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千萬的支票

而那個俊逸的男人一獲得自由,就從她肥大的手腕上摘下碧綠的玉镯子,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手術室,從頭到尾他的眼都沒落到過莫回沉睡的、肥胖的臉上。

章淩碩一出手術室,就看見身形修長的中年男子在走廊焦急地來回走着,儒雅的臉上有明顯的焦急與擔心。

“她真的願意把腎捐出來救你母親?”章淩碩一出手術室的門就被自己的父親迫切的詢問。

“手術已經開始了。”章淩碩面無表情答着,透過走廊的玻璃,望着醫院前的小花園,一臉冷峻。

“她的條件是什麽?”章耀陽問。

“沒條件!”章淩碩斂眉,将莫回提議結婚的事項隐瞞,反正也只是那人女人異想天開的想法,他沒必要廣而告之。

“真的?!”章耀陽松了口氣,露出久違的笑容,“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她會趁着這個時候,獅子大開口,讓你娶她!沒想到她傻到無條件捐腎,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傻子!”

說完章耀陽又笑了起來。

章淩碩突然覺得父親的笑臉分外的刺眼,他的家人對莫回一直是抱着這樣厭惡的心态嗎?像在看一個笑話!

他沒來由地擰緊眉頭,轉頭看着緊閉門扉的手術室,腦海裏閃過莫回那又傻又呆板的笑,內心突然泛起一陣不快,泛起一股尖銳而陌生的心痛感。

“手術完我們就搬家吧,讓醫院的人給她留了一筆錢給她,讓她後半生衣食無憂,這樣就兩不相欠了你也別不高興,你不是一直都很厭煩她,恨不得她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嗎?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我們章氏集團也趁機将事業移到國外,畢竟國外的環境也比較有利于你母親的靜養。”章耀陽說完,手術室的門正好被打開,單醫生和護士們紛紛走出,其中還有一個護士手裏端着經過特殊處理過的醫藥箱。

章淩碩的目光幾乎不離片刻地停留在那醫藥箱上,他知道裏面是什麽,是能救她母親的命的寶貴東西。

章耀陽走上前打開醫藥箱,看着裏面的器官,露出滿意的笑容,和衆人一起離開,去另一個手術室。

偌大的走廊裏頓時走得只剩下章淩碩一人,他看着眼前黑暗的手術室,心驀地一緊,痛得眼眶湧起一層薄霧。他知道,她還在裏面,再一次被他像扔垃圾一樣地扔在手術臺上。

章淩碩向前走了兩步,手碰上手術室的門卻遲遲不敢推開門,害怕自己看到她指責的眼,害怕看到她少了一側的腎,空空落落地躺在手術臺上,用無聲的姿态向他抗議。

“章先生,您母親的手術開始了。”一名護士走過來,彎身向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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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淩碩狠狠地瞪着這名護士,人人都向他彎腰,對他敬畏三分,躺在裏面的女人卻從來不知這些凡夫俗子的瑣事,成天大嗓門不合适宜地喊他的名。

曾經,他是多麽的厭煩。而這一刻,他是多想再聽聽她喊他:章淩碩、章淩碩!

只有她會叫他的全名,只有她!

“我知道了。”他枝節分明的手從西裝口袋裏掏出紙筆,飛快地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後交給護士,“她醒了,就把這個給她。”

“好,我會的,請章先生您放心。”護士點頭,鄭重其事地那張巨額支票收進口袋。

章淩碩轉身離開,他寫的是兩千萬。

兩千萬夠她生活一輩子了,夠她給住在那落後的村落裏的父親、繼母、弟弟實現所有的夢了。

一個腎,換來兩千萬,對她這樣又胖又醜的女人而言,回本了。

如此一想,他的心裏不再有任何的內疚,剛才微裂的心被兩千萬的支票給迅速的撫平。他依然是原來那個步履從容、意氣風發、受人膜拜的章氏集團的冷面掌權者。

這時的他,完全遺忘了昨夜的承諾,娶她。

這是個令人疲倦而難受的夢。

夢裏淨是一遍黑暗,沒有任何的光亮。

夢裏的莫回步履維艱,走在一條蜿蜒崎岖的山道上,她其實看不到任何景物,只是腳下的路在夢裏泛着熟悉的味道,那是屬于童年與少年的味道。

她很累,整個身體像被灌了鉛,沉重不堪,再也提不起前行的腳步,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能睜大眼睛望着眼前的黑暗。

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白光,慢慢擴散,直至濃重的黑暗被白光所侵占。

很累很疼

心很慌

整個身體像被拆了又重新組合一樣。

這是莫回有意識後的第一個想法,她從不知道她會這麽難受,比在盛夏的太陽烤出一層又一層的汗漬還難受。

她的手動了動,發現牽着章淩碩的手竟然是空的。

“你終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小護士的驚呼聲傳進莫回的意識裏,莫回睜開眼,是雪白平整的天花板,驟亮的光亮閃耀了她的眼,她趕緊又合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打開。

