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塵（二）
鏡外，淩風皺眉道：“他們遇襲了！”
果然，在巨大的山石落光之後，山崖之上，便立刻有一群義軍沖下，他們揮舞着各式武器，兇惡煞地向這十幾個劍宗弟子沖來。
這些劍宗弟子中，除淩風和淩頻之外，其他大多為從未下過山的弟子，一看到這真刀真槍、你死我活的場面，直接就吓傻了，等那些義軍都沖到了跟前，才想起要拔劍！
結局可想而知。
他們人數就少，縱然是自小學劍，也被打了個落花流水。除淩風與淩頻二人僥幸逃脫外，其他人竟都被義軍所俘！
“這群該死的山匪！”待兩人終于躲藏進了一處相對安全一些的地方，淩頻再也忍不住，氣得将手裏的劍往地上一扔，開始指天罵地：“現在可如何是好？！一行人只剩下了你我二人，回去若師父問起來，我們又該如何交代？！”
此時淩風也未好到哪裏去，身上有好幾處傷口都在淙淙留血，他迅速從随身攜帶的藥包裏找了些白布出來，開始包紮傷口：“你真是天真，都想到回去後的事了。我們此次下山，就是為剿匪而來，現在匪患依舊猖獗，如何回去？”
淩頻一頓，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氣得一拳打在身旁的樹上，“那你說如何是好？現在回也不能回，留也不能留，難不成我們兩人還要去救他們不成？！”
聞言，淩風包紮傷口的手一頓，突然擡起頭看向淩頻，雙眼發亮：“你說的……竟有幾分道理。”
淩頻：“……你還真想去救他們？！我們之前十幾人都招架不住那些山匪，現在只剩下兩人，你竟還想去那些山匪的老巢救人？！淩風，你瘋了嗎？！”
“……不救還能怎樣？我們兩人回劍宗？回得去嗎？”
聞言，淩頻一時語塞。淩風說得沒錯，下山協助朝廷剿匪是他們的任務，現在任務沒成，如何回去？
那廂，淩風繼續道：“既然我們是協助朝廷剿匪，那自然得先與朝廷之人彙合，到時候我們則成了人多的一方，救出同宗弟子，自然有了可能。”
“朝廷？”淩頻皺眉：“那群烏合之衆！他們剿了一個多月的匪，除了将這匪患越剿越大之外，可曾做過一件有用的事？！我絕對不會去與他們彙合！”
“你方才也說這山匪是烏合之衆來着，結果……”
淩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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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外，淩風的臉色突然越來越難看，這一幕，他雖覺得熟悉，但不知為何，又想不清楚。如果他沒猜錯，最後他們還是去與朝廷之人彙合了，并且還真從那些山匪手裏救下了劍宗弟子。
但有一點淩風可以肯定，他就是在此次剿匪中喪命的！然而是如何喪命的，他卻是再也記不起來了。
“這位大哥，你可是哪裏不舒服？”謝風飛見淩風臉色難看至極，趕緊問道。季辭淵所教之喚魂術他也是第一次用，萬一有哪裏用的不對勁，出了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此時淩風似乎痛苦極了，根沒來得及回答謝風飛的問題。他一手撐在鏡子上，一手則捂着自己的額頭，整個魂魄忽而凝實忽而虛無，甚至連雙眼都有了變紅的趨勢，不穩定到了極點。
謝風飛被吓了一跳，趕緊跟淩風拉開了一段距離。這……萬一自己真喚醒不了淩風，那可真就危險了。
鏡中，淩風與淩頻已動身前往朝廷營地，一路上兩人躲躲藏藏，總算是在一天後，進了營地。
此次朝廷方面派來的是鎮西将軍霍遠，督軍的則是二皇子。淩風與淩頻都是下山游歷過的人，對于鎮西将軍霍遠以及二皇子狄彙都有所耳聞。
這霍遠倒還好，為人雖不說有多正直，但至少不存害人之心。但這狄彙……有關這位二皇子的不良傳聞可多了去了，但現如今整個皇族傳聞數不勝數，一對比起來，他爛得也不算特別突出。
