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第49章

楚昭游磨磨蹭蹭的,就不是不想換掉他的保護色,他洗澡從不讓人伺候,衣服也是自己穿,努力地讓自己不生病,整座皇宮只有趙金知道他懷孕了。

慢吞吞轉進內室,楚昭游緊張地把衣服扔在床上,開始扒拉他的那件白狐裘。

去哪了?

他喜歡這件衣服,讓薛公公一直挂在櫃子裏來着。

楚昭游找了一圈沒找到,轉頭看見他扔在床頭的《大楚治國論》,攝政王親自寫的,要他一字不漏地背下來,還要檢查。

洋洋灑灑兩千餘字,楚昭游背了兩天,不說倒背如流,那也是出口成誦。

攝政王文采卓越,謀略過人,楚昭游當古詩文背,沒什麽不樂意的,就是有點詭異。

總覺得好像是攝政王故意寫來胎教的一樣!

這麽一想,楚昭游的逆反心就上來了,蕭蘅問他幾次了,他都說沒背會。

攝政王三番五次地到他寝宮來問,專門挑晚上,楚昭游說背不出來,他就耗着不走,說要親自監督,有幾次差點歇在了福寧殿。

這麽重視這篇文,今晚是不是又來檢查了?

沒錯,攝政王自從給他這篇文章之後,行為就奇怪了起來,簡直像個無所事事的教導主任。

這就是症結,他今晚就要把它解決了。

楚昭游趕忙又看了一遍,确保自己沒忘記。

“還沒好?”蕭蘅在外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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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游:“好了。”

他找不到狐裘,看見角落裏有個暖手的抱枕,可以把兩只手揣進去取暖,趕忙拿上,用來遮肚子。

楚昭游從內室一出來,蕭蘅的目光便落在他領口和袖口,那裏繡着的海紋,無論是繡法還是用線,都與他身上的別無二致。

小東西進來迷上袖口收緊的衣服,恰好蕭蘅也喜歡,此版樣式的龍袍,使得楚昭游看起來更加挺拔利落,明快動人,像一竿小金竹,讓人既想攔腰抱回當枕頭,又想細心呵護施雨露。

蕭蘅對楚昭游新的龍袍十分滿意,決定以後都按照這個來。

他瞥了一眼楚昭游手裏的暖手枕,訝異:“有這麽冷?”

他探進去握了一下楚昭游的指尖,臉色一放:“下回再不知節制地吃一種食物,以後就別想在宮內看見第二次。”

剝枇杷把自己的手弄得和冰塊兒似的,涼得蕭蘅直想打他屁股。

楚昭游緊接着道:“下不為例,這次就放過朕吧。”

“行了,去用膳。”

蕭蘅把楚昭游帶到用膳的熙寧殿,此處說來也沒什麽特殊,唯有那張八仙桌好用,楠木中空,內部用瓷燒了個管子引水,熱水環流在每道菜下保溫。

優點就是這頓飯,想吃多久,就吃多久,不用招人熱菜換盤。

攝政王第一次追人,目前掌握的手段并不多,只會投其所好,請楚昭游吃飯。

楚昭游回回招架不住,鴻門宴都吃得特別香。

攝政王也不知道哪裏找來的廚師,會那麽多稀奇的菜色,聞所未聞。

楚昭游咽了咽口水,真的不能吃了,今天|衣服薄,肚子本來就顯,再吃撐了就糟糕了。

楚昭游:“朕今日胃口不佳,坐着看攝政王吃就行了。”

“陛下的眼神可不是這樣說。”蕭蘅霸道地把楚昭游面前的碗盛滿,放在楚昭游眼皮子底下。

楚昭游猛吸了一口稻香紅燒肉的香氣,感覺再不吃一口,肚子裏的崽都要鬧騰了。

朕就吃一點安撫他。

蕭蘅一筷子挑落捆着紅燒肉的稻草,肥而不膩的紅燒肉醬香肆溢,清新的稻香若有若無。

朕就吃半塊。

片刻後,楚昭游揪着衣服反省,朕怎麽這麽能吃。

他抹了下嘴,手指上沾了一點醬汁,剛想開口,一塊溫熱的毛巾遞過來。

楚昭游擦幹淨嘴,噌地從桌子邊站起來,抱着暖手枕,轉了兩圈:“攝政王,朕給你背一背治國論吧。”

不能在坐了,必須離那桌子菜遠一點。

枇杷不能當飯吃,他越吃越餓,今晚簡直能比以前多吃一碗飯。

“嗯。”蕭蘅聽着楚昭游一字不差地背出那些句子,眼裏帶了點笑意。

吃飽了就開始主動背書,要他檢查。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當楚昭游的太傅,是這麽有意思的一件事?

