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宣戰

作弊事件塵埃落定,祁平和龔樹才被榮光杯競賽的主辦方開除, 除此之外, 他的錄音也被爆出來之後, 立刻在教育界引起了關注。

尤其是祁平的那套精英主義的理論,被許多教育界人士嚴厲批評, 而這次指控溫念念作弊事件,也讓他從此以後檔案和征信上留下了污點,無法在教育界立足。

溫念念心裏其實有點小疑惑。

她糾結了許久,給聞宴發了一條短信:“那兩人臉上的傷, 是你弄的嗎?”

聞宴回了她一個字:“嗯。”

就知道,兩個人怎麽可能同時臉上挂彩,這種事季馳做不出來, 江嶼更做不出來。只有聞宴......

聞宴看到微信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不過總是沒有內容傳過來。

聞宴想了想, 回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不過老子不喜歡聽教訓。”

窗玻璃被蒙蒙的霧氣氤氲着,今年的第一場雪,應該就快來了。

聞宴坐在地毯上,手邊東倒西歪放着幾個啤酒瓶子,還有沒寫完的練習題冊子。

對面出租樓傳來女人的罵聲, 隔壁有飯菜下鍋的滋啦滋啦濺油聲。

“叮咚”,手機再度響起來。

溫念念:“幹得漂亮,謝謝你。”

他嘴角抿了抿,重新拾起桌上的練習本, 撿起了地上的一支黑筆。

只堅持了五分鐘,他的思緒又飛遠了,本子上的每一個字,都像在跳舞似的。

鑒于他有遺傳性的神經方面疾病,醫生給出的結論——

Advertisement

不适合長時間學習。

榮光杯的決賽之後的幾次年級考,溫可兒的成績一落千丈,從過去的年級前十名,到最後的幾場摸底測試,直接滑到了年級兩百名以後。

成績的倒退,讓溫可兒賴以支撐的力量被剝離了,她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每天都打不起精神來,如此惡性循環,又讓她名次往後面滑了好幾百名,以至于能不能考上德新高中,都成了問題。

而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期末的最後一次摸底成績下來,溫可兒拿着自己考砸的考卷,走上了天臺。

溫念念本來是在教室裏看書的,聽到外面傳來喧鬧聲,好多同學奔走相告,說有人站在天臺上,好像是要自殺。

同學們蜂擁而出,來到教學樓下,擡頭朝着頂樓天臺觀望。

溫念念和季馳也跟了出去,擡眼望見站在天臺上的女孩,竟然是溫可兒!

她穿着葉辛懿買給她的一件昂貴的白裙子,坐在天臺的欄杆上,憂郁地往下望。

“天吶,是溫可兒啊!”

“坐在上面太危險了!”

“她想要幹什麽!自殺嗎?”

“啊啊啊啊,好危險,快下來啊!”

“其實...我賭一百塊她根本不會跳。”

……

校保安隊立刻出動,趕到了天臺,班主任也趕緊跑了上去,立刻給葉辛懿打了電話。

葉辛懿很快便趕到了學校,一幫人好說歹說,都沒能把她從樓上勸下來,葉辛懿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可兒,你快下來,別做傻事!”

“媽媽,我沒用,考砸了讓你丢臉,我...我不想活了,嗚嗚嗚。”

“可兒,你說什麽胡話呢,媽媽永遠不會這樣想的!”

……

一番勸說,毫無效果,溫可兒似乎鐵了心要赴死。

溫可兒的閨蜜喬娜提議:“其實...可兒一直很欽佩江嶼同學,如果讓江嶼同學上去勸勸她,說不定會有用呢。”

急紅了眼的班主任和教務主任立刻讓人去找,在教室裏找到了江嶼。

江嶼正在專注地演算一道數學題,一幫人圍着他,讓他去勸勸溫可兒。

江嶼擡起清淺的眸子,散漫地說了兩個字:“不去。”

當初溫念念被冤枉作弊,他如此大義凜然地幫溫念念出頭,可是輪到溫可兒,無論老師們怎麽勸,他态度都很冷淡,說不去就不去。

“江嶼同學,人命關天啊。”

江嶼漫不經心道:“與我何幹,我不認識她。”

“可你之前那樣幫溫念念同學,她...好歹也是溫念念的妹妹吧。”班主任也是急得口不擇言了:“你就看在她是溫念念妹妹的份上。”

江嶼卻說:“又不是親生的。”

衆人無言以對了。

這件事一直鬧到消防隊趕來,終于采用強制手段,把溫可兒從天臺上給拖了下來。

同學們看得也累了,打着呵欠散去。

一開始還有些緊張,現在看來,她根本就不會跳,只不過吓唬吓唬別人罷了。

無語了。

被“解救”下來的溫可兒一頓暴哭,說自己沒用,考砸了,讓媽媽失望了。

葉辛懿也是個心軟的女人,抹着眼淚說沒事,媽媽不失望,媽媽只希望你好好的。

一場鬧劇,荒唐收尾。

那段時間,溫可兒的精神狀态非常不好,每天臉上都挂着黑眼圈,憔悴不已,整個人變得非常敏感,而且經常容易暴怒。

後來,因為早餐的時候仆人忘記給她的牛奶裏放糖,她暴怒地斥責了仆人,說仆人根本沒把她當溫家小姐,甚至暴怒地還想動手打人。

而後又發生了好多起這樣的事情,于是葉辛懿便帶她去醫院檢查,檢查結果表明,她患上了初期抑郁症。

得知自己罹患抑郁症之後,溫可兒反倒淡定了下來。

葉辛懿和溫庭軒卻相當擔心,晚上吃飯的時候,葉辛懿苦口婆心地對溫可兒說:“可兒,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不要想那麽多了,成績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爸媽把你交給我們,如果你出什麽事,我們怎麽和他們交代呢。”

“沒錯。”溫庭軒說:“保重身體是最重要的。”

溫可兒聞言,立刻反駁道:“爸媽,我就是你們的孩子啊,我沒有其他的爸媽了。”

“是,你是我們的孩子,可...”

