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往事如煙(一)葉醫生,林老師……

.{^,^,首^發}^.^.首^發輸入地址:oΜ

葉醫生是經外科的副主任, 年輕,有貌,有才,還挺有錢, 更關鍵的是至今單身,簡直就是鑽石王老五的典範。

唯一欠缺的, 是他那張嘴。

那張嘴并不難看, 相反, 薄而性感的嘴唇,帶着天然的粉色, 比很多化妝的明顯還要濕潤有光澤, 而且那唇總是微微揚着,帶着淡淡的笑意, 看上去溫文爾雅。特別是穿上那一身白大褂,雙手環抱在胸前, 沖着你溫柔微笑的時候, 每個人,都會覺得——他真是白衣天使。

可他張嘴說話的時候,卻像是受了刺激的精病患者……

他脾氣古怪。狀态好的時候, 一整天挂着個燦爛笑臉,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一般,見帥哥一笑,心髒怦怦跳。狀态不好的時候,依舊挂着個笑臉, 直笑得你雙腳發軟,脊背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呼啦啦地吹過,直想着趕快逃離他的視野範圍,免得心髒跳過頭。

而他狀态不好的原因也很另類。

例如昨晚做噩夢了,例如早上喝的咖啡沒加糖了,例如你随便扔果皮被他看到了,例如他的筆沒有墨水了。

市一醫院,經外科副主任,葉敬文。21歲T大醫學院畢業,拿到GRE全額獎學金卻放棄出國機會,在醫院工作一年,之後由于一次意外,被家人強制送去美國留學,取得博士學位後再次回國。這是他在醫院的檔案,讓人羨慕又佩服。

有記者曾經問他:“你為什麽會當醫生?”

他總會很平靜地笑笑,然後,漫不經心地說:“因為,有人說過,我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所以我就當醫生了。”

那個人是誰?

或許是他的老師,或許是他的家人,或許,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惜他從來沒有回答過這個問題。

只是偶爾會有人在醫院頂層大大的落地窗前,看到他一個人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為加強對醫學生職業使命感的早期培養,為今後從事臨床工作奠定基礎,請校醫學生利用寒暑假時間,到醫院進行預見習,總時間達五周且評定合格者,方可獲得學分……”

Advertisement

林微從學校公告欄經過的時候,旁邊的學生正低聲抱怨着:“學校也太過分了,難得的假期居然要去預見習。”“是啊,還要不要人活了,這麽熱的天氣。”

林微低頭笑笑,轉身快步走遠。

學生疑惑地回頭:“那人誰啊?怎麽沒聽說過我們專業有這麽帥的學長?”

“白癡,那是林老師,他你都不認識?”

“啊?是林老師?我剛才沒看清,怪不得……”

幾個學生的嬉鬧聲很快便被林微抛在了腦後。

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地鐵人潮湧動,林微在人群裏,提着筆記電腦的手心裏都有些冒汗,剛才因為趕地鐵跑了幾百米,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林微用空閑的手解開胸前的紐扣,露出瑩潤白皙的胸膛。

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年輕幹練,嘴角輕輕揚起,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歡迎光臨T大北。”

廣播裏清亮的女音之後,地鐵開了過來。

“麻煩讓一下。”林微對橫在門口的幾個小孩子微微一笑,手抓住扶杆,身體靠着車廂,輕輕喘了口氣。

地鐵飛快地前進着,繁華的都市在人們匆忙擦肩而過的下班高峰期之後,終于迎來了黃昏,夕陽的餘晖溫柔地灑下來,像是給這座城市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林微很喜歡黃昏,在江邊遠遠望去,波光粼粼的江水就仿佛閃着金色的鱗片,周圍來去匆匆的行人和路旁的高樓大廈給他一種很奇怪的親切感,明明不是這裏長大,可他卻格外留戀這座城市,畢業之後毫不猶豫地留下來工作,因為這裏有太多珍貴的回憶。