楚昭游背對着攝政王,額頭抵着牆壁抵抗美食誘惑,裝作一副全神貫注回憶文章的樣子。

想想治國論的深遠意義,不要想那盤外焦裏嫩的酥炸雞丁,也不要想那又大又圓的芝麻燒餅。

“……稅少三成,蜜汁燒鴨,不是——唔。”楚昭游察覺到身後一暖,一轉身撞到攝政王。

蕭蘅抽掉了隔在兩人間的抱枕,随手一扔。

楚昭游目光凝滞地跟着抱枕晃了一圈,頭皮發麻。

他後退一步,蕭蘅逼近一步,把他堵在了牆角。

“本王有話說。”

蕭蘅見楚昭游快像耗子似的鑽進牆角,不滿地攬住了他的腰。

今晚就算不能全部剖白,也要讓楚昭游知道,以後福寧殿的龍床,他蕭蘅定然是要分一半。

他是攝政王這個身份偶爾也礙事,使他做什麽都帶有逼迫楚昭游的意味。

怕吓到楚昭游,蕭蘅想來想去,打算把話說一半藏一半,讓楚昭游自己往這方面來想。

他不想用攝政王的權勢壓制楚昭游,小東西有時候根本不怕他,強攻只會反彈,還會讓他溜得遠遠的。

“之前本王說不讓你娶妻……”

攝政王選了一個糟糕的開頭。

只需要一句話的語氣,楚昭游就知道他沒有改變主意。

那他想說什麽?

楚昭游心裏一咯噔,攝政王把他堵在這兒,是覺得他能解蠱了,皇位唾手可得,想再跟他強調一遍不要做無用功?

“朕知道了。”楚昭游擡手推開蕭蘅。

蕭蘅什麽都沒說,楚昭游就想跑,看好獵物的本能和攤牌的緊張感,讓他條件反射地摟緊了楚昭游。

身體相貼的那一刻,蕭蘅直覺哪裏不對。

楚昭游的肚子隆起得太明顯了,一個人真的可以只胖肚子不胖臉嗎?

蕭蘅直覺自己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信息,正要拉開楚昭游細看,忽然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不是其他東西,是楚昭游肚子裏的。

楚昭游臉色驟白,第二次胎動,就一定要這麽巧讓你攝政王爹知道?

小兔崽子!

他僵着身子,假裝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悄悄把手擱在了兩人中間。

還沒捂到小腹,手腕就被人緊緊扣住。

蕭蘅維持着迫近地姿勢,喜怒不明地問:“是什麽在動?”

楚昭游:“沒有,你感覺錯——”

他剎那間卡殼,因為攝政王把手掌覆在他肚子上。

未知危險來臨的恐懼,讓楚昭游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迅速下蹲,埋頭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別碰!”

蕭蘅此時語氣仍然很好:“肚子不舒服?本王讓太醫來看看?”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昭游的後腦勺,看見他聽見太醫後,倏地把手腕都縮了進去。他閉眼回想了下那肚子的弧度,以及楚昭游幾次反胃幹嘔……

害怕楚昭游患疾的恐懼慢慢壓下,随之湧起的是另一種驚世駭俗的猜測與憤怒。

楚昭游悶着聲音道:“不知道攝政王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對君臣,年輕的皇帝喜歡小動物,怕被嚴厲的大臣發現,有一天皇帝在花園裏玩小兔子,大臣迎面走來,皇帝怕被罵玩物喪志,吓得把兔子揣到了懷裏……”

蕭蘅打斷他:“你想說,你懷裏揣了只兔子?”

楚昭游慫得閉了閉眼,是一只搗亂的小兔崽子。

“本王耐心有限,你說實話,不然我叫太醫了。”

楚昭游抿着唇,懷孕這種事由趙金告訴他已經夠羞恥了,他可開不了口對另一個人說,孩子他爹也不行。

“朕……”楚昭游破罐破摔,“就是攝政王想的那樣。”

蕭蘅頭痛欲裂,他一字一句地猜測:“你以為本王在想什麽?陛下能懷孕?”

楚昭游恨不得捂住耳朵。

對方的沉默驗證了他荒唐的猜測,攝政王覺得自己快瘋了。

楚昭游能懷孕?男的怎麽能懷孕?他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小皇帝能懷孕?

誰的?

什麽時候懷的?

“陛下若是一句話不說,別怪本王不敬,一探真相。”

楚昭游一聽攝政王想扒他衣服,吓得猛點頭。

蕭蘅最後一絲希望也無,眼睛瞬間充血,“誰欺負你?秦飛塵?”

楚昭游連忙搖頭,攝政王的口氣仿佛要把秦飛塵碾碎,這鍋他就不敢讓秦飛塵背了:“不是他,沒有人欺負朕。”

那就是自願的!