“我”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幹得難受,像火在燒,同樣在燒着的還有腹部上的傷口,疼得她額間直冒汗。

小護士忙拿棉簽給莫回擦擦她早已幹涸得有點脫皮的唇瓣,輕聲解釋道:“你剛做完手術,現在還不能吃飯或喝水,等身體恢複好了再吃。”

說完,又拿紙巾為她擦拭額上因抵抗疼痛而滲透出的細密汗珠。

“謝謝你。”莫回向她道謝,黑白分明的眼打量着病房,這間病房不是普通的病房,跟章淩碩的母親所住的病房一樣,高級而奢華,像高級的樣品房,沒有半點刺鼻的藥水味。

可是,她看了一圈,病房內除了她和護士之外,再無其他人。

他呢?他不是說過會陪在她身邊,直到她醒來嗎?現在怎麽會不見人影?是出去了嗎?亦或是回公司工作了,他是個工作狂,一工作起來總是不眠不休的,就連他母親生病的時候他也總是忙着工作,現在也是吧?

雖然明白,但內心依然恐慌。

“章淩碩他他出去了嗎?”她還是忍不住關心起他的蹤跡來。她害怕醫院,尤其是病後,所以請別在這個時候把她一個人留下。

“是是啊。章先生他出去了,囑咐我好好照顧你。現在你可要好好休息,不然身體可是會落下病根的。”小護士收回棉簽,給莫回調整身上雪白的床被,“你再睡一會,你身上的麻藥還沒過,精神不好。等你睡醒後,章先生就在你身邊等你了。”

“好,辛苦你了。他來了,記得叫醒我。他不喜歡等人,讓他等上一分鐘,他就會氣得跳腳的。”莫回嘴角上挂着虛弱的笑容,聽話地合上眼,不到五分鐘便再次沉入夢境裏。

小護士看着沉睡的莫回,低頭擦拭了自己眼角的淚,悄悄地從口袋裏掏出寫着巨額數字的支票,細心地平鋪在桌上用水杯壓住一角,以防支票被夜風吹走。

她起身,悄悄帶上病房門,她沒有勇氣看病床上的女人如何面對她深愛的人留給她的失望與打擊。

這一次入睡莫回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是從八歲之後每一次與章淩碩的離別,是章淩碩每一次離開的情景。以前她總是只見到章淩碩離開的背影,這一次她卻能看到他的正面。她流着淚,哭着跑着追他,他的臉上卻挂笑輕松、愉悅的笑容,甚至步履都比她的輕快很多,那是她從未見到的一面。

原來,他每次離開都是這般的快樂嗎?跟她在一起就像帶着枷鎖般的沉重嗎?

夢的最後,是章淩碩攬着一個漂亮的女人,笑着跟她說:這是我的未婚妻。她看到章耀陽和何言臉上的笑容也是快樂的,沒有在面對她時的不屑和鄙視。

章淩碩、章淩碩

莫回是哭醒的,她的眼淚浸濕了大半的枕頭,潮濕得令人心煩。她不敢動,怕牽扯腹部的傷口,依然保持着用濕透的臉頰緊貼着潮濕的枕巾的姿勢,一動不動。

病房裏沒亮燈,窗簾也拉上了,整個病房被黑暗填得滿滿當當。莫回張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黑暗裏浮現起章淩碩燦爛的笑臉,眼神裏卻沒有半分笑意。

他,一直就這般不快樂嗎?為什麽?

莫回是個很傻的女人,她學問也很低,她不知道自己被厭惡,不受歡迎,只随着自己內心的初心而發,按自己的想法對待別人,并希望獲得對方同等的對待。這就是現在的莫回。

沉思間,病房外的談話傳進她的耳內。

“護士長,你說,她知道了會怎麽樣?”這聲音是照顧她的小護士的聲音,聲音裏有濃濃的擔憂。

“要是我,我看到那麽多錢肯定會樂瘋,從此過着富婆一樣的奢侈生活,到時候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啊。誰會傻到守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這個聲音是負責照顧何言的護士長,嚴厲而冷漠,每次看到她總是用鄙夷的目光巡視着她。

“她應該很愛那個男的,不然不會睡夢裏都喊着他的名字。”如果不愛,誰願意冒着生命的危險切掉一邊的腎?

“愛?真是笑話!愛情是什麽,不過是有錢、有閑的白癡想出來忽悠平民老百姓的東西,吃不飽、穿不暖的,頂什麽用?還不如錢實在!”護士長的聲音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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