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第14章

楚昭游瞬間清醒,吓得差點滾下床,被攝政王嫌棄地推回去。

“沒誰,朕夢見朕養了一只狗,海吃海喝,還咬朕。”

“陛下,該上朝了。”薛公公見楚昭游面色不虞,起床氣很大,小心翼翼地提醒。

別跟攝政王軸,要吃虧的。

楚昭游是有點生氣,特別是看見蕭蘅那張黑臉,也不看看朕是為什麽睡不醒的!

他閉着眼睛穿衣服,蹬靴子,把動靜弄得賊大,噼裏乓啷的,薛公公覺得自己心髒都要驟停了。

這起床氣很明顯是對攝政王發的,陛下可真是不要命哦。

蕭蘅視若無睹,随便從書架抽了一本書看,骨節如玉的手指捏着薄薄的書頁,映入眼簾的是各種戲角的妝發,畫得最精細的當屬一個花旦的盤發,前額與兩鬓的片子勾勒清晰,栩栩如生。

果然不能指望在皇帝寝殿看到任何治國經邦的聖賢書,蕭蘅眼裏閃過極度的排斥和厭惡,抽了好幾本書,“扔出去。”

楚昭游帶發冠的手一頓,沒理會他發神經。

朕當初怎麽會有唱戲養他的念頭呢?其實那三天傻的人是他吧?

扔了就扔了,他腦子裏關于戲劇的知識儲備大概是那書架的幾百倍,把攝政王的靈魂關在他腦子裏,可能十秒鐘就窒息了。

楚昭游一想就有些愉快,氣也消了,眼睛也亮了,有一天他全寫出來,氣死這攝政王才好。

攝政王幾年不來一次福寧殿,一來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開始巡視起來,把不合他心意的擺設全扔了,簡直像是晚上要住下來一樣。

薛公公揪心不已,攝政王這就要為入主福寧殿做準備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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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攝政王的審美和楚昭游相似,楚昭游也讨厭在宮內放太多與起居無關的東西,喜歡簡潔明朗素淨,弄兩盆綠植就夠了。

可惜他得不走心地維持一下人設,不能改變地太過火。

他剛這麽想着,護龍衛擡着青花瓷底的梅蘭進來,還在中庭放了一盆巨大的竹子,綠油油的。

行吧,攝政王善心扶貧,還有什麽可說的。

全場最迷惑的人就是薛公公,陛下被掀被子氣得要命,視為珍寶的戲曲相關物品被攝政王搬空了,卻不見一點生氣?

兩人各幹各的,都沒理對方,把周圍人弄得一頭霧水。

楚昭游看見角落裏一個文官模樣的年輕人,不是太監也不是侍衛,正拿着一個小本子奮筆疾書,有些奇怪。

他的寝殿真是菜市場一樣熱鬧啊。

“那是誰?”楚昭游随口問。

蕭蘅聽見楚昭游說話,瞥了一眼他,覺得他剛起床的樣子有點呆。

就聽薛公公先回答道:“那是史官崔庚,暫時當負責陛下的,起居舍人。”

史官記的是國家民生大事,起居舍人記載皇帝言行。于古代,皇權至上,兩者似乎差別也不大,但是如果上司是個傀儡的話,這個工作就很雞肋了。

“昨天怎麽沒看到?”

“前幾日陛下不在宮中,崔舍人告假回家侍奉高堂。”

楚昭游見崔庚一根筆就沒停過,他憤憤地把手搭在桌上,攝政王不來宮廷,這人很明顯就是他的眼線。

攝政王日理萬機,旁人不會特意禀告他,皇帝今天又怎麽罵他,免得小皇帝還受罰,自己先觸犯攝政王禁忌。但是起居舍人不一樣,他負責如實記錄,攝政王有空自己翻閱,主動看到什麽,怪不到他頭上。

以後沒人在也不能随意罵攝政王了。

蕭蘅掃了一眼楚昭游,見他想到什麽,一臉吃悶虧的樣子,心裏冷笑了一聲。

不枉他連夜把崔庚從京郊叫回來。

“準備好了?”蕭蘅理了理袖口,“大臣等着了。”

“飯呢!”楚昭游敲桌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楚昭游和蕭蘅望過去,都在對方眼裏看見了憤怒和不可思議。

蕭蘅:睡到這個點還敢傳膳?

楚昭游:大早上的,不給飯吃?

楚昭游眼睛都蹬大了,你小黑落魄的時候,我跟你喝淘米水,發達了居然連早飯都不給朕吃!

“朕要吃飯!”楚昭游餓得前胸貼後背,再不吃飯他一步都走不動了,他要鬧了。

薛公公為難,想勸陛下先上朝,下了朝吃飯,總歸有攝政王在,武官雷厲風行,文官不敢墨跡,早朝效率奇高,忍一忍就過去了。

薛公公小心翼翼地看着攝政王的臉色,覺得他下一刻就要揪着陛下的後領,把他扔到金銮殿上,“陛下,不如……”

蕭蘅昨夜回去之後,批改積壓的奏折批到黎明雞叫,一早上也不知道撞了什麽邪,鬼使神差地來看小皇帝有沒有又出幺蛾子。

本王還沒吃飯,一個小傀儡倒是要求多。

蕭蘅忍到極限,拳頭攥了又松,餘光看見楚昭游左手抵在小腹,蜷縮着肩膀,冷冷道:“讓他吃!”

