八天的,看你還敢不敢這麽嚣張。”
“誰怕誰孫子!”許仕強眼睛都紅了,他恨透了這些警察,只會說大話威脅人,真到了關鍵的時候屁都指望不上。
陳少華緊緊抱住許仕強,對着男警察賠笑,道:“別聽他瞎說,他現在是急糊塗了。畢竟是女兒丢了,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他把許仕強拉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按下了,低聲道,“還想找樂樂不,淨跟這兒添亂。你等着,我去跟警察說。”
許仕強不吭聲了,眼睛還在瞪着那個男警察。
陳少華嘆了口氣,拍拍許仕強肩膀,來到辦公桌前,笑道:“警察同志,我來跟您說吧。”
男警察冷哼了一聲,重新翻開本子,道:“早這麽着,不早沒事了。看在孩子面上,我不斤斤計較。叫什麽名字?”
陳少華趕緊回答道:“許樂樂。”
很快,男警察将要問的問題都記錄下來,道:“你們二位也別着急,這樣的我們見多了,好多都是孩子賭氣,往同學家去了,你們再回去找找。實在找不到,明天這個時候再過來。”
陳少華心知再說也沒什麽用了,當下點頭應了。
他來到許仕強身邊,拍了拍許仕強肩膀,道:“走,接着找去吧。”
許仕強站起來就往外走,出了門口就罵了一句,“養一幫子閑人,也不知道幹什麽吃的!”
看着這樣的許仕強,陳少華很想抱抱他,但最終只拍了拍許仕強的肩膀,道:“制度上确實有漏洞,但是現在咱們也沒辦法,還是抓緊時間再去找找。”
說完,兩個人分頭又将小區裏外直到陳少華家的片區都掃了一圈,還是沒找到許樂樂。
許仕強的眼都紅了,他将手插在頭發裏,用力地揪了揪,慘笑道:“你說,樂樂能去哪兒呢?”
他的心慌成一團,身上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就連樂樂奶奶去世和項燕離家出走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驚慌過。那個時候固然難過,但他到底還有個孩子,他不是一個人。
但現在,他覺得天真是要塌了。他腦中閃過的全是樂樂笑的樣子,哭的樣子,裝可憐的樣子,還有安慰他的樣子。原來,活了這麽些年,一直都是樂樂支撐着他,而不是他支撐着這個家。
他回憶着過往的三十多年,好像一直沒滋沒味的。他不知道,活着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只剩他自己一個人了,他說不定會去自殺。
緊接着,他又想到了他對樂樂做出的承諾。如果,如果他信守承諾,說到做到,真的跟秦蘭蘭分手,那麽他就不會出去,也就不會發生樂樂走丢的事情。
是他,是他的錯啊。
想到這裏,許仕強腳下一軟。
陳少華一直盯着許仕強,他手疾眼快,趕緊将人給抱住了。他拍拍許仕強的後背,輕聲安慰道:“你別太擔心了,樂樂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明天要是還找不到,咱們再去警察局。”
許仕強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聽沒聽到。
陳少華用力抱了抱許仕強,稍微提高嗓音道:“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現在時間太晚了,你先回去看看叔叔,就說樂樂在我那兒呢,別讓他再急壞了。”
就在這時候,樂樂爺爺的電話來了。
許仕強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他打開電話,還沒說話,樂樂爺爺的聲音就先飄了過來。
“樂樂找着了嗎?”
許仕強看了陳少華一眼,啞着嗓子道:“找着了,在陳少華家呢。他跟陳佳銘倆人玩得都睡着了,我明天再接她回家。您就甭擔心了,洗洗睡吧。”
樂樂爺爺似乎松了口氣,道:“那你還回來嗎?”
許仕強怕樂樂爺爺懷疑,道:“我正往回走呢,馬上就回去了,我有鑰匙,不用給我留門兒。”
樂樂爺爺這才挂了電話。
許仕強深深地吸了口氣,“現在也只能先這麽瞞着了。”見陳少華的手始終扶着他,心裏覺得一暖。他勉強笑了笑,道:“大晚上還把你拉出來,真是過意不去。行了,你也回去睡吧。我走了。”
陳少華卻沒放手,目光柔和地盯着許仕強,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樂樂,別忘了叫我就行。”
許仕強想到一個詞,患難見真情。這孫子平時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但關鍵時刻,總是能給自己最大的安慰。他的心漸漸踏實下來,力氣似乎也在漸漸回流,胸口集聚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他一把抱住陳少華,低聲道:“謝謝。”
陳少華怔了片刻,接着擡起手,也緊緊摟住了許仕強,似乎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把力量傳遞給許仕強。
過了有兩分鐘,許仕強放開了陳少華,笑道:“行了,我走了。你也回去吧。明天,還得麻煩你啊。”說完,快步朝家走去。
陳少華默默地注視着許仕強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才慢吞吞地往家走。
進了門,客廳裏燈還亮着。他叫了一聲佳銘,陳佳銘沒有回答。他來到陳佳銘卧室前,推開門一看,裏面沒人。
他覺得有些奇怪,見廚房燈開着,就悄悄來到廚房,發現陳佳銘正打開冰箱,往外拿吃的。火腿,面包,牛奶,裝了滿滿一塑料袋子。
陳少華心裏一動,板起臉來,道:“陳佳銘,你這是給誰準備的?”
陳佳銘吓了一跳,臉都白了,他吞吞口水,垂着眼皮道:“我自己餓了,想拿點吃的。”
“你吃得了這麽多嗎?”陳少華的聲音壓得更低,這是他發火的前兆。“是不是給樂樂準備的?”
聽到這裏,陳佳銘手上的牛奶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皺着眉,咬着嘴唇一口否定道:“不是,我不知道許樂樂在哪兒。”
陳少華想到許仕強剛剛都快急哭了的表情,再想到自己兒子很可能在這件事上參與了,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陳佳銘,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陳佳銘瞪着眼睛,直視着陳少華道:“我不知道。”
陳少華一句話沒說,一把抓起陳佳銘的後脖領子,直接将人關到了屋子裏。隔着門板道:“你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放你出來。只怕到時候,樂樂已經餓壞了。”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陳佳銘一邊說,一邊對着卧室門拳打腳踢。
陳佳銘向來乖巧,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陳少華大喊大叫。陳少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想到許樂樂那個鬼靈精怪的樣子,又仿佛釋然一般。
陳少華想了想,淡淡道:“如果你真是樂樂的朋友,就應該在這時候勸她回家,你不知道你許叔叔和爺爺都急壞了嗎,回頭再生病住院了,你說樂樂能開心嗎?”
陳佳銘不鬧騰了,遲疑地問道:“可是樂樂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可以住在咱家,但是,必須得讓你許叔叔和爺爺知道,不然,他們不得急壞啦?你許叔叔剛剛到警察局報警了,回頭警察查出來了,還不得把樂樂好好打一頓,說不定還得坐牢呢。”
陳佳銘有點兒慌了,“真的嗎?”
“那是,”陳少華繼續胡編亂造,“你身為樂樂的朋友,應該做的不是幫着她藏起來,而是讓她跟許叔叔和爺爺說清楚了。對不對?”
陳佳銘考慮了良久,總算是答應了。“那你可不可以不說是我告訴你在哪兒的?”
陳少華忍不住笑了笑,“當然可以,我就說是我自己找到的,怎麽樣?”說着,已經打開了卧室門。
陳佳銘一臉的糾結,垂着眼皮道:“樂樂就在地下室裏。”
陳少華摸摸陳佳銘的腦袋,“真有你的,找了個那麽黑的地方,也不怕把樂樂吓壞了。”說着,趕緊去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