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第23章

楚昭游喝了一口水,聽不清楚蕭蘅在說什麽,默默捂住耳朵,那位攝政王,能不能不要在朕寝宮外面吵架。

“薛公公,拟旨。”

“陛下請說。”

“賜魏霜霜一碗糖水,兩盒珠釵,以表達朕對章回吉之事的愧疚。記得不要進魏府,當衆宣旨。”楚昭游拿起玉玺,笑眯眯地蓋下去。

這件事肯定沒辦法按照原樣宣布,章回吉是意欲行刺的奸細,現在在攝政王的地牢裏,他一刀過去,氣也消了,剩下的也管不到了。太後能幹出這事,八成不會讓他們抓到通敵的證據,稍後料理。

楚昭游說了自己心眼小,別以為魏霜霜是個女子,他就不敢下手了。

一個一個來。

“糖水?”薛公公疑惑,要下毒嗎?

楚昭游肯定:“就是糖水。”

“奴才這就去辦。”

薛公公出去正好攝政王要進來,被攔住查了聖旨。

蕭蘅掃了一眼,扔回給薛公公,“錢世成,跟着薛公公去宣旨。”

錢世成:“遵命。”

他路上偷偷問薛公公:“裏面寫什麽,把魏府的人都抓起來?”

薛公公昨天在魏府吃壞了肚子,沒跟上陛下,現在連腦子也跟不上了。

Advertisement

“陛下賞賜了魏小姐。”

“啊?”錢世成拍了拍額頭,那他去幹嘛,主子讓他去看看人家小皇帝有多寬宏大量嗎?這不就更顯得攝政王喜怒無常嗎?

到了魏府門口,一家老小出來接旨,薛公公一念完聖旨,魏霜霜倏地癱軟在地,渾身抖得像篩子。

太後娘娘明明說不會有事的,小皇帝出事了也沒人管他,到時候姑姑再假裝替小皇帝出頭,勸他小不忍則亂大謀……

薛公公:“魏小姐,喝吧。”

錢世成一看魏霜霜煞白的臉色,忽然明白過來,甲之蜜糖,乙之□□,魏霜霜心裏有鬼,她便以為這水裏下了毒,就算一時半會兒沒有發作,也永遠梗在她心裏,疑神疑鬼。

盡管這真的只是一碗糖水。

陛下手中無權,卻能四兩撥千斤。

錢世成立刻兇神惡煞地吓唬:“魏小姐不喝,就別怪末将不客氣了。”

魏霜霜見錢世成帶了人來,便知今日難逃一死,她不由得想到月老廟裏,陛下對她說的話——睚眦必報,容易遷怒。

太後本來打算讓章回吉把魏霜霜也抓了洗脫嫌疑,但是魏霜霜怕名聲不好,擅自改動了計劃,想以拉肚子為借口提前離開。

太後和陛下的話,她至少應該聽一個的……她不該自以為是,在小皇帝看出來後還不管不顧。魏霜霜閉上眼,糖水入喉,徹骨冰涼。

魏卓沉着臉,逼問薛公公:“舍妹做錯了什麽,還請薛公公告知,否則臣就要進宮請太後做主。”

“陛下賞賜令妹,魏大人何出此言?”

“真的是糖水?”

薛公公一臉高深莫測。

魏卓看了一眼不成器的魏霜霜,怒道:“那章回吉又與魏家有什麽幹系,陛下為何寫在一處?”

錢世成搶答:“心照不宣的事,難道還要末将當衆說出來嗎?”

宣旨在魏府門前,圍了一大堆百姓,此時有人反應過來,議論紛紛:“原來上次和章太子聯姻的是魏霜霜啊,就說不是将軍府那位,那可是謝将軍的親妹妹啊!”

一句話損了兩個人,魏卓臉色變了幾變,憑什麽謝朝雲的妹妹嫁不得,他魏卓的妹妹就能去聯姻了?

