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孟卿！你帶我來這裏有什麽用, 我們回不去了！”

孟卿抱着黎芫進了屋子, 吃力地将門反鎖才把黎芫放下, 打開所有的組合燈，一瞬間整個房間燈火通明，顯得十分溫馨。

黎芫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這個熟悉的地方, 她太久沒回來過。上輩子跟孟卿鬧翻離開，就再也沒有踏進這裏半步, 重生後本能地也不想來這裏, 即便是自己的房子日用品和衣物很少, 黎芫也從未想過回來取。

孟卿說這是‘我們的家’, 可黎芫覺得, 她們之間, 從未有過‘我們’。‘我們’的意義, 不僅是兩個人在一起, 那這樣合租的人也可以膚淺的說是‘我們’。冥冥之中，她們有緣分，否則也不會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但她們的緣分太短, 或者說, 她們相遇得不是時候。

黎芫曾以為，只要她在孟卿身後, 孟卿遲早會轉身，就會看到她。孟卿确實看到她了，可惜, 那不是愛情。她死過一次，死到臨頭的時候，她們早已漸行漸遠。這輩子，黎芫不想再折騰，她愛不動了，也怨不動了。

理智和回憶在打架，黎芫慢慢走近玄關，順着沙發撫摸過去。她在重生前也會在午夜夢回中回到這裏，夢到自己，哼着歌在陽臺澆花，蜷縮在沙發看電視，在廚房為孟卿的晚餐忙碌……

“孟卿，你會想我嗎？”

“當然。”

黎芫轉身看孟卿，笑着說：“孟卿，我也會想你的。”

“芫芫，真的嗎？你還在乎我，對不對？”聽到黎芫會想自己，孟卿內心的喜悅溢于言表。恨不得三兩步上前抱住黎芫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只是，黎芫說想她的時候，雖然笑着，卻莫名感傷。

“想你以前騙我出差，是帶着女銷售還是女秘書？想你出去應酬喝多了留宿在哪裏，高級酒店或別人家？想你為了哄我高興買的幾個包，是大牌的還是定制的？”

嘴角的笑意漸漸隐去，黎芫說得自己都維持不住這虛僞的笑容，“孟卿，你告訴我，我還能想你什麽？”

原本死盯着黎芫的眼神在目光交錯時選擇閃躲，孟卿悔恨自己荒謬的過往，面對不堪的往事，哄不得，騙不得，不知所措，一籌莫展。

“你走後，我只要在S市，我都會回家。芫芫，等一個不知道何時會歸的人很累吧。”孟卿呼出一口氣，想起黎芫離開後自己獨居的一點一滴，“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都會有錯覺，好像你下一秒就會推開門，把鑰匙摔在鞋櫃上，跑過來責怪我為什麽不等你。我這樣想着，又很難過，我知道你不願意再回來。你不想要我了。你等不了了。”

走到屋內，推開玻璃門，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孟卿站出去撫摸陽臺的的花花草草，過了一會，才擡頭看着黎芫說：“陽臺上的花我都幫你照顧地很好，去意大利前特地交代阿姨記得過來澆水。我也是才知道，你還種着不少食材呢，以前你給我泡的薄荷茶裏薄荷就是陽臺這盆吧。長得還挺好。”

“芫芫，我不喜歡變，也不想變。家裏的一切我都努力維持着之前的模樣，礦泉水是你常買的牌子，清新劑是你愛的薰衣草味，你不在家，我都開始失眠了，後來我搬到你的房間才好一點，躺在床上滾來滾去跟個傻子似的感受被套上屬于你的味道。我是不是很人渣，非要等你要離開我，才記得你的好，才想好好珍惜。”

“芫芫，我不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只求一個機會，讓我靠近你的機會，你心平氣和地好好看看我是怎麽追你的，這樣你不也痛快麽？看我這個人渣狼狽地在你身後轉悠，舔着臉對你好。”孟卿忐忑地看着黎芫，希望從黎芫口中聽到與之前不一樣的答案，她說的話黎芫根本聽不進去，兩個人除了工作都不能正常交談，她不想這樣。

“孟卿，我不希望你這樣。”黎芫不相信孟卿會真的放下她高貴的自尊來追求她，就如同前幾次一樣，說好的又變了，孟卿沉不住氣，根本不會花太多心思，久了也就乏了。明明現在就能放下的，為何還要拖延呢？

孟卿無奈閉眼長嘆。“果然呢，芫芫，你真的好絕情吶。”

微微仰頭，盯着客廳頂上的水晶燈，孟卿指着說：“你還記得麽，之前在燈飾廣場你特別喜歡這個燈，你說她每一組燈都很好看，看電視，聽音樂，小憩，甚至情動，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可是它超出了預算，我說沒關系，你喜歡就買，我們不差這點錢。可你還是搖頭推我離開。那天逛了好久，每家店你都進去轉一圈，我早就累了，看你興致勃勃的樣子，我說不出随便湊合一下的話，你呀，還跟個小財迷似的拿個小本本記錄着店鋪編號和價格。”

