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到家,景泺滿面愁容地坐到沙發上。
宋轶還沒回來,貓跳到景泺手上,先是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背,然後把牙齒抵在上面,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咬一口。
三秒後,貓放棄,背過身躺下,露出自己的小肚腩,喵了一聲。
景泺嘆聲氣,伸手揉着它的肚子。
他剛剛就應該拒絕丘哥的,兇宅,他光是想想都頭暈,就算沒有什麽東西在裏面他都不想去。
他想起什麽,抓起手機,給烏七發了條信息。
景泺:“在嗎?[/哭泣]”
烏七:“在呢小泺泺,怎麽了。”
景泺:“想問下你那裏有沒有護身符……之類的,帶在身上能避鬼的東西?”
烏七:“有,不過效果不大,對些小鬼有用罷了,宋轶在,你不用花那冤枉錢。”
烏七:“不是,我之前就納悶,你一鬼師,又買香灰又買符的,就不怕傷身嗎?”
景泺:“……沒有就算啦[/哭泣]”
果然,還是得拒絕。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正準備給丘林打電話,沒想到丘林先給他打過來了,吓得他手一抖,挂了。
對方馬上又打了一個。
他趕緊接起:“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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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挂我電話?”丘林納悶道。
景泺解釋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點錯了。”
“沒事,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公司那邊已經幫你談妥了,花了十來萬呢,你可得好好表現,”丘林笑道,“公司很看好你,其他的新人可沒有這種待遇,下周四簽約,沒問題吧?”
寥寥幾句,就把景泺想說的話全堵了回去。
他抓着手機,道:“那個……”
丘林:“啥?”
景泺嘆氣:“有沒有臺本之類的?”
“沒有,現在哪個綜藝還有臺本,”丘林笑道,“而且節目就是想拍你們被吓到的樣子,怎麽可能給你臺本?哥教你,你這幾天在家就好好練習下表情。”
景泺問:“什麽表情?”
“被吓到時的表情啊,咱怎麽好看怎麽來。”
“……”對不起,這個他恐怕做不到。
“哈哈哈,開玩笑的,你這麽好看,沒必要做那些有的沒的,”丘林也看出他的緊張,道,“別怕,你只要想着裏面的恐怖事件都是人為的就好了,你要是一個人怕的話,可以找其他嘉賓組隊嘛。”
景泺一愣:“一個人?不能帶助理嗎?”
“……小泺呀,不論是多大牌的明星,拍綜藝的時候都不會把助理帶在身邊的。”
宋轶回來就看到景泺苦着臉,正坐在沙發上撸貓。
他換上拖鞋,問:“怎麽了?”
景泺把真人秀的事說了一下。
宋轶道:“那就不去了。”
景泺也沒指望宋轶會說別的,他搖頭道:“公司已經幫我把位置拿下來了,下周就去簽約。”
宋轶坐到他身邊,想了一會兒,突然道:“嘉賓是哪些人?”
“不知道,”景泺說,“好像是三個明星和三個素人,一共六人。”
宋轶問:“素人是什麽?”
“就是普通人,不是明星,通過報名挑選的。”說是這麽說,到拍起來估計選中的素人都是有點關系的。
宋轶話語輕巧:“那我去報名。”
景泺一愣:“你不是沒有身份證之類的……”
“你什麽時候殺青?”
景泺想了想:“後天上午最後一場戲。”
“好,”宋轶起身,揉揉他頭發,往浴室走去,“那後天咱們去一趟地府,我去申個人間戶口。”
**
景泺殺青當天,牧辰希沒來。
好在他最後一場不是跟牧辰希的戲份,不然還得拖幾天。今天片場尤其安靜,他剛到化妝間,就聽見有人小聲的在讨論。
“你聽說了嗎,牧辰希的經紀人橫死在別墅裏……”
“聽說了聽說了,現場照片都出來了,吓死人。”
“你說他是不是克星啊,女朋友死了,助理死了,還害死了化妝師,現在經紀人都死了……我的天,我都想辭職不幹了。”
導演也是一臉愁,現在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前幾天一定把牧辰希好好供着。現在牧辰希身邊的人一下死了三,也不知道有沒有心思再拍戲了,到時如果他突然甩手不幹,那他們這電視劇幹脆也甭拍了。
景泺乖乖拍完最後一場戲,一句話不多問,這次殺青,劇組的場務還替他準備了個蛋糕,大家在沉默中草草吃完,景泺一一道完謝後,帶着宋轶出了片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這回出來,總感覺外邊的空氣又清新又舒暢。
回到家,宋轶就給白無常打了個電話。
他們現在有肉身,不能自己下地府,但可以讓黑白無常用鎖鏈拉着進去。
景泺進卧室,換了一件年代已久的舊服。
他出來後,還讓宋轶也去換套舊衣服,宋轶道:“我的衣服都是半新的,沒有舊衣服。”
景泺問:“你最初那套西裝呢?”
