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負責主持這次季度報告會議的董事長，微笑着對與會人員說，這是再平常不過的業績報告，大家做好自己就行。
潛臺詞就是，大家都知道你們兩家是死對頭，可千萬不要在會議室裏打架啊！
黎沫讀懂了對方話裏的意思，垂眼笑了笑。
他看到另一邊的裴紹尊，心想，他是不是能明白這種處境。
原本季度報告只有黎沫一個人面對董事局，現在多了一個，地點也改到大會議廳，圓桌變成弧形長桌。
黎沫與裴紹尊分坐兩邊，擡頭就能看到對方。
裴紹尊一直沖着黎沫微笑，總覺得下一句就要問他，上次讓他考慮的事情想得怎麽樣。
黎沫想過，但理智暫時勝過沖動，條條框框約束得他沒辦法輕易答應裴紹尊。
他沒有躲開裴紹尊的目光，對着裴紹尊禮貌地笑了下。
董事長看兩邊的情緒穩定，不再做什麽鋪墊，開門見山，先從黎總裁開始，給裴總做個示範。
黎沫無所畏懼，他走到臺前，被幾十雙眼睛盯着。
其中來自裴紹尊的目光最為熱誠，黎沫一點都不意外。
黎沫的報告總是事無巨細，像他的性格，是細水長流，特別安心。
幾位董事總是說，看黎總的報告是最舒服，一點都不用擔心看不明白。
單季度的成績，黎沫做的很漂亮，哪怕是其他行業的也拿不出他的效績。
現在距離年底也只剩下一季，看來到最後的年度總評，黎家的成績不會差。
事實上，劢铖集團下的五大家族，以實力來說卻是沒法比較的。
劢铖集團的主心骨是江家，財力最為雄厚。
集團中一半的公司都在江家名下，名副其實的國內首富。
而實力最弱的是吳家，但因為其與三家有密切的聯姻關系，都是親戚，便有了一席之位。
最特殊的是張家。論財力是五大家族中最弱，論關系也不如吳家。
但張家與政|府機構之間關系密切，哪怕黎、裴兩家有自己的信息來源，可比起張家就相形見绌。
劢铖集團能有今天的地位，張家功不可沒。
剩下裴家和黎家，反倒是難分高下。
集團成立，兩家就一直在争高下，誰都不服對方，誰也不願比對方矮一頭。
久而久之，兩家人的關系變成今天的亦敵亦友。
對外界來說，裴、黎兩家是合作關系，可對集團內部來說，兩家就沒一天和平相處過。
如今兩家風頭正勁的年輕人同坐一堂，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董事們左看看右看看，擔心有之，看熱鬧的更有之。
黎沫做完季度報告，他在掌聲中微笑着走下來，朝會議桌另一邊看過去。
裴紹尊站起身準備上臺，他整了整領帶，朝黎沫的臉上投來視線。
在黎沫看來，這個眼神有點暧昧。
可在別人看來，他這目光像是在挑釁。
因為裴紹尊一定想在這場報告會上出風頭，想贏過黎沫。
他要給黎沫一個下馬威，要黎沫知道初生牛犢不怕虎，青出于藍勝于藍。
裴紹尊的報告又是另一種風格，他張揚外放，言辭之間滿是自傲。
報告內，雖然沒有直言提到黎沫，可其中有些話讓外人聽來，就像是在含沙射影cue黎沫。
有時連黎沫都沒反應過來，但發現總有董事往他身上瞥兩眼，他才感覺到什麽。
除此之外，報告裏有些無傷大雅的小錯誤，用詞方面稍顯稚嫩，可對頭一回站在那裏的裴紹尊來說，表現已經很令人滿意。
要是他爸爸裴啓迅也在，怕是下巴要擡到天上去，為這個兒子驕傲得不行。
倘若不是這個身份，黎沫都願意站起來為他鼓掌叫好。
可他被別人的目光瞥得有些心煩意亂，只輕輕拍了拍手背，就當做鼓掌。
最後董事長站起來，兩邊都表揚，都鼓勵，尤其是對裴紹尊，說什麽長江後浪推前浪，說期待他們年底的表現。
會議結束，大家沒有立即離開。