孟卿伸手按牆上的開關，燈光投影變化，每一組燈都會轉變映射在天花板上的光束和陰影，黎芫也情不自禁看着它出神，她也記得那天，那是少有的孟卿只屬于她的日子，累是累了點，她卻很滿足。

“我想，這個地方，不說能過一輩子吧，好歹我們要在裏面住幾十年。錢和預算根本不算什麽，你開心就好，裝得不滿意，始終會留下遺憾的。”孟卿停下手裏的動作，盯着自己腳尖，“芫芫，是我的錯誤，我該在第一次帶你來這裏的時候就告訴你，我是真的真的打算跟你過往後的人生，我想給你個家，我們的家。”

“是不是我早點告訴你，我們就不會變成這樣？”孟卿語氣變得有些許哽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抿嘴停頓兩秒，“我真的沒有別人了，我厭倦燈紅酒綠，也不沉溺紙醉金迷。在那個時候，我就只想跟你在一起。”

這是黎芫從未見過聽過的孟卿，孟卿一字一句打在黎芫心頭。孟卿，在那個時候就喜歡她了？那為什麽還……細細想來，搬到這裏之後孟卿好像真的沒有最早時候那般放浪形骸，她好像真的沒有跟別的女人發生關系？孟卿确實應酬和酒會帶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可孟卿都是酩酊大醉回來，她們只是時間交錯，她不滿孟卿身上亂七八糟的味道。

黎芫深深看了孟卿一眼，孟卿不再閃躲，回望地坦然，“芫芫，這個機會，我求得來嗎？”

黎芫半個身子被沙發遮擋住，在孟卿看不見的地方，黎芫死死攥緊手裏的手機。“我……”

張口後黎芫發現自己還是很難過，沒辦法，就是沒辦法，黎芫說服不了自己，還要重蹈覆轍嗎？孟卿就算是沒了出去尋歡作樂的心思，可她跟夏煜呢？孟卿說愛她，那她對夏煜，又是什麽，愛而不得？愛而不得，所以她黎芫才有了這個機會。

“你能接受洛麗涵的追求，那就不要拒絕我，好嗎？”

“好。”

黎芫拒絕過太多次，孟卿聽得不真切，疑惑地看着黎芫，黎芫默默撇開望向別處。真的！黎芫是說的好，她沒聽錯！孟卿雙手撐在腦袋頂，她太欣喜，這是跟黎芫從亞太頒獎典禮回來之後最開心的一刻。

“芫芫，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相信我！”孟卿三兩步邁到黎芫面前，酒醒了大半，“芫芫，你真好。”

“你不要太貪心，我只是答應你不再冷眼。”開口後黎芫發現自己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原來自己也是期待孟卿的，她也想看孟卿能做的什麽程度，孟卿說的愛她，其中真假幾分。

黎芫此刻的警告對孟卿毫無威懾力，她在已經布滿口紅印的手背上又親了幾口，直到再也親不出印記，“你還在我面前，真好。”

這就是鐘離婵說的沒異常嗎？為什麽她覺得孟卿很不正常……正常人會抱着別人手背一直親嗎？看來還得找個合适的時機讓鐘離婵再看看。

黎芫左右搖晃，好不容易從孟卿的手裏掙脫出來，“我困了，先去睡了。”

“芫芫，我去給你準備，你慢慢上樓，乖。”孟卿摸了摸黎芫的頭發，立馬往樓上跑去。

孟卿消失在視線之後，黎芫回到門口換上拖鞋，想着孟卿跟她一樣進來，都沒有換掉鞋子，捎帶把孟卿的拖鞋提上樓。在自己房間門口果然看到孟卿的高跟鞋，黎芫在門口頓了一會，終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半個身子探進去，“孟卿，出來吧拖鞋換上。”

聽到黎芫的聲音，孟卿馬上跑出來，看着她腳下的拖鞋，孟卿笑得更加燦爛，換上後在黎芫臉上親了一口，“芫芫，你真好。”

“行了，你出去吧，把你的高跟鞋拿走。”黎芫一把将孟卿推出門，沒等孟卿反應過來就把她關在外面。

“芫芫，水深應該差不多了，你快去洗吧。”

黎芫靠在門後，聽孟卿輕敲幾下，隔着門板傳來她的聲音，“芫芫，我的東西也都在裏面呢，我能不能進……”

“滾。”

不再理會孟卿，黎芫打開房間的頂燈，再次看到自己住過的地方，千頭萬緒湧入腦海，床頭的油畫還是公司團建去近郊的油菜花田踏青，她挑了個好位置搗鼓一下午弄出來的，孟卿還在一旁搗亂，把她的畫筆偷偷藏起來，還企圖把顏料弄混。啊，原來跟孟卿還是有美好的回憶，難怪自己反反複複，忍了又忍，到死都沒忘掉她。