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沓雪（五）
就在謝風飛摸不着頭腦之時，一陣叫喝聲突然從他身後傳來了。
“小娘子！你別跑啊！留下來陪爺幾個好好玩玩啊，保證讓你舒服得都不想再回去了！”
謝風飛：“……”這不要臉的……
也就是這時，就着眼角的一絲餘光，謝風飛才看清，此時沓雪身上竟穿着一件大紅色的嫁衣！
這是何情況？！
謝風飛趕緊将沓雪的記憶往前推了一段時間，這才弄清楚。
原來今天戲班子在隔壁村有一場演出，結果因為一些事情，戲班子出發的晚了些，沓雪便只好一邊趕路一邊換好了衣服化妝，結果這妝剛一化，隔壁村的影子沒看到，倒是等來了一群山賊！
一看到山賊，戲班子裏的人頓時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沓雪來也想悄悄逃走的，結果這群山賊也是些腦子不好使的家夥，一看到他穿着新娘嫁衣，便不管不顧地要把他搶回山寨去！
于是，便有了謝風飛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謝風飛：“……”
很快，穿着一身嫁衣，行動不便的沓雪，便被這群山賊給團團圍住了。
“小娘子，繼續跑啊，怎麽不跑了？”
“你別說，這小娘子還真是帶勁，老子一口氣追了兩條山路，才将他追上！就這腳力，就不像是尋常女子！”
沓雪：“……”此時他害怕極了，之前他便聽說這山裏有山賊，只是最近官府抓得嚴，山賊許久未出現了，誰知，今天剛好就被他給碰上了！
關鍵是，他還不能告訴這群人自己是男子，否則下一刻，這群惱羞成怒的山賊便會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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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季辭淵的聲音幽幽響起：“為何……我會覺得這一幕有幾分眼熟呢？”
“正常。”謝風飛鎮靜極了：“話裏都是這麽寫的，新娘子遇到了山賊綁票，正被圍住調戲之時，往往就會有一俠義之士從天而降，救新娘子于水深火熱之中，再後來，孤男寡女、郎情妾意、私定終身、水到渠成……”
還未等謝風飛将話說，下一刻，一道劍鳴之音突然在他們一行人頭頂響起，緊接着，一身穿黑衣之人從天而降，穩穩當當地落到了沓雪身前，将他擋在了身後。
“來了來了！從天而降了！”謝風飛異常激動。
季辭淵：“……”不知為何，看着這個背影，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長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十二分的英俊潇灑：“哼，爾等鼠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狂！方才我便在城中揭了清掃山賊的榜，正愁找不到地方，你們倒好，自己跑了出來。”
謝風飛：“……”好了，這黑衣金邊，這孤高傲慢，這熟悉的聲音，不是季辭淵還能是誰？！
“季兄！你不是說你從未見過沓雪嗎？！”謝風飛此時特想搖着季辭淵的肩膀質問他，這跟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季辭淵：“……我突然想起來，我上次游歷歸來時，路過這片地方，确實抓了一窩山賊。但我發誓！抓山賊我就回南山了，前不久才下山！之後他懷孕的事，真的跟我沒關系！”
謝風飛：“……那沓雪呢？你總見過吧？為何之前又裝作一副從未見過的模樣？！”他們這種修行之人，基上一眼就能判斷出眼前的人是男是女，根不存在季辭淵會将沓雪誤認為女子的情況發生！
這一次，季辭淵倒是理直氣壯：“現在他化了妝啊！我怎麽會知道他不化妝的模樣？！”
謝風飛：“……”好吧，這也不是沒有道理……
結局可想而知，那黑衣季辭淵很快便将那群山賊打了個落花流水，還用一根繩子将他們穿成一串綁了起來，牽着往山下走去。
此時，謝風飛因為是在窺探沓雪的記憶，與他也是感同身受，頓時便感覺到，沓雪的心跳比當時被山賊追還快一些……
謝風飛：“……”可惜啊……
沓雪眼睜睜地看着這位豐俊朗的少俠從天而降，救他于狼口虎穴之中，然而等他剛反應過來之時，這少俠竟然一個轉身，拖着一群山賊就想離開。
沓雪趕緊兩步跟了上去，叫住了那黑衣季辭淵：“少俠！”
“嗯？何事？”黑衣季辭淵轉頭将沓雪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一臉冷漠。
