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殺雞儆猴
“啓禀護法,家主以前吩咐過,與朝廷相關的事情無需向他彙報。”顏青點頭,吩咐他下去了。家主那時的吩咐怕是被朝廷煩得不行,索性就不聽了,這跟她截然不同,如果是她,越是煩心越要時時關注,免生出其他事端,丢了性命。
家主的這條吩咐,對她倒是極為有利。
老實說,家主的想法很難揣測,只要事關家主,她就需要反複推敲,把每一種他的反應都要想出兩個對策,就算如此,也錯了幾回,如果再跟家主這麽糾纏下去,她一定會未老先衰吧!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跟家主對上那麽一招,那麽,僥幸不死也要重傷。
在此之前,至少先完成師傅的心願!
文離已經等在偏堂。
顏青走進偏堂便看見坐在兩邊的五個人,善于刺殺的顏巴、顏世、善于毒的顏關以及善于刺探的顏輪和顏顧,都是平日裏沉默又穩妥的高手。
顏青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各位師兄,明天走出顏家以後,想再回顏家已是不可能的事情,等待你們的,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為王室效力,富貴險中求,另一條路,就是逃亡的死路。在這裏奉勸各位一句,憑各位的本事想留下根本不是問題,只要謹記一點,對你們的第一考量,勢必就是忠誠……在這裏,我預祝各位平安。”
又簡單交代幾句,便讓他們收拾行李去了。
此時夜幕來臨,顏青站在偏堂前,看着窗外。
聽說有很多門派吃飯都是個問題,顏家竟是整個通廊的燈籠都是亮的,其奢侈度可見一般,吃穿用度無一不奢靡,只是,這樣的富貴榮華畢竟不是長遠之計。
這些本來是與她無關的,如果,她當初沒有承諾過的話。
明天便是正式開始的第一天了,不知前方到底有多少溝壑在等待着她,活着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
試着推敲一下明天會遇到的問題,想到明天會再見無詭,顏青的頭又開始疼,她輕撫額頭,但她不敢逃避問題,就算頭疼也要想下去。
想來,她對自己,真是習慣性的殘忍。
文離瞧着她的樣子,倒了杯茶,拿到她身邊,“姑娘,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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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青轉身,發尾滑了一個漂亮的弧線,接過茶杯,溫潤一笑,“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是有問題想問我吧?”
“姑娘,你才剛坐上護法的位置,為什麽就對顏家的生計開刀,這不像你能做出的事情啊?”
顏青喝了一口茶水,“是啊,如果我當初沒有承諾過這些事情,我是不會還沒站穩便開始這些,但現在,我怕我活不到那個時候,所以,能做一些,是一些吧。”
“承諾過?是對姑娘很重要的人嗎?姑娘竟不顧性命也要完成。”
顏青面容一黯,低下頭,再擡頭時已恢複平靜,把茶杯遞給他,“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
文離拿着茶杯,姑娘的這個反應,他已經料到了,其實,他不是對她的秘密感興趣,他只是想一起分擔而已。
這幾年姑娘一直說着讓他護她周全的話,可實際上,他知道,姑娘雖然對他有所隐瞞,但一直在保他周全。姑娘把太多的責任都抗在她的肩上,她只是不想姑娘那麽累而已。
顏家的情報網這般靈通,這五個人即将離開顏家的消息自然遍布顏家每個角落,可是,第二日早上,這七個人離開時,還是靜悄悄的,顏青心裏突然舒服了,上次她離開顏家的時候,一個人也沒送,她偶爾會傷感一下,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原來不是自己的人緣差,是顏家人一直這麽冷漠。
到了司寇衙,拜見了世子,沒有稍作休息,就出發了。這一次托世子的福,她可以坐在轎攆裏。
無詭與顏青上了馬車,其餘人都騎上了馬,一行人便上路了。約莫一個時辰,便到了無詭事先安排好的秘密集訓場地。
顏青一見這果然是個好地方,處于密林深處,連農夫都很少出現,一排石頭房,與外界的木質房很不一樣。
無詭先下了馬車,後伸出手想扶顏青,顏青搖頭,直接蹦下了馬車。無詭微微一笑,好似早就知道會這樣一般!
這個秘密集訓場是只有無詭才知道的吧?看來齊王很信任無詭,至少此時很信任。
顏青見無詭站得有點遠,眼神示意也沒有動的意思。這是……要她全權負責的意思嗎?