“扔了,”宋轶不解,“為什麽要換衣服?”
“畢竟是去地府,”景泺擡手,整了整自己前額的碎發,“很多人坐牢什麽的,出來都要把衣服燒掉,算是吉利。”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在迷信的道路上走遠了。
白無常很快就來了,她笑眯眯地把鏈子挂到兩人身上,道:“兩位大人趕緊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她開了宋轶房間的門,景泺往裏一看,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他甚至懷疑外面就是個無底洞,踩進去就會往下墜。
然而并不等他多想,白無常往裏一拽,他腳步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沒有掉下去。
他們仿佛懸空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到,黑暗中只有手上的白鏈子發着微光。
走了近三分鐘,終于看到前面有一扇紅色的木門,是那種一根木棍就能抵住的門。白無常走過去,手輕輕一推,木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景泺險些被燈籠晃花眼。
木門內靠燈籠照亮道路,路上空無一人,看起來就像一個還未開門的夜市。
“可惜你們是早上來,等到晚上,這裏就會熱鬧許多,地府官員都會來這兒過夜。”白無常笑道,“行了,我就送到這兒了,鬼事部怎麽走,宋大人您應該還記得吧?”
“嗯,”宋轶擺手,“你走吧。”
收回鐵鏈,白無常轉身,走出了那扇大門。
這條路比景泺想象的要長,身邊的燈籠像是會感知什麽,一路随在他們身邊,照亮了路。
沒走多久,景泺就看到了一棟大樓。
還是一棟寫字樓。
這麽與時俱進的嗎?!
走進寫字樓,前臺的女鬼見到他們,忙站了起來,面色有些激動:“宋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她說着,就往寫字桌上爬,似乎想翻過來。
宋轶伸手,按住她的臉:“我預約了戶口申請。”
女鬼悻悻收回身子,往旁邊一看,驚訝道:“這就是您的鬼師?”
景泺:“……你好。”
女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立即收回目光,對宋轶甜甜道:“是,您上電梯吧,二十一樓。”
上了電梯,景泺剛想摁按鈕,一看,發現這部電梯根本沒有樓梯按鈕。
門緩緩關上,電梯自動開始上升。
電梯門一開,就看到了“鬼事部”三個大字。
東拐西轉到了某個房間,裏面已經有個男鬼在等着了。見到他們,他把手裏的申請表一推:“宋大人,簽字吧。”
宋轶看都不看,上去簽完名後,把筆遞到景泺手中,指着紙張某一處:“你在這簽個名。”
景泺上前一看。
監護人。
……
他輕咳一聲,工工整整的把名字寫了上去。
男鬼收回表格:“行了,戶口本和身份證會在明天早上送到您那的。”
回到電梯時,景泺還在發懵。
這麽簡單,XX戶口就到手了?
正想着,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兩下敲擊聲。
電梯上怎麽會有敲擊聲?他下意識回頭,當即就吓住了——有個女鬼披散着頭發,正倒吊在電梯的透明玻璃外,敲着窗。
宋轶走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視線,聲音低冷:“什麽事。”
“上回您抓的那兩只女鬼今天行刑,”女鬼咧嘴,笑道,“閻王讓我來請您過去觀刑。”
景泺一愣,問:“梁媛和林茜茜?”
“是有一個叫林茜茜,”女鬼說,“但另一個不叫梁媛。”
是了,梁媛是被附身的人的名字。
景泺猶疑片刻,問:“她們被判了什麽刑?”
“下油鍋,”電梯門打開,原先在倒吊在半空的女鬼此時站在電梯外,笑眯眯地解釋,“閻王大人剝奪了她們的往生權,下完油鍋後直接發配到十八層地獄當苦工去了。”
宋轶問:“想去看嗎?”
景泺搖頭,他可不想看什麽下油鍋,怕往後都沒了食欲。
女鬼離開後,兩人循着來時的路往回走。
“白無常不在,我們自己能走出去嗎?”
