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頭七夜 魂魄生
頭七。
一種喪殡習俗。習慣上而言“頭七”指的是人去世後的第七日，一般都認為，死者魂魄會于“頭七”返家。
再往後更是以每七天為期做一次祭奠，直至滿七七四十九天，為何要規定“七”為忌日？
這說法也是從東漢到南北朝這段時間開始形成的：謂人生有六道流轉，在一個人死此生彼之間，有一個“中陰身”階段，如童子形，在陰間尋求生緣，以七日為一期；若七日終，仍未尋到生緣，則可以更續七日，到第七個七日終，必生一處(見《瑜珈論》)。所以在這七七四十九天中，必須逢七舉行超度、祭奠。
這種由佛教“生緣說”催生的做七習俗之所以在南北朝時形成，被許多儒家中人視作當時佛教盛行的産物，而封楚幽更是直接看到與生緣說不同的地方，
他看到死者的魂魄是在人死後的第七天，才真正的從屍體中徹底形成。
就如同現在張老爺子的魂魄一樣。
兩天前張老爺子的墳重新下葬，這次下葬後第二天張家人還特意來看過，看着那墓碑上光潔如玉時才徹底的松了口氣。
因為前一天遷墳的時候，那挖開的墳墓內，肉眼可見的滲出些散發惡臭的黑水，整個棺木就如同被浸泡在那黑色污水中一樣，擡起來的時候，棺木的四個角都已經被腐蝕掉了，這情況把所有張家人都吓了一跳。
這也讓張家人對土地托夢的事情在場的每個人都深信不疑，許多張家人都說着要在老爺子的頭七過後，便開始着手在雲來村新建一個土地廟，對土地神進行一個感謝和供奉。
夜晚，張家衆人在自己家宅中進行一個頭七的祭奠，給亡者準備一頓返家的晚餐、和登天的天梯。
而沒有去張家的封楚幽此時正在張老爺子的墳前，看着在新遷的墳堆上已經漸漸成型的的魂魄，封楚幽心裏很是緊張，因為以前他看過的所有死去人的‘煙氣’，每每第七天的夜晚，所有剛剛成型的魂魄都會如同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一樣，被未知的力量湮滅掉，徹底的魂飛魄散。
“時間差不多了……”
看着就差一點比那要成型的的魂魄，封楚幽閉上雙眼，全力調動所有能動用的神力，一縷縷形成保護罩的把墳墓周圍都圈了起來。
卯時末，太陽徹底落山的那一刻。
最後一絲‘煙氣’從墳堆裏飄出，眼看着魂魄就要成型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降臨，讓那成型的魂魄變得扭曲，似要把那魂魄撕扯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傳自靈魂的哀嚎聲響起，魂魄的易碎變形。
封楚幽眼神一凝，手中事先布置好的神力立刻一擁而上，徹底的包裹着張老爺子新成型的魂魄，與那莫名的力量抗争着，同時張老爺子他自身的功德金光在拼命的防護修複。
那功德金光有靈性的察覺到了封楚幽的幫忙，更是從老爺子身上分出一絲來。帶着封楚幽的神力進行一個有規律的游動。
原先封楚幽想要保全張老爺子的魂魄完全就是摸着石頭過河，憑着感覺走，但在功德金光的帶領下，封楚幽明白了一絲不同。
“這是……文字？”
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神力沿着功德金光身後游走後變成了一個個他認不得的文字，而在這些文字成型的時候，那莫名的力量開始削弱，張老爺子的魂魄變得越來越穩定。
再不敢分神，封楚幽神情凝重的記下所有出現的文字，他猜想着，這或許是他更進一步了解這神鬼世界的一把鑰匙。
當封楚幽的神力文字徹底的在張老爺子魂魄圍繞包裹起來後，那莫名的力量對魂魄的作用漸漸消失，張老爺子的魂魄徹底的穩定了下來，他體內的功德金光此時也消耗得所剩無幾。