楚昭游自願以男兒之身給別人生孩子!可笑他今晚還惦記表達愛慕之意。

蕭蘅好像不會說話了一樣,他生氣憤怒不甘,卻毫無辦法。

你就是晚了一步,有人捷足先登,住在了楚昭游心裏,還有一個融合兩人血脈的孩子即将出生。

你就是再不甘心,也只是一個外姓攝政王,頂多再加上皇叔太傅的頭銜,受着合心蠱之苦,先給楚昭游守江山,再為他兒子守江山。

哪怕楚昭游說是有人欺負他,他都能找到一絲慰藉的理由,将憤怒不甘占有欲盡數化為心疼,告訴楚昭游,本王不會欺負你。

蕭蘅如困獸之鬥,在黑暗裏摸瞎,急切地尋找一個突破口,擺脫這讓他潰敗痛絕心如刀絞的局面。

于是他回到了話題的開頭,好似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本王是不是說過,擅自生下孩子,後果自負?”

他的威脅在楚昭游耳裏只是兒戲嗎?為什麽還要給別的男人生孩子?

他會像本王這樣心疼你嗎?

楚昭游裝鹌鹑裝了一會兒,聽到這句話,忽然擡起頭,“是,你說過,你還說就算是朕的孩子,你不承認,他就不是太子。”

明明是自己質問楚昭游,蕭蘅不知怎麽的,竟然楚昭游這句話說的啞口無言。

難道本王在反省霸道強權?顯然不是,上位者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反省。

蕭蘅想不明白,幾乎是吼出來:“那你還敢?”

楚昭游擡眼看向他:“因為攝政王說得太晚了。皇位你想要就拿去,朕本來也沒想傳至千秋萬代。”

一個“晚”讓蕭蘅心神俱顫。他嘗到切膚之痛,還要擔着篡位的罪名。

世間萬事,最怕一個“晚”字。

“你以為本王要的只是皇位這麽簡單?”蕭蘅想放狠話,又情緒上頭,做不到楚昭游這樣冷靜,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什麽話,能讓楚昭游和他一樣感同身受。

或許有,那些話就在嘴邊,但是蕭蘅不敢去想,也不允許自己去想,只好撂下這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克制着讓薛公公送楚昭游回去。

楚昭游紅着眼睛,愛要不要,再多的朕也沒有了。他向薛公公确認道:“陸叔是約的明天對吧。”

薛公公點頭,總覺得陛下和攝政王的情緒不對。

……

某個老頭花了半個月時間,心無旁骛地,一邊數花生米,一邊把自己改頭換面,争取誰都認不出來。

等他覺得可以了,終于在二月二十八這天,大大咧咧進了王侯将相雲集的京城大門。

運氣不錯,他剛吃完晚飯,就遇見出宮的攝政王,而且是一個人。

他頓時喜氣洋洋地撞上去,“家裏有小媳婦懷孕嗎?母子平安符、父子平安符,十文錢三枚。”

蕭蘅腳步一頓,面無表情越過老頭,剛才思緒太深,見是個面善的老人家就沒防着,誰知一開口就正中他的雷池。

老頭緊追不舍:“真的沒有嗎?”

“不買。”蕭蘅心裏冷笑,他這輩子怎麽會有子嗣,除非楚昭游能生。

他頓了一下,楚昭游他确實能生,只是不生他的孩子罷了!

老頭停住腳步,原地思索了下,先是表揚了一下自己喬裝改扮的能力,連大傻子眼力這麽尖的人都看不出來。

他摸了摸假胡子,按理說,小傻子懷孕的話,目前已經近五個月,肯定會被發現。

提到父子平安,大傻子臉色如常,看來是沒懷了。

老頭可以全身而退了!

蕭蘅不是臉色如常,他這是臉色差到了極點,反而沒有表情。

某神醫喜滋滋地準備撤退,京城達官貴人太多,不适合他。

突然腳下踩到一張對折的紙,從蕭蘅身上撞下來的。

老頭撿起,接着客棧的燈籠一掃前幾行,眉頭頓時鎖緊。

以為胡亂改藥方,他就看不出這原本是一副孕期止吐藥嗎!

“還說沒有,這不是止吐藥嗎?”

話音剛落,失主滿臉寒霜地出現在他面前,一把奪過藥方銷毀。

老頭:“……”什麽脾氣?

他待要說說道兩句,一眨眼,旁邊的人已經沒了。

“嘿,大傻子還捂得挺嚴實。”

蕭蘅手裏握着藥方的殘屑,冷笑自嘲。

虧他把楚昭游寫的解蠱藥方當做護身符一樣帶着,不是他把命看得重,而是因為這是楚昭游寫的。

他沒找太醫看過,逼着自己去相信楚昭游。

結果呢,原來是一副保胎止吐的良方!

蕭蘅不由得想,楚昭游嘴上不在意皇位,心裏是不是希望他不要再擋他親政的路了?

“聯系跟蹤秦飛塵的暗衛,立刻把他抓過來見本王。”

作者有話要說:

小星星:聽你們的話使勁動了,被父皇罵了,要喝很多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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