魏霜霜确實和章回吉有聯系,和親和通敵,至少認下一個。

魏卓咬牙認下前者,瞪了魏霜霜一眼:“進去,一碗水也值得你這樣。”

魏霜霜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是糖水的,他會報複我……”

“蠢貨!”魏卓沒忍住罵道。

……

楚昭游剛下了聖旨,心裏舒坦,他臉上蓋着半塊毛巾,據說用草藥薰過,能遏制幹嘔,增加胃口。

蕭蘅掀了他的毛巾,定定地看了楚昭游五秒,又給蓋上了。

楚昭游躺在床上不動彈,見蕭蘅過來,也只是轉了轉眼珠。

白毛巾掀了又蓋,攝政王這是什麽瞻仰遺容的凝重表情?楚昭游頭頂冒出一個問號。

蕭蘅在他床頭坐下,欲言又止:“怎麽吐得這麽厲害?”

“朕不知道。”楚昭游想了想,“可能是章回吉的血太惡心了,污濁的血氣冒犯了本紫微星。”

他确實被晃暈了又看見血才難受的,只是持續得有點久,他肚子都餓了。

“還有沒有其他人冒犯陛下?”蕭蘅緊緊盯着他,眼神可以一刀宰一個。

楚昭游慢吞吞地在看了他一眼,你自盡吧。

“沒有。”

“你猶豫了。”

楚昭游:“……”

行吧,那他就舉報一個:“魏霜霜的侍衛推朕了,算不算?”

“算。”蕭蘅輕聲道,“本王會處理的。”

楚昭游覺得攝政王說話有點瘆人。攝政王還是暴躁一點吧,一點就着的樣子單純得像小黑。

“太醫怎麽說?”

楚昭游待要回答,發現攝政王看向的是崔庚……一副不信任他的樣子。

哼。

崔庚恭敬道:“太醫說陛下脈象紊亂,一時看不出什麽,開了安撫幹嘔的藥,太醫院待會兒送過來。還有……”

崔庚看了一眼楚昭游。

蕭蘅:“還有什麽?”

崔庚迅速出賣:“陛下昨晚把藥倒在竹子裏了。”

“朕沒有。”楚昭游大聲。

“那本王把竹子的土挖出來讓太醫看看?”

“藥太苦了,朕喝不下。”楚昭游覺得惡心是一種心理因素,沒得治。

“良藥苦口。”

“可朕這是心病!無藥可救!”楚昭游振振有詞,“不喝已經會吐了,朕怎麽可能喝得下!”

蕭蘅一聽是“心病”兩個字,臉一沉,越發肯定楚昭游還有話藏着。

那他還偏要治好他。

他一聽楚昭游幹嘔,心裏就不舒服,原因各種各樣,或許還包含了心疼之類,但是攝政王是行動派,不想深究,只靠感覺行事。

“來人,告訴太醫院,陛下嫌苦,換一種藥,今天之內治好陛下。”

楚昭游嘆氣,藥哪有好喝的,他還是裝乖把攝政王騙走,喝不喝自己決定。

蕭蘅難得從進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生氣,甚至還自省:“這件事,本王跟你道歉。”

楚昭游:“啊,哪件事?”攝政王需要跟他道歉的,只有一件事吧。

“陛下安危是本王的職責,這回是本王護駕來遲,陛下可以提一個要求。”

不止是護駕不力,還有一個原因,蕭蘅把小皇帝回宮之後的變化瞞得死死的,一則怕順藤摸瓜,找到他中蠱的事,二則防止有人暗中和楚昭游搭線,打清君側的旗號。

他默認的,梁州趙夫人可以收到信,他不允許的,一個也別想和楚昭游聯系。

甚至連太後都覺得,攝政王和楚昭游還是以前那樣水火不容,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出手。

“哦。”原來是人家攝政王責任感特別強,楚昭游問,“不喝藥?”

“換一個。”

楚昭游當場氣吐。

蕭蘅忙不疊拍着他的後背順氣,可能是上回被楚昭游嫌棄過了,這次他的手勁掌握得剛好,不輕不重。

就這樣還想不喝藥?