林微轉身回到家裏,換掉鞋子,把電腦放在桌上,路過客廳時,不由自主地在魚缸前停了下來,看着裏面的金魚,笑着說:“呀,最近太忙,有好幾天沒喂你們了。”

說着就從魚缸旁抓了一些飼料,随手撒下去,魚群便歡快地搖着尾巴來搶食物。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畫面,曾經有一個人也是這樣在魚缸前喂魚,結果喂太多把家裏的魚全給撐死了——那些鮮明的回憶讓鼻間湧起一股酸澀,卻很快被林微壓了下去。

拍了拍手故作輕松地走到廚房做飯,做到一半,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哥,我的工作定下來了,在市博物館。”林夏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地址離你們學校不遠。”

“哦,什麽時候過來?哥請你吃飯。”林微笑着扯了一張紙巾,擦掉手上的面粉。

“哥,你親自做給我吃吧,好久沒嘗你的手藝了,我下周五過去。”

“嗯,好。”

林微挂上電話回到廚房,往鍋裏倒了一點油,把肉放進去翻炒,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

“學長,我有事跟你說。”是小師妹何葉的聲音,“這周末我媽的生日,出席嘉賓名單上有葉敬文,我聽說你們鬧過很大的矛盾,所以提前告訴你一聲……”

林微握住電話的手猛然一顫,強作鎮定地說:“謝謝了師妹,導師的生日我會去的。”

挂上電話之後呆坐良久,直到廚房傳來的一股焦味讓林微清醒了過來,林微起身慌忙跑去廚房。廚房裏彌漫的煙霧,刺激得林微眼睛有些酸疼,眼角甚至流出一滴眼淚來。一邊咳嗽一邊摸索着把火關掉,掀開蓋子,鍋裏已是一片焦黑,冰箱裏又沒有別的食材,林微不由苦笑,看來,今晚又要吃泡面了。

早上八點,市一醫院腦外科的會議室裏坐滿了醫生和護士,一片白色的着裝看上去莊嚴而聖。

“大家早上好,一區交班。”一個年輕的護士拿着病歷開始了醫院例行的交班工作,“基情況,昨日病人總數28人,入院0人,出院1人,手術0人,請假未歸的有8床,16床,20床。12床交班,昨日……”

“咚咚咚。”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嚴肅的交班會議。

坐在中間的年輕男子皺了皺眉,淩厲的目光朝門口一掃:“進來!”冷冷的聲音讓正在讀病歷的護士忍不住手指一抖,差點把病歷扔到地上。

了,不知道是誰,交班居然敢遲到,看樣子,我們的葉醫生又要發飙了。醫生護士們你看我我看你,手心裏都捏了一把汗。

門開了,大家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這人是誰?穿着緊身的牛仔T恤,身材修長,一頭短發看上去十分清爽,臉上天真的笑容,一身的學生氣。那雙黑亮的眼輕笑着掃了一遍會議室,最後停留在中間皺着眉的葉敬文身上,眨了眨眼睛,躬身道:“大家好。”

葉敬文淡淡道:“這裏是工作區,非工作人員止步,你沒看到門口牌子上的告示?”劈頭蓋臉一個字一個字灑下來,就像珍珠灑玉盤,砸得大家頭皮發麻,大氣都不敢出。更可怕的是,葉敬文那銳利的目光直射門檻,似乎連會議室的溫度都降了一個級別。

“抱歉,我是來預見習的。”來人無辜地笑着,笑容很燦爛。

“預見習?”葉敬文皺了皺眉,轉頭對旁邊坐得筆直的女醫生說,“邱醫生,怎麽回事?”

“咳咳,是這樣的。”科裏主管教學的女醫師咳嗽一聲,解釋道,“學校教學科昨天通知我們接收醫學院的學生來預見習,我們科收了一個,叫林巍。”

“叫什麽?”瞬間降到冰點的聲音,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再次凍結,在門口的學生也被這位醫生冷冷的目光吓得縮了縮脖子,心裏有些疑惑地想:我名字有問題嗎?