宋轶道:“可以。”
走了近十來分鐘。
景泺一向對路程比較敏感,他停下腳步,道:“我們來時,有走這麽久嗎?”
宋轶也停下來,表情有些暗沉。
他道:“我們中了鬼打牆。”
話音剛落,眼前突然清明起來,身邊的黑暗漸漸褪去,顯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大型廣場。
廣場中央架着一個大臺子,臺子上是一口巨大的油鍋,油鍋上面吊着兩個女鬼。
讓景泺更驚訝的是,不止是臺上,臺下密密麻麻,站的也全都是鬼,全都在聲讨着臺子上的人。
“兩人為了一個明星,賣了房賣了車,父母都沒地方睡,真的是可惡!”
“還給別人下蠱,活該下油鍋。”
看景泺一臉緊張,宋轶解釋道:“這些都是在排隊等投胎的鬼,不害人的。”
話音剛落,景泺就看見釣着兩個女人的繩子突然一松——兩人齊刷刷的掉進了油鍋裏。
油鍋立馬發出了“滋啦滋啦”的聲音,和兩鬼的慘叫聲。
雖然這麽說可能有點沒良心,但景泺覺得心頭真爽。
原來世上真的會有報應、油鍋、和十八層地獄。有些人壞事做盡,總覺得死就能了結一切,哪是這麽簡單的?
過了一段時間,兩鬼被拉起來,說來也奇怪,雖然下了油鍋,但她們身上連衣服都沒壞。
宋轶解釋道:“烤的是魄。”
景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被綁着的兩鬼還沒緩過來,繩索再次松開,兩人又進了一回——這一回待得時間很久,她們都沒聲了,才被拉出來拖走。
“走吧。”宋轶轉身。
景泺愣道:“可以走了嗎,剛剛不是……”
“有人想讓我們到這觀刑,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簡而言之,現在應該可以走回去了。
景泺跟在他身邊,順口道:“誰會想讓我們過來?”
全地府這麽無聊的,只有一個。
宋轶淡淡道:“剛才誰想讓我們過來。”
景泺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閻王爺???”
宋轶不置可否,道:“走吧。”
路上,燈籠依舊跟在他們身邊。
即将到門口時,景泺發現路邊站着一個男人。
男人穿着某大牌子上個月剛出的新款,看起來像是剛死不久。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男人忽然擡頭。
他長得很英俊,就是看表情似乎有點嚴肅,看上去才不過三十出頭,死這麽早,可惜了。
不過他好像也沒資格去可惜別人。
正想着,一股力道把他的腦袋掰了回來。
宋轶面色如常:“回去之後,我要怎麽去應聘?”
“應該有個海選吧,”景泺收回視線,道,“我一會兒問一下丘哥。”
**
丘哥得知宋轶也想參加節目後,第一個問題就是宋轶是不是要簽約出道了。
“不是?”丘林問,“不是他參加什麽節目啊?素人又沒有錢拿。”說到這,他像想起什麽,“還是你們兩想一起上?”
景泺想了想,承認道:“是,因為我比較怕那些……所以有他在我會安心一點。”
“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讓他去報名,”雖然明知道是在電話通話,宋轶聽不到,丘林還是忍不住放小聲,“宋轶那種臉蛋,節目組為了吸睛,一般都會同意讓他加入,你的咖位在明星嘉賓裏是最小的,到時候你的鏡頭可能就會被他瓜分走。”
他忙道:“沒事沒事。”他還要什麽鏡頭,他巴不得鏡頭永遠不要掃到自己身上,不然一驚一乍的多容易吓到觀衆啊。
丘林眼光的确毒,在景泺剛簽完合同後,宋轶就收到了節目組的通知。
由于節目組租借各種設備方面的費用不低,拍攝時就定在了下周,一晃眼就到了。
景泺出門前,把貓的貓架子給組好了,以免它在家太無聊。他揉着貓的腦袋,心道還好養的是只死貓,不然工作時都不知道該托付給誰。
節目是從嘉賓上車開始錄制的,在此之前,除了宋轶,景泺對其他嘉賓都一無所知。
節目組知道他們住在一塊後,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讓他們照顧下節目安排,讓其中一個人走到另一頭上車就好,于是宋轶就去了馬路對面,拍攝時車子拐個彎,中間剪輯一下,就跟別人差不多了。
還在下雪,景泺撐着傘,把下巴整個縮在圍巾裏。
一輛公交車緩緩駛進車站,車身貼着《午夜驚魂》的海報。
來了。景泺把圍巾往下拉,等公車停穩後,一個快步垮了上去。
車上只有兩位女乘客。
神奇的是,這兩位女乘客他都認識。
徐鴦坐在最前邊的單人位,見到他也愣了下:“泺哥?”
