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人坐上車，賀延骁掃了一眼副駕駛上的莫凝淵，忍不住叮囑道，“你待會見了我小叔叔要禮貌一些，老實一些，不過你也不用怕他，我小叔叔他人很好的。”
莫凝淵轉過頭突然笑了一下就，“我知道。”
我知道，你小叔叔他人很好。
畢竟，我們是從小到大的好哥們。
“還有今天晚上我們會在那裏住一晚上，明天是休息日，你正好不用上學，你早上可以起晚點，我叫司機送你回來。”
莫凝淵老老實實地答應下來就，沒有再說什麽話。
賀延骁看着突然老實下來的莫凝淵，蹙起了眉，莫凝淵從來沒有這麽老實過，他不會再憋什麽壞主意了吧。
賀延骁不太自然的說道：“你怎麽這麽安靜？”
莫凝淵轉過頭，勾起嘴角，眼底卻沒有笑意，“你沒看出來我心情不太好嗎？”
賀延骁蹙眉問道，“你為什麽會心情不好？”
莫凝淵轉頭看着車窗外的風景，頓了一下才說道，“因為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和賀延骁的小叔叔賀郁南是過命的好哥們，他們從小就混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補作業，一起偷開老元帥的機甲，一起被老元帥罰抄書，想起原來的事情，莫凝淵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可以說，賀郁南對他的意義早就超過了一個朋友。
重生之後，他有想過要不要去主動聯系賀郁南，他糾結了好久，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早已不是原來那個紀霆了，過去的一切就這麽過去吧。
但命運讓他們再次有了交集，在接到婚姻通知書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早晚會再次見到賀郁南，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臨到關頭了，他卻都開始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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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老元帥曾經逼他背過的詩句了。
“近鄉情更怯”。
兩人很快就到了老宅，剛一進門，就遠遠地看見一人正在草坪上喝茶。
莫凝淵的呼吸亂了一秒。
那人看到，笑着開口，“你們來了。”
聲音溫潤，讓人如沐春風。
莫凝淵打量他這個昔日的好友，賀郁南穿着一身便服，氣質溫潤，鼻梁上駕着金絲眼鏡，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卻很溫和，周身帶着點書卷氣，看上去挺像一個教授的。
莫凝淵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歲月個神奇的東西，以前那個跟他一起上蹦下跳，到處闖禍的賀郁南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想想也不奇怪，畢竟他的變化更大。
賀郁南跟賀延骁打了聲招呼後，看向莫凝淵，等看清人後，他稍微頓了一下，“你就是莫凝淵吧。”
莫凝淵收起思緒，笑笑說道，“你好，小叔叔。”
賀郁南不動神色地打量着莫凝淵，“不好意思，我前一段時間在外地，一直沒有時間去看你，今天才得出空來。”
莫凝淵搖搖頭，說道，“我來看小叔叔您也是一樣的。”
見莫凝淵很正常地跟小叔叔寒暄，賀延骁松了口氣。
莫凝淵在他面前一直每個正行，他還挺怕莫凝淵在他小叔叔面前放肆的。
三人寒暄了幾句，就到餐廳去用飯了。
賀郁南度莫凝淵說道，“我提前問過延骁你的口味，讓廚房為你做了幾道菜，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莫凝淵品嘗過後，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莫凝淵沖對面賀延骁眨眨眼睛，說道：“也謝謝你記得我的喜好。”
賀延骁一哽，低下頭吃飯不說話了。
賀郁南看着他們的互動，沉默了片刻，看似無意地開口說道，“凝淵，你祖籍是哪裏？”
莫凝淵笑笑說道，“我剛出生就被父母遺棄了，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不清楚自己的祖籍是哪裏。”
“抱歉。”賀郁南充滿歉意地說道，“我不清楚這些。”
莫凝淵不在意地笑笑，“這沒什麽，我不在乎這些。”
賀郁南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凝淵，像是透過他的這幅皮囊看到裏面的靈魂。
“凝淵你看起來挺小的，是剛剛成年嘛？”
莫凝淵點點頭，說道：“是的。”
賀郁南看了一眼賀延骁說道，“莫凝淵年紀這麽小，你好要要對待他。”