在轎攆上無詭就說過,能過來接受第一批集訓的,都是有身份的,其中不乏大內高手,高官子弟,傲慢的态度肯定是有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瞧不起江湖人。
而江湖人,又哪管得了官不官的那一套。從一開始這種矛盾就變得如此明顯。
顏青撫着額頭,至于一開始就這麽難嗎?
沒辦法,她帶着一行顏家人走到了早已站好的方隊面前,帶來的五個顏家人一字排開。
顏青見每個人都一副跟我沒關系的樣子,無詭更是一副我不管的樣子,她只好走到前面,這樣就是一副好笑的畫面,前面是三十六個粗犷的男人,便裝,各個面帶嘲弄,後面是五個顏家人一字排開,再後側靠右,是無詭和管事,偌大的地方,只有她這麽一個女子。
顏青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前面三十六個男人她挨個望去,這些男人本應該直接聽命于無詭,而又看到無詭一副我不管的樣子,這些個男人更是有恃無恐,看着眼前這個瘦小的女人,他們露出一副嘲弄的模樣。
與顏青一起來的五個顏家人,雖然氣憤,但也壓抑着怒火,同時的,他們也想瞧瞧這個新上任的小護法,到底會怎麽辦。
“看你們的樣子,看來今天勢必要見些血了,有哪位迎戰的嗎?”顏青語速緩慢且傲慢。
但這時拒絕了,豈不難堪?
只聽隊伍後面一個聲音說道,“我來吧!”顏青一看,是位手持雙刀之人。
“顏巴?”顏青喚了一聲,顏巴出列。走到了顏青身邊。
顏青只到顏巴的胸口處,顏青招手,顏巴躬下身,她附耳過去,只說,“殺無赦。”
“真的?”顏巴愕然,“這些人都是我得罪不起的達官貴人,打死了找我報仇,我怎麽辦?”語氣是怕怕的,但臉皮是笑盈盈的。
顏青也笑了,“放心,你上面還有我,我上面還有世子呢,想以後好過一些嗎?就該殺雞儆猴了。”
顏巴點頭。
顏青厲聲道,“既然如此,就賭上性命比試一下,刀劍無眼,結果無論誰生誰死,衆人皆不能抱怨。”
簽了生死狀,便開始了。
無詭站在遠處看着,在車上她已經知道這些人的背景是惹不起的,竟還要見血,這是在找他麻煩吧。管事見此,問道,“需要阻止嗎?”無詭搖頭,“算了,随她去吧。”這些人不聽話對他也是個麻煩。以後……的事情再說吧!”
兩個人已經站在了場地中央,只見那人拿着柳葉雙刀端好了架勢,等着顏巴準備,顏巴直挺挺站着,動也未動。
顏青瞧着那人手裏的雙刀,達官貴人就是達官貴人,這兩把刀看着就價值不菲,昂貴得令顏青心口抽痛,生怕它們有個閃失。
她想起來,顏巴也是左右手皆能持刀之人,恐怕會分外喜歡吧!
那人見顏巴未動,歧視的姿态一目了然,更是生氣。便持着雙刀向顏巴沖了過去,剛沖到顏巴身前雙刀刺出,只見顏巴一側身躲過了鋒利的刀刃,身體緊貼着那人旋轉至其身後,左手退出袖中藏着的匕首,直抹那人的喉嚨,鮮血呈扇形噴灑出去,前後的動作眨眼完成,有些人甚至沒有看清便結束了。
再看顏巴,已經站在血噴不到的地方,擦拭匕首,又藏至袖口中。走到那人跟前,拿走了他那兩把柳葉雙刀。看到這裏,顏青笑了。
無詭暗道,好功夫,見顏巴衣服上滴血未粘,幹淨如初,更是覺得不可思議。難道轉到身後一刀抹脖,是怕血染衣衫?
顏青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麽血腥的場面了,她眯了一下眼睛,心裏倒覺得痛快,當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感到詫異,哼笑一聲,心裏道,再在顏家待下去,她是不是也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定了心神,看向前面三十五個男人,緩緩道,“還有不服的嗎?”
偌大的場地,只能聽到風掃過枝葉的聲音,這些人還處于震驚之中,他們桀骜不馴的眼界裏,不曾想到堂堂武狀元之子,竟然被一招斃命。再看向遠處的公子無詭,見公子無詭的眼神正看向地上的屍體,厭惡之情溢于言表。
堂堂将軍之子就這麽死了,身為負責人的公子無詭,竟然不管……
顏青環視一周,緩緩說道,“既然都不作聲,我就當你們沒意見了,最後強調一點,從這裏出去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學成而歸,另一種,就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