邱醫生咳了兩聲,道:“樹林的林,巍峨的巍,叫林巍……”

片刻之後,葉敬文才淡淡地笑了笑,說:“名字不錯。預見習?學校什麽時候多出這各規矩的?”

林巍很無辜地咬着嘴唇:“昨天教務處剛發的通知。”

“實習醫生一堆,見習醫生也不少,現在又來個預見習的,什麽都往這裏送,當我這裏是百貨商場?”葉敬文皺了皺眉,目光掃了一遍會議室,拿起手機就撥了教學科的電話,“喂,老吳,我是葉敬文,預見習的以前不都是送去內科嗎?來外科能學到什麽,又不能帶他進手術室……什麽?內科塞不下人?哦,還和學分挂鈎?好的,我知道了。”

葉敬文挂了電話,手指帥氣地一轉,把手機塞回口袋,擡起頭揚了揚眉,沖門口的男孩道:“幾年級了?”

“三年級。”

“來醫院不穿工作服?”

“學校沒發。”

葉敬文冷冷地道:“你今天遲到,打斷我們交班會議,年紀輕輕的連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沒聽過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下不為例,否則我不保證能在你的見習手冊上打上合格。”

“對不起。”終于感覺到這位醫生不好惹,男孩吐了吐舌頭,垂下頭道歉。

葉敬文雙手抱在胸前,瞪着他看了五秒,才好心放過了他,說:“小張,拿件白大衣給他穿。小王,繼續交班。”

一天的工作繁忙而有序地進行着,上午查房、開醫囑,下午整理病歷,難得不用上手術也不用全科大查房的一天,主任老頭出差去國外,他這個當副主任的也突然間閑了下來。

無聊了,看着窗外,總覺得有些煩悶。

回來已經快一個月了,那個人卻一直沒有消息。雖然讓大哥幫忙找,但是,大哥就算有消息也不會告訴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家醫院工作,在全市的所有醫院搜遍了,都沒找到一個叫“林微”的醫生,這座城市那麽大,想要偶遇又談何容易。

電話響起的時候葉敬文正在發呆,打斷一個人發呆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葉敬文的口氣有些不好,只說了簡單的三個字:“什麽事?”

“額,是葉敬文學長嗎?我是負責這次何淑敏教授壽宴的人,想打電話想跟您确認一下。”對方的聲音都能聽出笑意來,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周六晚上,您能參加嗎?”

“可以,周六我正好有空。”葉敬文手指輕敲着桌子,面無表情地說。

“嗯,那期待您的光臨,壽宴是在豐都酒店,晚上七點準時開始。”

“知道了。”葉敬文挂了電話,微微皺起了眉頭。

何教授嚴格來算并不是他的導師,這次壽宴為什麽會請他?

他大學時代跟林微、黑森林一起參加科研大賽的時候何淑敏教授曾經指導過他們,彼此倒是頗為熟悉。後來葉敬文科畢業後考研究生,何教授是心胸外科方面的專家,也一直很喜歡葉敬文這個學生,曾建議他學心胸外科,但葉敬文對經外科更感興趣,于是改報了經外科的導師,跟何教授之間的交集就漸漸變少了。

她這次60歲壽宴,肯定會請她所有的學生過去……

那個人會去嗎?

想到這裏,葉敬文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頻率,趕忙轉身去辦公室,考慮帶什麽賀禮給老師。不管怎樣,這次壽宴既然邀請到他,他肯定要給何老師這個面子。

下午的時間比較空閑,葉敬文便在醫院裏四處轉轉熟悉環境。這家醫院的變化并不大,從樓頂望向地面的時候,流動的人潮因為距離的緣故,縮成螞蟻一般渺小。對面的廣場上多了一塊巨型的鐘,指針正指着三點。葉敬文掐滅了煙頭,轉身下樓。

“這周末我媽的生日,出席嘉賓的名單上有葉敬文!我聽說你們鬧過很大的矛盾,所以提前告訴你一聲……”

何葉在走廊裏打電話,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冷冷的氣流。

“小師妹?”葉敬文的聲音傳到耳邊,何葉緊張地差點摔了手機。

“啊!你你……葉葉……”

“我是葉敬文啊,不認識了?”葉敬文翹起嘴角,輕輕微笑起來。

“不是,呵呵,師兄你怎麽回來了……”

“國外待着無聊,就回來了。”葉敬文走到何葉身邊,“師妹剛才跟誰打電話呢?是何教授壽宴的事?我怎麽聽到我的名字了?”

