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半

未等到孟卿說話，黎芫就略過她走進去，“孟董，以後別來了。晚上跑到下屬家裏，傳出去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誤會？你住哪裏有人知道？你跟洛麗涵兩個人關着門在辦公室不會引人誤會嗎？”看着腳下的百合花，孟卿憤怒地踢了一腳，花從玄關處滑到卧室門口，散了一地的花瓣，“可以啊黎芫，你現在翅膀長硬了就想飛，早上玫瑰晚上百合，你們以為是拍偶像劇麽。為什麽關機，你什麽身份不知道嗎？萬一有急事需要處理撂攤子給秘書嗎？莫不是在做什麽怕被打擾，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黎芫皺眉，從廚房接了杯水，一口氣喝完就往地上砸，她不想跟孟卿吵，上輩子吵得太多太累，這輩子她只想好聚好散，可孟卿揪着莫須有的事情不放，無端妄言。

孟卿就是如此，對他人苛刻，對自己寬容。她的的确确有資本這樣，她不想解釋，解釋了也沒用，孟卿只會相信她相信的。

“孟董，我當然知道我自己什麽身份，您知道您自己什麽身份嗎？你這樣質問我不合适吧！員工應該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吧，下班了我跟誰在哪裏做什麽，跟您沒半毛錢關系，也沒影響到您少賺錢呀。”

孟卿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狠狠撚腳邊零落的花瓣，卻輕聲問：“黎芫，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房子不大，兩個人的距離也不算遠，黎芫自然聽到孟卿的話，扶在餐椅上的手點發抖，把身體的重量都靠在餐椅上，孟卿是撞邪了嗎？

“孟卿！孟董！你憑什麽覺得我喜歡你？就因為我跟你上床，你給我升職加薪，我就要喜歡你？”黎芫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心意，尤其是已經在自己放棄這份心意的時候。

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孟卿只覺得黎芫跟洛麗涵勾搭上是因為她們從未挑明，讓洛麗涵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萬沒想到黎芫竟然是這樣看待她們的關系。

“金錢關系罷了，你何必如此糾結！”黎芫臉上的笑意讓孟卿感到一絲恐慌，而黎芫無所謂地說，“有臉有才的小姑娘院校裏面一抓一大把，公司不也有好幾個是你看好的發展對象嘛，孟董不如去包養她們試試，可能會更聽話也說不定，至少不會跟我一樣拿到亞太金獎就想甩了你這金主吧。”

“黎芫！”孟卿整個人火冒三丈，這還是她認識的黎芫嗎？她在說什麽？這麽多年，只當自己是在包養她？

孟卿走到黎芫面前，死死盯住她，“你真的不喜歡我？這幾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說啊！”

黎芫以為自己準備好全身而退，可她張了嘴又閉上，無法否認。她知道只要一個‘是’字，以孟卿的性格，她們就能斷了争吵斷了糾葛。有點想抽自己，怎麽就如此不争氣。

“散了吧。”

答非所問。

孟卿站得近，只一步就能把黎芫抱進懷裏，可她卻覺得黎芫離她好遠。黎芫沉重的表情她看在眼裏，如夢初醒。她以為不會黎芫不會走，所以肆無忌憚揮霍，試探黎芫的承受底線。

“芫芫，我不想散。”孟卿試圖給黎芫整理散落在額前的頭發，可黎芫偏頭躲開，無奈尴尬地收回手，“我……”

孟卿還想說話，可手機鈴聲在安靜的客廳想起，看一眼上面的顯示，在黎芫的手上捏了一下，“等我。”

走到陽臺，把窗戶拉好才接起電話，“夏煜，有什麽事？”

“你問我什麽事？半個月前定好的今天晚上有視頻會議，我這裏會議室坐了一堆人，都等你十五分鐘了，你問我什麽事？孟卿，不守時不是你的風格吧。”

孟卿靠在欄杆上扶額嘆氣，“我今天給你和你助理發過郵件改到明天，标注已讀。”

“孟大小姐，是你腦子轉不動還是太過看得起我，跨國合作，是你一句對不起就能改的？你連英文版的道歉信都沒發，指望我來給你擦屁股，當我是你秘書嗎？別跟我扯這些，十分鐘內要看到你進入視頻會議，否則這個項目你就別想看到你的名字在上面。”

