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嘲

孟卿一行人帶着安全帽在工地上轉了一上午，新綠洲安排了個總工程師帶領他們把該注意的地方粗略講了大概。等整個樓盤所有區域介紹完都快兩點，婉言謝絕新綠洲的招待之後，四個人都下過工地沒這麽多講究，在路邊找個家看得過去的餐館，在包廂一邊吃飯一邊讨論。

“走了一上午，總結一下吧，黎芫你有什麽想法。抓到新綠洲那邊的需求了嗎？”

黎芫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掃了半分鐘。“新綠洲在城東，主打的是周邊良好的生态環境，小區的綠化率也達到50%，內部景觀也有參考蘇州園林設計，目标群體很明确是定位在中高端的，剛跟總工溝通過，對樓盤初步定價有了解，再綜合給我們的報價考慮，公寓還是以現代簡約為主，住宅樓可能會設計新中式、地中海、東南亞、鄉村這幾個風格內設計，全歐式和古典不太合适。別墅那邊是基裝，主要就是看‘華城’那邊，材料必須全環保。”

“想法很好，只是工期太短，不用太精細，基裝做好，軟裝到位即可，無需點綴太多，還要考慮每個戶型風格跟整個外部小區風格的協調性。這不是給某戶裝修，這是給一個樓盤裝修，不需要突出。鄭通，你說。”

“我同意黎芫說的，之後‘華城’這邊會有市場人員同步跟進‘沫知’的設計，提前跟廠商訂貨。”

鄭通剛從市場部提上來，對第一次跟大老板出來巡場，完全沒有跟客戶在一起的時候自在，一個大男人在三個女人面前緊張得不得了。孟卿聽完之後沒有說話，眼神示意廖牧繼續發言。

“‘華城’要做的就是降低成本，保證施工安全和質量的情況下盡量縮短工期減少人力，接下來會跟設計師溝通給每個部分的預算和材料使用偏向，避免設計和施工脫節的情況。另外已經初步估算過工程量、工期和成本，人力方面幾個大包工頭聯系過，人員在兩周內就能完全到位，只要線路定下就可以全部進場開工，設計那邊軟裝後期再定都可以，同步進行，設計那邊的壓力也小一點。”

孟卿把桌上的餐巾紙包扔到鄭通面前，“聽到了嗎？市場精英不代表是管理精英，這個項目要是能幹好，你這位置就坐穩，要是幹不好，回去接着跑單子。”

“是，大老板。”鄭通起身把椅子弄得嘎吱響，給孟卿微微鞠躬，“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氣氛突然變得嚴肅，廖牧見孟卿的臉色沒有緩和，伸手示意鄭通坐下，開始打圓場，“鄭經理還沒接觸過這麽大的項目，第一次難免有不足的地方，沒辦法考慮周全情有可原，但相信摸清流程之後鄭經理會很快就會上手的。孟董讓鄭經理來負責這個項目，不也是看中了他極強的适應力要他歷練一下麽。”

黎芫從桌底下伸手在孟卿手臂上來回摸了兩下，這是她們之間的小動作，可她在跟孟卿對視之後觸電般把手收回。

又是這樣！說要離開，但改變自己習以為常的事情哪有這麽容易。黎芫尴尬地拿起碗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孟卿被剛剛黎芫的動作撓的不行，哪有什麽心思吃飯。要是以前，今天晚上少不了一場歡愉，而現在，黎芫私下連個好臉都不給她。

“你們吃吧，吃完各自對接之後的具體實施問題。我有事先走了，單我出去買。”

鄭通等孟卿完全消失在視線內才大松一口氣，把餐巾紙在空中抛了幾回，“哇，以前只覺得大老板是個冷清美人，沒想到火氣還挺大。”

廖牧看鄭通的樣也不跟他客氣，“就你剛剛吊兒郎當的回答，要是在公司會議室裏，孟董直接就把你回去銷售崗位跑業務了。你還好意思在我們面前吐槽。”