賀延骁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莫凝淵，說道，“我知道了，小叔叔。”
吃完飯後，賀郁南有事情和賀延骁談，兩人去了書房後，莫凝淵一個人在後院閑逛。
他小時候經常來這玩，對這非常熟悉，走了一會，他有些累了，他記得拐角後一處涼亭，就想去那休息一下。
他剛拐過彎，就看到了一片藍色的花海。
莫凝淵沉默片刻，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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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凝淵靠在白色浮雕石柱上，眼裏含笑看着藍色的花海。
微風吹來，帶來了淡淡的幽香，花香并不霸道，但存在感極強，它将這片天地的其他味道都吞噬了，只剩下沁人心脾的幽香。
莫凝淵蹲下來輕輕撫摸了一下藍瑟花的花瓣，花瓣細膩溫潤，像是女人的皮膚，花瓣随着風輕輕擺動，溫柔地蹭了蹭莫凝淵的手背。
藍瑟花據說是他母親最喜歡的花。
之所以是據說，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見他的母親。
莫凝淵臉上始終帶着淡淡地笑意，眼底卻是一片憂傷。
莫凝淵很少将自己的脆弱的情感外露，燭龍感覺到了莫凝淵情緒的變化，問道：“先生，您是想您的母親了嗎？”
莫凝淵點點頭，說道：“這是她最喜歡的花。”
燭龍停頓片刻，耳釘幾度變化，最後變為了藍色，像液體一樣就流淌下來就，化為了袅袅藍煙。
煙霧逐漸凝聚，逐漸變成了一個女人。
莫凝淵愣住了，他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女人，但終究害怕打破自己的夢境，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這是我搜索出來的夫人的影像，用藍色花香作為原料，凝聚出的虛幻景象。”燭龍頓了一下，又說道，“先生，您的母親很溫柔，很漂亮。”
莫凝淵看着眼前這個始終帶着笑的溫柔女人，輕輕地說道：“溫柔漂亮善良，大家都是向我這樣描述她的。”
“先生，夫人是非常愛您的。”燭龍安慰道。
“嗯，她很愛我和父親。”風吹亂了莫凝淵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過她去世前留給我的影像。”
莫凝淵的聲音非常輕，輕得像是嘆息。
他母親生他時難産，最後九死一生把他生了出來，自己卻血崩只剩下一口氣，老元帥請來了最好的醫生，卻已經回天無力，一朵美麗的鮮花即将凋零。
在場的所有人都哽咽了，唯有病床上那個女人還溫柔的笑着。
她臉上帶着病态的白，白得像紙一樣，汗水将發絲黏在臉上，更襯托出她皮膚的蒼白，她的嘴唇幹裂且在微微顫抖，她已經極度虛弱說不出來話來了，眼神中的生機随着血液漸漸散去。
女人的生命即将走到終點。
但女人始終溫柔的笑笑，她溫柔的看着在場的衆人，像是在無聲地安慰他們，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一處，眼中閃過一絲濃重的悲傷。
她蠕動了一下嘴唇，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護士明白他的意思，啜泣着把孩子抱了過來。
女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卻只能做到微微顫抖，後來在別人的幫助下，她才微微側身，吻了吻她剛出生的孩子。
孩子還沒有睜開眼睛，但好似也感覺到了母親的存在，顫巍巍地伸出小手，撫摸了一下她媽媽的臉龐。
女人愣了一下，即将與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天人相隔的她，堅強的外表下終于流露出一絲悲傷，一滴淚落在孩子臉上。
莫凝淵只看了一遍，就永遠記住了他母親最後眼中帶淚，含笑看着自己的那個畫面。
那個原本漂亮的女人被折磨得非常憔悴，像即将凋零的藍瑟話一樣幹癟黯淡，絲毫不見昔日的美貌，但莫凝淵總覺得她那一刻，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他忍不住掉下淚來。
小時候他不明白，長大後他才明白了，這是因為女人眼底那厚重的愛。
莫凝淵伸出手抱住了眼前虛幻的女人，女人沒有形體，沒有溫度，卻有着淡淡的藍瑟花香。
女人扔在溫柔的笑着，她伸出手溫柔地拍了拍莫凝淵的背。
那一刻，莫凝淵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媽媽對他的愛。
藍色的煙霧很快就消散了，莫凝淵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懷抱，勾了勾嘴角。
他母親是愛他的，這一點就足夠了。
“對不起，先生我只能為你做到這一點。”燭龍抱歉的說道、
“已經很好了。”莫凝淵看着眼前的藍色花海，說道：“你能再為我做件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