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箱子都已經堆放整齊,只是摔過,箱身難免壓得褶皺破損。

趙姮打開最上面的一只箱子,裏面全是她的書。

“怎麽有這麽多書?”周揚站在她邊上問。

“都是上學時候的課本,還有我自己買的一些雜書。”箱子裏的書放得不夠整齊,趙姮拿出幾本整理,她道,“大學以前的課本我都沒留着,要不然還要多。”

周揚估算箱子數量,道:“你買的雜書也夠多。”

趙姮說:“以前我很愛看書,這裏的書都是我自己賺錢買的,我買的第一本——”

趙姮打量箱子堆,實在認不出哪些箱子裏是哪些書,她只好道:“我自己買的第一本書是《格林童話》。”

“童話書?”周揚詫異,“你打童工?”

趙姮笑出聲來,眼眸像星辰似的閃着光,周揚跟着彎起嘴角,道:“你自己說的。”

“怎麽可能打童工。”趙姮還笑着,“我高中兼職之後買的。”

“你念高中了還買童話書?”

趙姮簡單提一句:“小時候一直沒看過,好奇,所以就買來看看。”

周揚沉默了一下,然後指着箱子,“沒弄壞你的書吧?”

“沒。”

趙姮又翻了幾下,從書堆底下拿出被壓折了的一個本子。

周揚一瞟,是那本手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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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姮碾平褶皺,拍了拍封面,又去翻箱底,找出另外兩本手賬,将三本一起放好。

另外似乎沒什麽問題。趙姮想到他們弄翻了箱子,問道:“這些放這裏你們是不是不方便?”

肯定不方便。周揚問:“你家裏不好放?”

“放不下,我房間太小了。”趙姮道,“客廳裏房東不讓放。”

“放這吧,沒事。”周揚說。

趙姮順便問他:“瓷磚大概多久能鋪好?”

“一個禮拜左右。”

“那鋪完就直接做木工了?”

“嗯。”周揚道,“對了,之前裝修公司的設計圖紙你那有沒有?”

“有的,你要?”

“我要一份。上回跟姓吳的交接的太快,圖紙這些都沒拿。”

“那我回去印一份給你。”

周揚又問她:“你家具是買現成的還是定做?”

“哪個劃算?”

“不好說,看材質。”周揚提醒,“定做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你之前沒定,現在估計來不及。”

“啊……”趙姮一個人忙裝修,又是門外漢,加之年前離職那段時間發生太多事,她實在沒法面面俱到。

“那還是買現成的吧。”趙姮問,“另外還有什麽?”

“大門呢,做好了嗎?”

“門已經定好了,我回頭再去問一問。”

小亞一直站在靠門處,見那兩人你來我往的問答,似乎異常熟稔,誰也沒有理會他,他索性蹲下來,這樣可以舒服一點。

聊完裝修,周揚問:“你今天不工作?”

“今天不忙,我待會要去做頭發。”手機信息響,趙姮邊說邊翻出手機來。

“哦。”周揚看着她的栗色卷發,沒看出哪裏需要修飾。

趙姮點開群聊。

這是高中班級群,平常大家都不怎麽說話,今天一響,後續跟來許多回應。

趙姮翻到最上面的一條信息,是一張男女合照,背景似乎是餐廳。

底下的同學問:“是男朋友?今天情人節,約會啊?”

趙姮抿唇,将照片點開放大,剛看仔細,李雨珊的電話就來了,她直接按了接聽。

連周揚都聽到了電話那端的大嗓門。

“我艹——”李雨珊義憤填膺,“那個妒婦什麽時候跟周餘偉搞到一起的,要不要臉!別說她不知道周餘偉跟你的關系,她這是在故意挑釁!”