“啊……我是跟……林……”

葉敬文湊過來把何葉堵在牆角:“林什麽?”

“我是跟林微學長打電話……”何葉無奈只能招供。

“是嗎?”葉敬文的眼睛輕輕眯起,說,“我跟林微學長,好像也有點交情,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家醫院工作,很想去拜會一下。”

何葉吐了吐舌頭:“他不在醫院工作,他在學校當老師,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他在哪教書來着?一時頭疼忘記了。”葉敬文靠着牆,把手枕在腦後,悠閑地說。

“咳,他在T大醫學院當老師,教微生物學。”何葉硬着頭皮說。

“住哪裏?”

“龍華花園77號7樓7號。”

“嗯,師妹你真聰明,繼續打電話吧,我去忙了。”葉敬文笑得十分燦爛。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何葉靠着牆拍了拍心髒的位置,自言自語道:“林微學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出賣你的,但他的眼實在太可怕了,我剛才……哎我剛才是下意識腦子空白跟着他的問題走,對不起……”

陽光明媚的下午,教室裏的學生都昏昏欲睡,可是T大醫學院的階梯教室裏,學生們卻異常興奮。

“老師!這次期中考試考到哪一部分?”

“到肝炎病毒部分。”講臺上年輕英俊的老師,對學生們溫和地微笑着,“不過,乙型腦炎病毒也不一定不考。”

一個雙重否定句,讓臺下一片哀嚎。

“考那麽多,要瘋了。”有人開始抱怨。

“老師給我們畫個重點吧……”有人在起哄。

課堂氣氛溫馨融洽,或許是微生物學出勤率極高的原因之一。當然,另一個原因是這位老師出色的口才,還有英俊的容貌和極有親和力的氣質。

“這次因為教學改革,試卷上會多出一部分病例分析題目。”林微拿起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沖臺下的學生微微一笑,說,“題目會有些難度,回去好好溫習,不及格別來我面前哭訴,五十九分我也不會給你過的。”

“老師,可不可以畫重點?”學生們還是不甘心,軟磨硬泡,以學習委員為代表。

林微沖起來的女生輕笑着:“你生病的時候,會不會按照重點病例來生?”

女生紅了臉。

“你們啊,學習态度要嚴謹一點,別光想着考試過關。将來要當醫生,很多東西都必須掌握,可不能兒戲。不過……”

林微話音一頓,臺下的學生精開始緊繃。

“重點內容就是肝炎病毒。”

下面一陣歡呼,林微又道:“肝炎部分最多只占二十分,還有八十分其他內容……”

學生們豎起耳朵聽着,拿好筆準備做筆記,老師是不是終于有同情心要給畫重點了呢?

“反正……”林微笑了笑,目光掃過臺下豎起耳朵的同學們,說,“考試內容不會超出課範圍的。”

“……”說了等于沒說!下面采奕奕的學生們瞬間垂頭喪氣。

“我相信,只要平時學習這麽認真,這次不會有人不過關。”林微最後總結道。

“……”學生們無奈嘆氣。這個老師就是那傳說中的笑面狐貍,真是不好惹。

林微對臺下垂頭喪氣的學生微笑,目光掃過最後一排時,手指突然攥緊——剛才坐在角落裏的那個人,熟悉的笑容,還有他從後門出去時,高大而潇灑的背影。

是……幻覺嗎?葉敬文怎麽可能來這裏?

林微有瞬間的呆滞,卻馬上被學生們叽叽喳喳的問題将思緒拉回了課堂。

支持(綄)把分享那些需要的小夥伴!找不到書請留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