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沐成
當日午時之後，高祁便吩咐六福去請了祁王府的裁縫師，給小洛思制件兔毛披風。祁王府的人口衆多，為了府中夫人丫鬟方便，便請了一位專門的裁縫師。
裁縫師年齡不大，是個和藹的中年男子，大概三十多歲，身上綁着一個布袋，裏面放了許多行頭，剪頭，碎布之類的。洛思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看着天空。偶爾有幾只燕子飛過，他則微微一笑。
洛思的身高和她的方向，只能略微看到他的側臉，憂傷而寂靜。讓洛思仿似看到了前世消沉的自己，也是這般模樣，心裏惆悵起來。
“怎麽了？苦着一張臉？”高祁抱着他，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問道。洛思正要說話，一旁的裁縫師轉過身來，拱手作輯道，“王爺。”
“嗯，這次要辛苦你了。”
“不礙事，本就是替王爺辦事的。”
高祁點點頭，放下了小洛思，寵溺的說着，“要乖乖的讓沐師傅給你量衣，不準亂跑哦。”
洛思很鄙視的瞟了他一眼，“你忙你的去吧，暫時不用管我了。”
“好好好，待會來接你。”高祁高興的捏了她的小巧鼻子一下，再放心的離開了這裏。
這裏，是祁王府的內院大廳外側，也就是祁王的家人居住的地方。洛思沒有仔細研究過這個地方，也沒有見到所謂的祁王家人，撇撇嘴，一副無聊的架勢。
“披風也不需要怎麽量，只是見一見本人，做的會比較精确些。”裁縫師蹲下身，和洛思平視着，從布袋裏掏出一卷尺子。
“師傅是姓沐嗎？”
“是的，您可以随王爺一樣叫我沐師傅，我是個手藝人，沒什麽講究。”
沐師傅一邊給洛思量着尺寸，一邊說着，“王爺如此俊逸，他的孩子也這般可愛。”
“我不是他的孩子。”
沐師傅停了下來，見到洛思的小嘴撅的老高，微微一笑，“王爺從不會對無緣無故的人這般好。”
“我只是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洛思輕笑着，他們的初遇不神奇，也不曲折，只是就那麽随便的拽住了他的衣角。她不知道高祁是如何想的，總之，她在拽住他的時候，在心裏就悄悄的許下承諾，這輩子不會再放開高祁了。
這個人，是她生命中的依賴。
“好了，量好了，在這裏坐會等王爺來接你。”
“沐師傅，你成親了嗎？”會露出那種憂傷的表情，必定是被傷的很重。沐師傅微笑着揉着洛思的發絲，“小孩子不應該問這個問題。”
“……你可以把我當大人。”
沐成看着面前只到他膝蓋的小女孩，睜大眼睛坦率的仰着頭看着他。這一幕，似曾相識，仿似很久之前也有一個美麗的女子這樣說着，這樣問着他。
“你可以抱着我嗎？仰着頭說話真的好累人。”
沐成無奈的笑着，收了手裏的行頭，抱起了洛思。
“差點成親，只是後來新娘失蹤了。”
洛思好奇的繼續問道，“怎麽會失蹤？你沒有去找嗎？”
沐成只是笑。
高祁從遠處走過來，見沐成抱着洛思，皺皺眉，怒斥道，“沐師傅！”聲音震耳欲聾，吓的洛思的身軀在沐成的懷裏抖了抖。
沐成慌忙放下洛思，單膝跪在地上，“王爺恕罪。”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祁王，但聽祁王的語氣，似乎很是憤怒，還是乖乖的先求饒的好，以免真的被殃及池魚。
“恕罪？你犯錯了嗎？”高祁安心的把洛思抱在了懷裏，全然忘記了剛才的憤怒，“好了嗎？”
沐成愣了一下，轉而說道，“好了。”
“嗯，做好了找六福去取銀子。”
“謝王爺。”
待高祁和洛思走遠之後，沐成再次看着天空，仿佛那裏有他的新娘，有他的歡樂。明明微笑的嘴角，看上去卻苦澀極了，讓人不免一陣心疼。
那個小女孩，和他的新娘，有些相像。
高祁抱着洛思歡快的走在自家的院子裏，路上打掃的仆人都詫異的盯着他們，小聲的議論着什麽。一向不喜閑言碎語的高祁，在洛思不經意間，怒視着那一群議論紛紛的仆人。仆人們被祁王的眼神震懾住了，紛紛低下頭，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敢再看他們一下。高祁這才收了目光，和洛思走在庭院裏。
“思思，今晚搬來和我住，好不好？”
高祁高舉着她，讓她在空中飛舞着，庭院裏充滿了她的歡笑聲。不知怎的，心裏仿佛填不滿，明明她近在咫尺，卻覺得不夠。
“我要考慮考慮！”童音在空中回蕩着，聽在高祁的耳裏格外的不舒服。随即摟過洛思，把她平穩的放在地面上，厲聲道，“不要也得要，要的話那自然是更好。”
“我要和娘親商量一下。”洛思咬着手指，不知道這個高祁為什麽突然有這個想法。她現在只是個三歲的孩童，也不怕他做什麽，只是，她現在的娘親……似乎不怎麽待見高祁。真是奇怪，以前口口聲聲的要報答高祁的救命之恩，現在有機會了，反而退縮了。
難道和她幼小的身軀有關系？所以大人的世界，她現在懂不了？
……一陣沉默之後，洛思見高祁的表情越發的難看，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安慰道，“放心了，我會說服娘親的。”
高祁拉起她的手，在臉頰上蹭着，“這是思思第一次親我呢！不過，一碼歸一碼，不要企圖賄賂我。”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走，帶你去收拾收拾東西，今晚和我睡。”
高祁牽起洛思的小手，在冷風的吹拂之下，有些涼意，轉而握緊了她的小手，“待你長大，我便娶你，可好？”
“不好。”
洛思抽回手，揉搓着，哈着氣，停止了腳步。
“為什麽不好？”
是啊，為什麽不好？她等這句話等了多少年了？這麽多年來，她的內心多麽渴望高祁能這麽對她說。可是，可是，為什麽不好？她不知道，也不想從中得到答案。仰着頭，盯着高祁的眼睛。
“思思，你要明白，和我在一起，必須要給你一個身份。”
“我可以自己選擇嗎？”
“當然，我尊重你的意見。”
說完這句話後，高祁就後悔了。他差點忘記了，洛思還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她懂多少？又能理解他多少？他是腦抽了嗎？居然和一個孩子讨論身份的問題。
“高祁！十年後，我們再讨論這個問題吧。”
現在說出來，多沒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