幾年前的那次同學會聚會上,大家交流近況,趙姮自然提過周餘偉的名字,大家起哄要看照片,她沒什麽需要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給他們看了。

去年李雨珊将她和周餘偉即将結婚的事告訴了高中另幾個好友,後來倆人分手,婚事告吹,自然也瞞不過,今年同學會上,知情的人都裝作不知情,除了那一個。

趙姮挂斷電話,群裏已有人狐疑地提了句:“這男的看着好面熟。”

有人猜道:“這不是趙……”

未盡之言全在一串省略號中。

趙姮索性直接發語音,她語氣極其平靜,甚至帶幾分柔和,她說:“鄭曲悠,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話?原來你真的喜歡撿漏。”

李雨珊立刻在群裏扔出一堆“霸氣”表情包。

周揚就站在她邊上,她沒避人,他自然都聽得清楚。他想了想,正要開口,趙姮又有電話進來。

他垂眸,視線落在她手機屏幕上,正好看到“蔣東陽”三個字,他看向趙姮。

趙姮沒立刻接,她對周揚說:“你忙吧,我接個電話。”然後走出門口。

周揚掏出煙盒,抽出一支扔給小亞,再自己咬住一支。

小亞已經蹲麻了,他叼住煙打手語:你不是讓我少抽。

周揚說:“給你抽還那麽多廢話。”

小亞撇嘴,問他:你什麽時候跟她這麽熟了?

周揚從他邊上走過,手掌按了一下他的頭頂,沒有回答。

小亞吃力地站起來,跟着他出去。

趙姮電話已經快打完,周揚只聽清“吃飯”兩個字。他點着煙,重新戴上手套。

“我先走了。”

周揚拿起工具,朝打完電話的趙姮瞟了眼,點了下頭,慢悠悠地吐着煙說:“嗯,去吧。”

趙姮微笑着跟小亞揮了揮手。

等人離開,小亞跟周揚八卦:她是去過情人節吧?做完頭發去約會,剛才的電話一定是她男朋友打的。

周揚瞥他。

小亞又想起之前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周揚開始幹活,根本不回答。

小亞心底猜測,但始終覺得這猜測是不可能的。

趙姮早前在理發店充值的會員卡內還剩五百多塊錢,她過兩天要去一趟香港,和醫療機構接觸HPV疫苗的事。她已經三個月沒打理過頭發,出門前她要收拾一下自己。

她和李雨珊約在理發店碰頭,進去時李雨珊已經在喝飲料,理發店員工圍着嬰兒車逗趣。

趙姮喜歡小孩,她把寶寶抱起來逗了一會,李雨珊打量着她,道:“你氣色不錯诶。”

“嗯,怎麽?”趙姮坐到李雨珊邊上,任由寶寶抓着她的食指。

李雨珊說:“你不氣?我真沒想到,我表姐說的那個相親對象居然是鄭曲悠。”

趙姮不想多提,她叫來熟悉的理發師,把寶寶放回嬰兒車。

李雨珊雖然有些憋不住,但也怕趙姮不舒服,生生将一堆話忍了下來。

做完頭發已經傍晚,李雨珊抱着寶寶,趙姮幫她推嬰兒車,問她:“你自己開車?”

“對啊。”

“你一個人?孩子放哪?”

車椅上有一個籃子,李雨珊将寶寶放進去,“這麽放——”

趙姮說:“沒危險麽?”

“沒事。”李雨珊道。

趙姮想了想:“還是我開車吧,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這麽麻煩,這樣安全得很,不過你再等我五分鐘。”

趙姮不解:“幹什麽?”

“哎,不用等了——”李雨珊忽然朝前方來車招招手。

一輛雷克薩斯停下來,蔣東陽從車中走出。

趙姮朝李雨珊看,李雨珊道:“蔣東陽說,你跟他說今天和我約了,所以沒時間和他吃飯,我看時間還早,剛到飯點,你跟他去吃吧。”

蔣東陽已經走到趙姮面前,他看着她,微笑道:“之前說好的,過完年回來請你吃飯。”

趙姮沉默了兩秒,然後道:“那走吧。”

蔣東陽的車子空間寬舒,車內有香水,味道極好聞,內飾也幹淨清爽。

他帶趙姮去了一家法餐廳,趙姮還不餓,她吃得很少。

蔣東陽問她:“春節那幾天你有什麽節目?”

