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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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铮回到天堂夜總會，李仁正等着他，一見到他就立即堆出了一臉假笑：“哎呀，好弟弟，你怎麽才來？琛哥他們已經來了，就等你了。”
蘇铮笑得很敷衍，他沖李仁伸出手：“哥你叫我過來不是要給我發工資的嗎？”
李仁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就笑得更大聲，直接從自己錢包裏抽了一疊百元大鈔塞給蘇铮：“工資和紅包都在這了，我先墊給你，你今晚好好陪着琛哥，千萬別惹他生氣。”
琛哥是李仁惹不起的VI客戶，也是他的合作夥伴，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從琛哥那裏得到的好處，不只有到店消費的那些錢，更大頭的是“賣藥”的入場費和抽成，對于這樣的財爺，李仁怎麽讨好都不過分。
蘇铮一點不客氣地把錢收了，又沖李仁伸手：“我那手機呢？”
李仁把一個舊款的三星手機遞了過來，蘇铮一看還挺有親切感的，這是他15歲生日時，莊心義送他的生日禮物，當時智能手機還不是很普遍，這個手機算是個新潮高端貨了。
蘇铮拿出一個移動充電器，慢條斯理地給手機充上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休息室的凳子上喝了起來，也不管旁邊李仁擠眉弄眼地催促他。
“小祖宗，你倒是快點哎，一會兒琛哥等急了。”李仁等得抓耳撓腮，忍不住開口。
“你有事先去忙，告訴我哪個房間我自己過去。”蘇铮瞄了一眼正在充電的手機，一格電量差不多夠用了。
夜總會正到生意興隆的時候，李仁确實有的忙，他又唠叨了幾句，報給蘇铮一個包廂號，就先走了。
蘇铮放下水杯和充電器，帶着手機來到琛哥的包廂門前，門口着一個殺馬特小弟，一臉不耐煩地朝他伸出手：“蘇蘇是吧？手機交一下。”
這種涉毒的趴體，最起碼的謹慎還是要有的。
蘇铮不太情願地把手機遞了過去，他交的是自己現在在用的那個國牌手機，舊手機還留在身上。
小弟打了個哈欠，沖蘇铮一揮手：“進去吧。”
蘇铮推開包廂的門，昏暗的燈光下煙霧缭繞，刺鼻的煙味嗆得人直流眼淚，激揚的舞曲震天響，幾個衣着暴-露的美少年美少女正在空地上扭得花枝招展，滿眼都是雪白的大腿和胸脯，這是最大的包廂，找一隊人進來扭秧歌都綽綽有餘。
蘇铮和摟着美女抽着煙的琛哥打了個招呼，就加入到舞者當中，随着音樂繞着鋼管做了幾個撩人的動作，跳着跳着轉了出來，一直轉到琛哥身旁坐下，端起桌上的酒喝了大半杯。
琛哥很高興，熱情地拍着他的肩膀，抽了張紙巾要給他擦汗，蘇铮自己把紙巾接了過來，笑道：“琛哥，你今天怎麽有時間來？”
琛哥說：“想你就來看看你。”
蘇铮說：“琛哥只會嘴上說甜言蜜語，專門來看我也沒見給我帶禮物。”
琛哥笑了，說：“誰說沒帶？我今天來就是帶了好東西讓你嘗嘗鮮。”說着他便取出一個醫用裝藥品的塑料盒，裏面分成大小不一的格子，蘇铮見那些格子裏裝着五顏六色的藥片，有的像彩虹糖，有的像巧克力豆，還有的直接被封裝在奶茶或者跳跳糖的包裝裏。
蘇铮知道，這些都是新型毒-品，號稱不易成瘾對身體傷害小，其實都是精活性物質，能讓人興奮、致幻、瘋瘋癫癫，又因為隐蔽性強流通廣，危害比傳統毒-品一點不小。
蘇铮看着盒子裏的東西，沒說話，臉上有一點猶疑的色。
而其他人看見那個盒子，就仿佛餓狼看見肉，漸漸地都圍攏過來了。
琛哥說：“蘇蘇跟我們玩兒在一塊也有一段時間了吧？你看玩兒的開的小朋友誰沒試過這些？你連這個都不敢試也不嫌丢人。”
旁邊有人跟着起哄：
“就是，蘇蘇，你要合群啊。”
“大家都試過，你沒有，以後還怎麽一起玩兒？”
“快點，磨磨唧唧的，真沒事，很爽的。”
“你不給琛哥面子是不是？”
……
跟這些人混在一起，他們拖你下水是遲早的事情，幸好蘇铮早有準備。
蘇铮趁人不備早捏了一個紅色糖片在手裏，他用三根手指壓着糖片，食指拇指伸向藥盒捏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紅色藥片，那種藥叫“開心果”，泰國來的，有點像“搖-頭-丸”。
蘇铮在琛哥的注視下把藥片送到嘴邊，碰到舌頭的瞬間來了個偷梁換柱，他另一只手飛快地端起酒杯，把糖片咽了下去，那枚開心果就留在了微微汗濕的掌心裏。
“哈哈哈……”琛哥大笑，旁邊小弟們也跟着附和，仿佛他磕了藥，就成了什麽秘入會儀式，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戒備也消失了，紛紛朝那盒子伸出了手。
蘇铮也跟着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睫毛微顫，眼迷離，身體一陣一陣地發抖，他發揮了巅峰狀态的演技，調動每個細胞把嗑-藥磕到高-潮的狀态演繹得淋漓盡致。
演得都有點入戲了，蘇铮趴在琛哥肩頭，淚眼盈盈地說：“這麽好的東西，怎麽能不讓仁哥來分享呢？他人呢？”
琛哥一聽有道理，他這批新貨确實該讓李仁來試試，于是便拉了個小弟去叫人。
李仁進來的時候，包廂俨然成了一個群魔亂舞的盤絲洞，所有人都是一副欲-仙-欲-死的癫狂狀态，有人使勁搖頭晃腦，有人扯着嗓子吼歌，有人在大哭，有人在狂笑，有人互相摟抱着激吻十八-摸。