她站起身,想走過去,誰知後面的人比她還快。
烏七一把牽住他的手臂,笑盈盈道:“小泺,好久不見。”
宋轶上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烏七見到他,顯然不是太高興,白眼一翻:“你怎麽也來了?”
宋轶垂眸掃了她牽着的手,沒說話。
景泺下意識抽出手,道:“烏七,你也是來參加真人秀的?”
“是啊,”烏七撥撥長發,“他們開的價錢還算過得去,反正在店裏也閑着無聊,就來了。”
景泺一愣:“不是說素人沒有工資拿嗎?”
“素人是沒有,”烏七道,“我是素人嗎?我掐指一算都能知道這位司機什麽時候死。”
公車來了一波急剎車。
景泺:“……”
景泺和宋轶坐到了公車後邊的雙人座。
徐鴦扶着扶手上來,坐到他們前面,道:“泺哥,你們……都認識?”
“嗯,”景泺扯扯嘴角,“挺巧的。”
徐鴦雙手緊握,做出祈禱的手勢:“那你可一定要罩我呀,我好怕。”
他其實有些意外,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在那邊已經殺青了嗎?”
“是啊,”說到這,徐鴦表情有些嫌棄,“希哥拍不下去了,匆匆爛尾了,後面好幾場導演連回放都不看了,唉,浪費我這麽長時間。”
剛說完,車再次停下。
車門打開,上來一個男人,年紀看上去跟景泺差不多大,一頭栗色短發,看起來青春洋溢,見到他們,還笑出了一個深深的酒窩。
他挑了景泺旁邊的雙人座,笑道:“你們好,我叫何原。”
“我認識我認識,”徐鴦湊過去,“你是演那部校園劇的男二!”
“對,是我。”何原的酒窩很讨喜。
景泺對他也有所耳聞,最近很火的一部校園網劇裏的男二。他朝對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對方馬上回了他一個更大的笑容。
又是一個看起來很好相處的嘉賓。
現在三位明星已經齊了,就差最後一個素人,在場的人除了烏七性格他摸不透之外,其他人都挺友善的,這次的拍攝應該不會太糟糕。
就在景泺這麽想着時,車再次停下。
一個男人大步上來,他穿着某牌最新款的服裝,擡手扶了扶鼻梁的鏡框,很快把車廂巡視了一遍。
他的視線匆匆掠過景泺,留在了何原身上。
直到男人坐到何原身邊時,景泺都還沒回過神來。
他渾身緊繃,下意識地抓住了宋轶的衣角。
宋轶偏頭,問:“怎麽了?”
“……”景泺湊近他身邊,小聲道,“這個剛上車的,是,是鬼。”
雖然對方帶了眼鏡,但他絕對沒認錯,這張臉,和這套衣服……
分明就是昨天在地府見到的男人!!!
但奇怪的是,他在這男人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鬼氣。
這麽一回想,似乎昨天在地府也沒看到他身上的鬼氣。
另一邊,何原探出頭,介紹道:“他叫許成雨,他不太喜歡說話,不好意思。”
景泺深呼吸,幹笑着應了聲:“……嗯。”
烏七獨自一人坐在最前邊,不知何時嘴裏已經嚼起了口香糖。
她口袋裏感應鬼魂的新石子再一次碎成了粉末。
這節目組挑人也是絕了,挑了一車子鬼去鬼宅探險?
**
公車開了近兩個小時,景泺坐立不安,一直在偷瞄身邊的許成雨。
宋轶突然起身:“小泺,換位置。”
景泺坐到了窗邊。
外邊是他完全不認識的風景,他不得不感慨,這座城市是在太大,他住了這麽多年,沒去過的地方雙手雙腳加在一塊都數不完。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欣賞街景的心情。
許成雨自上車以來就沒說過話,視線也只停留在正前方,和身邊的何原身上。
又過了半小時,終于到了目的地。
這兩個多鐘頭裏,車已經順利的開到了城市的邊緣。
六人下車,導演組的人已經搭起棚子,架好了各種機位在等他們。
機位對面,是一棟三層大宅子,房子外牆殘破不堪,上面蓋着一些雪花,看上去有些凄涼陰森,也不知道是節目組特地布置過,還是宅子原本就這樣。
“歡迎各位到達‘索命鬼宅’!”導演拿着擴音器,大聲道,“自我介紹就免了,如果你們這一期能好好的從宅子裏出來,我們再好好介紹。”
衆人:“……”
知道後期會在這個時候P上各自的名字,其他人也不糾結了,何原手舉得老高,語氣新奇道:“導演,講講這座宅子呗?”
