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禁閉
次日，兩只貓繼續趴在小姑娘床上，盯着小姑娘爸爸給她喂湯。
“媽媽呢？”
“媽媽去外地出差了，過幾個月才會回來。”
“媽媽居然都不陪我。”
小姑娘嘟囔着，喝完了湯，躺在床上玩手機。
兩只喵在她被子上踩來踩去，她嘻嘻嘻笑，卻也沒來抱它們。
護士姐姐進來看見他們眉頭一皺，推車一停，就要來抓，兩只貓趕忙跳到窗臺上。
踩着優雅的腳步在護士小姐姐憤恨的目光中行走過一戶戶病房窗口，惹得病人頻頻投過來激萌的眼神。
十分鐘後，他們倆才想起有正事。
繼續監視那個醫生。
不過他們也并不着急，因為那醫生每天就是看病看病看病。
黑貓閑聊着：“那小姑娘媽媽肯定是出事了。”
白貓說：“我也這麽認為。他爸爸都被轉變成吸血鬼。”
“可憐吶。”
“可憐。”
再往上一躍，就到了二層走廊窗口，盡頭第三個門口就是那醫生的診療室。
兩只修煉千年的貓妖，把腦袋擱在窗口上光明正大地觀察。
遠處樹蔭晃來晃去，到處都是金光燦燦的日光，傳過來的熱氣烘得每一根貓毛都想舒展開。
今天天氣着實甚好。
白貓看着看着睡着了，翻轉肚皮呼嚕呼嚕。
黑貓也犯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眸半眯。
到了中午，醫生們緊張的情緒消解了許多，大家談笑風生，有兩個手挽着手要去吃飯的兩個護士小姐姐發現了他們。
“貓呀，好可愛。”
“一只白貓一只黑貓，不知道是什麽關系？”
“小貓，你要不要吃東西啊？”
黑貓享受着小姐姐們的虎摸，在護士小姐姐們的身影間，瞥見那個醫生走出門下樓。
它扭過頭目光對準醫院門口，果然很快那醫生出來了，方向應該是去食堂。
護士小姐姐們離開了，他推了推白貓，“咱們也去。”
白貓用爪子擦了擦眼屎，雙足向前，狠狠伸展着，“嗯。”
他們一前一後轉過身跳下窗臺，跑到食堂後門去偷紅燒魚。
看見醫生在一個角落裏，把兩份飯菜拼合成一份，然後扔掉了包裝盒，拎着出去。
宿熙開門時，陸苗已經醒了，也認清了自己的狀況。
他把飯菜遞給他。
“為什麽？”陸苗坐在竹墊上，很不理解。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在保護你。”宿熙回答。
“保護我？有人要殺我嗎？”
“比殺還要可怕一些。”
陸苗更不明白了。
宿熙把盤和碗筷放在地上，轉身離開時說道：“放心，不會關你太久。”
這間屋子太狹小，那種銀色刺眼又壓抑。
陸苗也吃不下東西，繼續躺着。
他從來不認為宿熙哥會害他，他對他是很好的……只是，這叫什麽事？
好歹說明一下原因。
他也沒請假，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
陸苗起身轉了一圈，整個房間除了廁所那個通風道，完全就是密閉的，跟個鐵盒子似的，推不開。
宿熙進來的那個門口外面也被牢牢鎖住。
手機被拿走，整個房間裏除了自己，自己的包，就是兩本書，一份飯，幾盒面包餅幹加一臺飲水機。
宿熙哥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密室，也值得思索。
難道這也是他的實驗室？用來幹什麽？
陸苗呆坐了一下午。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一下午，因為這裏面沒有鐘表。
不過，宿熙哥又來了一趟，是給他送晚飯。
“怎麽不吃？”他看見中午的飯陸苗沒動。
“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我會有危險？宿熙哥，別跟我開玩笑好不好？我關在這裏很壓抑，放我出去吧。”
“不能。再忍耐一下。”
陸苗有點生氣了，他一把握住宿熙的手腕，“宿熙哥，咱們一起長大，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但是你起碼得告訴我為什麽？否則我悶頭悶腦地在這裏面會憋死的。我是惹上了殺人狂還是什麽？”
宿熙盯着他，“很多事情你不會理解。”
“那你告訴我——”
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宿熙捂住陸苗的嘴。
腳步聲像是走進來後，站定幾分鐘後，轉身離去。
宿熙皺眉不說話。
陸苗也有點驚訝，他不明白為什麽宿熙哥這麽緊張。
“這是要來殺我的人麽？”
“不是人。”
宿熙收拾中午的飯菜，“晚上我來不了，明天中午再來看你。”
宿熙離去後。
陸苗才反應過來。