董事會裏十幾個人，有五大家族的人，也有別家的資方。
有的人很直接，當着黎沫的面，對裴紹尊說他很有前途，欣賞他的風格，甚至直言裴家早該涉足娛樂圈了，說不定集團今後的發展會更好。
這種話黎沫聽得多了，以前倒沒什麽，可現在卻是拿來與裴紹尊比，他就有點不太高興。
就像是總在念叨“別人家的孩子”，脾氣再好，心裏也會受不了。
黎沫深吸一口氣，跟着三三兩兩幾位董事走出會議室，他故意拖在最後面，省得聽到那些讓他不舒服的話。
剛走出幾步，他就被人叫住，回頭看到吳力力抱着文件站在他身後，好像也剛開完會。
吳力力是他在集團五大家族中，尤其是那些同輩年輕人裏，關系最好的朋友。
說起來，當初還是吳力力給他介紹的那家酒吧。
黎沫走在吳力力身邊，“有陣子沒見了，最近怎麽樣？”
吳力力看起來一點都沒變，他比黎沫小一歲，為人和善，好打交道，就是有點不自信。
“老樣子，沒什麽變化。”吳力力對他笑了笑，“剛開完會啊？哦對，季度報告，你肯定沒問題的。”
“還好。”黎沫道，“我也是老樣子。”
裴紹尊突然走到他們面前，像是自來熟似的，問：“你們在聊什麽？”
還好黎沫反應快，不然差點一頭撞上去。
他看了眼裴紹尊，想到剛才的話，心裏還是有氣，就說：“沒什麽。”
“這位……”裴紹尊不認識吳力力，但吳力力知道他。
裴紹尊在圈子裏很有名，哪怕沒親眼見過，也聽過他的名字。
吳力力與他握了握手，只來得及介紹一下自己，面前裴紹尊已經對他沒了興趣。
裴紹尊問黎沫，“一起吃午飯嗎？”
黎沫答應得很快，“好啊。”
裴紹尊見狀，拽拽地一笑，他拿出手機正打算預定座位，忽然聽到走在前面的幾位董事叫住他們。
董事長說：“跟在後面的別掉隊，趕緊過來，我們去吃飯！小吳也在啊，來來，跟我們一起！”
這邊吳力力趕緊點頭，而黎沫朝裴紹尊瞥了眼，有點得意地笑了。
裴紹尊一臉疑惑，“不是說好一起吃飯嗎？”
黎沫手指轉了一圈，“對呀，一——起吃個飯。”
到了這時候，裴紹尊才知道，每年四次季度會議都是放在上午召開，結束後都要與董事們一起吃飯。
所以黎沫答應他的“一起吃午飯”，也就是要跟着董事們一起去。
難怪答應得那麽快！
裴紹尊只能蔫蔫地跟在黎沫的身邊，看到他與吳力力聊得開心，總覺得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少，好像與黎沫隔了一層看不見的東西。
這頓飯吃得裴紹尊有些食不知味。
他想，黎沫跟誰交朋友都好，沒關系，他不會生氣。
但是他心裏有點酸啊，為什麽黎沫不跟他聊天，哪怕給他一個眼神呢！
裴紹尊悶頭吃飯，心思上來，伸出腳輕輕蹭了下黎沫的腳踝。
坐在他面前的黎沫果然冷不丁地顫栗了下，立即給他一個仿佛要殺人的眼神。
“咳……”裴紹尊癟嘴，“我還想聽你評價下我這次的報告呢。”
黎沫道：“很不錯。”
裴紹尊還想聽他說更多，可黎沫卻故意似的扭頭與吳力力聊起天來。
不過，他從聊天中得到不少信息，比如吳力力有個未婚妻，再比如吳力力好像知道黎沫很多事情。
一頓飯吃完，裴紹尊找吳力力要來聯系電話，轉身緊跟到黎沫的身邊。
黎沫：“別說什麽我們同路。”
裴紹尊：“的确不同路，但我有事要問你。”
黎沫知道他要說什麽，搶白道：“你說的事情我還在考慮中，不是沒考慮，而是沒考慮完。”
裴紹尊笑了：“你知道我要問你這個啊？”
黎沫看他一眼，“那你還想問什麽？”
“剛才吃飯，你都不怎麽理我。”裴紹尊嘤嘤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