“嘻嘻，兩位大美女剛剛給我解圍，感激不盡，這頓我請了！”鄭通口直心快，自動把他們和孟卿分為兩個陣營，他們是員工，孟卿是老板。可轉念一下，又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面前的兩人可不是跟他一起跑業務的兄弟姐妹，一個是‘華城’的二把手，主管財務和渠道，一個是‘沫知’的一把手，還和大老板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算來都是大老板的心腹，他剛剛的一句話直接被開了都有可能。

“孟董已經買過單，安心吃吧。”廖牧看鄭通油嘴滑舌，不想跟他多說話，甚至有點擔心這個項目之後的進展，吃回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廖牧挪位子坐到黎芫旁邊，“黎芫，‘沫知’那邊都安排好了嗎，水電布局走線這周能出來嗎？”

“水電……今天星期三啊，明天才能正式開工，下周吧，下周會定水電和基調的。”

“行，那我下周一帶人去你那開碰頭會。”廖牧對黎芫的設計能力還是有信心的，孟卿分給‘沫知’的項目到現在一個都沒砸過，甚至連個摩擦糾紛都沒有。

“牧姐，你放心吧。這麽大個項目，孟董上心得很，說是要三審合格才OK的。”

廖牧嘆氣，大肥肉也啃起來也不容易，“你沒開車，待會兒我送你吧，你直接回‘沫知’嗎？”

“嗯，謝謝牧姐。”

兩個女人說話鄭通也插不上嘴，尤其是在剛剛說錯話之後整個人更是僵硬，随意扒拉了兩口就借口溜了。

等鄭通走後，黎芫正色說：“牧姐，這人不行啊。”

“确實不行，白費孟董苦心，跟第三方耍油頭習慣了，雖說是管理學出身但嘴上沒把門，除開銷售那一套別的腦子也使不上，估計這個項目也不會交給他主導，結束之後應該會降職，聰明的話自己離職吧。”廖牧嫌棄的表情也不遮掩，又想到之前觀察到的小動作，“現在找個人才真不容易，對了，剛看孟董臉色不好，你跟她鬧別扭了？”

“呃，”廖牧跟着孟卿的年頭比她長，以前也是一個公司的，最早就是廖牧帶的她，兩人關系挺好，只是兩人擅長方向不同，後面也就分開，各自發展。孟卿前幾年放浪形骸毫不掩飾，跟黎芫最初要好的那一陣送的東西不少，還是包裝得花裏胡哨擺在辦公桌上，公司上下都心知肚明。行業內更是知道孟卿好這口之後沒少往孟卿枕邊塞人。暗裏知道是一回事，可敢當面問她的怕也只有廖牧了吧，“沒有，孟董昨天晚上開會到半夜，估計沒跟對方達成一致吧。”

“開到這麽晚？是意大利那個項目？”

“對。”黎芫自嘲，看來不知道這個項目的只有她一個人。

“這段時間孟董太猛了，幾個項目同時開，真怕她身體吃不消，你多叮囑她喝點湯什麽的，補充點營養，這多少人等着她養活呢，她倒下可不行。”

“好，牧姐，吃飯吧，回去還要工作呢！”黎芫打斷她，知道廖牧是好意也是真的關心孟卿，可廖牧不知道她和孟卿哪有看上去這麽和諧，實際她充其量就是個床伴，更多的時候黎芫都是在那棟小洋房裏等孟卿想起她寵幸她，孟卿想回就回，也不會知會跟她一聲，她從來不知道孟卿在哪，在做什麽。

她曾經無數次安慰自己孟卿是在忙工作，孟卿的名字上S市報紙的頻率比某些明星還勤，她能想到自己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孟卿是在乎她的。可行業內各大酒會、交流會後朋友圈流出的照片，孟卿身邊的人換了又換。

最後她放棄說服自己，坦然承認自己只是孟卿姘頭之一，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