封楚幽有些興奮的看着眼前的魂魄，這可是他世間看見的第一個成型的鬼魂，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還會有生前的總總記憶麽？
好半晌，張文先的鬼魂睜開了雙眼，迷茫的看了下周圍，最後把視線放到了封楚幽的身上。
“幽小子？”不确定的喊着封楚幽的名字，張文先對于自己還能看到封楚幽感到疑惑不已。
長舒了一口氣，封楚幽一臉的疲憊，“老爺子，你沒失憶可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封楚幽把這七日裏的情況都和張文先說了一遍，而自己自己尋得土地廟，成為土地神的事情粗略的提了下。
張文先聽着封楚幽的訴說，臉上并沒有封楚幽以為會出現的神色，仿佛他所說的一切事情都不過是雲淡風輕的小事一般。
“原來封老哥一切都是為了這事啊。”張文先在封楚幽說完後低不可聞的呢喃了句。
有這神力在身，張文先的話封楚幽怎麽會聽不清？
“老爺子你在說什麽？”心中一驚的封楚幽故作沒聽清的問了句。
“給老頭我選這塊地的人，你該猜到了吧？”看着封楚幽那沒收斂好的驚容，張文先淡淡一笑的說道。
封楚幽深吸一口氣，緩和了下心中的驚駭，用還算平靜的口吻問道：“是我爺爺？”
“對，沒錯，幫我選擇那塊墳地的是封老哥，不是什麽別的高人。”張文先笑呵呵的回答着，看着封楚幽臉上變了色的表情時笑得更開心了。
“到底怎麽回事？？？”
封楚幽語氣有些焦急，原本他以為只是偶然的事情，卻是一早就被人給算計好的？即使那個人是他爺爺，那也讓封楚幽有些毛骨悚然。
“幽小子，你也先別急，怎麽說你爺爺也不會害你的不是？這一時半會兒老頭子我也投不了胎，別的沒有，但經驗總是比你小子多上不少的，我給你做幫襯，如何？”張文先笑看着封楚幽，提議道。
“幫襯？”封楚幽頭疼的揉了揉額頭：“你們兩個老家夥玩死我得了。”
張文先好笑的搖搖頭：“你現在可是土地爺，老頭我不過一個孤魂野鬼，哪敢玩死你，你就這麽想，你一個土地老爺，手下有我這麽個經驗豐富的縣丞也不錯，許多彎路我可以給你點經驗，好過你一個人慢慢摸索，不是？”
見封楚幽沉默，張文先加把勁兒的繼續說道：“再說了，我這麽個鬼魂，你好歹也收留我到能讓我去投胎為止，不然你也不怕我去為害世間啊？”
見張文先顧左右而言他，并沒有打算詳細和他交代到底怎麽回事，封楚幽也就沒有再問，值是沒好氣的說道：“啊啊，好了好了，我說老頭你夠了啊，連危害世間的話你都說出來了？就不怕回頭鬼差來了給你抓到十八層地獄嗎？？？”
“老頭我不怕，我可是身懷功德金光的人。”張文先得意洋洋的回了封楚幽一句。
怎麽以前沒覺得這老頭子這麽貧呢！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說：“在你投胎之前便先呆我土地廟裏吧，等回頭尋着了鬼差，你可不能賴着不走了啊。對了，老爺子你那功德數量，看起來就不像做了小事，做了什麽了？”
“這事和你說不得，你就別問啦，老頭我深藏功與名這麽多年，當初答應了這事誰也不說，哪怕現在做了鬼，也不好與你講。”張文先這麽說着，神色間盡是感嘆與自得，這事也是他當年最為驕傲的一件事情。
“不說就不說，老爺子你可別忘了我可是雲來村的土地神，回頭你的身前所為，我在戶籍錄上都能查到，誰讓你是雲來村的人呢？”也不追問，封楚幽手一揚，一本黃色線裝的戶籍錄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張文先也不在意：“你要自己能知曉那便去看，老頭我沒有食言而肥就行。”
一老一少，一人一魂就這麽的離開了這墳地，向土地廟的遺址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