——不是人，那是什麽？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來宿熙哥之前曾經送給了他一個十字架，囑咐他不要摘下來。
那時候，他就隐約感覺到宿熙哥似乎了解什麽。
現在看來，他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吸血鬼的存在？！
把他關在這裏，就是為了防吸血鬼？
陸苗緊接着笑起來，宿熙哥真是太緊張了。
他不知道，唐神會保護他的。
晚上九點，陸苗住處。
“來來，請進。”
于光開門後，原本想去摸燈，結果那位護士小姐好聽的聲音傳來，“別開。”
他愣了愣，緊接着“是是是”地應，喜笑顏開。
“不開燈更有情調。”
昨天跟陸苗去醫院找醫生，不僅做成了一個大單子，還認識了這麽漂亮的一位護士小姐。昨天拿到好嗎，今天一起約吃了飯，居然提出要到他家來看看。而陸苗昨天晚上發短信跟他說，他有事要回家一趟，正好不在。
天賜良機。
才見了兩面，就來男人家，看來這位護士小姐也很開放。
于光嘿嘿地笑着，“到我房間去吧。太黑了看不清，我拉着你。”
“不用。”
他突然發現面前有紅光一閃，像是一對深紅色的瞳孔。
緊接着像是黃昏時分的霓虹燈一樣，紅色的瞳孔一雙一雙地從他右處開始驟然閃現，霎時間，圍滿了整個客廳！
他聽見了隐約的接觸聲，像是許多片風打架，客廳裏像是充斥着什麽黑壓壓的東西，無形的，沉重地凝視着他。
于光手心發涼，他拉着同樣冰涼的護士小姐的手，“咱們出去。”
護士小姐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
在他轉過身的時候，護士小姐體內的吸血鬼竄出來，像蝙蝠一樣迅速趴到他的脖子上，刺入尖牙。
轉化的過程需要儀式。
不過不會太久。
兩分鐘後，于光的活血被吸幹，漸漸翻出白眼。
到這只吸血鬼把他變成了自己的從屬。
不過還需要鬼皇的最終确認。
坐在客廳最中央的布拉德召喚道：“過來。”
于光呆滞地走過去，半跪在他面前，牽起鬼皇蒼白修長的手。
“人類的時刻結束了，為我獻上你的血液和忠誠。宣誓為我所用。”
“我願終身服從您，鬼皇陛下。”
于光吻他的手背，鬼皇輕輕地低頭，把尖牙刺入他的脖頸。
轉化的儀式結束了。
過了五分，于光突然醒過來。
燈亮起，是那位護士小姐摸到了開關，她見到于光半跪在客廳中央，愣了愣神，“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
于光過了一會兒才回憶過來，起身道：“不是剛剛你要求我帶你來的嗎？”
“我怎麽會要求你帶我來，混蛋！”
護士小姐離開，把門關得嘭響。
納悶了？明明是自己要來的，又裝不記得。
他隐隐覺得自己的脖子很疼，卻摸不到傷口，進門之後的記憶也有點模糊……進來時護士小姐讓他別開燈，難道是剛剛她其實反悔了，又他怕用暴力，所以趁黑打了他一下，自己再裝不記得，否則他怎麽會跪在地上？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
真倒黴，碰到了個神經病！
被吸血鬼轉化後的人，是活着的。
白天可能會被控制住身體，最多三個小時，晚上熟睡後身體裏會有吸血鬼竄出來。
而能量全部補給在吸血鬼身上，所以壽命也很短，被轉化後最多只能活十年。
常常表現為心髒病突發猝死。
但對于有些人來說，吸血鬼讓他們活着比死還要可怕。
因為被吸血鬼轉化後的人，都只靠回憶生存。
也就是說，他們是活在過去的人。
他們有愛有恨有邏輯推理有觀點感悟，但他們一遍一遍重複以往的日子。
對一件事物喜歡将從被轉化時起永遠喜歡。
對一個人憎恨将從被轉化時起永遠憎恨。
無法更改。
所以他們無法再接納新的人，新的感情，新的觀點，新的情緒起伏，新的事物。
永永遠遠停止在這裏，在出生與此刻間不停地回來。
相比于吸血鬼吸血，宿熙更厭惡它們産出的這種毒素。
他讨厭一切阻礙前進的東西。
而且這種毒素只能對人類起作用，就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宿熙用酒精燈點燃一疊紙，放入透明的玻璃器皿裏。
他的鏡片上跳躍着火光。
因為陸苗的血，這種毒素現在對妖也有用。
小妖基本上已經能夠完全控制，且保留它們自身的習性。
血用到現在，一共合成了二十九只吸血鬼妖怪。
“宿醫生，你這是在幹什麽？”
布拉德站在他身後，眼眸猩紅，聲音有着冰川下深海般的恐怖。
宿熙雙手插在口袋裏，波瀾不驚，“燒毀實驗數據。”
“噢？”布拉德低笑起來，尖牙湊近，“你不會以為，沒了這些文件我們就無可奈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