“這棟宅子已經長達三年沒有住過任何人了,”導演道,“宅子原先住了一家五口,三年多前,這兒發生了一起入室殺人事件,一家五口無一人幸免,經查證,兇手沒帶走任何財務,也找不到任何關于兇手的痕跡,到現在,仍是一樁懸案。而這棟房子在這家人去世後,曾來來去去住過三戶人家,最後都以‘鬧鬼’為由離開了。而我們《午夜驚魂》的第一項挑戰——你們将在這棟宅子裏住一個禮拜。”
何原笑嘻嘻道:“導演,不會有一堆人扮鬼在宅子裏吧?”
導演也笑:“不會,我們這是真人秀,又不是整蠱節目。”
徐鴦問:“住裏面的話,洗澡什麽的怎麽辦?”
“這你們放心,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宅子內的熱水供應器和暖氣、一周的食物都安排妥當,裏面的卧室,也剛好是六間。”
“沒有什麽要求?”烏七吹了個泡泡,“只要在裏面住就好了?”
“是的,”導演笑得友善,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簽筒,“那我們現在就抽簽決定一下今晚各自的房間吧。”
景泺抽到的是三樓。
他偏頭看了宋轶一眼,對方抽的是二樓的房間。
導演問:“誰抽到了三樓房間?”
景泺向前一步:“我。”
“恭喜你,”導演的笑容頗有深意,“三樓的房間是面積最大的房間。”
景泺看了看旁邊的人,發現只有他一個人站出來。
意思是……
“宅子一共六個房間,一樓兩間,二樓三間,三樓,只有這一間。”
景泺:“……”
**
導演組全留在了外面,跟進來的只有跟拍師,他們穿着黑衣服,帶着口罩,一副明顯不會搭理人的模樣。
人剛進完,門就被關上了,他們還能聽到門口傳來的鎖鏈聲。
徐鴦面露驚恐:“這,這就關上了?”
“不然呢,”烏七坐到椅子上,不知從哪摸出一個骰子,放在木桌上轉了好幾圈,“還打掃得挺幹淨的。”
說是三年沒人住,但周圍明顯已經都被人擦拭過了,沒什麽灰塵。
“成雨,走,去你房間看看。”何原笑出兩顆小虎牙,看向他們,“景泺,一起嗎?”
景泺擺手:“……不了。”
宋轶道:“走,我陪你上去。”
兩人身後跟着兩個跟拍師,說話不怎麽方便,路過二樓時,兩人一塊進宋轶房間看了看。
空間還算大,該有的東西都有。
緊接着再上樓,樓梯剛走半截,就聞到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嗆得景泺只想咳嗽。
他看了看身邊的人,也是眉頭緊皺,顯然也聞到了。
待他們看清三樓的陳設後,就知道是哪來的味道了。
三樓和一、二樓完全不是一個畫風,樓下的家具都被人仔細擦拭打掃過,而三樓,遍地是蜘蛛網。
因為沒有蓋防塵用品,客廳的布制沙發上已經被灰堆成了另一種顏色。
走進房間,景泺瞬間明白為什麽三樓只有一個房間了。
因為這個房間實在是太大,幾乎等于兩、三個房間打通合并。
房間裏沒有客廳那麽髒,但仍舊不算幹淨,整個房間除了床是新的,其他根本就不能碰,不然準保一手灰。
這房間床頭旁還嵌了面鏡子。
固定在牆上,想挪都挪不開,景泺覺得這房子再暗點,多幾面牆,就可以當做一個小型鬼屋來玩了。
床頂有個巨大的吊燈,景泺走到開關前,按了一下。
毫無反應。
跟拍師聲音低低的:“燈是壞的,晚上會給你發手電。”
景泺:“…………”
宋轶道:“燈壞了,節目組不能花錢修理嗎?”