淩風與淩頻進了營地，根就沒被帶去主帳見霍遠和狄彙，而是随随便便地就被扔到了一個偏遠的營帳裏，自生自滅了。
對此，淩頻又氣得想打人，恨不得抽出長劍沖到主帳裏去跟那二人講講道理：“這都是些什麽人啊！分明是他們求我們幫忙剿匪，現在可好，好不容易我們來了，他們竟不聞不問！”
“畢竟我們只有兩個人啊……”淩風也是感嘆不已。
聞言，淩頻也是一愣，這才奇道：“方才我見那些山匪人數也不少，朝廷駐軍也不少，為何宗主就只派了我們十幾人來協助剿匪？”
淩風嘆了口氣，沒有回話。這十幾人中所包含的學問可就大了，可能是雙方條件沒談好，也有可能……淩風回憶了一下臨走之前宗母窦離看向自己的眼，到底還是覺得不大可能。
他就只是一個庶子而已，犯不着費如此大功夫對他趕盡殺絕。
“你可有在劍宗裏得罪什麽人？”淩風問。
淩頻：“……你這是何意？！”
“……無事，我們不急，這剿匪到底還是朝廷的事，他們不做就更不會有別人來做了，我們只需耐心等待，等到他們去剿匪之時，偷偷跟去便可。”
果然，正如淩風所說的，兩天後，朝廷的大軍便出發去剿匪了，這一次，他和淩頻混在軍隊裏，趁着兩軍交戰之時，混進了山匪營地裏，将被關押着急的劍宗弟子給救了出來。
只是開始十多個劍宗弟子，到此時，只剩下八個了。
山匪性情一怒嗜殺，有好幾個劍宗弟子因為年少氣盛，被俘後多言了幾句，便被虐殺，剩下的劍宗弟子也是噤若寒蟬，再也沒了來時的嚣張氣焰。
“淩頻師兄，淩風……師兄，我們現在可如何是好啊？”劍宗小弟子都如無頭的蒼蠅一般，六無主。
淩頻沉吟許久，嘆了口氣，道：“回劍宗吧。”
至此，少年們趾高氣昂的下山，最終卻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的是，這劍宗他們到底也沒回去。
淩風的死，謝風飛曾聽他說過，一想到淩風死時的場景，謝風飛到底還是心生不忍，出聲問道：“這位大哥，你可是想起了什麽？”
然而淩風的雙眼越來越紅，也不知道聽進去他的話沒。
謝風飛抿了抿嘴，到底還是叫了一聲：“淩風？”
依舊是無人應他。
看着鏡中的一行人已經快到劍宗的山下了，謝風飛不由得嘆了口氣。
淩風就是在回劍宗的路上，被劍宗之人，确切的說，是被宗母窦離派人所殺的。
淩風在劍道上頗有天賦，而宗母窦離之子淩青雲卻總是被淩風壓了一頭，再加上窦離就善妒，見淩風未死在山匪手中，便只好親自動手，派人綁了淩風，将他淩遲至死。
曾經，淩風在跟自己談到他的死時，還故作輕松的說道：“無事，也就割了我兩百三十八刀而已，我化成厲鬼後殺了淩雲劍宗兩百三十九人，也算是賺了。”
也正因死狀凄慘，所以淩風在成鬼後才會有如此大的戾氣。
只是季辭淵在離開前告訴過他，這通靈鏡有助魂魄喚起記憶之功效，但萬萬不能讓魂魄看到自己死時的模樣，必須在死之前讓魂魄想起他的過去。否則，這喚魂不但不會成功，還可能使狂化的魂魄愈加癫狂。
想到這一點，謝風飛再也等不了了，趕緊出聲喚道：“淩風，我是謝風飛。”
“謝風飛？”一聽得這個名字，淩風那越來越紅的眼睛突然清明了一些。
“謝風飛……”他喃喃道：“這個名字……”
“你聽過。”謝風飛道。
“我聽過嗎？”淩風的眼睛一直在紅與清明之中反複，似乎他人正在做着劇烈的掙紮。
“對，你聽過，我就是謝風飛。”
謝風飛謝風飛……淩風只覺得頭疼欲裂，他隐隐想起，他的死與劍宗有關，而在他死了兩百多年後，似乎……真的遇到了一個叫謝風飛的人，他還說要超度自己……
謝風飛……
眼看着淩風的眼睛在反複幾次後，終于開始變得清明，謝風飛一直提着的那口氣總算是放了下來。
看來他快要成功了……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一聲巨響傳來！轟的一聲，甚至震得這大地都抖了三抖！
“這是何情況？！”謝風飛的靈體也跟着抖了一下，霎時，眼前的景色突然一變，他竟又回到了那片竹林之中！
難道他的喚魂術……失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