蘇铮見李仁進來，借着裝瘋的勁頭沖上去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那“啪”的一聲巨響讓所有人都懵了一瞬，随即爆發出瘋狂的笑聲。
李仁更是被打懵了，他一手捂着臉一手指着蘇铮：“你……”
蘇铮撲上去抱住了他，力道之大簡直要勒斷他的肋骨，他一邊哭一邊喊：“仁哥，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啊……你就是我的親哥哥……”
李仁被他勒得面紅耳赤，呼吸困難，可推又推不開，只好向琛哥投去求助的目光。
琛哥拍手大笑：“李仁，你別介意，我們蘇蘇就是High了，他第一次，估計太爽了控制不住自己，啊哈哈哈……”
狂歡在繼續，李仁磕了藥，已經開始唱“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了。
包廂裏亂的仿佛世界末日，蘇铮就趁着一片混亂，把偷偷帶進來的舊手機從褲縫裏抽出來一點，打開相機一陣亂拍，畫質不敢保證，但琛哥和他幾個主要小弟，還有李仁，以及桌子上散落的藥片肯定是全都拍清楚了。
再趁亂抓了幾片藥塞進兜兒裏，今晚的任務基大功告成。
如果只有照片和藥片，那頂多只能說明這些人在開一個涉毒arty，不是交易現場，但如果再加上蘇铮提供的毒販網絡和制毒地點等等消息，那性質可就全不同了，這些證據互為印證和補充，足以引起警察的興趣，讓他們徹底調查。
只要這些證據交給警察，琛哥的人和李仁全都要涼，只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就看警察是要突擊行動還是要放長線再釣大魚。
……
一直到散場的時候，蘇铮還兢兢業業地保持着迷亂癫狂的狀态，在夜總會後門拉着琛哥的手背古詩：“……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琛哥也回握着他的手：“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還是要跟你說，我很看好你啊，蘇蘇，以後你跟着我絕不會吃虧！”
蘇铮心裏說，你也不會吃虧，但你很快就會去吃牢飯了，嘴上仍然在碎碎念：“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
他就這樣念叨着幾句詩和那些人告別，然後步履蹒跚地走出他們的視線，再裝瘋賣傻走幾步路，等拐個彎他們就看不見了。
“……夏雨雪，天地合……”
還剩最後一句的時候，蘇铮終于過了轉角，沒想到剛一轉身就撞到一個人。
“……乃敢與君絕……”蘇铮吐出了那首詩的最後幾個字，他擡起頭，對上一雙清冷如同寒星，而深處又仿佛燃燒着火焰的眸子。
“小叔？”蘇铮迅速直了，現在見到莊心誠，堪比當頭澆了一盆涼水，讓他一下就出戲了清醒了。
“你嗑-藥了？”莊心誠的聲音聽上去遙遠而寒冷，像是北極吹來的風。
蘇铮禁不住抖了一下，趕緊說：“沒有沒有，小叔你誤會了。”
“我誤會了？”莊心誠伸手就朝蘇铮略微鼓起的牛仔褲口袋掏過去，蘇铮躲閃不及，莊心誠掏出了幾小包顏色各異的糖片。
“這是什麽？！”莊心誠的表情已經可以用猙獰恐怖來形容了，大概下一秒就要暴起把蘇铮打一頓。
“這是糖。”蘇铮捏了一個扔進嘴裏，又捏了一個遞給莊心誠，他帶出來的物證都在另一個貼身的口袋裏，這些确實只是他沒用的糖片。
莊心誠緊皺眉頭看着他，顯然對眼前的情況困惑極了，他打開了蘇铮的手，抓起他的手腕把他向車門拖去，簡直是上次從酒吧把他拖出來的翻版複刻。
“小叔你帶我去哪兒啊？”蘇铮驚叫道。
“去醫院做尿檢。”莊心誠把蘇铮塞進副駕駛，自己氣呼呼地上了車。
“我真沒嗑-藥，”蘇铮揉了揉手腕，急道，“小叔，你聽我解釋。”
莊心誠“砰”的一聲重重摔上車門，怒火和失望彙聚在眼睛裏，已經掩飾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力壓下火氣：“那就給你個機會解釋。”
蘇铮又抓了一個糖果飛快地塞進了莊心誠嘴裏，然後湊到他面前和他臉對臉：“這真的是糖啊！”
莊心誠任憑甜絲絲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漫開，将信将疑地盯着蘇铮，沒有說話。
“唉，”蘇铮長嘆一聲，一臉真誠無辜的看着莊心誠，“我，在這個夜總會工作了一段時間，看到一些很不好的社會現象，深刻感受到新型毒-品帶來的社會危害，決定以一己之力，收集證據，舉報那些不法之徒，我拍了照片，帶出來物證，明天就去報警，現在照片就在我手機裏，你要不要看看？”
莊心誠：“……”他輕輕地吞咽了一下，把蘇铮的臉撥開，随後發動了車子。
“我都解釋清楚了，你還要帶我去哪兒？”蘇铮詫異道。
“回家。”莊心誠說。
“為什麽？”
莊心誠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在給自己不合理的行為找合理的解釋，終于他說：“……跟我回家再解釋一遍。”
蘇铮徹底無語，心說其實你只是想帶我回家而已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小蠻 的地雷，哞一的營養液~
因為文名中不能有“叔叔”這種親屬關系的詞，所以我先給改成了“大叔”，捂臉……感覺把莊導叫老了好幾歲，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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