語氣又兇又壞,薛公公腦門被吓出冷汗,不敢置信地揣摩了幾下,才敢确定攝政王說的是“讓他吃”,而不是“三天不準吃飯”。

傳膳小太監先上準備好的糕點熟食,熱湯熱飯還要一會兒。

楚昭游在攝政王底線上踩了踩,見好就收,他接過薛公公遞的毛巾擦了擦手,在盤子裏撿了幾塊糕點,“夠了。”

幾口吞了一個,又喝了一杯熱茶,楚昭游吃東西特別迅速,畢竟剛剛攝政王說了,大臣已經在等着了。

楚昭游沒有讓人等着的習慣,他估計蕭蘅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發火。

嘴裏塞了一塊糯米團,楚昭游看見盤子裏還有幾塊賣相極佳的桂花糕,隔着好遠都能聞見新摘的桂花濃郁的香氣。

每一塊都小巧精致,他拿了一二三四五塊,路上吃。

崔庚快速寫道:“攝政王親自接陛下上朝,陛下做噩夢,攝政王叫醒陛下,替陛下整理寝殿,添置梅蘭竹若幹,陛下腹中饑餓,攝政王傳膳。”

楚昭游站起來,往外面走,福寧殿和宣政殿有一段路。

蕭蘅擡步離開,走在楚昭游右邊,目不斜視:“章回吉的事,你要拿到早朝——”

他聲音一頓,愣愣地看着那雙伸到他面前的手,指頭纖細,皮膚細膩,手腕裏側薄薄一層雪膚下,能看見青色的經脈。

重點是手心,有兩塊嫩黃的桂花糕。

小傀儡在讨好他?

能看出來本王也沒用膳?

睡遲還敢鬧着要吃早飯心虛了?

楚昭游嘴裏一塊,一手拿着兩塊,沒什麽帝王形象,他擡了擡手。

吃不吃?不吃拉倒。

反正朕說要帶小黑吃桂花糕,你也忘了。

楚昭游手都舉累了,攝政王還是那副冰山表情,他收回手,愛吃不吃,他說的話都履行了,以後不欠小黑什麽了。

溫熱的大掌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楚昭游的手僵在半空,看見攝政王屈尊降貴地,兩指捏起一塊桂花糕,嫌棄地咬了一口。

濃厚的桂花混着冬蜜的味道在舌尖綻開,蕭蘅喉結動了動,左手還扣着楚昭游不放。

楚昭游被拖着走了好幾步,後知後覺地發現,敢情攝政王是把他的手當餐盤?

什麽潔癖毛病,早知道分一塊就好了。

楚昭游手腕發酸,看在攝政王手腕上的牙印還沒消的份上,忍着沒發作,絕對不是屈從于攝政王的淫威。

他動了動手腕,蕭蘅手指一動,改成從下面抓着他。

他們這副樣子,遠遠看去就像是攝政王給小皇帝托着手腕,兩人還一邊吃一邊走。

來往的護龍衛紛紛驚掉下巴。

這是什麽新時代感天動地君臣情?

而且,恕他們直言,攝政王可從不會在飯桌以外的地方進食,更別說會邊走邊吃。

楚昭游遠遠掃到一兩個侍衛的表情,恰好看見他驚呆的蠢樣,最後一塊桂花糕剛咬下去一點,又一點不少地吐出來,吃多了不是很有胃口。

想吃鹹的熱的。

看什麽看,沒見過皇帝被攝政王挾持的?

可能真沒見過,看薛公公那一驚一乍的反應就知道,從前小皇帝跟太後交流比較多,攝政王理都不帶理的。

蕭蘅見楚昭游動作慢下來,疑惑地看過來,見他還捏着最後一塊糕點不吃,上面有個牙印。

楚昭游目光也停留在牙印上,忽然想起什麽,閃電般囫囵把整塊桂花糕拍進嘴裏,牙關立合,使勁嚼碎。

心髒怦怦跳地極快,剛才桂花糕和攝政王手腕上的牙印,間隔不到二十厘米!

只是睡遲了就被掐下巴,要知道是他咬的,蕭蘅還不把他下巴卸了?

雖然一般人不會無緣無故比對牙印,兩個牙印也不清晰,攝政王手上那個還快消了。

但是蕭蘅能是一般人嗎!

蕭蘅目光一觸碰,楚昭游就把桂花糕吃了,他眉心一蹙,這是……怕他搶?

他放開楚昭游的手,冷冷道:“皇位都是本王給的,難道還會惦記你一塊桂花糕。”

“咳咳咳咳……”

真是時時刻刻不忘威脅朕。

楚昭游被氣得噎到了,那麽黏糊一塊桂花糕卡在嗓子眼,咳得他臉都紅了。

身邊人突然咳得驚天動地,蕭蘅有一瞬間的方寸大亂,但這個感覺去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感受。他連忙壓低楚昭游的上半身,猛拍他的後背,直到他吐出來為止。

楚昭游眼眶裏都是淚,水汪汪。

攝政王手勁大到沒老婆。

楚昭游道:“不要拍這麽重,又不是拍蒼蠅,不嚴重的時候輕輕的,嚴重的話這樣也不太管用,要從背後抱住我,掌根按在肚臍和胸肋骨之間的小腹向上推擠。”

他教小黑教出條件反射,比劃位置,一會兒肚臍一會兒肋骨,非常認真。

蕭蘅死死繃着臉,懷疑楚昭游把他當傻子。

這個念頭讓他想起真切發生過的事,他确實傻過,而且只是個敲山震虎的警告。

根植于他劫難的受益者,正是他身邊這個人。

蕭蘅眸色漸沉,越過叽叽喳喳的楚昭游身邊,不再說一句話。

楚昭游默默看着蕭蘅忽然走遠的背影,幾乎能感受到身上沉默的敵意。

還挺難伺候。

宣政殿內,文武大臣左等小皇帝不來,右等攝政王也不來。

不是說好有要事宣布嗎?

兩人一起不出現,等會兒不會直接宣布篡位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人表面争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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