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棄車保帥
臨到走前,楊建州恭恭敬敬的将幾人送出來,那躺在地上的女郎如同一塊被遺棄的抹布,即使之前風光無限,但是少了金主的扶持,什麽也不是了,被棄之如敝履。
徐萌想要說什麽,但是娓娓和紀達沒有理會她,她心中後悔,只是做出委屈的模樣。
付經理将地上的錢撿起來,滿臉笑意的雙手遞給娓娓,按照電視劇本,陳娓娓本該大氣凜然的拒絕,再配上不屑一顧的冷笑,但是一文錢逼死英雄漢,這是她基本所有的積蓄了,陳娓娓摸摸鼻子,立馬伸手接了過來。
麥湯走在前面,神色驕矜:“陳娓娓,開車。”
麥湯沒問陳娓娓她們怎麽會在這裏,但陳娓娓卻是不得不說。
“老板,我不是想公車私用……我那個,我那個。”她摳着頭皮不知道怎麽圓下去。
“那個什麽?”麥湯好整以暇。
“是我知道在你這,讓娓娓來接你。”屈辰狀似自然的開口。
陳娓娓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三個人一起來接我……”麥湯笑道,“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然後突然容色一肅,哼了一聲。
陳娓娓心底有鬼,自然不敢再說話,專心開車。
車子裏只有他們三個人,安靜的有些尴尬。
原來剛剛是顧丹回的電話,她下面的小孟在賣場理貨出去後被防損部的人攔了下來,在他身上發現了兩個沒有結賬的産品。
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麥湯平日雖然嚴苛,對待自己的下屬倒還算是負責,雖然屈辰出馬級別已經足夠,但自從常悅的事情後,天輝超市和昌盛公司怎麽都有點不對付。
他立刻決定親自跑一趟,只希望在事情沒有惡化之前把這件事扼殺在搖籃中。
Advertisement
麥湯的電話打了兩次,都沒有人接,有種不好的預感頓時籠罩在三人心頭。
陳娓娓側頭看着後視鏡裏面正襟危坐的兩人,心頭直打鼓,小孟和她也算相熟,她實在不相信他會做這樣的事情。
顧丹回是他的主管,早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車子走到半路,她打電話過來,已經遲了:小孟在保安和防損的壓力下,承認了偷盜。
這樣問題就頓時嚴重了。
顧丹回打來的電話裏面的聲音明顯帶了焦急:“這回事情麻煩了,這個小孟膽子小經不住問,承認了偷盜,超市要按照規定罰款五千。小孟也沒錢。現在要扣我們的貨款。”
麥湯問道:“小孟怎麽承認的?”
“他寫了情況說明,簽了字。”
“這個蠢貨。”麥湯冷聲道,話鋒一轉,“現在人呢?”
“人已經走了。我還在和采購協調。”
麥湯頓了一下:“你和小孟聊過嗎?了解情況了嗎?”
“我剛剛說了他兩句,一個大男人就要哭鼻子了,還沒問就跑了。”
“孬。”麥湯聲調平緩下來,一邊想一邊緩緩說道:
“小孟來了有一年,有沒有這回事還沒确認好,先不要下結論。你不要和天輝超市談了,上次常悅的事情,那個采購對我們意見很大。先停一停,找到小孟再說。”他話雖如此,似乎仍然相信小孟的模樣,但是聲調裏已經不含感情了。
“那老板您?”
“我不過來了。”麥湯沉吟一下,“告訴他們公司先要了解情況。說我在外面出差,趕不回來。”
他挂了電話:“屈辰,你明天找小孟了解一下情況。”
“娓娓,前面左轉,先送屈總回名仕山莊。”娓娓心裏疑惑,屈總不是住在南邊嗎?那正是最開始自己住的方向。
麥湯看她一眼,一語道出了她的疑惑:“屈總的女朋友住在名仕山莊。”
她偷眼從後視鏡掃了一眼屈辰,他沒什麽表情,依舊眉眼輕松的樣子,可是娓娓總覺得,他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從那晚徐萌生日之後,屈辰就這樣了,雖然依舊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但是那笑少了幾分真實,濃墨般的眸子裏,總像是有心事一樣,雖然表面氣定神閑,漫不經心,好像沒什麽可操心的,又好像什麽都在掌握裏面。
娓娓眼神一暗,暗自警告自己:對哦,屈總已經是名草有主的人了,可不能再想入非非才是。
麥湯看見陳娓娓失落的表情,不動聲色。
屈辰到了明仕山莊門口就讓娓娓停下來了,她使勁睜大眼睛,也看不到那個等待屈辰的神秘女友長什麽模樣。
屈辰整理了一下領帶,突然說:“最近老爺子事情多,我爸說讓你有時間給老爺子打個電話。”
他拍拍麥湯的肩膀:“玩夠了,也該收心了,不值得。”
娓娓豎着耳朵聽,冷不丁屈辰走到了她面前,敲敲車窗,娓娓降下玻璃,夜色中他的笑容疏離而落寞:“娓娓,拜拜,回去小心。”
“嗯,屈總,您,您也小心。”娓娓說完,恨不得拍自己嘴巴,人家是回女朋友那裏,小心什麽,這話說的,怎麽笨成這樣。
屈辰微微一笑,擺擺手,順着花道往前走去,娓娓目視着他的身影,在路燈下,暈染成剪影,怎麽,覺得那麽落寞呢?回去看女朋友,不是應該開開心心才對嗎?她呆呆的出神。
咳咳,後座的麥湯猛地清了清嗓子,不滿道:“陳娓娓,我給你的工資就是用來發呆的嗎?還不走,在這等日出啊!”