跟拍師不吭聲,搖了搖頭。
景泺剛想說什麽,就聽見一樓傳來一聲尖叫。
“啊——”
景泺一愣,馬上想起了許成雨,他忙走出去,也顧不上欄杆上有沒有灰塵了,緊貼在上面往下看。
尖叫的人是徐鴦,她捂着嘴,緊緊盯着一樓客廳的電視機屏幕。
景泺仔細看了眼,電視裏沒什麽特別的,正在播一檔風靡國內的國産動畫。
烏七語氣不耐:“電視而已,叫這麽大聲做什麽?”
“它,它是自己開起來的。”徐鴦急促道。
“遙控器在節目組那,導演想它什麽時候開,它就什麽時候開,有問題?”烏七把骰子抛到空中,又穩穩接住,“你要再這麽叫喚,今兒個就自己睡在一樓吧,我上去跟小泺睡,省得你吵到我。”
徐鴦沒想到烏七會這麽不友好,當下也不太高興了。
一個電視而已,當然不至于吓成這樣,但她們這不是在做節目嗎,總得做出點模樣來吧。
想到這,她也懶得跟烏七計較,面上一臉乖巧,悻悻地坐到了烏七身邊。
晚飯時間,六個人圍到了長桌前。
晚飯是徐鴦自己舉手要做的,冰箱裏食材不少,沒多久她就做了一桌子菜。
電視機裏,羊和狼還在打鬧,其中一個跟拍師不知從哪摸來一個木牌,在一邊舉着,上面寫着“自我介紹”。
半晌都沒人開口,何原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許成雨:“成雨,你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吧。”
許成雨自進宅子以來就沒說過話,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桌上的人都以為何原要吃個軟釘子,沒想到許成雨依言擡頭,言簡意赅:“許成雨。”
烏七坐在最左側,翹着二郎腿,問:“工作呢?”
許成雨道:“助理。”
“多少歲了啊?”
徐鴦很想問這個烏七是不是記者派來的卧底,礙于身邊的攝像機,她還是淑女的坐在一邊,等着別人來提問她。
許成雨說完,烏七話鋒一轉:“宋轶,你來一段。”
這話說的,跟古時招呼賣唱人似的。
宋轶揚唇:“宋轶,28,也是助理。”
“28?”烏七噗嗤一聲,故意道,“看不出來呀。”
外面的導演都要氣壞了。
“這群人是幾個意思,自我介紹就說個年齡名字,觀衆想知道他們年齡嗎?!說點別的都不會?!”
工作人員蹲在門口,手裏還舉着遙控器,問:“導演,那我還要換臺嗎?”
“還換個屁,”提起這個,導演更氣了,徐鴦表現得還好點,這烏七完全就是來砸場子的吧?“當初是誰跟我說她是個巫婆,非讓我請她的?是巫婆,她倒是施點法啊?”
身邊的人趕緊安慰他:“您別氣,這才哪到哪,多得是設備,不怕他們沒反應。”
導演想了想:“不行,今晚得先弄個爆點,把恐怖的氣氛渲染起來,先用景泺房間那面鏡子。”
“啊?那不是第三天才用的重頭戲嗎?”
“先用了,不差這一個,”導演道。
吃完飯,衆人各自回房,景泺跟着宋轶去了他的房間。
“那個人真的是……”景泺道,“那天你看到了嗎?”
“嗯。”宋轶站起身就要出去。
景泺一愣:“去哪?”
宋轶道:“早解決早放心。”
“不行,”景泺拽住他,“不安全,宅子裏人太多了,而且跟拍師就蹲在門外等我出去呢。”
話音剛落,門就被敲響了。
是景泺身邊跟拍師的聲音:“景泺,規定時間到了,導演讓你回房間。”
景泺依言回了房間,手機在進宅子之前就被沒收了,他咽咽口水,舉着手電筒,慢吞吞地挪到床上。
跟拍師已經離開,但牆上有攝像頭。
他閉上眼睛,開始強迫自己入睡。
結果他才剛閉上眼睛,鏡子方向就傳來了一陣低笑。
果然,來了。
他緊緊抓着被單,打算裝睡蒙混過去,忽然感覺到腳上的被子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
他的臉瞬間慘白——
頭皮發麻之際,腳邊又被抓了一下,這回是直接碰到了他的腳尖,冰涼冰涼的。
節目組在鏡子上安排了東西是真的。
現在正在抓着他腳的東西……也是真的。
他趕緊把腳往裏縮,抓起身邊的手電筒就想起來。
“砰——”
房門被大力踹開的聲音,回聲在空曠的三樓尤其明顯。
景泺下意識把剛拿起來的手電筒轉了過去。
門外,宋轶抱着枕頭,語氣如常:“我有點怕,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