趙姮想起除夕夜的“瘋狂”,她安靜了一會才說:“沒什麽,你呢?”

蔣東陽道:“陪家裏長輩到走,無趣得很。”

趙姮問:“你們幾號上班?”

蔣東陽道:“我明天就要回公司,所以趕在今天,請你吃這頓飯。”

服務生這時走來,推車上有一束極奢華豔麗的玫瑰。

蔣東陽接過玫瑰花,将它遞給趙姮,在趙姮開口前,他說:“我看了今天中午班級群裏的聊天,我想我也很清楚,你目前對我并沒有同學友誼之外的情誼。”

“但是趙姮,我很希望下次別人惹你欺負你的時候,我能有擋在你面前的立場。你現在不用馬上接受我,我只是想要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他輕聲道:“趙姮,我們很合适。”

趙姮盯着玫瑰。

蔣東陽英俊有為,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他書香門第出身,家世優良,按周餘偉母親的說法,她其實是高攀,哪有什麽合适。

這頓飯很快結束,蔣東陽将趙姮送回小區,趙姮道了謝,正要轉身,蔣東陽将人叫住。

他把花束拿出車廂,遞給趙姮說:“我要是把這麽大一束花拿回家,我爸媽一定會問東問西。如果扔了又太浪費。”

他用商量的語氣:“幫個忙,你拿回去吧。”

趙姮笑了下,接過花說:“好,謝謝。”

蔣東陽道:“再見,有時間聯系。”

“嗯。”

趙姮轉身走進小區,蔣東陽站在車前沒有離開。直到看不見人影,他才坐回車中。

玫瑰太顯眼,一進公寓,趙姮就聽見女房東的驚呼:“好大!”

趙姮拿開花束,朝她笑笑。

女房東問:“是上回來探病的那個男人送的吧?”

趙姮不太想跟她聊私事,但還是禮貌性的“嗯”了一聲。

女房東感嘆:“真羨慕你有人過情人節。”

趙姮把玫瑰花留在客廳,她洗了一個澡,回卧室整理去香港要帶的行李和資料。

整理完看時間,已經八點多,法餐不合她胃口,之前吃得少,現在已經餓了。

趙姮想了想,換上衣服,走出公寓。

今天是情人節,大年初七,上玄月已經在夜空呆了很久,零碎幾顆星與它作伴。

周揚忙到天黑才離開華萬新城,他開着面包車出來,望一眼夜空。

還有三個小時,這一天就過去了。

車中音響放着那首歌,小亞聽不見,只有他一個人聽。

安靜一路,快到小區,車子經過小飯店時,周揚恍惚看見飯店門口停着一輛紅色的公共自行車,他忽然踩下剎車。

小亞不備,被安全帶勒了一下,問他:怎麽了?

周揚回頭看,确實是一輛公共自行車。

他想了想,搖頭說:“沒事。”重新發動車子。

面包車停好,兩人回到樓上,周揚先去洗澡,小亞在廚房做飯。

菜剛下鍋,小亞就見頭發還沒擦幹的周揚走到門口,對他說:“我有事出去,不吃了。”

小亞還沒來得及問,人就走了。

周揚走出小區,在公共自行車停放點取了一輛車,騎了沒多久,他在小飯店門口停下。

他腳抵着地,待了一會,他才跨下自行車,将車停在另一輛邊上,他走進了小飯店。

這時間不正不晚,裏面人不多,靠牆的一桌,有人在低頭拆筷子。

才打理過的栗色長發似乎愈加柔順,軟軟地貼在她的胸口。

周揚用腳勾開她身邊的椅子,直接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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