蕭蘅自顧自幫他決定:“罰太後禁足齋戒一年,不許見任何人。”

他暫時不動太後,以免幽州的魏史狗急跳牆,等他把預州糧倉的事情查清楚,太後當年垂簾聽政,留下的所有隐患一整條線都拔了。

至多再幾個月。

楚昭游還算滿意,看來章回吉和太後都是面談,沒有證據,而且太後以後都不能找他麻煩,關一年還不得瘋。

“昨晚做了幾個噩夢,朕要睡個回籠覺。”楚昭游把被子蒙上頭,送客的意思相當明顯。

他其實還想問蕭蘅出京幹什麽了。但看蕭蘅的反應,估計既沒想起來,也不是好事。

攝政王變傻這根老虎須不能撚,乞丐的事給楚昭游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一想就忍不住要罵人。

……

太醫院今日分外憂愁。

張太醫一把年紀了,發愁道:“上哪去找不苦的藥呢?是藥三分苦。”

劉太醫:“陛下的脈象格外奇特,似乎體內正在重塑筋骨一樣雜亂,但又亂中有序,強勁有力,有一段時間了,說不上來,但看陛下氣色,似乎毫無影響。”

張太醫:“老夫看法一致。陛下可能是怕見血,一回想那個場景就吐,等他慢慢忘記那一幕,就痊愈了,這是心病。”

這種例子算多,張太醫年輕時第一次見到腐爛的屍體,之後一個月一吃東西就吐。

劉太醫:“可是要換成什麽藥呢?要不加幾味味甘的藥?”

太醫院一致認為陛下不這麽需要吃藥可是陛下又不吃,他們難道還能随意改變藥性不成?

一旁曬藥的小童插嘴道:“聽說太醫院有一劑良方,專治孕婦幹嘔,藥味輕,小孩誤喝也無礙。這不是異曲同工?”

老太醫豁然開朗:“果然還是年輕人腦子靈活!異曲同工!異曲同工啊!”

楚昭游小睡一會兒,勉強吃完早膳,太醫院送來改良版的藥湯。

他抿了一口,還是不喜歡,可惜旁邊有個奸細在看着。

他佯裝欣喜,眼神真誠閃亮:“今天的藥很甜。”

薛公公松了一口氣。

“崔大人,朕要喝藥了,您可以閉上眼睛,不要把朕不英俊的一面寫近起居注麽?”

崔庚跟了楚昭游這麽久,知道陛下有一些無傷大雅地愛慕虛榮,“遵旨。”

反正他鼻子靈,陛下倒哪裏他都會發現。薛公公雖然忠心,但不會連喝藥也慣着陛下替他喝。

楚昭游眼睛一彎,端起藥碗,直接往桌上的一大盆雞湯裏倒。

兩種湯顏色相近,多一些少一些,只要朕撤得夠快,就不會有人發現。

楚昭游纖細的手腕一動,突然被截住。

你的攝政王突然查崗!

他手一抖,整個碗都要掉進雞湯裏,蕭蘅眼疾手快,接過藥碗,一滴都沒灑地放在桌上。

楚昭游蔫蔫地縮回手。

心病,沒藥治,懂嗎?

蕭蘅不贊同地看了楚昭游一眼,“不想喝就不喝,何必再糟蹋一鍋湯?”

楚昭游被說得有些愧疚,朕浪費糧食了。

蕭蘅:“藥不想喝可以,再喝碗雞湯,薛公公說你昨天晚上都沒進食。”

這麽善解人意,還是攝政王嗎?

楚昭游做夢似的看着攝政王親手舀了一碗雞湯,色澤澄亮,濃香撲鼻。

蕭蘅端着白瓷碗,親自送到楚昭游嘴邊,示意張嘴。

端着碗的指節修長有力,仿佛手裏不是瓷碗,而是玉碗,玉碗盛來琥珀光。

楚昭游張開嘴,感覺自己沒睡醒,使勁眨了下眼。

蕭蘅嘴唇一抿,移花接木,悄悄備在左手藥碗迅速頂替,抵到楚昭游嘴邊一壓,動作迅速,快到楚昭游眨完眼,完全沒反應過來他幹了什麽。

“唔——”

他娘的不是雞湯!

一口微苦帶着酸甜的藥汁咽下喉嚨,楚昭游被捏着下巴,咕咚灌了好幾口。

世上為什麽會有攝政王這麽惡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3=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