可畢竟不是親生孩子,而是領養來的,就算把名字改成了溫可兒,但永遠改不了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祝莉琴。

溫庭軒還想說什麽,不過葉辛懿拉了拉他,沒讓他再說下去,本來溫可兒的情緒就不穩定,不要再刺激她了。

溫可兒用筷子攪着碗裏的米粒,擡頭看了溫念念一眼,溫念念兀自吃飯,仿佛桌上讨論的事情,與她無關。

怎麽能無關呢,就是她把她害成這個樣子的啊!

溫可兒揉了揉緋紅的眼睛,委屈地說:“姐姐,我知道自己過去惹你生氣,惹你讨厭了,我想向你道歉。”

“道什麽歉?”

“我患上抑郁症,其實跟你有關。”

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道:“是我嫉妒你,心裏不平衡,才會這樣...”

溫念念沒想到她會如此坦誠地說出嫉妒她的話來,微微有些訝異,倒也沒說什麽,不動聲色。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溫家父母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溫可兒患上抑郁症的原因,或者說她的心理疾病,多半和溫念念有關。

過去溫念念腦子不好,智商很低,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學校,都是被人忽視的存在。

所有的光芒都讓這個來自農村的勵志女孩占盡了,家人疼愛她,同學們羨慕她,老師也喜歡她,而溫念念呢,她什麽都沒有。

那場發燒,讓溫念念燒出了一個天才的腦子,溫可兒在她不露聲色的鋒芒之下,變得越來越黯淡。

這樣的落差,不出問題才怪。

溫可兒繼續哭哭啼啼地說:“我也知道,我的心态不健康,我必須要調整自己的心态,才能走出來。”

溫念念嘴角抿了抿:“你...加油。”

溫可兒:“醫生說,這種抑郁症,鬧不好可能會自殺呢。”

溫庭軒和葉辛懿經歷了上次溫可兒上天臺的事情,本來就草木皆兵了,現在聽她說自殺,立刻警覺了起來:“可兒,我們都會陪伴你走出抑郁症的陰霾,你不是一人在戰鬥。”

溫可兒感激涕零:“謝謝爸爸媽媽,只是...我的病情症結是姐姐,所以,我覺得我不太适合和姐姐再生活在一起,雖然我很舍不得姐姐,但是分開可能對我們都好。”

溫念念筷子微微一頓。

懂了,這貨敢情在這兒等着她呢。

溫庭軒和葉辛懿對視一眼:“你的意思是...要和念念分開住?”

“唔,當然,我不能讓姐姐離開,等高中以後,我就去住校,雖然我得了抑郁症,住校會很不方便,但我也沒有資格讓姐姐去住校,畢竟我才是這個家的外人。”

溫庭軒立刻說:“可兒,你不要這樣想,我們都是拿你當家人的。”

“嗚嗚嗚。”

她傷心地哭了起來。

“那等高中以後,我去住校吧。”溫念念主動提出來:“把這個家讓出來。”

溫可兒淚眼婆娑第望向溫念念,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麽爽快,本來她都已經準備好向父母一波賣慘。

溫念念嘴角微微一揚,望着溫可兒,似乎在說:你就希望我這麽說的吧。

溫可兒避開了她的眼神,又些心虛。

“我搬走可以,但這終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因為這裏畢竟是溫家,我也不可能永遠不和她見面,即便家裏不見,學校裏也會見到。”

“那念念你有什麽提議?”

溫念念笑着說:“既然妹妹在我們家住得這麽不開心,居然還得抑郁症了,倒不如回鄉下去靜養一段時間,鄉村田園生活,說不定會讓可兒心情變好些,爸媽,你們覺得呢?”

溫庭軒想了想,說道:“有道理,可兒,你想不想搬回...”

“不想!”溫可兒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尖銳的調子把在樓上打掃衛生的仆人都給吓了一跳。

溫庭軒和葉辛懿同時一愣。

不想...也不需要如此用力的嚎吧,這跟她以前表現出來的謙虛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呢。

溫可兒也知道自己失态了,連聲說道:“我...我是說,馬上就要升學考了,我...我不想因為病情耽誤了學業。”

溫念念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妹妹,現在你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今年如果考不上,明年後年還可以再考,但是抑郁症這種病不能小觑,正如醫生所說,如果不能好好休養治療,是會鬧出人命的。”

溫可兒憤恨地瞪了溫念念一眼。

溫念念壓根沒接她的眼鋒,兀自吃飯。

飯後,父母都去午休了,溫念念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溫可兒也沒有走,兩人隔着餐桌對視着。

過去不管溫可兒怎麽作妖,溫念念都不放在心上,基本上就可以無限免疫。

但這一次,她竟然想用抑郁症将她逼出溫家,這已經嚴重侵犯了溫念念的“領地”,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溫念念看着溫可兒,冷聲說:“離開,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溫可兒嘴角揚了揚:“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就不會客氣了。”

“你盡可以試試。”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當面鑼對面鼓,把話說清楚。

可以說是,公開宣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