确實處理太草率，她今天心不在焉，發過去的郵件沒頭沒尾，她覺得以她和夏煜的關系，夏煜會處理妥當。暗自嗤笑自己，可真是自以為了。

回到屋內，黎芫還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勢，雖然不合時宜，但還是開口問：“芫芫，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電腦嗎？需要臨時開個視頻會議。”

“等等。”感情上的事情吵歸吵，但不至于失了理智，需要晚上開的會議定不會簡單。

黎芫也習慣了孟卿的忙碌，回屋把筆記本電腦、平板電腦、記事本都拿到餐桌上鋪開備好，插上電才示意孟卿坐下。

孟卿習慣性地摟住黎芫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才坐下開始工作。等孟卿已經在跟對面的人打招呼了，黎芫還在原地失神，剛剛孟卿親吻她的時候，她還努嘴回應，動作太習以為然都沒想過要躲開。

眼神不自覺看了眼屏幕，會議室滿滿當當的各色面孔。孟卿戴着耳機，說的英文，十點半，對面天都是亮的。

那坐在最前面一身純白的亞洲女性面孔讓孟卿多看了一眼。呵，這麽巧，幾個小時前才聽聞的合作這下都不用刻意去證實了。夏煜不是跟未婚夫訂婚之後就不再接活安心在國外的大別墅裏搗鼓舊物做生活創意藝術家嗎？竟出山跟孟卿合作，看來這項目意義和工程量都不小。洛麗涵不也說是要去參展參獎的。

要不是她迷戀孟卿，加之夏煜有感情穩定的未婚夫，當年看校園網內的那些八卦帖子和貼圖，也會是站這對cp的小學妹了吧。大學同班同寝，出國留學一個學校，一起做項目，一起拿獎。真是一段佳話。

黎芫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幹淨，鋪好次卧的床上用品，給孟卿溫了杯牛奶，貼了張便利貼放到餐桌上。孟卿趁機又捏了一下她的手，朝她笑笑，對視幾秒才把注意力又移回屏幕。

黎芫回到自己的房間，洗過澡之後抱着一本日本木工和日式木結構的英文原本，怎麽也看不進去。孟卿留過學，與外國人溝通完全無壓力，剛剛聽她專業詞一個個往外蹦，跟日常短語一般平常，自己聽了幾句，勉強能跟上她的語速。她畢竟只是國內畢業的研究生，即便是上輩子在國外旅游一圈回來，也只是增進了口語交流能力，要她跟外國人做商業談判或者設計交流還是有些吃力。

再次感慨孟卿的優秀，黎芫甚至覺得自己只配做孟卿的床笫之人，想做孟卿唯一的女人有些癡心妄想。自己拿到個亞太金獎有什麽好得意的，上臺的演說稿還是孟卿給審核的呢，她背了好幾天。她不喜歡應酬場合的觥籌交錯，也不喜歡談判桌上的模棱兩可的潛規則，能混到現在這個身份，有資本在得獎那個項目上大展拳腳，全靠孟卿的支持。

如果不是孟卿，以她的資歷，現在恐怕還掙紮在生活邊緣，一邊跑業績一邊做設計，在中低端樓盤徘徊，測量尺寸，讨價還價，不停跟業主溝通設計方案。別說全款買房，能付得起首付就不錯了。

孟卿對她真的不差，她只是不喜歡自己而已，摔杯子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做了吧。明明是打算好聚好散的，怎麽就又吵起來了呢。

黎芫想着想着便抱著書睡着了。

會議結束再整理完會議要點，等孟卿緩過神來都淩晨一點多了，看便利貼上的字，有些暖心又有些傷心。黎芫這次沒有趕她走，但她也不能再躺在她身邊抱着她睡覺。黎芫，真的不是開玩笑鬧別扭，是真的想斷了她們的聯系。

靠着椅背呆坐了一會，疲憊感随之而來，關掉電腦，手扶着脖子轉了幾圈。洗澡後穿上黎芫的睡衣，上面有黎芫的味道，讓孟卿安心的味道。

孟卿小心翼翼打開主卧的門，有些慶幸，天知道那天她發現黎芫反鎖把她關在外面她有多失落。

床頭的燈還亮着，黎芫沒蓋好被子，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孟卿把書從黎芫手裏抽出來放好，輕手輕腳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從後面環住黎芫，黎芫在睡夢中還往她身上靠。真好，睡着的黎芫不會對她惡言相向，不會吵着嚷着說要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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