陳娓娓腹诽:真是個資本家,給人一毛錢還要把他當貴賓供着,恨不得壓榨所有的剩餘價值,連渣都不剩。
夜色已深,路上車輛很少,陳娓娓專心開着車。
麥湯不說話,面孔隐入黑暗中。
“小孟的事情,你怎麽看?”麥湯突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好像随便一問。
陳娓娓已經不是最開始進公司那樣單純白紙一般,老實簡單,有什麽說什麽,竹筒倒豆子一樣。
她想了想:“我覺得,還是要問問當事人。小孟工作一年,經常義務加班。”
她的話說的很巧妙,工作一年說明有無數次機會在賣場來去,但一直都沒有這類的事情,說明小孟并不是貪圖便宜的人;經常義務加班,更表明小孟并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
這樣的人,會去貪圖幾個天天接觸的産品?實在讓人覺得說不過去。
陳娓娓這麽說,是因為她剛剛到顧丹回團隊,除了紀達,就是小孟照顧她多了,平日雖然也開些玩笑,但是幫忙做事的時候一點不含糊。
陳娓娓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會這麽糊塗,犯這麽原則性的錯誤。
“哦。”麥湯閉上嘴,靠上後背。這樣的事情,既然已經塵埃落定,對他來說,便只是些末小事,不值得浪費太多精力。
人贓并獲的事情,沒有腦子一樣便交代畫押,不管小孟有什麽隐情,他簽署那份情況說明就已經注定鐵證如山。事情已經鐵案,現在他關注的是怎麽降低損失,對一個經銷商來說,如果出了這樣的事情,會極大的損害公司名譽,而且面臨一筆額外的罰款,同時,對廠家也不好交代。
麥湯是老板,棄車保帥是大局所在,他看的便只有公司。
“做一個銷售,沒有基本常識,就算是帶出未算價的産品,也大可說是忘記。這麽直接的承認——”麥湯搖搖頭,要不就是事實如此,要不就是蠢到極點。
陳娓娓咬咬嘴唇:“如果賣場真的咬定是小孟做的呢?”
“如果是他做的,我會建議賣場報警,走法律程序,公司不可能因為這樣的事情私了,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這筆賠償該賠多少由當事人承擔。”麥湯在觸及底線的問題上從不護短。
“可是,萬一不是小孟呢?萬一,萬一……”
“那就是他的問題了。如果不是他,他為什麽要簽那份情況說明?”麥湯看着陳娓娓,女孩子的臉龐在路燈下顯出瓷白的光暈,到底年輕,這麽簡單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他挑了挑眉:“今天在錦會館不是很厲害嘛,當場就敢動手動腳,現在怎麽這麽優柔寡斷。感情用事,不是一個稱職的老板做的事情。”
“那不一樣。”陳娓娓有種固執,紅燈亮了,她一腳踩下剎車,轉身看向麥湯,“老板,我還是不相信小孟會這麽做,您給我一點時間,我要親自去問問小孟。”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充滿了天真澄澈的信任,而這份信任交予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同事。
看着那雙眼睛,兩人一時沉默,麥湯本事拒絕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他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雖然這違背了他向來幹淨利落的行事風格和損失最小化的原則問題。
陳娓娓開車回到小區已經快要淩晨,她一直撥打着小孟的手機,手機裏面傳來一次次機械的回答:“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她想起剛剛上班時小孟那熱情的幫助,他嘴上說的花哨,手上做事情卻是不含糊的,當時的銷售五步驟就是他主動給娓娓來解釋的。
怎麽通過提問和聆聽,了解客戶的需要,怎麽演示解決方案,怎麽檢查進展,怎麽确認異議,克服異議,最終達成協議。這麽一個伶牙利嘴的人,怎麽就會扯上這樣的事情呢?而一旦扯上這樣的事情,在這一行或者銷售的職業生涯裏基本就相當于宣判了無期。
小孟也是從外地過來工作的,在這裏基本是舉目無親,父母都在農村,就等着他每月的工資打回去做生活費。
陳娓娓心裏打鼓,這麽晚了,會去哪裏呢?事情這麽大,不會想不開吧?她心裏一陣陣升起不好的預感,先回家找紀達,她估計會知道小孟住哪裏。
停了車,娓娓順着路燈往回走。
小區的花叢裏面窸窸窣窣的蟲鳴聲,聽的娓娓心煩意亂,就在上樓梯的地方,她突然發現長凳上坐了一個人。
瘦骨嶙峋的模樣,不是小孟還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