沓雪平日裏便不善言辭，此時面對着這剛救了自己的少俠，腦子裏更是一片空白，扭捏了許久才道：“多謝少俠相救……”
那廂，謝風飛便看到對面的季辭淵差點沒翻出一個白眼。
也是，當時季辭淵應當已經看出沓雪是個男子了，一個男子對着自己做出這副态，以季辭淵這性子，沒出手打人就很不錯了！
“不用謝，你現在該去哪就去哪吧，已經沒事了。”說這句，黑衣季辭淵便繼續領着一群山賊往山下走去了。
謝風飛很明顯地感覺到沓雪心裏一陣失落，不由得嘆了口氣。你說這苦命孩子，對誰動心不好，偏偏要對季辭淵……
沓雪在原地了好一陣，突然間身體一顫，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般，趕緊追了上去。
那黑衣季辭淵見他又跑了過來，頓時挑眉道：“嗯？怎麽回來了？”
沓雪連看都不敢看對面的人，只是低着頭道：“我……我回家也要往這邊走。”
黑衣季辭淵：“……随你。”
于是，沓雪便跟着這黑衣季辭淵走了一路，一路無話。直到到了村子口，沓雪得回戲班子裏去看看情況，而季辭淵則要領着一群山賊去衙門複命。
一想到即将來臨的分別，沓雪心裏不是滋味極了，也不知以後……還能否再見到這位少俠了……他甚至連對方的姓甚名誰都沒問出來……
“少俠……”沓雪緊緊地捏着自己的袖子，終于在快進村子口時，鼓起了勇氣，想着至少得問問這位恩人的姓名。
然而他這剛一轉頭，便發現這黑衣季辭淵已經領着一群山賊走出去很遠了，根就聽不到他這細聲細語……
謝風飛看着那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心裏也不住地嘆息：“季兄，你可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季辭淵：“……他一男人，我有何好憐惜的？”
“所以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便去衙門複命了，将這群山賊上交後，我就繼續回南山了，所以這之後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當天晚上，戲班子那些逃走的人就都回來了，所幸這一次他們只是丢了些東西，并未有人受傷。班主在安慰了大家幾句之後，便又聊起了正事。隔壁村的那場演出他們今日未去，明日估計得去補上。
只是這一次，班主領着戲班的人換了一條路走，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到了隔壁村。
不知為何，沓雪心裏竟有有些失落，那位少俠……他應該是見不到了吧。
今日唱的，仍是昨日那未來得及唱的戲，沓雪一身嫁衣，登了臺，開始咿咿呀呀地唱着自己的曲子。
前些日子，班主帶着他去城裏唱過一場戲，那一次，誰也沒想到，沓雪竟壓過了那城中戲班子的旦角，無論是相貌還是唱腔，都毫不遜色！
一時間，在場之人紛紛開始打聽沓雪到底是何許人物，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甚至還有別的戲班子出高價，想要讓沓雪過去。
這讓他和班主都喜出望外。
只是沓雪的這點喜悅并未持續多久，很快他便發現，不論來要他之人出多高的價格，班主就是不願将自己賣出去。他旁敲側擊了好一番，才弄明白，原來班主竟是想憑着沓雪，讓他們這個戲班子更上一層樓，甚至還想着有一天，能在城裏穩腳跟！
霎時，沓雪便心涼了。一個戲班子想要在城裏穩腳跟，哪裏是靠一個唱旦角的能做到的啊。他們又沒有銀子又沒有路子，想到城裏去，難于上青天！
而最讓沓雪絕望的是，他與班主簽的賣身契是死契，只要他不松口，沓雪這一輩子都跑不了。
因為這件事和季辭淵的事，沓雪今天唱的總是不大在狀态，雖說沒有太大差錯，但比起以往來說，總的還是要差一些。
一幕，沓雪下了臺，匆忙換了一套衣裳，又匆忙上了臺。
然而這一次，他剛一上臺，目光立刻就被觀衆席上的一人給吸引住了！
是他！他竟然來聽戲了！沓雪一愣，過了好一陣，才手忙腳亂的開始唱起了戲，只是這心思卻更加不在戲上了。
就在沓雪發愣的一瞬間，謝風飛和季辭淵也愣住了！
只見人群裏，有一高大英挺男子在最後方，認真地看着臺上的戲，黑衣金邊，袖口龍圖，不是季辭淵還是誰？！
“這不是我！”下一刻，季辭淵就氣得叫出了聲。
謝風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人或許看不出來這“季辭淵”有何異常，但他們修行之人卻是能看出，眼前這“季辭淵”根就不是人，而是由一只鬼所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